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眷》海豨

133、第 133 章

　　瑾英回了东院，就让青柰叫来了夏梅。

　　如今将军的东院，屋里伺候的是青柰、紫桑，可院子里众人皆由夏梅管着，就连瑾英带来的下人，一并跟夏梅禀报杂事。

　　夏梅刚跨进内屋，青柰便拿着托盘，出了屋子，夏梅见状，便把正屋的门给掩上了。

　　“姑娘，您找我？”夏梅快步上前几步，问道。

　　瑾英微微颔首，抬眼问道：“我今儿个一早在婆母屋里，发觉她院子里没有管事嬷嬷来请示，如今这府里到底谁管事？”

　　好在夏梅一早就察觉出不对来，在瑾英嫁进来前，她随着人在丈量屋子，便拉了仆妇拉打听，赶紧将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姑娘嫁进来前，将军不住内院，屋里也就个小厮收拾收拾，平日里由着冯管事管着，等韩夫人到了京里，住进了内院，姑爷也未命人将对牌和账目送过来，好在，老夫人也未过问，如今一干事宜都由着冯管事一人管着。”

　　瑾英听了，沉吟了半响，又问道：“府里如今下人有多少？都安排做了何事？都是些什么来头？”

　　“府里的下人，除了从程府带来的，老夫人屋里的高嬷嬷从西北带来的，其余都是今上旧日府邸的人，只是这些个旧人从前也不是在今上身边伺候的，不过是姑爷府上无人可用，今上府邸的管事，从庄上挪了些人来的。”夏梅见瑾英似渴了，就上前拿了水壶，要帮着倒茶。

　　瑾英见状，摆摆手，自个儿提起水壶到了水，见夏梅停了下来，就道：“接着说。”

　　夏梅站回原处，开口道：“如今府里的管事就冯管事一人，管着厨房里的采买、院落清扫等事宜，管事嬷嬷也就两人，一个是管厨房的陶嬷嬷，一个是管着内院仆妇的宋嬷嬷，小厮不过三人，厨房的仆妇三人，内院清扫的五人，还有就是跑腿的丫鬟二人，平日里也就这些个人了。”

　　“怎么都是管着内院？”瑾英有些疑惑地问道：“那前院呢？”

　　“前院的门房皆是将军的亲兵，平日里守门，往来迎送，管马厩的据说也是将军队伍里受伤的老兵，前院书房平日打算，则是冯管事派了小厮过去打扫一番便完了，倒是有个丫鬟在书房那候着茶水的，只是将军大婚后，平日里管着书房，那丫鬟倒是无事去了老夫人的院子伺候。”冬枣道。

　　夏梅顿了下，又开口道：“本想着等姑娘回门后再禀，既然姑娘问了，我便一并说了，如今虽说嬷嬷管着下头人，可到底都是今上庄子里的人，身契还在旧日府邸的管事手上，平日也不安心做事，看得见的地方糊弄糊弄就完事了，其实，将军府颇大，好些地方都没有管，乱糟糟的。”

　　瑾英也知道自个儿有些心急，只是她昨日跟着韩绍谦在府里一逛，发现那些个院落好好的，都被锁上，里头可见脏乱，韩绍谦不以为意，她却是看不过眼的，更何况，她那婆母无事纳鞋底，居然也不过问家里的事儿，当真稀奇。

　　她突然想到一事儿，问道：“如今库房谁在管？今上该赏赐了不少东西给将军吧，还有前些日子那些宾客送来的礼品都可登记造册了？”

　　“正要和姑娘说呢。”夏梅也是不大看得上这将军府，偌大的府邸，没个管事的人，撇了撇嘴，道：“如今库房由着姑爷身边的侍卫看着，姑爷和夫人大婚往来的礼单并着贺礼，还锁在前院库房里，纹丝不动，怕是还等着人誊录呢。”

　　瑾英一听就有些头疼，这都年下了，眼看就要过年，这些走亲访友，总得带上礼去，若是大婚之礼未誊录，如何知晓该怎么送礼。

　　夏梅见自家姑娘叹气，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姑娘，还有呢。”

　　瑾英抬头，无奈地道：“都说说吧。”

　　“我听说月例都由着冯管事发放，可冯管事是将管事嬷嬷管着的人的月例一并给了管事嬷嬷，由着管事嬷嬷发放给管着的人，可那些管事嬷嬷平日里没有油头，就克扣小丫鬟的月例，且将军还未有俸禄，可我听小丫鬟们说，那些个不受待见的小丫鬟也可得一两银子，咱们屋子里大丫鬟也不过七钱银子，那些个嬷嬷们，还不知道拿了多少。”夏梅初初听闻小丫鬟的月例，当时就吓了一跳。

　　瑾英颦眉，沉吟了许久，但到底轮不着自个儿管家，便抬头对着夏梅道：“府里的知道了便是，也不必多嘴，咱们从程府带来的下人还是从自个儿的账目里出钱，我记得，我嫁妆里，娘给我买了好些个地，你去和更生说说，让人看着些，免得有些人以为无主的，乱填了去。”

　　夏梅早听说韩夫人有些不着调，拿着婆母的威严，想来是要压一压姑娘，不免替姑娘委屈，想来这家，一时半会儿也轮不上姑娘来管，便只说了个“是”。

　　她想着姑娘嫁妆里头的东西，便问道：“姑娘，您嫁妆里头好些个钱，我听说外头好些个人都放印子钱呢？以往在程府，老爷管得严，自然是不行的，如今在将军府上，怕也没人说嘴，更生让我来问问，可要放些出去？”

　　瑾英早就听闻有些世家无处生钱，便偷偷放了些印子钱去，可到底利高，一个不甚怕是闹出人命来，她便摇摇头，道：“那到底是偏门了些，我如今手上有钱不若多买些宅子，明年便是大考，到时候租金怕是要大涨。”

　　夏梅想到更是交代的话，便道：“如今咱们手里的宅子也不少，夫人给姑娘在北边买了两进屋子做陪嫁，之前你看中红枫巷挨着将军府的房子也都买了下来，更生和秋橘只住一进，还有好几进呢。东大街、北大街我们原有三个铺子，后来夫人陪嫁给您两个铺子，说来，也不算少了，况且这些个买了还容易些，卖了可要不少契钱，不划算得很。”

　　“那地呢？”瑾英问道。

　　夏梅掰着手，算了算，道：“当初我们在大兴就买了二十来亩，后来，夫人又给姑娘陪嫁了二十来亩，光光京里我们也有五十来亩地，更别说南边的宅子和地了。”

　　瑾英想了想，她的陪嫁除了大房给的两千两，二房给的一千两，连国公府都送了一千两来，程周氏私下又添了个宅子给她，而程许氏送了她个铺子，说来倒是阖府姑娘里陪嫁最丰厚的。

　　南边的生意今年倒是有起色了，京里的铺子都开始赚钱了，原本让更生关掉的粮店，如今也可重新开张，正好将佃农交的租子，一并运进城里卖了。

　　衣锦坊在京城里也有些名气，卖些布匹成衣，生意倒也稳稳当当。那留香坊，她想着是程许氏心爱的，想送给她，没成想，她接是接过，却又放进了她的嫁妆里。

　　瑾英这么一算，玩笑道：“如此说来，我倒是富得很。”

　　夏梅点点头，道：“您向来也不缺银子。”

　　瑾英见夏梅说得认真，不由地笑着摇摇头，想着当日敬茶婆母给那个匣子，里头不过是个普通的金簪，不由地叹了口气，这将军府可真是穷得很。

　　三日很快便过去了，一大早，韩绍谦带着瑾英就要出门，瑾英本有些担心回礼，见同跟去的夏梅对着自己微微点头，便也不多问。

　　只是婆母在早膳时，牢骚了一句，“绍谦倒是懂礼，都要把韩家的东西搬到程家去了。”

　　她那时还当真以为韩绍谦手头短缺，打起了今上赐下东西的主意，想到之前夏梅来报府里缺银子之事，顿时紧张地问了句：“都装了什么？若是太贵重了，程府可不敢收的。”

　　还没等韩绍谦开口，婆母又开口道：“可不是吗？程府什么没有，还需你搬了那些东西过去？”

　　韩绍谦面有异色，见两人都盯着自己，“不过是些毛皮、鹿肉罢了，何至于此？”说完，撂下碗筷就要走。

　　她那婆母却满脸心痛的模样，道：“那鹿，我看了，可是上好的，够一家人吃好几顿呢。”

　　瑾英立时愣住了，见韩绍谦要跨出屋子了，凉凉地开口道：“看来你得早点去京卫司，否则府里怕是揭不开锅了。”

　　韩绍谦也是气性大，最后压低了嗓门，吼了句，“不过是头鹿，值当个什么？我还能养不起你们俩？”说完，气呼呼地出了屋子。

　　她耸耸肩，对着婆母，道：“他倒是恼羞成怒。”

　　她那婆母被她这句话一噎，半响说不出话来。瑾英见状，只好福了福，出了屋子。

　　程府这头早早备好了宴席，等到韩府的马车一道，就迎了两人入府。

　　宴席上，除了远在西北的瑾菱，和安庆的瑾萱未曾回京，二房的瑾莲、瑾蓉带着夫婿都来贺瑾英大婚，大房、二房满满当当坐了一桌。

　　程家的女婿俱是读书人，除了韩绍谦，故而众人就拉起家常，也不说其他，韩绍谦也豪爽，频频给两位丈人敬酒，拉了两位姐夫不停饮酒，他倒是没醉，倒是把两位姐夫喝得说了胡话。

　　瑾英见状，不停地拧韩绍谦的胳膊，韩绍谦只好遗憾地放下酒碗，拉着两位丈人谈天说地，韩绍谦去过好些地方，各地风俗都知晓个大概，与两位姐夫侃侃而谈其为官当地的民风，与两位丈人聊起今上治国之韬略，连辉继等人看着他也满是崇拜，总之是宾主尽欢。

　　瑾英见他谈兴正浓，可天色渐渐变暗，只好不停地摇他胳膊，好在，韩绍谦到底未曾喝醉，被拽了这么多回，还不肯顺着他家娘子，回去怕是要吃挂落的，只好，和在座地又喝了一圈，才心满意足地带着瑾英回去。

　　瑾英看着喝得东倒西歪的姐夫和爹爹，只好尴尬地冲着程周氏、程许氏以及两位远道而来的姐姐们笑了笑，视而不见其幽怨的眼神，拽着韩绍谦就告辞。

　　日头偏西，韩府的马车从梅花巷驶出，去往红枫巷的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