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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   这个冬天格外的冷些,虽然河南等地的干旱和瘟疫都过去了,可到底多了许多流民,特别是当初去湖广的流民都回了河南,粮食、布匹、炭火的缺口越来越大,河南已经开始强硬要求富人捐款,甚至打压当地米粮的价格,但治标不治本,这天气还是冻死了不少人。

      今上接了河南巡抚加急的奏折,从国库中拨了银两给河南,又下令让四皇子下了趟江浙,收集粮食押送去河南。

      而四皇子接了皇命,带着韩绍谦快马加鞭到了杭州府。

      夜晚的杭州府,星光闪烁,映着湖面波光粼粼,杭州府里的一条内河上飘着一艘艘花船,灯火通明,照亮河岸,船上传出的管弦乐声飘入河两岸,不绝于耳。

      在河岸边不远的一处宅子里,祈懳坐在二楼,开着窗,眼神晦暗不明,望着着河上的美景,喝着茶。

      韩绍谦抱着个酒壶,顺着楼梯往上走,见祈懳坐在窗边的榻上,就喊了句,“主子”。

      祈懳见他抱着个酒坛,就笑了,“你从哪儿得来的美酒?快坐下吧。”

      韩绍谦走到圆桌前,将酒坛放了下来,才转身道:“南方的冬日可真是冻的很,不喝点酒,那潮湿的被子,我都不敢钻进去。”

      祈懳一听,哈哈大笑起来,从榻上下来,走到圆桌一旁坐下,“你屋子没有碳火吗?让人早上烧起来。”

      “主子,这般开窗也冷的很吧,怎么也不肯点碳火?”韩绍谦把酒坛上的红布塞子拔了出来,又从怀里拿了两个碗,单手提起酒坛,对着碗口一到,酒坛里的酒一骨碌地流了出来,他将倒好的酒放到祈懳面前,才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祈懳看着韩绍谦粗鲁的动作也不以为意,拿起碗来,尝了一口,辛辣味瞬间充满口腔,一口下咽,像是一团火,从嘴里到咽喉,再到胃里,才喝了一口,祈懳就觉得自己精神多了。

      韩绍谦见状,笑着拿起碗,喝了一大口,才坐了下来。

      两人对饮了一碗,才开始谈正事。

      祈懳望着窗外的景致,问道:“杭州府筹集了多少银两?”

      “堪堪一万两。”韩绍谦又给自己碗里到了些酒,一饮而尽,又开口道:“外头早就听到我们来买粮的消息,米粮的价格一日比一日高,如今这点钱怕是也买不了多少粮食了。”

      “父王不过拨了三万两银子,加上杭州府的一万两,可够河南的百姓撑过今年?”祈懳蹙着眉头,问道。

      韩绍谦摇摇头,“不仅粮食不够,还得想着炭火,布匹,药材之类的,否则过不了冬。”

      祈懳望着窗外的花船,冷笑了一下,“你看着窗外花团锦簇,一派欢腾,杭州府却只筹集了一万两银子,那些个世家还时时邀我去花船,怕是还想着咱们手里的三万两呢,这些唯利是图的市井小人。”

      祈懳越说越生气,重重拍了下桌子,他站了起来,扶手望着窗外,咬牙切齿道:“明日我就去杭州府衙,我倒要让杭州各州县府尹看着,咱们到底能收多少粮,不够的就让河南的流民来杭州府。”

      韩绍谦放下酒碗,站了起来,冲着祈懳的背影道:“不可,主子是要做未来之天子,如此行事,将来怕是会要被人诟病的,更何况,河南离杭州不近,这样的天气也容易出事。”

      祈懳拿起手重重打向窗框,满肚子怒火发泄不出。

      韩绍谦见状,到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不似那不管百姓死活的昏君,随即抱拳道:“文有文法,武有武法,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若是主子信得过我,就待在杭州府坐镇,我带着人先去各府州收粮。”

      祈懳猛地回头,锐利的眼神紧盯着韩绍谦,良久,才开口道:“你自去吧,不管用什么法子,必定要将所需物资收齐。”

      韩绍谦抱拳,紧绷着身子,盯着祈懳,道:“定不辱使命。”说完,头也不回,转身下了楼。

      “源一,你觉得韩绍谦能收得上粮吗?”祈懳站在窗前,看着韩绍谦从阁楼的大门走了出去,越走越远。

      二楼圆桌的屏风后,走出了个白袍先生,正是本该远在京城的任源一。

      “武人总有武人的法子,只是若他只是个武人,还不如给他个官职,让他待在韩家,帮主子招揽住西北的军队。”任源一走到祈懳身旁道。

      “若他不止是个武人呢?他的祖父可是以计谋获得向家的赏识。”祈懳回头道。

      任源一眉目含笑,拱着手,道:“那我就恭喜主子,喜获一员大将。”

      祈懳浅笑了一下,转头望着窗外的明月,道:“除了你,我身边无甚大才之人,希望他能不负众望吧。”

      任源一清楚四皇子要求颇高,等闲人是进不了他的法眼的,不似三皇子和六皇子身边齐聚那样多的人,可正因如此,好些人都看不透他的心思。

      韩绍谦趁着夜色出了四皇子住的别院,去往云来客栈,见了河南富商钱德福。

      过了一日,韩绍谦就让人放出风来,这回来杭州府只收粮,而且粮价只按每石五两的价钱来收,布匹和炭火则去南京采买。

      众商人哗然,一个劲大骂韩绍谦奸诈,坚决不肯卖粮,而韩绍谦领着人,老神在在地坐在府衙门口喝茶,一点也不着急。

      杭州府的官员也被他搞蒙了,以为四皇子不过是应付差事而来,也就不当回事。

      十日后,河南来的富商钱德福,带着大笔银两偷偷到杭州府各县去买布匹和炭火,因着大伙都盯着米粮,布匹和药材的价格倒是降下来了,而钱德福开始大肆采买,他从不进州府只去县城,基本买的都是品相一般的的货品,他很快就把布匹和药材买好,让河南的镖师将货品运去了河南。

      又过了几日,韩绍谦带着一票人马趁夜去了嘉兴,到嘉兴城门前倒不急着进去,等到傍晚嘉兴城门关闭前,带着人马进了城。

      天刚刚擦黑,星星刚显得亮闪闪,韩绍谦倏地带走人马,举着火把,将当地有名的粮商胡仁义的粮库给包了。

      粮库的管事还未歇下,就听见有人敲地库房大门“砰砰”作响,喊了句,“谁啊?”就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来看。

      外面的人一把把门拉开,胡家粮库的管事,见这么一大班士兵举着火把,顿时吓地瘫坐到了地上。

      外面的士兵也不进门,只把门打开,簇簇火把,把粮库门口照得透亮。

      领头的韩绍谦,一脸络腮胡,穿着灰扑扑的军装,火光照得他目光如炬,他大声喊道:“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跟他说,我们是朝廷派来买粮的。”

      那管事,还反应不过来,他身后的几个伙计倒是机灵,赶紧把他扶起来,然后几人哆嗦着就往里跑。可惜他们在屋子周围转了又转,发现四周都被围住了,根本出不去。

      管事见那些人也不闯进来,转眼想想刚才韩绍谦的话,跟底下的几个伙计一商量,决定从大门跑出去通知主家。

      他战战兢兢地走出大门,发现那些人向边上一退,自动让出了一条道,就拍了拍跟着身后的长子的肩膀,他那长子也是胆子大,深吸一口气,就从让开的那条路跑了出去。

      那管事见长子跑了出去,顿时松了口气,镇定了许多,他拱手对着众人道:“诸位既是买粮怎么不白天前来?大晚上的怕是不好看货,各位不如明日再来,到时候可以尽心挑选。”

      “不必多说,你仓库里的粮食我都要了,按照我之前说的,一石五两银子,你且先算好账,等你家主子来了,我们直接交付银子,拉了粮食便走。”韩绍谦下了马,走到胡家粮库的大门口,就这样一屁股坐了下去。

      “一石五两银子?这这这。”那管事一时有些惊住了,嘴巴微颤,举着一个巴掌,今年大旱,好在江浙富庶,米粮还有些富裕,他可是知道市面上米粮早已涨到一石十两银子了,主家更是屯着米粮,打算大赚一笔。

      韩绍谦点点头,从腰上取下个皮囊,他打开塞子,对着嘴里,就是一大口,随后睨了眼管事,道:“你还不快去算账,我可没工夫和你绕舌。”

      管事望着马上众人严肃的脸,锐利的眼神盯着他,顿时不敢开口了,他觉得这粮怕是不卖也得卖了,闭上嘴,抖着腿,回身小跑着去了账房。

      胡仁义他一听说粮库被人包了,就慌了神,担心那些兵油子会乘机抢粮,让人赶紧通知嘉兴知府,可惜嘉兴知府早就去了杭州府,伺候四皇子去了,再问问其他些官员,不是同去杭州府就是早已歇下,来不了了。

      胡仁义骂了声娘,带着家丁小跑着就到了粮库。结果到粮库一看,一堆火把对着他,给他让开了一条路,他战战兢兢地往里走,走到粮库门口,看见一个壮硕的汉子啦扎着胡子,席地而坐,独自饮酒。

      韩绍谦见领头的是个穿着紫色绸袍,胖乎乎地往里走,就猜他是胡仁义,灿笑了一下,果然是富得流油,便站了起来,将皮囊放好,道:“胡富商,久仰大名,今日我代朝廷来买粮,刚刚我已经和你们这的管事说了,一石五粮,你让人快些去算账,我好领了粮回河南。”

      “多少?一石五两?”胡仁义瞪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指着韩绍谦道:“你怎么不去抢?市面上的粮食可是一石十两了。不行,一石五两我坚决不卖。”

      韩绍谦冷冷地看着胡仁义,对着后面的士兵做了个手势,马上下来了几个人,有序地进了粮库。

      胡仁义抖着手指着进去的士兵,心惊肉跳地喊道:“你?你?你们要做什么?打劫吗?我?我要报官。”

      “你的人太慢了,我的兄弟进去,帮你们快点称粮算账,我早就在杭州府衙门前告知买粮事宜,想来你们也早已知道了,既然是朝廷收粮,你们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胡绍谦说完,拍了拍胡仁义的肩膀。

      胡仁义被韩绍谦这一拍,顿时软了腿,他王后退了几步,靠道身后的小厮身上,身后的小厮被这么一靠,回头看了一眼,瞬间睁大眼睛,拉了拉胡仁义的衣角。

      胡仁义有些恼怒地回头,问道:“怎么了?”

      那小厮给他指了指他们进来的路,这会儿那条道被士兵堵住,已经没有路可以出去了,胡仁义踉跄了一下,被几个小厮一把扶住。

      韩绍谦见这富商胆小如鼠,脸上一晒,对着胡仁义招招手。

      胡仁义被小厮扶着,坐到了韩绍谦的身边,胡仁义拱拱手,丧着脸道:“韩爷,你这是不给我活路啊。”

      “胡爷,你是嘉兴最大的粮商,听闻你早就开始囤粮了,江浙富庶,你收粮用价几何,想必不用我多说吧。你要是粳米舍不得,就多给我些糙米,掺和着卖,我也不嫌弃,我知道你这里囤了这些个米,就是等着发难财呢,你总不能看着我们这些兄弟空手回去吧。”韩绍谦体谅地拍拍胡仁义的肩膀道。

      胡仁义一听“难财”,难得脸上一红,刚要狡辩,就看见韩绍谦戏谑地看着他,嘴唇翕动半响,终是没有开口。

      他见这么多兵,没有给够粮怕是也不肯走,随即想了想粳米和糙米的价格,心里小算盘一打,斟酌了片刻,才抬头,对着韩绍谦点点头。

      韩绍谦见他叫来了粮库的管事,两人耳语了一番,不久,粮库里点起了火把,照得粮库一片光亮,趁着夜色,粮库的管事带着小厮开始过称,才满意地点点头,他起身走到马前,一脚踩住马鞍,一个蹬步,上了马。

      “胡爷,我还有其他家要去,您让人麻利点,天亮前我就得带着粮走。”说完,也不等胡仁义说话,一挥马鞭,转身骑马离开。

      胡仁义一听说韩绍谦还要去其他家,心里顿时舒坦多了,好在不是只有自己有损失,他突然拍了下脑袋,赶紧带着管事去库房,怎么得也得留些粳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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