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眷》海豨

50、第 50 章

　　东小院的正屋，程周氏在里间看着瑾菱的来信，心里有些郁郁。

　　刘嬷嬷见了便装了些果脯，将小蝶放在了桌上，轻轻地问道：“大姑娘可是说了什么？”

　　程周氏捡了颗果子放进嘴里，心里舒缓了些，“倒也没有什么，就是韩家的事儿，被瑾菱知道了，她有些气恼我擅作主张罢了。”

　　刘嬷嬷就知道大姑娘早晚会知道的这事儿，说来大姑娘倒是真拿五姑娘当作亲妹妹的，便道：“您也是为了她们俩好，大姑娘会知道您的心意的。”

　　程周氏又丢了个果子进嘴里，嚼完了才又道：“我本是好意，既然韩家这么上不得台面也罢了。”说完又喝了口茶，问道：“你跟葳蕤阁说了，让瑾英来用膳吧？”

　　刘嬷嬷赶忙说道：“说过了，八成一会儿就到了。”

　　程周氏“恩”了一声，随手拿了本话本来看。

　　不一会儿，瑾英带着秋橘直接到东院，程周氏抬头看她进来，便说道：“来了，先坐吧。”说完又低头看起话本子来。

　　瑾英见她沉迷话本，也不理人，到也不以为意，招手让朱丹拿了个瓶子来，把秋橘摘来的的梅花放进了瓶里。

　　她见这花放在瓶子里，实在太野趣，跟这个屋子怎么看都不契合，便让朱丹拿了把剪子来，把花放在旁边的几上修剪了一番，才让朱丹把瓶子放到窗边，让秋橘把多余了枝叶丢去外面，自己擦了擦手，坐到程周氏边上，接过黛紫递过来的茶喝了起来。

　　程周氏终于看完了话本，深吸一口气，沉静了一会儿，才放下了书，拿起了杯子喝了口茶，转头看到窗台边上的梅花，便问：“你去花园了？这梅花倒是开的正好。”

　　瑾英放下了杯子，道：“前些个日子，我派崔管事代二房去安庆府帮着买些田作瑾萱的嫁妆，今儿个他刚好回来，我就去了一趟二房，刚好看到二房花园里的梅花开的不错，就让秋橘摘了些来，倒是香的很。”

　　程周氏笑了笑，感慨道：“说来，这个家倒是你最厚道。”

　　程周氏见瑾英不解地看着她，想了想，又道：“先吃饭吧。”说着，让刘嬷嬷送了膳食过来，两人便在次间里用了膳。

　　用过膳，程周氏让瑾英跟着去了内屋，便是让朱丹把梅花放到内屋的窗台前，随后让屋里的丫鬟们都退出去。

　　瑾英看刘嬷嬷都出去了，知道程周氏怕是有什么话对她说，亲自给她斟了杯茶。

　　程周氏接了她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想了好久，才道：“说来，安庆也是不错的地方，虽然不如京里繁华，但也富庶的很，说不得过得更舒坦，不似这京城这般大，能去得也不过那几处。”

　　瑾英摩挲着杯子，答了声“是”。

　　程周氏见她听得认真，知道她心里也是有所计较的，就又继续道：“你是个有主意的，自然知道我的意思，现在京里不太平，说不得京外更自在些。你大姐嫁到西北，也是想着她更喜出门，不喜这条条框框，虽然这霍家三房有不地道的地方，但倒是很看重你大姐，好在你大姐也有些本事，过得还算舒心。”

　　瑾英有些诧异，程周氏居然说起霍家的事来，便问道：“可是大姐来信，说了什么么？”

　　程周氏又喝了口茶，答非所问道：“我本来看中韩家，觉着在西北霍家独大、向家衰弱，韩家倒是新起之秀，那韩家的嫡三子虽在武将家，却是个读书的种子，文武全才，是个好儿郎，可惜你爹爹政见锐利，韩家怯懦不愿提前介入朝堂之事，回了西北。我想了想，这韩家怕是见风使舵的主儿，儿郎再好也无用了。”

　　瑾英听了这话，心里很是震动，睁大了眼睛看着程周氏。

　　程周氏见瑾英一脸震惊，又笑了笑，“这本没有什么，你大姐也是自己看中了你霍家的姐夫才同意下嫁的，你大姐来信也说，你向来懂事，这些事情跟你说说也无妨，终身大事总归要你乐意才行。”

　　瑾英是知道大姐在婚前见了霍家姐夫才同意嫁入霍家的，她只是没想到程周氏这般坦陈。

　　程周氏随即又道：“既然韩家不顶事，正好，前些日子，我太原娘家大嫂，就是你大舅母来了信儿，你还记得她家的肃哥儿么？”

　　瑾英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她对程周氏的娘家太原周家略有耳闻，程周氏是周家五房最小的闺女，她上有一个哥哥，两位姐姐。

　　程周氏见她点头，就继续道：“你大舅这回升了汝宁知府，你也知道汝宁之前干旱、疫情严重，你大舅母担心你大舅一个人在外没个人照顾，便想跟着过去，可是你也知道家里有你坚表哥家的寡嫂和侄子，还有你表妹妙姐儿还年幼，阖家前往，又不明汝宁情况，你大舅母担心你小侄子和表妹出事，不愿让她们同行，就想着为你肃表哥聘个贵女，精明能干，能撑的住家，好让你肃表哥能安心读书。说来，你肃表哥也是一表人才，高中不过是时日问题。我想着，这倒是知根知底的，就是不知你意下如何？”说完，不等瑾英回话，就道：
　　“倒不是让你现在应了，明年三月瑾萱出嫁，你大舅妈也会带着肃哥儿来观礼，到时候你看看吧。”

　　瑾英没想到程周氏会和她说这些，虽然大姐可以相看姐夫，她以为是程周氏太过疼爱的缘故，没成想，对于自己，也有相看一说的，是不是说，若那韩家还未提前走，自己也会相看韩家公子了呢？

　　瑾英捧着茶碗，低头喝了会儿茶，良久才抬头问道：“不知爹爹是个什么意思？”

　　程周氏见瑾英面无怯色，满意地点点头，她向来喜欢爽朗的女子，便道：“你爹爹本看中亚中大夫陈衍的嫡次子，不过我觉得陈衍家底太薄了些，况且其嫡长子长年在老家侍候长辈，他家怕是要依靠这嫡次子的，娶的却是幼媳，说不得这幼媳以后要掌家的，到时候这婆媳、妯娌怕是都有话。你爹爹是个老爷，只看儿郎却不懂女眷，听我这一说，也明白了，想来不会再多问的。”

　　瑾英明白程周氏怕是把程大老爷的主意给驳了，没想到程周氏平日里把自己困在东小院，心里却似明镜一般，便问：“不知表妹什么时候到？这回南边的掌柜倒是带了不少首饰来，正好给她瞧瞧，看看有没有她能瞧上的。”

　　程周氏一听就露出了笑，拍了拍瑾英的手，“妙姐儿也是要来的，到时候你们好好叙叙。”

　　瑾英淡淡地笑了笑，答了个“是”。不多一会儿，瑾英便告辞回了屋。

　　瑾英走后，刘嬷嬷进来拿走了茶盘，又换了些蜜饯进来。

　　程周氏又拿了本话本子看了起来，捡了颗果子丢嘴里，一咬就吐到了帕子上。

　　刘嬷嬷赶忙到了杯水来，问道：“夫人，可是果子坏了？”

　　程周氏漱了口茶，才开口道：“这蜜饯也太甜了点，腻歪地很。”

　　刘嬷嬷便把蜜饯让丫头撤了下去，又装了盘果脯来，又说道：“这果脯是不错，但还是不能多吃的。”

　　程周氏笑了笑，说道：“知道了，你啊，越发啰嗦了。”

　　刘嬷嬷站道程周氏身后为其捏肩，问道：“太太可是和五姑娘说了？”

　　程周氏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说了的，菱姐儿来信说了我一通，怪我自作主张留韩家在京里，这回大嫂的来信，她也是知道了的，说还是要问问瑾英的意思。瑾英也是个有主意的，刚我和她一说，她倒是镇定的很，虽说她嫁去哪儿，我都放心的很，但我也愿意卖个好，让她自个儿拿个主意，好在肃哥儿也是个好的，倒也不怕相看的。”

　　刘嬷嬷边捏着肩，边道：“倒也是，肃哥儿大方得体的很，相看定是不成问题的，想来会是个好姻缘的。”

　　程周氏笑着点点头，复又看起了本子。

　　瑾英回了房里，倒是思绪多了很多，她有些感慨，程周氏不愧是西北出来的，说起儿女婚事来倒是自在的很。

　　倒不似二房的程许氏，向来信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瑾莲、瑾蓉两位姐姐嫁的人家，都是程老太爷找的人家，来京里参加科举时程许氏见了，就应了的。

　　好在都是世家子弟为人正派，都已高中在外做官，听闻两位姐姐也都过得很好。

　　她其实还是很羡慕程周氏的，她一向自在的很，不愿管家便把庶务交出去，成日里写写画画，没事看看话本子，大老爷不来她也不在意，也不像别人家那样在意男嗣，现成的辉继也不养在身边，听闻大老爷也没得她办法，还时时去看看她。

　　而阖府上下却没有一个人敢胡作非为，她依旧拿着主母的势，到了紧要时刻，临危不乱，处事果断，更是让全府上下佩服不已。

　　瑾英心里暗忖，若是以后自己没了男嗣，便让妾室多生些好了，总归自己是嫡母，谁还能越过她去，她只要能管好家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