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眷》海豨

21、第 21 章

　　程家大房的主母开始频频出门，又融入京城女眷的集会中去，因着家里有着两个待嫁的姑娘，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不过她好似和尚书府的柳三夫人很投缘，常常私下结伴去上香。

　　程子岳倒是很愿意看到程周氏出面活动，也旁敲侧击的提到瑾芙的婚事，他觉得程周氏频频出门一定是为了瑾英，不过瑾芙是姐姐，没得绕过姐姐先给妹妹相看定亲的道理。

　　程周氏倒是无所谓，也提了几个人家的子弟，程子岳赶紧让人记了下来，直说要看看这些儿郎的学识，对程周氏把瑾芙婚事放在心上颇为满意。

　　西小院晴碧阁里，王氏手里拿着一张自家老爷递过来的信纸，直皱眉头。

　　程子岳坐在内室圆桌边上，喝着茶，他没注意到王氏的脸色，自己倒是颇为开怀，他本以为程周氏怕是不愿理睬瑾芙的婚事，没想到她倒是提了几个不错的人选，至少他托人问了问这些儿郎的学问，都还算不错。
　　“这些个我觉得都还不错，你可以看看。”

　　王氏抬头见自家老爷一副满意的样子，心里暗咒程周氏用心险恶，若是没有柳七郎在前头，她说不得也就点头了，可是越比较她就越看不上这些人，
　　“老爷，我觉得这些个都不大好。”

　　程子岳这才回头看了一眼王氏，见她一脸不悦，疑惑地问道：“一个也不成？我觉得这些儿郎都好的很，学识完全没有问题，今年都打算下场。”

　　王氏听自家老爷的话，更是撇了撇嘴，“老爷，我虽不在外走动，却也知道太子病重，怕是无法主持今年科考，好些世家子弟都没有下场的打算。”

　　程子岳一听这话，眼神飘了一下，握紧拳头的手放在唇边，咳嗽了几声。

　　王氏见他目光躲闪，恨恨道：“你看这个红叶巷的董三郎，那红叶巷我没记错可是在城南，想来也无甚家底，芙姐儿嫁去不就得吃苦。”

　　程子岳叹了口气，帮着董三郎说了句，“我是见过董三郎的，他是余酒祭老夫人的一房远亲，学识很是不错，这回下场我觉得也甚有把握，更何况家里有个长兄在经商，家底也不算太薄。”

　　“我知道老爷心疼芙姐儿必然看过儿郎的，可这下场哪有打包票的事儿，再说他才十七，年岁不大，读的又是平常私塾。”王氏可不傻，天下举子千千万，谁敢说下场就能中举的，更何况，这样家底薄的人家，就是中了举，没有举荐，去了那苦寒之地，才是可怜。

　　程子岳顿时竖起眉，差点骂王氏妇人之见，正在因为今年世家子弟俱不下场，才给了贫寒子弟不少机会，非太子监考，做不了未来天子门生，看着是吃了亏，可太子病情如何尤未可知，今上的龙体可好着呢，谁都说的准将来，他深吸了口气，咽下到嘴的话，有些话是说不得的。

　　王氏见程子岳有些动怒，赶紧又指了另一人名，道：“您再看，这个沉柳巷尤五郎，我可知道沉柳巷的尤家，他家老爷和威虎将军是连襟，不过是五品，尤夫人只有一个嫡长子，这个尤五郎定是庶出的吧。”

　　程子岳发现眼前的女子有些陌生，当初那个看到他就脸红，总是崇拜望着他的单纯女子好似不见了，他冷冷地说了句，“我也不过是五品，芙姐儿也是庶出的。”

　　王氏看着程子岳略带寒意的眼神，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眼里立刻含了泪，泫然欲泣，道：“是我太疼爱芙姐儿了，总想着她是我们唯一的孩儿，总是想给她好的，女子又不同男子，只能圈在宅院内，靠着夫婿，我不过，不过是怕她过得不好，太为她着急，才说了胡话的，老爷就念着我慈母心切，不要责怪到瑾芙身上。”

　　程子岳叹了口气，他如何能不懂，可这些个儿郎，他多数是见过的，品性、学识都算上乘，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家，道：“这些儿郎你都不满意，你还想去哪找芙姐儿的夫婿？难道你希望她嫁去外地吗？”

　　王氏侧着脸，拿帕子擦了擦眼角，转头道：“老爷，您可只剩芙姐儿这个姑娘了，若是嫁去外地，您舍得？我可舍不得。再说，怎么没有好儿郎？上次过来拜访的柳七郎就不错，只是夫人就是看不上芙姐儿，好儿郎也不见她提。”

　　“柳七郎？哪个柳家？”程子岳奇怪地问道。

　　王氏殷勤地给程子岳斟了茶，“说是柳尚书府三房的嫡三子，前几日来拜访夫人，我听下人说了一嘴，说他长得风度翩翩，又在临山书院就读，和二房的辉延也算是同窗。”

　　“柳家三房？柳先顺家的，他家嫡长子好似在翰林院供职，不过柳先顺我记得好像就挂了个职，倒是他的两个哥哥都在朝为官。”程子岳回想了一下，他印象中柳府的情形。

　　王氏一听就有些激动，“就是他家。”

　　程子岳见王氏一脸满意，就皱起了眉头，给王氏泼了盆冷水，“柳家怎么也算是世族旺家，你看中的又是人家嫡子，可别忘了芙姐儿是庶出，人家未必愿意。”

　　王氏一听就不乐意了，“我们程府也是背靠国公府的，两位老爷也在朝为官，更别提老太爷还曾是今上眼前挂的上号的人，配他们家家世也算是绰绰有余吧，更何况，那柳家三房，就像老爷说得，三房老爷不是举人不过补了个官职，老爷您怎么说也是正五品，曾经的传胪，虽说我们家芙姐儿是庶出，可也是老爷亲生的。”

　　程子岳被王氏的几句话捧的倒是舒心，听到后面，就知道王氏一定是早看上那柳七郎了，若是那样的家世，想来儿郎也差不多哪去，再看之前程周氏提的儿郎，自然就觉得哪哪都差了点，但他还是讲了句实话，“毕竟是尚书府，怕柳三夫人未必愿意。”

　　王氏咬了咬牙，若是现下退缩了，以后说不得就得在纸上的那些儿郎中挑，她越想越不中意，道：“老爷去试试吧，让夫人看着老爷亲生女儿的份上，和柳三夫人提一嘴，说不得柳三夫人就愿意呢。”说完，可怜巴巴地抱着程子岳的胳膊。

　　程子岳叹了口气，他也知道王氏和瑾芙心气比较高，毕竟是自家姑娘，他自是愿意她嫁得好。

　　他本想着王氏不过想想，过些天冷静下来就会转过弯，结果王氏开始催促他去正院，什么“都是程家的姑娘，您怎么也得想想芙姐儿”，什么“捡日不如撞日”，什么“夫人说不得也觉得不错”，被赶了出门。

　　程子岳站在东小院门口，踌躇了好久，但到底爱女心切，最后还是踏进了东小院。

　　结果他到东小院，他才说了一句，就得了程周氏好大一个白眼，和一句“老爷看中的儿郎定是错不了的，只是我自认脸皮薄，没得上门自荐自家姑娘的，不若老爷自己到尚书府上坐坐，提上一句如何？看看柳府能不能看上咱家的庶女？”

　　程周氏的话臊得程大子岳瞬间红了脸，让他一时接不上话来。

　　只是这话也不知怎的传了出来，瑾芙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成日里哭天抹泪，指桑骂槐。

　　而被迁怒的王氏，很是委屈，拉着程子岳一阵哭诉，直说自己好心没好报。

　　大房因着这事，闹得人尽皆知，惹得程周氏大为光火，重罚了府里的下人，才把这场风波压了下来。

　　可惜，二房那些个耳聪目明的下人们，还是通过各种门道知悉了此事，还传回了二房。

　　二房的萃竹院内，瑾萱站在书房的书桌后，正提笔描摹起窗外迎春花盛放的春光。

　　紫鹃从屋外走来，见姑娘在作画，就悄悄站到门边。

　　瑾萱余光撇见紫鹃安静地站在一侧，就问了句：“何事？”

　　紫鹃快步上前，在瑾萱耳边低语了几句。

　　瑾萱一听，冷哼了一声，将画笔重重扣在砚台上，推开紫鹃就往外走。

　　站在一旁的云莺看了眼紫鹃，自上次在柳府丢瓷罐的事儿，紫鹃被降为了二等丫鬟，就开始不时出门打听消息给姑娘，也不知她又打听了什么，云莺心里暗忖，跟了瑾萱出门。

　　紫鹃撇见了云莺责怪的眼神，也不以为意，转头回了自个儿的屋子，自己是要争功，可不似她，做个明哲保身的老好人就成的，姑娘需要消息，她就能去打听到。

　　“娘，家里的下人怕是要整顿一番，否则各个都敢胡沁。”

　　程许氏正在内屋和齐嬷嬷、吕嬷嬷商量春季采买的事宜，就见瑾萱径直走了进来，还没等齐嬷嬷、吕嬷嬷出了屋子就喊了句话。

　　齐嬷嬷和吕嬷嬷听了一点，加快步子出了屋，把房门给关上。

　　程许氏瞪了瑾萱一眼，有些责怪她莽撞，见屋里的们关上了，才问：“怎么回事？”

　　瑾萱向来不怵程许氏，直接把大房传过来的事儿给说了，还加了句，“这些个爱嚼舌的，事关我们程府姑娘的声誉岂容他们胡沁，不惩治一番，岂不是由着他们乱嚼主子的舌根。”

　　瑾萱的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引得程许氏大为欣慰，感叹她顾全大局，当即叫了两位嬷嬷进屋，决定拾掇二房的下人一顿。

　　最后二房将多嘴多舌之人都贬去庄子，二房其他人这才不敢多言。

　　那坐等好戏之人，见大房、二房夫人联手镇压，一时缩回了脑袋，梅花巷程府又恢复以往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