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眷》海豨

142、第 142 章

　　郭、施两家的马车刚刚驶出韩府，就有个小厮从红枫巷巷口跑出，拐到北大街一个茶寮边上的马车前。

　　“夫人，郭、施两家夫人离开了。”

　　帘子后头传来了个女声，问道：“她们进去了多久？”

　　“差不多有半个时辰。”

　　帘子后头的人，没立即吱声，半响才又传了个声音出来，“你去韩府敲门，就说我来拜访。”

　　那小厮说了个“是”，抬脚往红枫巷去了。

　　不过几息，那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站在马车前，对着帘子里头的人，道：“夫人，我刚要拐到红枫巷，见一辆马车驶了进去，就凑过去瞧了瞧，好似是京卫司许同知家的马车。”

　　“哎”里头的声音有些不悦，“居然让她占了先，你去盯着，她们一出来，你就送了拜帖上去。”

　　小厮赶紧说了个“是”，拔腿又往红枫巷去了。

　　施家的马车从红枫巷里驶出来，就往自个儿府上驶去，两柱香后，马车停在了施府门口。

　　施夫人刚下马车，就见二房的丫鬟在门房探头探脑，便让身边的嬷嬷拎着给何家的那个提篮，往二房去了。

　　她还没走到二房门口，就见二房嫂子何氏带着娘家弟媳何夫人往大门方向走，见她过来，赶紧上前，拉了她的手，问道：“怎么样？韩夫人怎么说？”

　　施夫人夫君在夫家排在第五，只是施家几房都在外任军职，故而京里的人只称她施夫人，按理她该称为施五夫人，而施家二房平日里在山西，这回不过是回京过节罢了。

　　施五夫人见夫家二嫂和何氏焦急地看着自个儿，就拉了她们的手，往二房走去，嘴里道：“一切都好，回屋里说去。”

　　施二夫人和何夫人被施五夫人一左一右拉着往二房屋里走，以为此番不顺，立时有些忐忑。

　　三人一进正房，施二夫人掩上房门，立刻就问：“到底如何？”

　　施五夫人见何夫人急得直拽着自己，只好赶紧自个儿在韩家作客的经过，说了出来，随后，将提篮递了过去，道：“这是给你的，你且瞧瞧吧。”

　　有了施五夫人前面的话，施二夫人和何夫人已然松了口气，何夫人见施二夫人给了自个一个眼神，何夫人对着施五夫人好一通感谢，“此番真是多谢您了。”随即接过了提篮。

　　施二夫人见何夫人拉着提篮，未打开，赶紧拿手肘戳了戳她，道：“赶紧打开看看。”

　　“哦，哦，哦。”何夫人回过神，将提篮放在屋内的圆桌上，小心翼翼地木盒取了出来。

　　施二夫人一见，立时瞪大了眼睛，道：“居然是梨花木的盒子，这也忒讲究了些。”说罢，自个儿也心痒痒想知道里头的东西，帮着何夫人掀开了木盒盖子。

　　里头是几块圆形的茶饼，只不过不是放到一块的，而是有三层，每层放着一块茶饼。

　　三人都各拿一块来闻了闻，施二夫人和何夫人平日喝的不过是些粗茶，毕竟来往的都是武将女眷，没那些个讲究，才会给韩家买了京里的茶饼，和别人送成一样的礼。

　　“大红袍？”何夫人拿着手里的茶饼，闻了闻，“南边的茶叶啊。”

　　施二夫人比何夫人懂得些，看着手里的铁观音，道：“真是好茶，没想到韩夫人这样舍得。”

　　施五夫人放下手里的茶饼，将那梨花木的盒子拾起来，摸了摸，左右看了看，开口道：“我听说，程家的食盒都是一个样的，木盒中央雕着一朵木芙蓉，每年送礼定是要用自家定制的木盒，年年能收着那样的木盒就知道是程家亲友。”

　　何夫人立刻咋舌道：“送人还得挑盒样子，这得多少银子啊？”

　　施二夫人倒是听到了其中的意味，开口道：“弟妹的意思是那韩夫人是世家贵女，自有一套做派，在规矩上更是讲究，像上回那样的事儿，定然不是她的主意。”

　　施五夫人赞同地点点头，道：“正是。”

　　施二夫人立时叹了口气，“倒是我们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想着韩老夫人从西北过来，定是容易哄着，没想到碰到个不懂规矩的，韩家到底是穷人乍富，没点底蕴，得亏他家娶了世家姑娘。”

　　她转头，对着何夫人，道：“你们才来京里，要知道这是天子脚下，要事事谨慎，回去和你夫君说说，让他收着些脾气，他疼你我也懂得，可这是京城，哪由得他一不如意就找人评理。好在，这韩大人和韩夫人大度，肯屈尊送了东西来，就是她不送，你们也得忍着。”

　　何夫人立时红了脸，低头搅着帕子，说了个“是”。

　　施二夫人见事了，便将手里的茶饼递到施五夫人面前，道：“累你跑一趟了，我看这茶着实不错，你留一份自个儿煮来试试。”

　　“对，对，对，您留一份吧。”何夫人附和道。

　　施五夫人推了推，道：“我去了一趟，也得了份，就不必给我了，你们留着吧，或者招待客人，别人问起也好把这事儿圆了，毕竟韩家是京中新贵，他家怕是有不少人盯着呢。”

　　何夫人还有些懵懂，施二夫人立时变了脸色，她回头拉着施五夫人的手，恳切地拍了拍，感激道：“多谢你提点，我这少在京里走，都快忘了这些个。我们不过是无意之失，若是成了别个攻讦韩府的把柄，真是没处说理去。”

　　施五夫人见二嫂想清楚了，便开口：“京里就是人多口杂，咱们注意一些便是。”

　　施二夫人微微颔首，随后，将茶饼装回盒子，推到何夫人面前，道：“你明儿个就找些人上门，和别人喝喝茶，就拿了这茶饼来喝，记得说是韩府送的。”

　　何夫人没想到不过是一桩小事，惹得这些事来，顿时有些懊悔当初非要让自个儿夫君来京里，远不如在四川自在些。

　　“是，我知道了，我回去就下帖子，请了人来家。”

　　施二夫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对着施五夫人又千恩万谢了一遍，才送了施五夫人出了院子。

　　日落时分，韩绍谦惦念着府里的事儿，早早回了府。他刚骑马到巷口，就见一辆马车从自家驶了出来，等马车走了，他才打马回了府。

　　“怎么这会儿了还有人？”韩绍谦将拴马的缰绳仍给门口的亲兵，问道。

　　那亲兵赶紧接过了绳子，拉住黑马，对着韩绍谦道：“大人，今个儿好些人上府里拜访夫人，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刚刚那辆也才进去没多久，怕是瞧着天要黑了，堪堪坐了两炷香就走了。”

　　韩绍谦点点头，心里却更加好奇了，也不知今日府里如何，三两步就跨进了大门，疾步往正院去了。

　　正院刚刚点起了灯，韩尤氏见再无拜访的女眷，立时叫来高嬷嬷，给自己捶肩。

　　高嬷嬷也站了一日了，这会儿也是腰酸背痛，手上没个力道，韩尤氏不由地抬起自个儿的手敲了敲。

　　瑾英见状，眼眸一动，道：“娘，您屋里伺候的人太少了些，我瞧着前院有个宋嬷嬷捶肩按背的手艺不错，不若您叫来试试。”

　　韩尤氏也是累得很，听说有个能干的，立刻道：“那你让她来试试吧，我坐了一日，真是腰酸腿疼。”

　　瑾英给了夏梅一个眼神，夏梅会意，出了屋子。

　　韩尤氏见瑾英还站着，心里早就没了怨气，自己好歹坐了一日，瑾英则是硬生生站了一日的，就道：“你也坐会儿吧，累了一日了。”

　　瑾英说了个“是”，由着青柰扶到下首的圈椅上坐定，才接过紫桑递过来的茶碗。

　　不一会儿，夏梅带了一个中年嬷嬷进了屋，那嬷嬷长得白胖，一笑起来，好似弥勒佛，冲着长相，韩尤氏就肯了一半。

　　“见过老夫人。”宋嬷嬷蹲了福。

　　韩尤氏嫌高嬷嬷没手劲，对着宋嬷嬷招招手，道：“行了，行了，给我捏捏试试。”

　　瑾英给了宋嬷嬷一个眼神，宋嬷嬷会意，走到韩尤氏身后，挽了段袖子，伸出手来，给韩尤氏按起了肩膀来，口里问：“老夫人这力道可行。”

　　韩尤氏舒了口气，闭着眼，道：“再大力些也成。”

　　宋嬷嬷加了些手力，按压肩部。

　　“呦呦呦”韩尤氏叫了起来。

　　宋嬷嬷吓了一跳，刚要松手。

　　韩尤氏好似察觉了，赶紧道：“哎哎哎，你接着按，这力道正好。”

　　宋嬷嬷松了口气，继续按着那力道按压起来。

　　韩绍谦进屋，就瞧见韩尤氏闭着眼坐在上首，舒服地享受身后嬷嬷地捶肩，瑾英坐在下首，半低着头，啜着茶。

　　“娘。”

　　韩尤氏和瑾英听见声响，抬头一看，见韩绍谦进屋了，瑾英便让青柰去叫晚膳。

　　今日的晚膳和往日不大一样，瑾英就埋头苦吃，韩尤氏边吃边和韩绍谦抱怨，京里的女眷轮流上门，自己坐了足足有一日，不得方便走动云云。

　　韩绍谦嘴里附和，余光瞥见瑾英难得让人再添些饭，便知她们今日的辛苦，拿起筷子，给韩尤氏夹了个鸡腿，给瑾英夹了筷子鱼。

　　瑾英见眼前多了块鱼，愣了下，抬头看了眼韩绍谦，见他冲着自己眨眨眼，便红了脸，低头继续吃了起来。

　　刚刚还说得意犹未尽的韩尤氏，瞧见这幕，顿时没了说话的想头，夹起鸡腿就吃了起来，很快三人用完了晚膳。

　　韩绍谦自然急着知道今日府里之事，用完膳，就要告辞。

　　瑾英倒是不急，让人上了茶，道：“娘觉得这宋嬷嬷如何？若是不错，就让她在娘的屋里伺候吧，平日给娘捏捏肩，捶捶背。”

　　韩尤氏自然是中意了，高嬷嬷年纪有些大，手劲自然不比年轻妇人，嘴里却道：“还成吧，留下来试试。”

　　就此，宋嬷嬷留在了正院，成了正院的管事嬷嬷。

　　韩绍谦见事了，就对韩尤氏道：“娘，您也累了一日，早点休息，我和瑾英先回去了。”说完，也不等韩尤氏点头，拉了瑾英就走。

　　“哎。”韩尤氏无可奈何地看着韩绍谦带着人走了，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叹了口气，片刻后，对宋嬷嬷道：“你给我再按按吧，累死我了这一日。”

　　宋嬷嬷低眉顺眼地说了“是”，又站到韩尤氏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