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眷》海豨

34、第 34 章

　　萃竹院里，瑾萱在自个儿屋里焦躁了好多日，她不知道外头到底怎样。

　　贴身的丫头都不见了，其他丫头一问三不知，更有吕嬷嬷就近看着，她不论怎么问，得到的答案都是“奴婢不知。”

　　更不许她出门，两个脸生的嬷嬷把着门，无论她似乎撒泼大闹还是威逼利诱都出不了门，更没见到程许氏。

　　直到三日后，柳府果然请了媒人上门提亲，程二夫人收了媒人提来的一双大雁，二房一派喜气洋洋。

　　而程许氏送完媒人，更亲自到萃竹院里告诉瑾萱，柳家替柳七郎来提亲。

　　瑾萱才知道事总算事成了，一下子舒畅许多，故而程许氏提出要整顿她的小院，她也笑着答应了。

　　只是整顿完后，瑾萱才发现不对来，她还是不能出自己的院子，由上回打板的两个嬷嬷守着院子，过去进屋伺候的丫头全换了，甚至原来伺候的吕嬷嬷也不见了，她闹着要见程许氏，但守门的嬷嬷只说她们会通传便完了。

　　瑾萱是过了五日后才见到的程许氏，看着程许氏有些消瘦的脸，瑾萱赶忙扶着她坐下，关切地问：“娘怎地瘦了？可是下人不尽心？娘可要多顾着自己。”

　　程许氏看着依然消瘦的瑾萱，便知她过的也不好，摸了摸瑾萱的脸庞，软声说道：“娘都知道的，不过是一些事情得处理处理，你照顾好自己便好。”

　　瑾萱看程许氏态度和软许多，拉着程许氏的胳膊，靠在她身上，试探地道：“娘，这些个新丫头都笨手笨脚得很，连吃食都不合口味，我还是习惯云莺和紫鹃伺候，不若娘行行好，把她们换回来吧。”

　　程许氏这才发现，瑾萱虽说书读的多些，但却还是有些天真任性，她摸了摸瑾萱的乌黑的秀发，道：“她们俩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我做主，把她们嫁了出去。”

　　瑾萱一听，吃惊地坐直了身子，看着程许氏说道：“嫁的什么人家？怎得也不知会一声？”

　　程许氏看了一眼瑾萱，淡淡地说道：“不知，应该是外地的人家。”

　　瑾萱看着程许氏的眼睛，突然有些心慌，仍不肯放弃地问道：“那画眉几个能回来么？平时管着些屋里的东西，她们不在有些东西我都找不着。”

　　程许氏盯着瑾萱的眼睛，认真道：“萱姐儿，出了事就要有人承担，姑娘们有事定是丫鬟们的错，丫鬟有错自然要受罚的。”

　　瑾萱心慌极了，拉着程许氏的胳膊，辩解道：“可她们什么也不知道啊？”

　　程许氏拉开了瑾萱的手，拍了拍衣角的灰尘，也不回答，只道：“林姨娘屋里的红雯不知从哪听来的，说柳三夫人本看中了瑾英，结果有人窥觊她的姻缘，便换了亲。林姨娘把这事当笑话说给你爹爹听，你爹爹一听勃然大怒，嘱咐我家中怕是有不少胡言乱语之人，我们二房便和大房一起整顿了一番，像这样不懂事的都远远地发卖。”

　　瑾萱脸“唰”地下就白了，她从没把家里的小娘和庶弟妹们放在眼里，她有两个嫡出的弟弟，家里从来都是娘亲说的算的，那些个不过是仰主家鼻息而活罢了。

　　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小瞧了这些人，小看了宅院里的勾心斗角。

　　听程许氏的意思，她的丫头们怕也发卖了，她不敢问她们的去向，也不知这事到底怎么露的馅，不知其他人怎么处置，突得有些后怕，整个人开始懵懵怔怔。

　　程许氏见她这个样子，又有些心疼，叹了口气，抱了抱瑾萱，“你已定亲，沁芳社那边就不必去了，好好在家里绣嫁妆，好在你明年才及笄，等过段时间，一切都妥当了，你也正好一起帮着管家，等嫁了人你便要靠自己了。”

　　瑾萱一听这个就更害怕了，心乱如麻，只能不停跟自己说，柳七郎是好得，会好好疼爱自己得。

　　程许氏看瑾萱一言不发地低头坐着，又叹了口气，让候在外面的人把绣架、绣布拿了进来，嘱咐瑾萱跟着绣娘好好绣嫁妆，便回了正院。

　　和二房里喜气洋洋不同，大房里却是压抑得很，瑾芙屋里的丫头们都小心翼翼地做事，生怕被拿了错成了姑娘的出气筒。

　　瑾芙近日很是气不顺，别个人家看不上她，却看上了二房的妹妹，她这个大的还没着落呢，再过一个来月，她就该及笄了，可是她的及笄礼因着先前忙着瑾萱病后忙着瑾萱定亲的事，接着府里两位夫人又开始整顿庶务，到今儿个还没准备起来。

　　她撒娇地向爹爹抱怨，爹爹也只说，等事情过了，就帮她准备。不就是二房地瑾萱订亲的事么，家里又不是没嫁过姑娘，也不知为何这回这么兴师动众的，瑾芙嫉妒的很，想着自己不高兴也不让别人高兴。

　　她常常到瑾英的院子来找茬，话里话外讽刺人家，嫡亲姊妹的，不管是生母还是嫡母都忙着瑾萱的事儿，就差说瑾英是个两房都没人亲没人管的，惹的瑾英屋里常常鸡飞狗跳。

　　冬枣拿着采买的对牌回来复命，看着春桃站在门口百无聊赖挥着帕子，就问：“你怎得站门口来？这天可热得很。”说着还看了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

　　春桃摊了摊手，无奈道：“四姑娘刚又来了，来来回回都是说些有的没的，我没忍住，就多了一句嘴，被姑娘叫来这罚站呢。”

　　冬枣一听是这事儿，“噗呲”一声就笑了，点了点春桃的额头，“你怎么还不长记性？这都多少回了。对了，四姑娘走了么？”

　　春桃擦了擦头上出的薄汗，“我就说了一句她就气着走了，你等会儿进去可得帮我说句好话，再晒我怕是要变黑的。”说完，拿手做扇了扇，到还有点风来。

　　冬枣笑呵呵道：“你倒是有本事能气走她。行，那我先进去了。”说完，掀了竹帘便进了屋。

　　屋里头，瑾英正和秋橘商量着给大姐送去的补品和贺礼，算着日子瑾菱也快临盆了，瑾英想着还是得提前准备些东西送去，让西北那边铺子的掌柜收着，一旦到了日子就送到大姐府上，显得诚心也体面。

　　西北的这家铺子在当地也就是个杂货铺，当初瑾英是见过祖父绘制的西北地形图的副本，惊讶于西北辽阔的地形，心向往之。

　　当年瑾菱快生骁哥儿，大夫人如何都放心不下，想去西北，瑾英知道了赖着要跟去，大老爷无法，只好请了镖师护送了两人去了西北，瑾英在西北待的一个来月，也就出过两、三回门。

　　西北民风彪悍淳朴，货品粗犷，常常有西域沿线国家的商品流入，瑾英就打了主意，让奶嬷嬷家的长子更生，偷偷在当地开了个铺子，更时时打着给西北的大姐送礼的由头，贩了好几些京城里的货物过去，还赖着大姐常派人来买东西，算是有了靠山无人敢欺，这家店才算是在西北站稳了脚。

　　冬枣进来，见姑娘和秋橘还在商量事情，便站到了一旁候着。

　　没过多久，瑾英嘱咐好秋橘各项注意的事项便算完了，才问冬枣，“可有什么事？”

　　冬枣上前回道：“昨儿个安排采买的事宜，今儿个都办妥了，我瞧着姑娘这些日子，水葫芦吃的香，便做主多留了些，其余按份例都定好了的。”

　　瑾英听了，微微笑了笑，“好，你倒是心细。”

　　冬枣见瑾英有些疲态，便重新斟了杯牛乳来，瑾英见了便接了过去，有些好笑也有些欣慰，怕前段时间的风波，对这些丫头们来说都是个威慑。

　　虽然瑾英让夏梅压住消息，可她屋里的丫鬟们虽不知内情，但多多少少也猜测得到，再听说了瑾萱屋里大丫鬟们的处境后，就都清楚了。

　　瑾萱一屋子的丫鬟们都给换了，贴身的大丫头更是凄惨，云莺忠心不曾说出半个字，那日被打的半死，半夜就起烧了，后来更是被挪到外面去，多次走动又未及时医治，就这样没了。

　　紫鹃倒是都说了，也没讨着好，被滚油烫坏了嗓子发卖到北边去了，听说她还受了刑，再也没法写字了，其他的丫头也是配人的配人、发卖的发卖，原本两房府里颇为傲气的丫鬟们一夜间都消失了。

　　自家丫头开始还因为柳七郎被“抢”走了忿忿不平，可看着瑾萱屋里的丫头各个都不见了，便不再多话，只是做事更尽心、为人更谨慎、对待自己则是更贴心了，怕是担心自己伤心总拿些精巧的玩意儿或者精致的点心。

　　这不，桌上这碟水晶糕，还是听闻聚食斋来的新师傅做的拿手点心，排了半个时辰才拿到的。

　　瑾英对这件事丝毫不难过，那是假的，只是她对柳三夫人的提议并不动心。

　　柳府向来诗书传家，有人戏称柳府的妯娌们都能起个诗社，可见柳府女眷的学识，自己向来不喜欢吟诗作对，嫁过去怕也是有的蹉跎，更何况那柳七郎偏爱红袖添香，故而被瑾萱争了去，除了开始有些愤愤，现在倒是无所谓的很。

　　只是瑾英有些猜不透程周氏的意图，她可不信这里面没有她的手笔，毕竟以她桀骜的性子，被人这样截了胡，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于是，她又叫来了夏梅，出门打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