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眷》海豨

132、第 132 章

　　正院亮着烛火，韩尤氏坐在厅堂中央，看着姗姗来迟的两人，冷哼了一声。

　　早已坐到韩尤氏左手一侧的韩绍谦，刚想让瑾英走到自个人身边，就见瑾英径直走到韩尤氏身后，站定，立时愣住。

　　新妇第一日用膳，自然是要伺候婆母的，瑾英见韩尤氏也未开口叫自己坐下，便淡定地站在韩尤氏身后。

　　韩尤氏身后还站着高嬷嬷，她见状，赶紧出门，喊人上菜，不一会儿，韩绍谦面前就摆了三四个菜。

　　韩绍谦见自个娘亲拿起碗，刚要举筷子，瑾英已经先一步拿起长筷，夹了一筷子鱼，放到了他娘面前的碟子上，他家娘亲顿了下，夹起那鱼块放进嘴里。

　　随后，韩尤氏刚吃完蔡，瑾英就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到她面前。

　　韩绍谦拿着婉，看着瑾英，见瑾英也不看他，只盯着自家娘亲面前的碟子和桌上的菜，心里实在有些别扭，看着满满的米饭，他却是一口都吃不下，他余光瞥见自家娘亲和那鱼块斗智斗勇，也吃得难受，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厅堂里的异常的安静，只听见外头呼呼的风声，搅得人不安宁。

　　韩尤氏终于在吃完了两碗饭后，放下了筷子，喝了碗放在面前的汤，才开口道：“瑾英怕是还不熟悉我的吃食，往后多问问高嬷嬷，免得连我的喜好都不知。”

　　瑾英端正地福了福，说了“是”，语气里听不出半点不悦来。

　　韩绍谦自开始用膳便憋了一肚子气，可他又说不得，他可知道他家娘亲存了一肚子气，自己若是帮瑾英说话只会火上浇油，便放下手里的碗筷，道：“娘既吃饱了，我便回去了。”说完，也不理其他人，起身，抬脚就出了正院。

　　“哎，你。”韩尤氏见自家儿子气冲冲地走了，又瞥见他那剩了半碗的饭，便知他怕是没吃饱，顿时心里又有了气。

　　她运气了半天，发现身后的瑾英，站得板正，一点也没有走的意思，一副贤惠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见高嬷嬷频频给自己使眼色，便道：“你也回去吧，看看他去。”

　　瑾英说了个“是”，福了福，施施然出了屋子。

　　韩尤氏回头，看着高嬷嬷，道：“你看看我家大郎，不过让她媳妇伺候我吃顿饭就这般给我脸色，以后还得了。”

　　高嬷嬷自来偏疼韩绍谦，自然帮着他，道：“您何必这时候动气呢？这新妇到底还未三朝回门，若是她回去一说，程家人若是因此有了怨气，对大郎意见颇多可怎么是好？”

　　韩尤氏也不是那爱折磨媳妇的人，只是心里有些气，便有些不管不顾起来，自家大郎又偏着那人，她自然就更气不顺，“是她自个儿站在我身后的，又不是我逼得她如此，再说，程家是程家，韩家是韩家。”

　　高嬷嬷见韩尤氏冥顽不灵，很是头疼，只好接着道：“程家到底是京城里的世族大家，咱们韩家要兴旺，总不能靠着大郎单打独斗，有人引引路，也少走些弯儿不是？”

　　韩尤氏到底还是晓得自家儿子的仕途要紧，便嘟囔道：“那我明日让她坐着便是，说实话，我还是喜欢西北姑娘些，直爽，有事说事，哪像京城里的姑娘，还得装个样子来。”

　　虽说，厅堂里韩家两主仆低声嘟囔，可到底有收拾的仆人，听了一两句去，回去又有了些说嘴。

　　那厢，韩绍谦快步回了东院，一进门，在屋里走了两圈，见瑾英没回来，抬脚就要出去找人，他刚走到门边，正好碰到进门的瑾英，拉了她进门，冲着门口候着的青柰道：“去给夫人端些吃的来。”说完，就将正屋的门给关上了。

　　瑾英被韩绍谦拉着往里走，刚坐下，见他拧着眉头，瞧着灯火，也不说话，从桌上的小蝶上捡了块糕点，吃了起来。

　　这枣泥山药糕，倒是又甜又糯，瑾英吃了一块，伸手刚要拿第二块，就被韩绍谦压住了手。

　　“好了，一会儿还得吃饭呢。”

　　瑾英收回手，站起身来，刚走到门口，正好青柰端着个托盘推开了屋，便走回了圆桌，待青柰将米饭、菜肴放置桌上，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韩绍谦见瑾英吃得香甜，心里更是难受得不行，拿起碗给她盛了汤，放在她面前。

　　瑾英见状，眼波一转，对着青柰道：“你让人再去拿份吃的来，对了，多些米饭。”

　　青柰有些奇怪地瞥了眼瑾英，见她说得认真，便说了个“是”，便出了屋子。

　　韩绍谦没想到瑾英还想着自己，言不由衷道：“我都吃过了，你快吃。”

　　瑾英重重瞥了眼他，又低头吃起饭来。韩绍谦心里暖暖的，看着自家媳妇吃得好，心里却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青柰又端了个托盘进屋，随即，将饭菜端了出来，放到桌上。

　　瑾英将盘子里的米饭，拿了出来，放在韩绍谦的面前。

　　韩绍谦也有些饿了，刚刚在厅堂食不知味，没吃几口，这会儿，发现肚皮早就塌了，拿起碗筷，夹起米饭就往嘴里塞。

　　青柰见两位主子，好似饿了许久，安静地用膳，不一会儿，碗底就见空了，立时瞪大了眼睛，关切地问了句，“可要再上些面？”

　　“还有面吗？”韩绍谦喝了口茶，问道。

　　瑾英从来不知道他这样能吃，便嘱咐青柰道：“让人再做了面来吧。”

　　青柰说了个“是”，屈了屈膝，便退出了屋子。

　　这回，等了足足有两刻钟，青柰才端着托盘跨进屋，她见男主子直盯着托盘，赶紧快步走到了圆桌前，将两碗面，放到两个主子面前，嚅嗫了许久，开口道：“管厨房的陶嬷嬷见我过去点吃的，有些推诿，直说灶下的火灭了，不好起火了，后来，后来，我就给了她些碎银子，她才让人烧了火，做了这个面的。”

　　韩绍谦刚吃了几口面，听了这话，顿时觉得这面没滋没味，不想动筷子了。

　　瑾英自然看出他面上的不悦，拍了拍他的手，道：“如今粮价虽说不高，到底是粮食，可不兴浪费的。”

　　韩绍谦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将剩下的面，一口气都说完了。

　　瑾英到了杯热茶，放到桌上，推到他面前。

　　韩绍谦见状，拿起杯子，一骨碌地喝光了茶，面上还是有些郁郁，对着瑾英道：“这些下人俱是今上府邸的旧人，好在，我之前也与今上说了一嘴，你看看，何时打发了他们回去。”

　　瑾英摩挲着个茶杯，睇了眼韩绍谦，道：“如今正值年下，牙人手里怕是挑剩下的人，不若明年开春后送回去，好再挑挑人，不过，这事儿，你可跟我说不着，如今是娘管家，说不得她也有些想法。”

　　韩绍谦听了这话，自然知道她心里还是有些气的，只好拉过她的手，道：“好了，好了，她是我娘，常年孀居西北，无甚见识，你就当疼惜疼惜我，不与她一般计较。”

　　瑾英没想到韩绍谦会这样说，一时愣住了，随即，默默地点了点头。

　　韩绍谦见瑾英应了，心里很是高兴，让人撤了碗筷，又从架子上抽了本书来，坐在贵妃榻上看了起来。

　　亥时刚过，红枫巷将军府的东院正房的屋子，已经熄了灯。

　　今日在府里走了一日，瑾英已是很疲惫，晚间又被韩绍谦折腾了一番，立时进了梦乡。

　　韩绍谦这边佳人在怀，颇为心满意足，搂着瑾英，见她睡得香甜，不一会儿，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韩绍谦早起，先去了前院打拳。瑾英醒来后，见空荡荡的床，立时清醒了过来，叫了紫桑进屋，洗漱一番后，等了韩绍谦回来，一同去了正院。

　　正院里，韩尤氏也是早早起了，见韩绍谦和瑾英前后脚进门，便让下人端了早膳来。

　　瑾英进门后，刚要走到韩夫人身后，便被韩尤氏止住了，“好了，既是一家人便不必多礼了，府里没几个人，不用伺候了。”

　　瑾英没料到婆母突然通情达理起来，一时愣在了原地。

　　韩绍谦却是高兴得很，拉过瑾英道自个儿身边，道：“还是娘知道心疼人，快坐吧。”

　　瑾英赶紧福了福，说了个“是。”

　　早上的这顿饭，韩绍谦吃得心满意足，韩尤氏和瑾英则是各有思量。

　　用完早膳，韩绍谦便去了京卫司，瑾英按照礼数，跟着韩夫人。

　　韩尤氏在西北住的不过是两间平房，自个儿一间，韩绍谦一间，这高嬷嬷的家就挨着韩家，所以只是平日里来，夜里便回去了，这回，韩夫人来京城，高嬷嬷应战事没了亲人，才跟着一道来了京里。

　　大雪天里，她也无事可做，她也知道自个儿是将军的娘亲，自然不能再拿起扫帚，打扫院子起来，无事，就在屋里纳个鞋底，想着韩绍谦费鞋。

　　于是，韩尤氏在屋里纳鞋底，瑾英就站在一旁看着，韩尤氏怎么看，都觉得她像个监工，盯着自个儿，连她中途放下针线，喝口茶，她都看着，实在不惯这样的，只好对瑾英，道：“我这也无事，你且回屋里去吧。”

　　瑾英在正院待了一个上午，可除了见自家婆母纳鞋底，便无事可做，有些好奇家里上下诸事谁在管，便说了个“是”，带着满肚子疑问回了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