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眷》海豨

20、第 20 章

　　程家大房和二房用一扇侧门拦住往来，这扇侧门，位于二房的内院东侧花园边上，位于大房内院西侧亭子旁。

　　平日里喧闹的二房花园这会儿没见着半个人影，辉延舒了口气，外男过内院总是有些不便，好在没有女眷突然出现。

　　他们到了侧门，由着齐嬷嬷对着木门敲了几下，大房守门的嬷嬷早已候着，赶紧开了门，迎了众人进去。

　　辉延带着柳元泽穿过大房的西侧的亭子，一路上也没碰到其他人，很快就到了大房正院，他们没有注意到避在花丛边上的王氏。

　　王氏无所事事在园子间转悠，见亭子边上的花丛里花开得正好，就想趁着春日的好日头，采些花瓣做些干花香囊。

　　结果，她发现辉延带着个外男从侧门方向走了过来，她一时愣住没有走出去，而是等人快到眼前，才拉着赵嬷嬷站到花丛的一侧，簇簇花丛正好挡住了她们的身影。

　　王氏等辉延他们走了以后，才走了出来，见他们往正院的方向去了，就回了屋。

　　王氏带着赵嬷嬷往回走，一路上思索刚才辉延带着的男子是谁，刚刚她就偷偷看了一眼，只见他穿锦服，戴玉冠，看着就是个年轻的世家公子，又去往正院，想来是向程周氏请安。

　　一回西小院，她就在赵嬷嬷耳边耳语了几句，赵嬷嬷便屈膝，出了门。

　　等到傍晚，赵嬷嬷才踏着夕阳的余晖，回了西小院晴碧阁。

　　“如何？”王氏一见赵嬷嬷进屋，就问道。

　　赵嬷嬷给了屋里丫鬟们一个眼神，晴碧阁的丫鬟们便纷纷出了屋，赵嬷嬷回身关好门，才快步走到内室，坐到王氏身边的矮凳，“说是柳尚书府上的排行第七的，柳七郎，与二房的辉延小郎是同窗，都在临山书院读书，这回是特地上门看书来的，听说，我们大房的主母与柳三夫人交好，知道柳七郎去二房，托了他带了些东西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样气度，必是世家公子，王氏心里暗忖，嘴上问道：“可是嫡出？可已婚配？”

　　“我听二房那边的丫鬟们嘀咕，好似说他是柳家三房嫡出的第三子，还未婚配。”赵嬷嬷答道。

　　王氏眼睛转了又转，“柳家三房现下是个什么情形？柳三老爷官居几品？”

　　赵嬷嬷摇摇头，“这样的事情，怕是老爷、夫人更清楚些，或是托了人去外面问问？”

　　王氏也知道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东小院更清楚了，只是夫人向来躲在家里不出门子，现在和这柳三夫人走得这般近，总该是有些缘由的。

　　她想了想，在赵嬷嬷耳边又耳语了几句，特地交代了句：“记得，让他们查清楚些。”

　　赵嬷嬷点点头，起身出了门，又踏着夕阳的余晖去了前院。

　　夜朗星稀，柳尚书府上，众人刚刚用完晚膳。

　　柳府三房正院里，柳三夫人进屋，就见柳元泽和柳清潇正在次间对弈，就让齐嬷嬷到了茶来。

　　“元泽，今日你去程府，如何？”柳三夫人坐到柳清潇边上，问道。

　　柳元泽刚好下完一颗棋，抬头道：“之前听闻程府二老爷不过是从五品官位，怕是才疏智浅，没想到，他的书房里好些书籍，都是初版的，里面的批注，可见其胸襟学识，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哦？”柳三夫人没想到柳元泽对程二老爷评价如此之高，转眼一想，道：“说来，他也是高中二十三名次的举人啊。”

　　“娘，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啊？”柳清潇好奇地望着柳三夫人。

　　柳三夫人瞬间僵住了嘴角，眼神变化莫测，她接过齐嬷嬷到来的茶，喝了一口，良久才道：“你哥哥要去人家家里，我自然要打听一番。”

　　柳元泽和柳清潇知道自家娘亲向来喜欢打听这些，听听也就放下了，继续盯着棋盘看，只是一旁倒茶的齐嬷嬷，望着柳三夫人失落的眼神，心里叹了口气。

　　她知道柳三夫人的妆框里藏着一份当年柳三老爷首次赴考落榜的榜单，当年柳三夫人已与柳三老爷定亲，这份榜单柳三夫人留着，不过想等日后柳三老爷高中后，可以用来勉励子孙的，可惜柳三夫人没等来柳三老爷的中举，那份榜单自然也就不见天日。

　　而这份榜单上，梅花巷程府二老爷程子峰，正好位列二十三名。

　　柳三夫人整理好思绪，又接着问：“可见着程府的两位夫人了？”

　　“见过的。”柳元泽顾着棋盘，回答地漫不经心。

　　“你在程府二房，那可见到二房的姑娘小郎们？”柳三夫人问道。

　　柳元泽因着自家娘亲的话，顿了一下，他之前就听闻程家二房子嗣多，所以带去的见面礼也不少，只是当时就见了辉进，他不好多问，就抬头对柳三夫人道：“您这一问，我才想起来，我只见到了辉延的弟弟，辉进。”

　　柳元泽本以为他这么一答，柳三夫人会为他解疑，没成想，他居然看到自家娘亲露出满意的表情来。

　　“七哥，该你下了。”柳清潇有些不耐烦地催促。

　　柳元泽只好回神，盯着棋盘片刻，才下了一颗棋。

　　“你去程家大房可见到程家姑娘？”柳三夫人轻飘飘来了一句。

　　柳清潇刚下完一子，见自家娘亲问得这样直白，想到之前的事情，嘴角浮出了一丝笑，盯着自家哥哥看。

　　柳元泽见自家妹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老实答道：“倒是没有，只是见了程府大夫人，送了礼就回来了。”

　　“哦”柳三夫人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但是柳清潇却立刻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见柳元泽看他，才又笑呵呵地看着他。

　　就这样，柳元泽和柳清潇慢慢下着棋，边上的柳三夫人时不时问上几句，这盘棋下完，柳元泽就忙不迭地要回屋。

　　柳清潇也怕自己娘亲的唠叨，看到哥哥要走，赶忙跟着出了屋子。

　　出了门，柳清潇看了眼娘亲的屋子，再看了看哥哥，就“噗呲”地笑了出来。

　　“你笑了一晚上了，到底何事啊？”柳元泽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家妹妹，她好些被点了笑穴，时不时对着他笑几下，看得他瘆得慌。

　　柳清潇歪着头，扑闪着大眼，笑得一脸诡异，道：“自然是好事拉。”

　　柳元泽想到自家娘亲问地多是程家的姑娘，他倏地福至心灵，对着柳清潇拱手道：“求妹妹告知。”

　　柳清潇见柳元泽对着自己拱手，就愣了片刻，敛了神情，试探地问了句，“哥哥可是心有所属？”

　　柳元泽不知自家娘亲看中的是谁，只好吞吞吐吐了一句，“我只愿琴瑟和弦罢了，总不能对牛弹琴吧。”

　　柳清潇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哥哥，想想程五姑娘，多看杂书，不爱吟诗作对的，连沁芳社都入不得，看来并非哥哥的意中人，她不好多说，只一句，“哥哥若是有意中人，还是早些和娘亲说吧，免得娘亲多方相看。”

　　柳元泽不知为何心底有些失望，但是对着自家妹妹说了声“多谢”，就回了屋子。

　　柳清潇也不知自己刚才的话，是否让自家哥哥已知晓娘的意图，又觉得自己好似不该多言，她沮丧地看着哥哥远去的背影，随后垂头丧气地往自个屋子走去。

　　程府大房的东小院，正房的灯火还透亮。

　　程周氏站在倚坐在榻上，一人饰两角，在对弈。

　　刘嬷嬷端着碗补药走了进来，嘴里道：“夫人，该喝药了。”边说，边将托盘放在桌上。

　　程周氏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碗药，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黑子，趿着鞋，慢吞吞地走到圆桌前。

　　刘嬷嬷劝导，“不太热了，正好喝了。”

　　程周氏“恩”了一声，端起碗，一饮而进，等药见底了，就放下碗，接过刘嬷嬷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赶紧捡了块蜜饯放嘴里，紧皱的眉头这才松了下来。
　　“这药也忒苦了点，我现下也好的很，这药就停了吧。”

　　“这可不行，大姑娘不时打发人来送补药问候您身体，五姑娘开春时还让南边运了不少滋补的药材来，若是断了药，两位姑娘怕是又要来问的。”刘嬷嬷扶着程周氏坐回到榻上。

　　程周氏倚着软枕，有些丧气，“这药何时才能吃到头啊？”

　　“我看夫人也好了许多，不若请大夫再来看看，减些药量，之前五姑娘还说您现在气色好多了，让厨房的食娘多做些食补的饭菜来。”刘嬷嬷帮着想了个折。

　　程周氏一下就笑了起来，指着刘嬷嬷，道：“还是你有主意，就这样跟瑾英说吧，免得她日日惦记着让人拿补药来。”

　　刘嬷嬷口里答了个“是”，刚要出去交代丫鬟，就听程周氏问了句，“二房的可有来打听柳七郎的事儿？”

　　刘嬷嬷回头道：“问了的，我也都据实说了。”

　　程周氏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棋盘的对弈。

　　就听刘嬷嬷又加了句，“我听侧门的粗使嬷嬷说，那天她给二房过来的柳七郎开门，没多久，看见王氏从那天路走回来去了西小院。今儿个晌午，她屋里的赵嬷嬷也到处打听柳七郎的事儿。”

　　程周氏抬头，冷哼一句，“一点蜜，就能引得蜂儿、蝶儿地往前凑，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晴碧阁想知道什么就让人透露给她们，免得她们出去乱找人问，惹得外人说嘴。”

　　刘嬷嬷有些顾虑地问道：“若是王氏也掺和进来，会不会把事情闹大啊？”

　　程周氏挑挑眉，随即落下颗白子，“既然是香饽饽，自然是上赶着的人多，才显得贵重。再说，西小院若是没有自知之明，不过也是徒增笑料罢了。”

　　刘嬷嬷心有不安，但到底主仆情重，还是应了个“是”，转身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