《世家女眷》海豨

51、第 51 章

　　入冬以来，好些老大人纷纷称病不上朝，自从柳尚书上折子告老还乡后，好些老大人们都跟着上了折子，说是年事已高，无力应对公务，都乞求致仕还乡。

　　今上多次挽留，但不少老大人又上了折子，今上无法，只好一一同意了，至此，京城里空出了不少位置，三皇子和六皇子倒是上了折子献计献策，推举了不少人才。

　　崇仁殿内，今上喝着南边上贡的新茶，对着裴征清和严旭和说道：“你们也尝尝，新茶的滋味倒是更足些。”

　　内侍听了，便端了两杯茶送过去。

　　裴征清和严旭和赶忙谢恩后，接了过来，品了品，裴征清舒了一口气，说道：“确是茶汤浓郁，回味清甜啊。”

　　严旭和附和道：“甚是，甚是。”

　　今上放下杯子，“说来，这次户部尚书田炳文也要告老还乡去了，户部尚书空缺，你们可有合适的人选？”

　　这回空出不少位置，三皇子和六皇子都插了不少人进去，唯有这个户部尚书，因着最后空出来，又是高位，两边倒是一下没有了合适的人选，到如今还未定下人选，可田炳文一副命快归西的模样，成日里躺在床上，不肯上朝了。

　　严旭和余光瞟了一眼裴征清，眼睛一转，道：“田老大人这病了有些时日了，不知道平时户部都是谁管着呢？”

　　今上听了严旭和的话，便看向了裴征清，裴征清只好开口道：“好似是户部侍郎代管吧，左右侍郎都尽职的很，到不成出什么岔子。”

　　严旭和笑了笑，“听闻户部左侍郎程子仪很是能干，外放十来年才回京，倒是秉承程国公府一脉，务实肯干啊。”说完，还瞄了一眼裴征清，而裴征清倒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今上想了想，说道：“程子仪也是个不错的，既然如此，就让程子仪接着干吧，由他管着便是。”

　　裴征清和严旭和赶忙称“是”。

　　事毕，两位大人出了殿门，严旭和还故作得意地说道：“你还不谢谢我，举荐了你的人。”

　　裴征清看了看他，面无表情地说：“倒是要谢谢你啊。”说完，自顾自地走了。

　　严旭和一脸莫名，指着裴征清说道：“嘿，你这人。”见裴征清一灰溜地走远了，赶忙跟了上去。

　　今上的圣旨到了织锦巷，织锦巷内的程家一派喜气洋洋。

　　当天晚上，织锦巷程家里程子仪不少要好的同僚上门庆贺，这些人的大多是依附皇孙的官员，程子仪是来者不拒，和同僚畅饮，场面很是热闹。

　　最该与有荣焉的程子岳晚上甚是沉默，只敬了两杯酒，就坐在边角看这些来来往往的众人。

　　宴会结束后，程子仪喝的酩酊大醉被程李氏派人抬了回去，而程子岳拉着程子峰不顾程李氏的挽留，坐了马车回了梅花巷，好在还没到宵禁的时辰，车夫急赶慢赶总算提前回了程府。

　　程子峰见今日的程子岳有些异常，好几次询问自家大哥，可是程子岳只在快下车时说了一句：“但愿是我多想，再等等。”

　　程子峰一头雾水，还没说些什么就被自家大哥赶回了屋。

　　京里不少人家走的走，也不少人家升官的升官，这些官场的余波，还是波及了京外去。

　　三皇子和六皇子在这次官员变动中，都插了不少人进去，京外也不少官员在今年的考核后，随着靠拢三皇子、六皇子或者明哲保身升迁贬谪，原本不太被看好的皇孙，也因今上的多次褒奖，倒也成了“热灶”。

　　其他的皇子倒是不怎么显眼，四皇子还在河南抚慰流民，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不少人猜测他八成就想做个贤王，剩下的九、十皇子年幼，比起皇孙还小，暂时也没什么动向。

　　韩绍谦进门，看见四皇子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大雪，便喊了句：“主子”。

　　祈懳回过头，见韩绍谦走了进来，就走到书桌后坐了下来，并对韩绍谦说道：“你来了，坐下吧。”

　　韩绍谦拱了拱手，说了个“是”，便坐到左侧的椅子上了。

　　屋里的丫头给两人上了茶，四皇子就挥了挥手，余下的人便都退了出去。

　　祈懳望着窗外，“这些个天，雪下的很大啊。”

　　韩绍谦搓了搓有些红肿的手，“瑞雪兆丰年，想来明年的收成应该不错。”

　　祈懳又问道：“天又更冷了，近来冻死的人有多少？”

　　韩绍谦心里盘算了片刻，才道：“各府州还算好，粮食、炭火都还算齐备，流民冻死的倒是不多，只怕偏远的村落各县还未去查看，冻死的会多一些。”

　　祈懳叹了口气，“各州县是否派人定期去各村落查看、送粮？”

　　韩绍谦答道：“有的，换了的这批官员都是新来的，都是能干的很，好些个都常住在府衙的，只是这村落太多，总有顾不到的地方。说来，年末考核，因着您在，河南的这批官员没甚变动，听闻其他地方都有不少的官员升贬呢。”

　　祈懳微微颔首，拿起了左手边的折子，递给了韩绍谦，并说道：“你看看吧。”

　　韩绍谦接了过来，翻开一看，是任源一来的信儿，里面说道，京里最新的官员调整情况，三皇子和六皇子都插了不少人，皇孙那边就谋得了个户部尚书，但是户部尚书管着银钱米粮，倒是最重的一个位置。

　　同时，年底考核结束了，京外的也变动不少，京里少了老大人，多了不少年轻的官员。

　　韩绍谦看完，便合上了折子，放回了桌上，拧着眉道：“三皇子和六皇子的举动倒是无甚出奇的，只是没想到皇孙那里还有人坐到户部尚书的位置，这程家倒是务实的很，可惜去了皇孙那里，不知程国公府是否也是这个意思？”

　　祈懳喝了口茶，说道：“程国公府在太子哥哥过世那会儿，分家了，如今的程尚书住在织锦巷，还未搬入尚书府。”

　　韩绍谦有些咋舌，“这程国公是不赞同弟弟们站队的事？说来皇孙这派就靠着程家兄弟了。”想了想，又接了句：“主子是怎么想的？两位皇子纷纷入局了，我们还按兵不动么？”

　　祈懳望着窗外，说道：“我若说没有野心是骗人的，可是我可用的人太少了，今上的心意谁都猜不透，我即使想登高，也得有个台阶走，否则兄弟几个你争我斗，最后不过是便宜了别人。现在还是做好手上的事吧，从前以为国泰民安、百姓富庶，走出来才知道天大地大的，一场瘟疫都能要了不少人的命，今年单单河南就少了一半人，太子哥哥在时，时常跟我说，最遗憾的事，就是不曾走过这大好河山，如今我也算有机会出来看看，多看看这三山五岳吧。”

　　韩绍谦摩挲着杯子，“主子高义，只是现在不理，就怕到时候登了高位，要收拾不少事儿呢。”

　　祈懳一听这话，顿时笑了，“你倒是对我有信心的很。”

　　韩绍谦抬头，盯着祈懳，认真道：“人人都在争，只有主子把百姓放在心上。主子坐上高位，是天下苍生的福气，自然是天佑我大殷的。”

　　祈懳见他说得诚恳，不似作伪，颇有些感慨地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打开了大门，望着纷飞的大雪，心潮澎湃。

　　年底喜庆的日子颇多，瑾芙不肯出门子，瑾英就陪着程周氏外出，去各家亲戚府里吃了好几场喜酒。

　　到了小年前两日，是瑾萍出嫁的日子，程府的姑娘们一大早打扮一新，就去了织锦巷的程府。

　　织锦巷前车水马龙，上门的宾客络绎不绝，梅花巷程府的姑娘们从侧门进了府，绕进了内院瑾萍的院子里。

　　她的院子里倒是安静的很，梅花巷的程府的姑娘一进内院，瑾萍的贴身大丫鬟见了，热情地招呼了她们进来，嘴里直喊：“姑娘们来了，太好了，我们家姑娘刚还说姑娘们怎么还不到呢。”

　　瑾英和梅花巷程府的姑娘们走进去，见只有瑾萍和喜娘在屋里，都愣了一下，面面相觑。

　　屋里的瑾萍见她们进来，脸色透露点喜气来，边上的喜娘倒也懂得姑娘们要说贴己的话，福了福身子，道：“姑娘们说说话吧，我等会儿再来。”

　　二房的庶女们立时被瑾萍的妆框吸引去了，那些珠钗饰品多是新打的，看着都是新款，就围着瑾萍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瑾萍也好说话，任她们拿来看，笑着答话。

　　瑾英和瑾萱却是看出问题来，屋里的姑娘太少了，按理李家姑娘们该到了，好在，二房的姑娘们喧闹了一番，倒是把瑾萍的院子闹得喜庆不少。

　　一刻钟后，李家的姑娘们到了，也不过是来了李家的大姑娘和二姑娘，她们上来就说了“恭喜”，便拿出了添状的东西来，梅花巷程府的姑娘们也跟风，纷纷拿出了添妆的来。

　　瑾萍倒是含泪接过，嘴里说着“多谢”，不多久，喜娘又进来，要给瑾萍上喜，屋里的姑娘们便纷纷出了屋子，在院子里等着。

　　因着李大姑娘和瑾萱之前的嫌隙，程家姑娘和李家姑娘便站成两边，瑾英见瑾萱一脸木然地望着屋檐，想了想，走到李家姑娘边上，道：“好些日子没见你们了，听说你们俩也定了亲，还未说声恭喜呢。”

　　李家姑娘们也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福了福，说了句：“多谢你了。”随后拉了拉瑾英的手。

　　自从两家的姑娘们又凑到一起，嘻嘻哈哈聊了些趣事，倒是把之前的症结解了开来。

　　随后，到了瑾萍出嫁的时辰，瑾萍被盖上红盖头，便开始哭泣，不停的呜咽。

　　她边上的程李氏也跟着掉泪，拍着瑾萍的手，只让瑾萍大哥背了人出去，由着身边的媳妇扶着，看着瑾萍远去的背影，才哭出了声，众姑娘们看得戚戚然。

　　回去的马车上，瑾英实在觉得今日的喜事有些诡异，瑾萍哭得那样伤心，完全没有新嫁娘的喜色，更别提后院的冷清，就问道：“娘，今日瑾萍走时哭了好久，好似很舍不得婶娘。”

　　程许氏叹了口气，望着车窗的飘动的帘子，愣神了许久，才开口道：“工部侍郎调任太常寺，瑾萍这回嫁过去，年后，就要随夫婿回老家伺候祖父母。”

　　瑾英一听就瞪大了眼睛，太常寺现下由着三皇子管着，而叔父却是皇孙一派。

　　程许氏见瑾芙脸色一片茫然，瑾英满脸不可置信，不由地又叹了口气，对着两人道：“你们爹爹最是谨慎，万万不会让你们陷入瑾萍的处境。”

　　她心里也是暗骂老爷们糊涂，既找亲家，怎么也不摸清底细，闹出这样的事来，不过是苦了孩子们。

　　瑾英和瑾芙正襟危坐，赶忙答了个“是”，心里却是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