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女眷》海豨

126、第 126 章

　　韩程两家的亲事经过多次商谈，因着韩绍谦定要在年前娶了媳妇进门，最后将婚期定在了十二月初二。

　　烈日当空，一下朝，程子岳就顺着人流出了皇宫，才没走多久就汗流浃背，他从侧门出来，赶紧坐上了程府的马车往户部去了。

　　一到兵部，他抬脚就下了马车，就看见门口站在的一个大胡子的西北汉子，笑呵呵地冲着他拱手，见他边上还站着兵部侍郎陪着，便心里有些数了。

　　“程郎中你可算到了，我正好比你快一些，正巧碰见令婿来兵部找尚书大人，快来快来。”兵部侍郎对着程子岳招招手。

　　那西北汉子，自然便是韩绍谦了，他郑重地给程子岳行了礼，嘴里道：“岳父大人。”

　　程子岳上前，抬了抬他的手臂，道：“难得见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倒无甚大事，只是来兵部瞧瞧罢了。”韩绍谦谦卑地道。

　　兵部侍郎见韩绍谦对程子岳这般恭敬，不由地羡慕起程子岳来，想着这对翁婿这般生疏，有意帮帮忙，对着他们俩道：“天这般热，你们不若找个地方说话去吧，可惜兵部这会儿人多，没得空屋子，你们自去走走吧。”

　　程子岳如今一心为公，自己还不熟悉兵部，当值期间擅自离开，立时有些犹豫。

　　倒是韩绍谦，对着兵部侍郎拱拱手，道：“多谢侍郎大人了，我们去边上的茶寮坐一坐，一会儿等尚书大人回来，正好去找他一找。”

　　那兵部郎中微微笑着摆摆手，道：“去吧，去吧，尚书大人若是回来，我让人叫了你们来。”

　　程子岳见上司这般体恤，也承了他的情，拱手说了句，“多谢大人。”带着韩绍谦去了兵部门前不远处的茶楼。

　　两人进了茶楼，要了间靠窗的雅间，既能瞧得见兵部的来人，也能说些私密的话。

　　这雅间倒是简易，门口处有一扇屏风，内里靠窗有个方桌，靠里处有扇架子，里头放置着些瓷瓶摆件，窗子用的是青纱罩着，挡一挡日头，总得说来，还算干净雅致。

　　韩绍谦与程子岳相对而坐，靠着窗，只将帘子一角拉开。

　　茶博士在方桌一侧煮了茶，演示了一番煮茶之举，随后给两位大人斟了茶，便退出了屋子，并掩上了房门。

　　程子岳和韩绍谦纷纷端起茶杯试了试茶，暗暗打量对方。

　　韩绍谦见程子岳身姿颇为挺拔，眉目清朗，上了些年岁了，却好似有了底蕴，眼眸间俱是深意，举手投足尽显仪态，心里腹诽，难怪当初大长公主能看上他。

　　程子岳见韩绍谦剑眉星目，可惜满嘴的胡子拉杂，生生把相貌藏了起来，想着子仪当初也曾介绍过韩绍谦有一大嘴胡子，故而刚刚他才能立时认出他来。

　　“绍谦怎么还留着胡子？这般热得天，怕是要出汗的。”程子岳见韩绍谦满脸的络腮胡，好奇地问道。

　　韩绍谦没成想，京里的众人好似对自己的胡子不大友好，低头看了眼，心里便有了计较，嘴里道：“西北边的人都习惯留着胡子，我倒是不在意这些，都习惯了的。”

　　程子岳微微颔首，端起杯子，啜了口茶，便问：“绍谦这回来兵部，可有什么事儿？”

　　韩绍谦也知此事瞒不了多久的，便直言道：“今上有意让我统领京卫指挥使司，让我来兵部瞧瞧，如今京城排兵情形。”

　　程子岳早已猜到今上必是将韩绍谦留着京里固防，京卫指挥使司倒是个好去处，便点点头，又问道：“既然绍谦要留在京里，以后无事便来府里走走，我如今也在兵部，正好给你讲讲京城之事，免得你一上任不知内里，被人诓了去。”

　　韩绍谦赶紧起身，抱拳道：“多谢岳父大人。”

　　程子岳摆摆手，“坐吧，坐吧，一家人不必这般客套。对了，你娘亲可来了京里？”

　　韩绍谦微微摇头，“我娘听说今上赐了婚，又有任先生帮着张罗迎娶之事，便想着先把西北的事儿安排好了，再来京里，毕竟今上若是旨意一下，也不知何时能回西北一趟。”

　　程子岳了然地点点头，西北一役，韩家算是断了条胳膊，韩绍谦更是没了族人，韩家夫人自然得在西北安排好韩家余下之事。

　　“今上倒是颇为看重你，事事为你考虑周详。”

　　可不是么，韩绍谦如今可算是独一户，没了族人相帮，又久经战乱，怕是连迎亲的银两也无，京城中传闻，任源一是从今上内库中取得银两，给韩绍谦置办的亲事。

　　“今上大恩，我无以为报，只有肝脑涂地。”韩绍谦抱拳向上，郑重道。

　　程子岳点点头，见韩绍谦杯子空了，亲自提起茶壶要给他斟了茶，韩绍谦见状，赶紧起身，拿过茶壶，先给程子岳倒了茶，才给自己的杯子斟了些。

　　程子岳见韩绍谦倒是知礼，心里也是舒了口气，他如今这户部郎中之位便是今上的恩赐，只是他之前未曾见过韩绍谦，就怕他自视甚高，即使他与瑾英的亲事是今上所赐，若是他心有他想，程家怕也靠不上他，那这联姻若不过是一时情急之举，万事便需另做思量。

　　如今见他对自己这样恭敬，那两家联盟才算是稳固，他也愿意助他一臂之力，毕竟自己家的男嗣都还小，唯一大些的辉延，明年才能下场试一试，待长成还需些时日。

　　两人又捡了些话头说了说，待瞥见兵部尚书府上的马车驶了过来，两人前后下了茶楼，去了兵部。

　　晌午刚过，一辆马车从城门口驶来，进了梅花巷程府的侧门。

　　瑾英坐在平正阁内，听着前院管事来报程家庶务，如今程大老爷无暇看顾外院的营生，便将原先留下的几个铺子并着田地，一并让瑾英代为看管，于是，她好似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在平正阁里主事。

　　“姑娘，今年眼见丰收，有些佃户早早交了租，想来剩余的粮食颇多，您看我们是不是卖一些出去？”

　　“若是庄子上存着的粮仓满了，剩余的便拿去卖了吧，我记得大兴那头的米粮不错，他们的先留留，其他的先卖了吧。”

　　“是。”

　　“姑娘，咱们东大街和西大街上的两家铺子已经到了租期了，两家铺子的掌柜来说，想再续上几年。”

　　“行，不过我听闻那附近的租金都涨了的，我们的铺子自然也该涨些，明年进京的举子陆陆续续就要来了，他们两家俱是客栈，想来也是肯的。你去打听打听附近的行情，再与他说。”

　　“是，我去与他说说。”

　　“倒不是非要涨许多，只是让知道知道行情。若是他肯，你便让人重新写了契约便是，不必再来报我。对了，写好的契约得拿来存在平正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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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此种种，等她见完了管事，又对了府里采买的数目，才总算歇了口茶，紫桑见状，上前一步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她见事也了了，便点点头，让剩余的人晚些时候再来报，紫桑便带着下人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就见更生带着秋橘和冬枣进了屋子。

　　“姑娘！”三人齐齐地叫了声，便见了礼。

　　瑾英放下手里的茶杯，摆摆手，道：“坐吧，安庆那头如何了？前些日子虽说见了你们的信儿，但总是有些不安心。”

　　冬枣走到瑾英的身后，更生则拉着秋橘坐到下首的位子上，秋橘还有些别扭不肯坐，被更生拉着坐了他下首去。

　　瑾英好笑地看着这公婆俩，不由地倒有些羡慕。

　　更生安抚好秋橘，便回头道：“俱是安排妥当了，我们也是等着柳七郎回来，见事了了，才回来的。”

　　瑾英微微颔首，问道：“你们说说去的情形，还有那妾室怎么处置的？”

　　更生便开口将他们去了安庆被怠慢，随后发现随房的仆人被发卖的端倪，以及柳三夫人袒护等等事情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至于后头的主意，更是一点点掰开来说，惹得瑾英身后的紫桑握紧拳头，好似听戏一般着迷。

　　“郎中如何说的？”

　　更生喝了口茶，才开口道：“说是往后子嗣颇有些艰难，倒未曾断言不会再有子嗣。”

　　瑾英听了，着实松了口气，她有些不明白瑾萱这回为何这般软弱，若是在程府里，哪个敢给她脸色看，想来她怕是想着讨好婆母，倒让自己落了下乘。

　　“你们一路奔波怕是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更生将手里的杯子放置在边几上，到未急着起身离开，而是开口问道：“我刚刚好似听了一嘴，姑娘被赐婚给了韩将军？”

　　瑾英微微颔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道：“是。”

　　更生见瑾英面无喜色，不由地蹙眉，道：“姑娘怕是不晓得韩将军，说来，也是磊落的汉子，不比那些个读书人差。”

　　瑾英不明为何人人都觉着自己好似不愿，将手里的杯子放到桌上，道：“韩将军自然是个好儿郎，否则今上也不会为他赐婚。”

　　更生与韩绍谦算是一见如故，对他所行之事颇有好感，想着帮他多说两句，就见秋橘拉了拉他的衣角，他回头，见秋橘微微摇头，便只好叹息一声。

　　“既然如此，姑娘，我们便先告辞了，若是你有事，就让冬枣唤我们便是。”

　　瑾英微微点头，说了声，“去吧。”

　　等更生带着秋橘走了，瑾英便让红缨和紫桑去打听打听程李氏走了没，待屋里只剩自己和冬枣，她便转身问冬枣道：“怡人可有给岭南去信？”

　　冬枣自然知道姑娘想打听什么，肯定地点点头，“怡人说，她给京里和岭南都去了信儿的，只是写的匆忙，也不知府里能不能收到。后来等事儿定了，我想着岭南那头若是毫不知情也不大好，便让怡人给岭南又去了封信。”

　　瑾英颦眉，“岭南就没有来过一个人？”

　　“不曾。”冬枣低着头道。

　　瑾英叹了口气，眼眸一转，又问：“可有打听柳七郎文章做得如何？”

　　冬枣想了半响，开口道：“说是去的杭州府，倒是不知在书院里如何，只是柳七郎自回了安庆，也无友人上门，平日里好似只跟着柳家老太爷做学问。”

　　瑾英沉吟了半响，没再开口，只是带着冬枣回了葳蕤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