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眷》海豨

18、第 18 章

　　程府二房的正院里，程许氏坐在次间，听着厨房的管事嬷嬷来报采买的叶菜。

　　就见瑾萱阴着脸，气呼呼地往内屋走，程许氏见了，赶紧打发了厨房的管事嬷嬷，带着吕嬷嬷就往内室走，齐嬷嬷见状，也不往里凑，只在次间安排丫鬟收拾东西。

　　程许氏进屋，就见瑾萱生气地绞着帕子，见她进来，倒是上前扶着她坐到了榻上去。

　　“这是怎么了？可是集会出了事儿？不是都打过招呼了吗？”程许氏见瑾萱一脸气闷便问道。

　　瑾萱顿时竖起眉，眼眶微红，嘟着嘴，委屈地把在柳府丢瓷罐的事儿一一道来，等都说完了，才跟了句，“这些个丫鬟跟了我这么长时间，平日里瞧着都是好的，出了门尽出错。万一传了出来，不就被人笑话死。”

　　程许氏挑了挑眉，家里的丫鬟走前都是特地交代过注意小心的，挑的俱是心细之人，她倒是不觉得哪个丫鬟会出岔子，转了下眼珠，问道：“瑾英怎么说？”

　　瑾萱不明白娘亲为何提起瑾英，她当时可不愿瑾英多嘴问她，随口道：“她？她什么也没问？”

　　程许氏顿时皱起了眉头，又问了句：“这件事你可有问瑾英？她没替你盘问下人吗？”

　　瑾萱瞬间垮了脸，有些别扭地转过身，对着吕嬷嬷道：“嬷嬷帮我去看看，可有新的茶点，一会儿让人送些来吧。”

　　吕嬷嬷见瑾萱这个样子立时有些明白，屈了屈膝，答了个“是”，带着屋里的丫头都出去了。

　　瑾萱见屋里没了外人，才转身过来，“她就问了我开年集会的事儿，也没问其他了。”

　　程许氏面无表情地“恩”了一声，心里到底有些不痛快，道：“今日的评比可还顺利？可有哪家姑娘爱和你别苗头？”

　　瑾萱想了想，把邱二姑娘和李大姑娘比接诗文一事说了出来，随后又道：“我和各家的姑娘都处的甚好，不曾和谁闹别扭啊。”说完，看着程许氏深究的眼神，顿时瞪大眼睛，道：“娘是以为，有哪家姑娘偷偷藏了我的瓷罐？”

　　程许氏摸了摸瑾萱头顶的秀发，姑娘们一起当面自然是和和气气的，可总有些个小心思的，自家姑娘比别个长得好，又有才气，引人嫉妒也是常有的事儿，左不过是闹出些这样那样的小事儿来，只道，
　　“你带去的那些丫鬟哪个不是精挑细选？走之前哪个不是千叮万嘱？我倒是觉得未必是丫鬟的错，许是哪个姑娘家看了你的瓷罐，忘了还回去。”说完，叹了口气，道：“你从明日开始就跟着我学着管家吧。”

　　瑾萱搅着帕子，她对着别家的姑娘无不是亲和有礼的，到看不出哪些个包藏祸心，她也不觉得管家跟这事有关系，就默不作声。

　　程许氏见瑾萱就是不应承，又重复了一遍，“萱姐儿，你从明日开始就跟着我学着管家吧。”

　　“娘，沁芳社时有集会的，可不是入了社就不管的，毕竟挂着太子妃娘娘的名头，平日里还得交画作，哪有空去管事，再说，你看我之前跟着您管家不也管得好好地。”瑾萱实在有些不耐和丫鬟嬷嬷们歪缠，也向来不爱打珠串子。

　　程许氏拿手指点点她额头，道：“你啊，尽找借口。”

　　瑾萱摇晃着程许氏的手道：“娘，我怎么也得熟悉了沁芳社再分心做些旁的事来，免得社里的事情耽搁了，家里的事儿也误了。”

　　程许氏无奈地看着在她面前撒娇的幼女，到底软了心肠，“好吧，可是等你在沁芳社里站稳了脚，就该帮着管家了。”

　　瑾萱一听这，立刻乖乖地坐好，使劲点了点头，她见无事，就想回屋子讯问丫鬟去了，这种被人算计的事情，实在令她厌恶，等她查出小人是谁，自然要有所防备。

　　程许氏见瑾萱望着门口，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便猜到她想回去，程许氏倒也愿意瑾萱自个儿去查，便道：“你去吧。”

　　瑾萱也不啰嗦，起身福了福，掀了帘子就出了屋。

　　程许氏怕她脸皮子薄，不肯惩罚下人，就让刚进屋的吕嬷嬷跟着去看看，“看管不力都得罚，正好敲打敲打屋里的丫鬟们，好叫她们知道知道什么叫谨言慎行。”

　　吕嬷嬷自然知道程许氏的意思，屈膝，道了个“是”，就出门去了瑾萱的院子。

　　好在等吕嬷嬷回来禀报，同去的丫鬟，瑾萱都罚了奉银，专职管瓷罐的紫鹃降为二等丫鬟，程许氏这才满意地不再过问。

　　自沁芳社的开年集会后，沁芳社就出了项新规定，每月社里会举行集会，入社的姑娘每月要交两幅作品，待社内集会那日众多入社的姑娘品评。

　　为了让新入社的姑娘跟上进度，与社里的姑娘熟络，沁芳社决定新入社的姑娘每十日可到集会地，由沁芳社请的女夫子指点六艺。

　　其实这才是众贵女梦寐以求的事情，这沁芳社请的女夫子，可是以太子妃娘娘名义聘请的，能得其教导，不仅才学渐长，说不得还能就此在太子妃娘娘留下个好印象。

　　故此，瑾萱常常不是闭屋练书画，就是外出去栩亦别院学习。

　　所谓沁芳社不过是未出阁少女临时组建的，本没有固定的集会点，只不过，太子妃娘娘颇为贵女们考虑，特将今上赐给太子妃娘娘的栩亦别院给沁芳社的贵女们使用，考虑到毕竟是今上赏赐的别院，既是太子妃娘娘的别院自然规矩颇多，沁芳社也只是将女夫子安置此处，教导新入社贵女的才学。

　　因着要去栩亦别院，程许氏自然是不敢怠慢，好在，临山书院要做赏集，书院的夫子忙着甄选往年佳作，辉延最近都在家里准备，将做好的诗画让人送去临山书院即是，他见自家姐姐出门不便，就担了送她出门回来的重任。

　　好在，在栩亦别院门前等候的还有柳元泽，柳清潇素爱画竹，师从沁芳社的连大娘子，她不时来栩亦别院讨教，到让辉延与柳元泽碰到了一块。

　　既已碰面，交往就多了许多，辉延也与柳元泽还算投契，便按当初在柳家的话头，请他去梅花巷程府一坐。

　　柳元泽向来敬佩读书人家，程府已有国公府做靠山，程家大爷还曾考中个传胪，自然让他很是敬佩，很愿意去程家一看藏书。

　　程府二房一早，前院和正院就有仆妇往来打扫，平日嬉闹的花园小径这会儿却是没有半点人声。

　　柳元泽一进程家二房，就先被辉延带去内院见程许氏。

　　程许氏一早带着辉进在堂屋等候，慢些时候，她就见辉延，带着个年轻男子往堂屋走来。

　　只见那男子身形欣长，着一身靛蓝色长袍，腰间束着一条祥云宽边锦带，玉冠束发，行走间，腰间环佩作响，走进些，见他长得眉清目秀，可谓是翩翩佳公子。

　　那男子自踏进屋子，就赶紧对着程许氏作揖，辉延在一旁介绍道：“娘，这是柳尚书府的七郎。”

　　柳元泽上前了一步，道：“夫人大安，夫人可唤我元泽，今日多有叨唠。”

　　程许氏微笑着点点头，赶忙道：“快起吧，听说你要来，辉延高兴极了，你就当时自己家，不巧我家老爷不在家，你们可自行去书房找些书来瞧瞧。”

　　柳元泽口里答了个“是”，站直了身子，让身后端着托盘的小厮上前，道：“家母听闻我过来叨唠，特地让我带些东西来。”

　　程许氏对着吕嬷嬷使了个眼色，吕嬷嬷见状，赶紧上前接过东西。

　　“柳三夫人我倒是见过几面，上次国公府老太君寿宴，到也说上了几句话，尚书夫人近来可好？柳三夫人可好？”程许氏关切地问道。

　　“都好的，多谢您挂念。”柳元泽赶紧道。

　　程许氏身边的辉进一脸好奇地看着比自家哥哥还高许多的柳元泽，就拉了拉自家娘亲的衣角。

　　程许氏好笑地看了辉进一眼，道：“这是辉延的弟弟辉进。”说完，拍了拍辉进的后背。

　　辉进很有世家公子气度，挺直了腰，上去了几步，对着柳元泽作揖，嘴里道：“柳家哥哥安好。”

　　柳元泽家里并无弟弟，见辉进作揖的姿势有模有样，一副严肃庄重的样子，就有些想笑，赶紧上前几步，扶了扶他的胳膊，
　　“倒是第一次见你，这块玉佩送你，望你不要嫌弃。”

　　他早听闻程家二房子嗣多，只是没想到就见到辉延的亲弟弟辉进，就将准备好的东西，从袖子里掏了出来，送给了辉进。

　　辉进侧了侧头，见程许氏微微颔首，就接了过来，口里直道谢。

　　辉延知道她娘素来爱问东问西，再聊下去，怕是要晌午了，看她想开口，就赶紧对着程许氏道：“娘，那我们先去我前院了。”

　　柳元泽见程许氏一脸无奈地看着辉延，却对辉延的话无甚异议，便又作了个揖，跟着辉延转身去了前院。

　　辉进见辉延带着柳元泽走了，有些想跟上去，可怜巴巴地看着程许氏。

　　程许氏有些好笑地看着自家幼儿，“你若是想去，可得安静地看书，切不可胡闹，否则你哥哥可要训斥你的。”

　　辉延赶紧点点头，拱手说了个“是”，就提起衣角，小跑着跟了上去。

　　程许氏看着辉进那小短腿，吭哧吭哧地往前赶，笑着摇摇头，但也不以为意，她自辉延说起柳元泽来访之事，就私下问过程家二老爷程子峰柳家的事来，她听程子峰多是夸赞柳家家风和柳家子弟，便将柳元泽来访之事放在心上了，如今见他果然颇有君子风范，到也高兴辉延和辉进交一君子。

　　“你们让嬷嬷都看着点，咱们家里的姑娘多，免得乱走冲撞了人。”程许氏淡淡地补了一句。

　　齐嬷嬷和吕嬷嬷自是知道程许氏的意思，赶忙答“是”，屈了屈膝，先后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