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眷》海豨

135、第 135 章

　　韩绍谦被瑾英推着出门，直言：“今日事今日毕。”看着关上的房门，韩绍谦只好拎着钱袋，去了正院。

　　正院里的韩尤氏还未歇下，听高嬷嬷来说，自家独子过来，赶紧让高嬷嬷点了灯，让他进了内屋。

　　韩绍谦跨进内屋，见韩尤氏披着头发坐到圆桌后头，便道：“不知道娘要睡下了，我这时辰过来，倒是不巧。”

　　韩尤氏笑着摆摆手，“倒是还没睡，只是想着无事到不必点灯，费灯油钱。”

　　韩绍谦微微点了点头，走过去，坐到韩尤氏对面，将钱袋放置桌上，推到韩尤氏面前，道：“娘，今日京卫司发了俸禄，我想着这也年下了，您看着安排安排，到时候给府里上下发些银钱，还有年节上还得走亲访友，也得先备着礼。”

　　韩尤氏笑呵呵地接过钱袋，打开一看，瞧着发亮的银子，顿时眼睛也亮了起来，数了数，道：“嚯，居然有三十五两银子之多。”立时笑弯了眼。

　　韩绍谦见桌上有茶，便给自己倒了一杯，“每月俸禄就这么些个，您先看着，若是不够，我再去库里拿些来。”

　　韩尤氏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如何会不够？咱们韩家也无甚人，不过就是去梅花巷程家走走，备份礼就成。”她想起刚刚韩绍谦说的库房，放下手里的钱袋，睨了眼韩绍谦，道：“说来，家里现下还是由着管事管着，如何能行？我瞧着我这身子骨也硬朗，替你们管几年家倒是可行，你明日就让管事把账目拿来，我先核对核对。”

　　韩绍谦心里叹了口气，嘴唇蠕动了半响，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韩尤氏见状，倒是高兴了，觉得这个儿媳妇虽然柔弱了些，好在还算听话，也没挑唆爷们要管事，如此，也有心好好教教她。

　　韩绍谦见自家娘亲这般高兴，心里也舒坦许多，反正京城的人俱知自个儿泥腿子出身，想来也不会苛责什么，等自家娘亲发觉管得不好，自然会扔给瑾英。

　　于是韩家两个当家人各怀心思地说了一会儿的话，韩绍谦才告辞，回了东院。

　　第二日，韩家三位主子照旧在正院用了早膳，饭闭，韩绍谦照例去了京卫司，而瑾英陪着韩尤氏打发日子。

　　今日难得韩尤氏没拿了棉布出来，给韩绍谦做鞋子，而是笑咪咪地对着瑾英道：“昨日，谦儿已告知冯管事由我管家，想来，一会儿冯管事便会拿了账目来，你也坐这帮着看看。”

　　瑾英早已知晓此事，便说了个“是”。

　　韩尤氏见瑾英坐得板正，也不得不夸京里头的贵女规矩足，在西北哪家姑娘能坐得这样好，不管人前人后，倒是绷得住，就是话少了些。

　　果不其然，她们坐了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见冯管事带着个小厮站在正院门口，和高嬷嬷说话，那小厮手里还端着个黑木托盘。

　　不一会儿，高嬷嬷进屋通报冯管事来了，韩尤氏对着她说了句，“让人进来吧。”高嬷嬷便屈了屈膝，出了屋子，韩尤氏见状，小声嘀咕了一句，“高门大户可真麻烦，不过一小段路，还得让人通报一声。”当然她私下自然知道这是规矩，女子不便见外男，所以她瞥了眼瑾英，见她坐得老神在在，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顿时觉得这规矩怕也是对着姑娘的。

　　其实，按理管事禀事儿，新妇若见，大多也是隔着屏风帘子的，可瑾英自小看着那些管事倒也习惯了，自个儿管家的时候，也多撤了屏风，自然没那习惯再加个屏障，况且自家婆母不提，自个儿也不会多嘴说一句。

　　冯管事进门后，见着韩尤氏和新妇坐在圆桌后头，立时愣了下，回头一想，程五姑娘在京里贵女中以善理家闻名，便也不奇怪。

　　“老夫人，早上老爷出门特地交代让我拿了账册过来，我刚收拾了一番，正好给您送来。”冯管事给了身边小厮一个眼神，小厮几步上前，将便把手里的托盘手里的托盘放置圆桌上。

　　瑾英倒是没想到，韩绍谦不过提了一嘴，冯管事这般快就拿了账本来，也不知是他不怕被查，还是根本就不以为意，觉得韩府不能那他怎样。

　　韩尤氏见托盘上盖着红布，有些奇怪，便伸手将红布拉开，发现里头除了一本简单的账本，还有些木质狭长型的木条，上头刻着各式各样的字，用红漆上了颜色，倒是鲜亮。

　　“这些牌子作何用？”

　　韩尤氏在西北不过是小门小户自然是没见过对牌的，可冯管事不敢直说，只瞥了眼瑾英。

　　瑾英见状，觉着这些日子她带来的人，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没和府里的人起冲突，也愿意卖他个好，便开口道：“娘怕是忘了，这就是对牌，府里下人这般多，拿着对牌便有了指令，行事也便利些。”

　　韩尤氏嘴角僵了片刻，这对牌她也仅仅是听过，过往在西北，屋里没两个人，对牌也无处可用，只是去韩家主支的宅子里好似见人用过，连韩家西房的府里，也没见着这东西。

　　“是，老爷刚主事，我瞧着方便，随意用木质的拿来用用，若是老夫人和夫人觉着太简陋了些，可让人重新做了来。”

　　韩尤氏也知不能露了怯，微微点了点头，道：“那先放我这吧，等我看一看，若是还有些问题，再找你问，你且去忙吧。”

　　冯管事也干脆，说了个“是”，带着小厮就出了屋子。

　　韩尤氏见冯管事出了院子，才从托盘里，取了账本，打开一看，立时愣住。

　　瑾英有些奇怪，伸过头，看了一眼，见账面还算清楚，笔迹也甚是清晰，倒是没想到，冯管事倒记得清楚，每日支出都记得详尽。

　　韩尤氏眼神复杂地盯着账本，心里却有些慌，她出身秀才家，才被公婆看中，聘了嫁进韩家，可她爹爹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只不过简单教了自个儿几个字，看得清账本就行了，到了婆家上有婆母在，也不需她管这些，后来，夫君战死，自己带着个孩子在固原，不过两间平房，哪来的账本。

　　这本账，她就粗粗看得懂里面的意思，看着往来这样多的明细，加减起来，可零碎得多，她一时半会儿，就有些不明白了。

　　瑾英见韩尤氏面露难色，以为冯管事的账目出了大漏子，自己在这她不便核算，毕竟她都没看见算盘，便道：“娘，我看这账目怕是要核好一会儿，要不，我先回去，您慢慢对。”

　　韩尤氏见瑾英肯走，赶紧开口道：“去吧，去吧，我再看看。”

　　瑾英便起身，福了福，出了屋子。

　　韩尤氏见瑾英带着丫鬟出了院子，将账本放在了桌上，伸出手指按了按太阳穴，边上的高嬷嬷见状，问道：“老夫人，可是账目出了问题？”

　　韩尤氏睨了眼高嬷嬷，指着其中一个字，问道：“你知道这段写得是什么吗？”

　　高嬷嬷本是西北农户出身，只是自家爷们跟着韩家人，管了几个兵，才得以在固原帮着照顾韩家大郎，字吗？自然是大字不认得几个，遂，摇了摇头。

　　韩尤氏叹了口气，这账本看不明白，她只好拿了边上的对牌来看，见上头的字，她也未认得几个，顿时就扔了手里的对牌，不住地叹气。

　　高嬷嬷见状，自然知道韩尤氏的为难，这些个日子，东院那头的丫鬟无事就找她聊天，其中一个还认她做干娘，无事就给她孝敬些东西，她自然知道是东院新妇的意思，只是她如今无儿无女，往后俱是要靠着韩家，韩家的当家人最后自然是韩绍谦夫妇，自个儿自然是偏向新妇的。

　　“老夫人，京里的人家果然和西北不同，这样多的下人，怪吓人的，若是哪个手一漏，怕是能短了不少。”

　　“可不是。”韩尤氏又叹了口气，这账本她看不懂，谁知道里头又多少水分，她刚刚粗粗一看，单单当日采买，就去了一两银子，这么个吃法，就凭着自家大郎那点俸禄，如何能够，其中必是有蹊跷的。

　　高嬷嬷见韩尤氏软了口气，便道：“既然如此，不若让少夫人管了去，她以往在娘家既然能管家，在我们府上必然也是能的，咱们只管盯着，其余都让她去管着得了。”

　　“那可不行。”韩尤氏到底心里含了口气，这么简单就把管家的活儿送出去，往后韩家还有人听她的么，“我不过是许久未见，有些眼生，熟悉几天便好了。”

　　高嬷嬷还想再劝，见韩尤氏拿起账本，又看了起来，便住了口，韩尤氏爱面子，若是自个儿说了她不爱听的，怕她又要生气了，只好提起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杯茶，放到桌上。

　　韩府正院的灯，好几晚到了子时才熄灭，白日里，韩尤氏也关着门在屋里，只有冯管事派了人来禀事，她才出门拿了对牌出去。

　　瑾英和韩绍谦也都听闻了，可看府里倒也稳稳当当得，韩绍谦也没了借口去正院要管事权，又见瑾英优哉游哉地窝在屋里看书写字，只叹了口气，也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