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眷》海豨

29、第 29 章

　　一大早，太阳刚升起来没多久，就有人扣响程府二房的大门。

　　程许氏正和厨房的嬷嬷讨论夏季的菜品，就听丫头来报，说是门房来报柳尚书府上的三夫人来拜访。

　　她有些纳闷地对着齐嬷嬷和吕嬷嬷道：“柳三夫人怎的突然过来了？瑾英的事情不是还未定下吗？”

　　两位嬷嬷也是摸不着头脑，连说不知。

　　程许氏收拾了一番，赶忙带着嬷嬷去花厅迎人。

　　程许氏到了花厅，见柳三夫人带着个嬷嬷下了车，便笑着迎了上去，道：“柳三夫人许久不见，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柳三夫人微微笑了笑，“冒昧前来，请勿见怪，因有事相商，不得不叨扰了。”

　　程许氏心底嘀咕这柳三夫人能有什么事情与自己相商，难道是知了自己是瑾英的生母，为证心意，亲自来说亲的，想来也是因着瑾萱的病着，瑾英的婚事便拖了下来，大房想来不好在瑾萱生病期间谈姐姐的婚事，难道是柳府心急了？

　　想到这，程许氏脸色的笑容更胜了，“哪里，哪里，快请进吧。”说着，迎了柳三夫人到了主屋。

　　柳三夫人沿路看了看程府二房的景致，倒是和大房风格一致，偏爱清雅，就是二房的院落略多，倒是和传闻对上了，不似程家大房的人丁稀少，这程家二房倒是子嗣颇多。

　　没多久就到了程许氏的主屋，柳三夫人没想到对于一个没甚交情的外人，她也愿意在主屋接待，程许氏想的则是毕竟是这是未来的亲家太太，在主屋接待也显得自己看重这桩婚事。

　　双方各怀心思的落了座，丫头们各自上了茶，一时倒是安静下来了，程许氏还是想等着柳三夫人开口的，毕竟未出嫁的女儿都是精贵的。

　　柳三夫人拿起了茶杯，一股清香扑鼻，品了品，良久放下了杯子，问道：“可是南边新来的龙井，味道可真是不错。”

　　“不愧是尚书府的夫人，能分辨的这样清楚，不似我们就尝个味道。确实是新来的龙井，铺里刚刚让人送来的。”程许氏笑着恭维道。

　　柳三夫人笑了笑，低头拉了拉帕子，问道：“可是程五姑娘的那个茶庄，听闻她常常让人从南边进茶叶兜售。”

　　程许氏有些讶异柳三夫人消息灵通，不过想想也明白，相看儿媳妇都是得查查底细的，看来人家把自己姑娘的底细都查好了，不知道大房那边查的怎么样了，也有意为瑾英抬轿，坦陈地说道：“正是，南边的茶叶和绸布向来是好的。”

　　柳三夫人点了点头，关起地问道：“六姑娘病可好些了，我这正好有些药材，想着给你们试试。”说着，便让严嬷嬷拿了出来。

　　程许氏看了眼，见里面居然有棵指头粗的老参，立刻推脱道：“病都好多了，现在就是将养着，小孩子家家的哪用的了这些，不必这般客套。更何况，你们府上都送来了好几回东西来，说来，还得多谢您。”

　　柳三夫人一听这话，嘴角有些僵硬

　　两厢推脱也没能让柳三夫人拿回去，程许氏最后只好让齐嬷嬷收了起来，嘴里不停的道谢，心里想的却是瑾英看来很得柳三夫人看重。

　　柳三夫人深吸一口气，“痊愈了就好，想来下次沁芳社集会，六姑娘也能参加了吧？”

　　程许氏见她如此关心瑾萱，倒是觉着这个亲家不错，说道：“她倒是很喜欢和沁芳社的姑娘们说说笑笑的，下次集会也来了贴了的。”

　　柳三夫人听了这话，嘴角勾了起来，又道：“这样啊，沁芳社这几个月来都开了四、五次集会了，这聚会倒是频繁的很。”

　　程许氏心里嘀咕柳三夫人的好记性，接话道：“可不是，姑娘们在家待久了就嫌闷，一天也不肯说上几句话，能出去走走回来也精神的很。”

　　柳三夫人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姑娘大了，心思也重了，有些话怕是也不愿跟咱们说，更愿意和闺中的密友倾诉。”

　　这句话有些没头没脑的，程许氏也不知柳三夫人的意思，只好附和道：“这到也是。”

　　柳三夫人看着程许氏一派风光霁月的样子，怕也是被瞒在鼓里了吧，想了想，问道：“说来上回梨屿别院的集会，忽的下雨了，程六姑娘回来没有着凉吧。”

　　程许氏没想到柳三夫人的记性如此好，想了想，“倒是没有的，还好我家大郎带着他姐姐回来得早。”

　　柳三夫人“恩”了一声，摩挲着杯子，又问：“听闻程六姑娘生病，家里的孩子听了有些担忧，送来的东西程六姑娘还喜欢么？”

　　程许氏听了这话，更是摸不着头脑了，柳三夫人怎么都是绕着瑾萱说事呢，只好说道：“多谢你们家的二姑娘了，我们家瑾萱前段时间在屋里闷着，多亏了你们挂念，还送了东西来，她倒是经常拿来看看解闷的。”

　　柳三夫人眼珠一转，看了一圈屋里的丫头，随即开口道：“喜欢便好，听说送来了一个福娃娃，程六姑娘可喜欢？”

　　听到这，程许氏心里一惊，也觉察出不对来了，这柳三夫人绝口不提瑾英，完全不是说亲的架势，赶忙挥退了屋里的丫头，齐嬷嬷更是出去，并把主屋的门关上了。

　　屋里只剩了两位夫人并着两家主母的贴身嬷嬷，程许氏这才发现柳三夫人这次上门，只带了一个嬷嬷，连个丫头都没跟着，完全不像是当家主母出门的样子，“好似有一个，这回沁芳社的姑娘们送的东西多，倒不太记得了。”

　　柳三夫人让严嬷嬷拿了一个福娃娃放在桌上，轻描淡写道：“说来也是家里不懂事，竟然把我们家七郎外祖家送的福娃娃给送了过来，那福娃娃本也没有什么的，只不过当初送的那福娃娃应着讨喜，我娘家哥哥题了字在底座下，怕是不好送人的，所以我特地过来，想换回之前送来的那个。”说完撇了眼放在桌上的那个福娃娃。

　　这话一出，程许氏就觉着耳朵里有个声音嗡嗡响个不停，整个人完全僵住了，当家主母这么多年，她如果连这话都听不懂，怕是早就被赶下了位子，僵硬地吐了几个字：“是么？那可真是不仔细，不过倒是得找一找，也不知丢哪去了？”

　　柳三夫人也有些憋气，“既然如此，那麻烦二夫人找一找，到时候请大夫人顺手给我便是，无事，我便告辞了。”说完，也不等程许氏送客，起身出了屋子。

　　齐嬷嬷见柳三夫人带着嬷嬷出了屋子，而程许氏没有相送，就知道出事了，只好自己出去将柳三夫人送出了门。

　　等她回来的时候，就发现院子里的丫头和嬷嬷都差遣了出去，只有她的干女儿红玉守着门。

　　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看着红玉略显慌张的神情，就知道大事不好了，赶紧进了内屋。

　　内屋里，吕嬷嬷跪在屋子中央，一言不发，程许氏闭着眼瘫在靠椅上，她想了又想，还是轻轻的唤了声“二夫人。”

　　程许氏睁开了眼，见她回来了，就强装镇定地问道：“她可走了。”

　　齐嬷嬷赶忙扶了程许氏坐好，道：“已经送出府了。”

　　程许氏转头，拿起边桌上的茶碗就砸了下去，还不解气，站了起来推倒了手边小几，小几上的果盘、茶碗“哗”地落了地，茶碗、磁盘碎了一地，程许氏看着这满地的碎片，一阵眩晕，踉跄了一下。

　　齐嬷嬷喊了句：“二夫人”，跪着的吕嬷嬷抬头一看，赶紧站了起来，两人扶着程许氏到内室的榻上坐下。

　　程许氏闭着眼，倚在榻上，良久，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盯着吕嬷嬷道：“萱姐儿的事，你知情不知情？”

　　吕嬷嬷一听立马跪了下来，磕头道：“奴婢真的不知，奴婢不知啊，夫人。”她着实冤枉，之前她病了，对萃竹院就没那么上心，再说她也不是六姑娘的奶嬷嬷，只不过是走得近些，六姑娘也不过是用她来气素棉的，能和她说什么贴己的话。

　　齐嬷嬷听到这，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会真被自己猜中了吧，暗骂云莺几个糊涂，帮着吕嬷嬷说了句，“夫人，素云前些日子病了，休了几天才回来的，她怕也是刚知道。”

　　程许氏只觉得头昏眼花，脑子里乱糟糟的，心痛到不行，恨恨道：“既然病了，等这事儿完了，就回家好好歇着去。”

　　吕嬷嬷一听这话，惊愕地歪坐到一边，神情萎靡地盯着地面。

　　程许氏闭了闭眼，强打精神，咬牙切齿道：“你们两个就给我去查，理个头绪再报我，还有萱姐儿屋里的丫鬟，都给我带来。此事不得外传，若有半点风声传出去，知情的都得处理。”

　　齐嬷嬷和吕嬷嬷一抖，见程许氏大发雷霆，便知道此事无法善了了，赶紧跪了下来，脆声答了个“是”，才起身快步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