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眷》海豨

30、第 30 章

　　吕嬷嬷出了屋子，就扶着廊下的柱子倚了过去，一副随时要倒地的样子。

　　关好门回身的齐嬷嬷，见吕嬷嬷苍白的脸，赶紧过去扶了她坐到廊下矮凳，“你可别这个时候到下，想想你家的小丫头。”

　　吕嬷嬷听了这话，眼里立刻蓄了泪，扑倒齐嬷嬷身上，压低声音呜呜哭了起来，她命不好，就生了个丫头片子，家里的男人就乘机娶了个小的，小的倒是生了个儿子，在家作威作福，要不是她还在夫人身边做嬷嬷，家里怕是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齐嬷嬷自然是知道她家的情况，所以这么些年，六姑娘老拿她来膈应自己，自己也不曾真的恨上她，赶紧从怀里拿了个帕子，帮她擦了擦脸，“你快别哭了，咱们还有好些事儿要做呢。”

　　吕嬷嬷这才擦了泪，站了起来，拉着齐嬷嬷的手道：“素棉，你要帮帮我，我就一个丫头，你可要帮我想想办法，把她带进府，否则，就她那没心肝的爹，指不定要把她送哪里去呢。”

　　齐嬷嬷叹了口气，回握了吕嬷嬷的手，道：“你放心，只要我在，一定把你丫头带进府里。”

　　吕嬷嬷感激地看着齐嬷嬷，只是想到萃竹院，立即啐了一口，“萃竹院跟我也不大亲厚，不过这回的事儿，少不了那几个丫头的，那紫鹃自上次丢了瓷瓶被罚，就开始上蹿下跳，鹂黄刚当上大丫鬟没几天，她娘就向夫人求了恩典，昨儿个就急匆匆出了府，我可不信她什么也不知道，还有那个云莺，之前来找过我，只是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还当她心思大了见鹂黄走了，想出府呢，八成她是想告诉我六姑娘的事儿，又怕说了被罚。”

　　齐嬷嬷转了下眼珠，道：“六姑娘病着的那天夜里，紫鹃是不是来过正院？”

　　吕嬷嬷思量起齐嬷嬷的话来，随即，睁大眼睛问道：“你是说，紫鹃偷听了夫人和老爷的话，回去告诉给了六姑娘？”

　　齐嬷嬷沉吟了半响，看着吕嬷嬷道：“我只是觉得太巧了些，老爷刚和夫人说了那亲事，下半夜六姑娘就起高热，这段日子，柳府送了多少回东西来，回想起来好些蹊跷。”

　　吕嬷嬷眼带刀子地看向萃竹院方向，咬牙切齿道：“我去跟夫人说。”说完，转身就要开门进去。

　　齐嬷嬷赶紧拉住吕嬷嬷，劝道：“你现在进来，夫人怕是要大怒的，还以为你知情不报呢。”

　　“她们偷偷摸摸倒是好过了，凭什么让我一个人受过，有胆做就该认。”吕嬷嬷气急，她见齐嬷嬷面露担心，放缓了口气，“你在这待着吧，一会儿还有得忙，我的事儿还得麻烦你，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和五姑娘说说，让她去大房，我看五姑娘向来和善公允，去大房还有她容身之地，否则在二房，有我这个出府的娘在，她怕也是被揉搓。”

　　齐嬷嬷见她满脸凄色，心下软了几分，经不住她的哀求，最终还是点点头答应了，“我去找五姑娘可以，只是五姑娘是否答应，我可不敢打包票。”

　　吕嬷嬷感激地直点头，她想五姑娘会想知道二房的事的，随后深吸一口气，转身推开门，进了屋子。

　　齐嬷嬷站在廊下，倏地听到屋里传来巴掌声，不一会儿，吕嬷嬷红着脸出来了，对着齐嬷嬷道：“夫人要见六姑娘屋里的丫鬟。”

　　紫鹃到了二夫人的院子就觉着不对来了，院子里静悄悄地，除了红玉再无旁人，每个屋子都关上了门，紫鹃站在了院中间就停了下来，直问红玉：“不是说夫人让我来领药么？”

　　对着最得宠姑娘的贴身丫头，红玉可不敢顶嘴，只好赔笑道：“夫人交代，说到主屋去领。”

　　紫鹃立时发觉是个圈套，马上怒斥红玉道：“好你个红玉，仗着是齐嬷嬷的干女儿，敢来诓我。”说完，转身要走。

　　红玉赶忙拉着紫鹃的胳膊，就见齐嬷嬷站在主屋门口，面露寒霜道：“紫鹃，夫人让你进来。”

　　紫鹃一见齐嬷嬷，就赶忙福了福，口中答个“是”，快步进了屋里，回头看了一眼，见齐嬷嬷给红玉比了个关门的手势。

　　而齐嬷嬷也进屋后，把主屋的门也掩上了，还推了把紫鹃，“夫人在里头，进去吧。”

　　紫鹃被推了个踉跄，只好继续往里走，看到堂屋满地的狼藉，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齐嬷嬷推进了内屋。

　　只见程许氏靠在榻上，闭着眼，许是听见了齐嬷嬷的声音，突然睁开了眼，坐直了身子，横眉怒对，眼里的寒光射向紫鹃。

　　紫鹃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看二夫人这副吃人的表情，也知道今日怕是有难了，立刻跪了下来。

　　“萱姐儿高烧那日晚上，是你来的我这？”就听见程许氏压着怒气问道。

　　一听到这，紫鹃就明白出了何事了，心下一惊，软了身子。

　　“在我这听了什么话传给萱姐儿了？”程许氏深吸一口气，发问道。

　　紫鹃开始瑟瑟发抖，低着头，一言不发。

　　程许氏见状，冷笑了几声，咬牙切齿地说道：“给我从实招来，若是不肯说别怪我把你一家子都发卖咯。”

　　紫鹃一听这话，开始不停地磕头，口里喊着：“求夫人开恩，求夫人开恩。”

　　程许氏被她喊的头疼，直接摔了一个茶盏，厉声道：“给我说。”

　　紫鹃真是怕急了，赶紧道：“那日奴婢本是奉了六姑娘的意思来送了些新制的茶点，不成想，刚要走就看到二老爷进来，妙音姑娘就让奴婢先避到侧屋等等再走，结果奴婢等了好久也不见人来，就想着从侧屋边上绕过去，就，就听见二老爷在说姑娘们的婚事，奴婢因着前次做事出了纰漏，姑娘很是不悦，就想着姑娘怕是愿意听这个信儿，就躲在了侧屋边上偷听来着，奴婢本是想着给姑娘听了这个消息，让姑娘也能再信任奴婢，谁成想，谁成想，半夜姑娘就起烧了。”说完，眼泪就滚了下来。

　　程许氏一听气的很，“平日里萱姐儿出门，除了柳二姑娘比较要好，还有见过其他人么？”

　　紫鹃赶紧跪直了，对着程许氏说道：“自前次做事出了纰漏，姑娘就再不带奴婢出府了，都是云莺陪着去的，出府的事情奴婢实在不知啊。”

　　程许氏冷哼了一声，问道：“那福娃娃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实话。”说完，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啪”地一声。

　　紫鹃心里真是又惊又怕，也知道这事怕是夫人已经知道了，怕是瞒不住了，“说是柳二姑娘让人送来的，姑娘很是喜欢，就放在床头。”

　　程许氏觉着头像是被针扎过一样，有些晕眩，往后一仰，斜靠在榻上，闭上眼，良久才对齐嬷嬷说：“把她安静地给我带下去，再把云莺那丫头给我带来。”

　　齐嬷嬷连声说是，扯着紫鹃就出了屋，紫鹃还想开口求饶，却看到候着门口的吕嬷嬷冷笑地看着她，一时愣住了。

　　吕嬷嬷和着几个脸生的嬷嬷趁着紫鹃愣神，用绳将她捆住，拿巾子塞住她的嘴。

　　紫鹃流下泪来，拼命挣扎不得。心里暗暗希望，六姑娘能看在往里的情分上，救她一命，随后她被嬷嬷们推搡着去了正房后院，关在了厢房里。

　　云莺来时，见主屋院子里这般安静，紫鹃又不见踪影，便知道大事不好了。

　　待程许氏问道梨屿别院和送走的画的事，云莺便知道这是无法善了了，也不答，只直直地跪在屋子中间。

　　程许氏冷笑连连，说了句，“倒是个忠仆”，说完，挥了挥手，就见吕嬷嬷带着两个脸生的嬷嬷进了屋。

　　两位嬷嬷也不言语只拖了云莺到院子前，将她捆在长凳上，抬起板子就开始打。

　　瑾萱在病中，不用请安，起得都比平日晚些，等用完早膳也不见云莺和紫鹃，就让人去找。

　　去找人的画眉还没出院子，就被门口两个脸生的嬷嬷拦住，她刚要发火，就见吕嬷嬷从边上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她道：“夫人叫了云莺和紫鹃去问话，你待在屋里好好伺候姑娘。”

　　画眉吃惊地看着嬷嬷把院子的门给关了，她自觉不对，赶紧回身疾步去了姑娘的屋子。

　　瑾萱在屋里喝茶，就画眉跑了进来，直喘气，就皱着眉头，问：“这是怎么了？跑成这样。”

　　“姑娘，咱们院子叫两个脸生的嬷嬷关起来了，吕嬷嬷说，不得出去。”画眉气喘吁吁地禀报道。

　　瑾萱蹙眉，站了起来，起身就往外走，画眉赶紧跟了上去。

　　瑾萱走到院子门口，推开了门，两个脸生的嬷嬷守着，门边上的吕嬷嬷见到她，倒没有往日的恭顺，只是福了福，淡淡地说了句，“姑娘，回屋里歇着吧。”

　　瑾萱瞟了她们一眼，质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好好地关了我的院子。”

　　“夫人吩咐姑娘病了，要小心照顾，丫鬟们毛躁，又不尽心，让嬷嬷们以后多看顾。”吕嬷嬷看着瑾萱解释道。

　　瑾萱左右看了一眼两个嬷嬷，这两嬷嬷穿着灰蓝色的衣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扎着，见她也毫无惧色，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她迈过门栏，道：“我去见我娘。”说着，就往外走。

　　跟着她身后的画眉刚想出来，就把嬷嬷拦住了，吕嬷嬷道：“我陪姑娘去。”

　　瑾萱回头看了一眼，见画眉被推回了院子，门一下被关上了，回头恨恨地瞪了眼吕嬷嬷，甩头就往正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