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眷》海豨

23、第 23 章

　　静谧的夜里，月光朦胧，程府的大房和二房这会儿倒是处处点着灯，各院都像是等着什么，还未休息。

　　程子峰从大房书房出来，嘴角挂着笑，背着手，怎么看都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前面带路的小厮，弯着腰提着灯笼，按着往常的习惯，将他往平潇院引，暗暗揣测主子为何这般高兴。

　　等到程子峰走到平潇院门口，见江氏的贴身丫鬟红雯站在等下候着，就愣了片刻，还是对着红雯道：“你进去和姨娘说，我还有事去正院，让她不必等我，早些歇着吧。”

　　红雯见状，婀娜地屈了屈膝，口里答“是”。

　　带路的小厮没想到带错了路，赶紧跑到程子峰前头，对着他打了自己一巴掌，嘴里道：“爷，都是小的睡糊涂没清醒，带岔了路，您别生气。”

　　程子峰撇了眼小厮，他今儿个心情不错，只是摆了摆手，让他前面带好路，倒没有责骂之意。

　　小厮松了口气，赶紧将程子峰往二房正院引。

　　提着灯笼的红雯恨恨地看了眼带路的小厮，“呸”了一声，扭着细腰往平潇院里走。

　　二房正院的门已经关上，给程子峰带路的小厮赶忙上前，对着门一顿敲，嘴里道：“开门，老爷过来了。”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嬷嬷探出了头来，见是自家老爷的小厮，赶紧把门拉开，嘴里道：“老爷来了。”

　　程子峰推开另一边的门，跨过门栏，往里走。

　　内室里已听到小丫鬟来报信的程许氏，早已快步到正屋门口候着，迎了程子峰进内室，望着漆黑的天空，嘴里问道：“老爷怎么这么晚过来？可是有要紧的事儿？”

　　程子峰走到次间，刚想开口，见屋里的好些个丫鬟嬷嬷福礼，就住了口，往内室里走。

　　程许氏赶忙挥退下人，“都下去吧，吕嬷嬷把门关上。”

　　屋里的丫鬟嬷嬷纷纷答“是”，退出了门外，最后的吕嬷嬷退了出来，赶紧把正屋的门给掩上。

　　退出屋的丫鬟嬷嬷都回了屋，只有从萃竹院过来，给程许氏送点心的紫鹃没了主意，程许氏屋里的妙音见状，干脆牵了她去厢房，“你在这等等吧，说不得老爷一会儿就走了，夫人正高兴六姑娘肯下厨，说不得你送来的糕点，还能得个赏。”

　　紫鹃赶紧道了谢，跟着妙音去了厢房，帮着她看炉子。

　　内室里，仅屋左侧开了个窗，屋里的烛火轻轻摇曳。

　　程子峰坐在窗边的榻上，倚着软枕，手里把玩着莲花状的小香炉，道：“这是像是南边的货儿，是瑾英让人送来的吧。”他对这个送出去的姑娘最大的印象便是懂事能干，对内管着下人，对外也能管铺子。

　　程许氏疾步走了过来，见他脸上挂着笑，就放缓了步子，走到圆桌前到了杯茶，才走到榻前，将茶水放在榻上的边桌上，笑着问：“是瑾英前些日子让人送来的，老爷，可是出了什么高兴的事儿？”

　　程子峰看着手边的定窑白瓷，摆摆手，道：“我刚在大哥那喝了一肚子茶，说来，咱们家的姑娘们倒是各个不让人操心，瑾英虽然去了大房那，也是乖巧懂事，安分守己的很。”

　　程许氏听着自家老爷夸了一遍瑾英，倏地想到瑾英的年岁，心灵福至，坐到榻上另一边，倚着边桌，睁大眼睛问：“大哥大嫂可是替瑾英看中了人家？”

　　程子岳笑着颔首，到底是内宅女眷更懂儿女之事啊。

　　“是哪家？哪家？”程许氏倾身向前，捏着程子岳的衣裳，着急地来回摇晃。

　　程子峰有些好笑地看着程许氏，拍了拍她的手，才道：“就是前些日子来过我们家的柳尚书家的七郎柳元泽啊。”

　　“柳七郎？”程许氏微微蹙眉，立时坐了回去，“怎么是他呢？”

　　“怎么？他有什么问题吗？”程子岳坐直了身子，转向程许氏，关切地问道。

　　程许氏赶紧敛了神情，“哪有什么问题。我只是没想到是他罢了，大嫂不过见了他一回就看中了？不过他长得玉树兰芝的模样，倒是配得上瑾英。”

　　她之前见过柳元泽就动了心思，这样的世家子弟，一表人才，为人和善，才华出众，自然是她眼中的乘龙快婿，只是自己与柳三夫人搭不上话，本想着等萱姐儿在沁芳社待久些，更有些名气，好让大嫂去提一嘴，没想到大嫂倒是先下手为强了。

　　程子峰呵呵一笑，“大哥说，是柳三夫人看中的瑾英，特意和大嫂提了，只不过大哥还未见过柳家儿郎，让我一同陪着去考查一番。”

　　程许氏听了这话就歇了其他心思，看来大嫂之前频频出门也是为了瑾英的婚事，不过才带瑾英出去几次就被人家看中了，她心里有点酸，但到底瑾英也是自己亲生的，她能被婆母看重，她也为她高兴。

　　“这是再好不过了，那就让辉延安排一下，让大哥早点见见，瑾英再过半年多就及笄了，倒是正好。”程许氏算了算日子，发现自家大嫂倒是掐的准，不得不感叹虽然她常年窝在府里，但正事倒是都没拉下，一出手就能拢住这样的儿郎，还是人家主母主动提及婚事，这手段实在是高啊。

　　程子峰乐呵呵地点头，盘算着该问些什么好呢，他的前两个女婿都是老太爷挑的，俱是忠厚老实的样子，不似柳七郎这般出挑。

　　“对了，还得让人打听打听柳家三房的情形，听说柳七郎前头还有两位兄长都已娶亲，不知那两位性情如何？还有柳三夫人性情如何？可好说话？”程许氏转过弯，就开始关心这桩婚事的内里。

　　程子峰见程许氏一堆问题，有些头疼，“你着人去问问吧，我看好儿郎就行。”

　　程许氏颔首，又细细商量了些这桩亲事的琐事来。

　　天晚了，月亮都升上天空了，程子峰便在正院歇下了。

　　去外院打水回来的妙音，见正屋的灯熄了，听小丫鬟来报，说是老爷歇在屋里，就打发了小丫鬟，去了厢房。

　　她一进厢房，见紫鹃还帮着看炉子，道：“多谢你帮我看着炉子了。”

　　紫鹃见妙音进来有些脸红地站了起来，“刚水都沸了，我看你还没回来，怕烧干了，就灭了火，这会儿水怕是凉了。”

　　“没事的，本是烧茶用的，可是夫人也不叫茶，这会儿也歇下了，我送你出去吧，本是想让你能讨个赏，没想到到让你白等了。”妙音道。

　　紫鹃松了口气，提了裙摆往外走，“没事儿的，我正好偷会儿懒。”

　　妙音从屋外拿了只灯笼，送她出了院门。

　　正院门口，妙音刚把手里的灯笼递给紫鹃，就见紫鹃裙摆的一角尽是污迹，就伸手拿来一瞧，道：“呀，什么时候沾上的？可是刚刚碰到炉子的？”

　　紫鹃一见，有些惊慌地扯下了裙角，道：“没事，刚刚不小心碰到的，你快回去吧，我也该回去了，不然姑娘又要问了。”

　　妙音有些奇怪紫鹃反应有些过度，但也没多问，只是看着她提着灯笼走了，就关上了正院的门。

　　紫鹃一回来，也没急着去换衣服，而是快步往姑娘的屋子里去了。

　　在次间的云莺见紫鹃进了屋，就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紫鹃也不答，只说了句，“我要见姑娘。”说着，就要往内室里走。

　　云莺拿手一拦，“姑娘睡下了，有事儿明儿个再说吧。”

　　紫鹃推开云莺的手，就要往里闯，“我有要事跟姑娘说，你让开。”

　　云莺很是恼怒，挪了几步，整个人挡住紫鹃面前，“我说了，姑娘歇下了，有什么事儿你和我说吧。”

　　“你？”紫鹃看着拦着的云莺，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什么事儿得同你说。”

　　两个人在次间吵吵嚷嚷，惊动了内室了瑾萱。

　　不一会儿，内室的屋门被打开了，今晚守夜的鹂黄披着件衣服走了出来，冷冷地看了眼紫鹃，道：“姑娘叫你进去。”

　　紫鹃也不管冷眼相看的两人，昂着头，绕过鹂黄，迈步进了屋。

　　云莺望着紫鹃的背影，叹了口气，心里直想骂醒她。

　　鹂黄瞟了眼云莺，道：“她是不识你这好人心的，别多费唇舌了，这般急功近利，总有她摔跟头的时候。”

　　“我最近眼皮直跳，总觉得预感不好，别出事才好。”云莺拿手指按了按太阳穴，最近事多，姑娘外出频繁，更愿意带着紫鹃，虽说也没出事，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来。

　　“她最近神神道道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别连累我们才好。”鹂黄是由二等丫鬟升上来顶了紫鹃的位置，对着紫鹃的事儿多多少少会打听些。

　　她们没有注意到，次间门口站着个小丫鬟，她是在后厢房打扫的小丫鬟燕子，平日里和紫鹃最要好，听了云莺和鹂黄的话，咬了咬下唇，悄悄走了。

　　云莺叹了口气，还想问她可觉得姑娘最近心事多，就见紫鹃出来了，对着鹂黄道：“姑娘说，晚上不用人值夜了，鹂黄你可以回屋休息了。”

　　云莺有些奇怪，鹂黄则是狠狠地瞪了紫鹃一眼，“哼”了一声，就往外走。

　　云莺见两人先后走了出去，见内室的烛火灭了，只好出了屋子，将门掩上。

　　云莺是瑾萱奶嬷嬷的女儿，自小陪着瑾萱一道长大的，见这阵子姑娘有些异样，晚上就留了个心思，半夜里走到内室的窗前听个音。

　　结果，真让云莺听到内室里瑾萱哼哼的声音。

　　她心里放心不下，偷偷进了内屋，见躺在架子床上的瑾萱白着脸，微微摇着手和脑袋。

　　她吓了一跳，赶紧走上前，轻唤了声“姑娘”，见瑾萱没应，就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她额头滚烫直烧得云莺手热，赶紧出门叫了鹂黄去正院一趟。

　　下半夜的二房，打水、拿药，热闹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