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千金散尽

14、别

　　死亡的感觉么，叶尘？
　　可我怎么能死在这里呢？
　　我还有我的命运要颠覆，我还有喜欢的人在身边……
　　我不甘的我我不甘的我不甘！
　　一串血珠滑出，随后是倒地的一身闷响，周围很快归于沉静。

　　倒地的是鹤渊——只是鹤渊。
　　动手的是叶尘——只是叶尘。
　　难道要看着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死去么？
　　鹤渊带着未消失的得意的笑容倒地了，眼中的震惊恐惧与脸上的笑容形成了鲜明诡异的对比。而他的这副表情将永远定格。

　　沈苏楠的大脑飞速运转，十二劫仙人，若想全身而退凭得可不是送死的决心。
　　嘴角勾起抹惨淡的笑，那便祈祷这法子行得通吧。
　　“还指望阁下手下留情，这是在下新收的弟子，望阁下看在下同为仙门中人的份上，放过他吧。在下也是个十劫仙人，若阁下真打算下杀手，在下也会让你们冥教吃不了兜着走。”沈苏楠一身黑袍，缓缓走入院中，声音冰冷而镇定，在仙法的控制下像是一个知天命的老人发出的。
　　“怎么，黄毛小子面子老夫也要看么，十劫仙人，也不怕风大煽了你的舌头。”
　　果然瞒不过，不过挣扎还是要有的，况且他最大的底牌可不是年龄，于是轻笑道：“怎么，阁下没听过驻颜术？”
　　“哼，老夫若连驻颜术施没施都看不出来，还算十二劫仙人么？不过你一个十六七的小子这份胆量到直到老夫我佩服。”
　　哎，微叹口气，带着丝讥诮，沈苏楠用本来的身音道：“十六七是不假，十劫也是真得罢了。”
　　尾音刚落的一瞬间叶尘与沈苏楠已经同时消失，只留下空间涟漪般的震动。
　　十劫强者掌控空间，因此沈苏楠刚刚不过是乘着说话的机会吸引了这十二劫仙人的注意，画了一个传送阵，逃走了。
　　“到如今这般年纪被一个如此天才的小鬼头耍了，到也是……算了。”
　　十来劫的仙人若是气量小也做不了十来劫的仙人，他也确实如叶尘所想的压根不在意鹤渊那种人物，饶是鹤渊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杀死的确很伤他的面子。至于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就是另一种隐秘的引人遐想的原因了。

　　偏殿结界内。
　　沈苏楠扶着叶尘坐下，叶尘倒是没什么外伤，不过仍在剧烈喘息着，周身抖如筛糠，嘴角鲜红的血迹在白皙的肌肤上甚是瞩目，沈苏楠头次见他这般脆弱的样子，心纠得更厉害，只能源源不断将灵力输过去。
　　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待颤动平稳，叶尘微微一丝冷笑道：“果然仙界的人早盯上了人界。”他抬头看了眼沈苏楠继续道：“三大势力，你们蜀山一定也在里面，至于冥教和隐门脱不了干系。”
　　尽管沈苏楠不是固执迂腐的傻子，心里也早有准备，但听了叶尘的话，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还有，虽然估计你不想真正听到这事实，但我还是想讲出来，抱歉了。”叶尘也看到了沈苏楠苍白的脸色，也理解沈苏楠的心情，心痛道。
　　沈苏楠心中暖了暖，抬头向叶尘疲惫一笑，道：“你我之间自然不必客气，你无事就好，只是这天下之势，我想得终是太浅了。”
　　天下，天下，多少帝王将相，文韬武略者为之倾覆，说起来也不过是两个字而已，薄薄的两个字。

　　“沈兄，我相信你，你主朝中，我主江湖。”二人沉思片刻，叶尘忽然用那种不容置疑的声音道。
　　沈苏楠仿佛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抬眸微笑道：“巧了，我也相信你，你主朝中，我主江湖。”
　　一来一去，倒像是打哑谜一般。
　　谁主何处可不是说笑，没有主宰的能力，就不要去承担。但既然人活在这世上，就要把自己变成自己的主角，况且沈苏楠也没觉得自己入江湖和叶尘入江湖有甚区别，想一想自己前世的武侠小说看得还是颇多的。
　　“绝对不行！”
　　“怎么不行？我修为比你高吧。”
　　“可你去我怎么放心？”
　　“呐，叶尘，你拿我当什么人？”沈苏楠忽然将话题一转。
　　“啊？”叶尘愣道。
　　“朋友吧？如果我一定要你回答的话。或者说知心好友？知己？”
　　叶尘张了张口，终是发不出什么声音。
　　沈苏楠料到如此，道：“可是我不想被你仅仅当成朋友，要么把我当成一把刀，要么……”把我当成你的男人。
　　叶尘的嘴角在沈苏楠看不到处勾起抹泛苦的弧度，可我已经把你当成了我的挚爱，一生的珍宝了呢。
　　“我放心不下你。”又怎会放心得下？
　　“你是执刀的人，你需要有更全局的考量，你的安全比我重要千万倍，何况京城也不一定安全，那十二劫仙人对你虎视眈眈，若是他真不管不顾，那可就糟了。”
　　沈苏楠继续道：“放心，我遇到危险还能躲在我那把镜子里，你能么？”
　　沈苏楠说得的确很有道理，叶尘早听过他那镜子的厉害之处，想来主人遇到危险能躲进去也是真的，却不知这只是沈苏楠给他的一枚定心丸罢了，不过他也的确不是被情感剥夺理智的人，哪怕他再爱沈苏楠，再爱他，也依旧会做出合适的选择，当然这也是沈苏楠希望见到的一个成大事者。
　　我愿意为你奉献，我就奉献，我愿意为你牺牲，我就牺牲。这些账，还需要算明白吗？
　　“信我，我不会让他们碍着你。”沈苏楠直视叶尘的眼睛缓缓道，叶尘的眼中映出了他自己单薄的身影。
　　“好。”纵有千般不舍，也只得托以万山。
　　一定要平安啊。

　　离别之夜。
　　千金美酒跟不要钱似的一杯杯被沈苏楠和叶尘灌下去，不过一个帝王，饮酒是真不要钱的，只是酿酒师在这里说不定能被气死。
　　沈苏楠极少这么喝酒，不消几杯脸已漫上绯红。
　　叶尘的酒量极好，白皙的指节衬这金质的酒杯，下颚与脖颈勾勒出优美的弧度，一杯杯殷红的佳酿从浅红的嘴唇滑入喉中，那般流畅。
　　沈苏楠瞧得有些痴了。
　　……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哈哈哈！”
　　……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好酒！”
　　……
　　“五花马，千金裘，乎儿将之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干！”
　　……
　　不知饮了多久，“好热。”沈苏楠支吾着踉跄着起身开窗，方走两步，酒意上涌，一阵眩晕袭来，不禁眼前一黑，向后倒去，随即坠入一个宽大厚实的怀中，叶尘独有的使人如坠星空的气息扑面而来，侵犯着沈苏楠每一个毛孔。
　　“嗯呢……”
　　叶尘的醉意似乎突然涌上来了，方才还撑住沈苏楠，现在他已带着沈苏楠，一同仰倒在地上，酒从杯中溅出，在叶尘的脸上绘上细碎的星，随后缓缓顺着脸颊滑下，如融化的蜡。
　　他的脸红得厉害，也烫得厉害，平日如炬的双目现在散漫的无法聚焦，澄澈的眼眸变得水汽弥漫，口中只是喃喃念叨着些胡话，显然意识已不再清明。
　　沈苏楠却依旧清醒着，但现在，清醒俨然是一种罪恶。
　　还是酒后失德的名头好听些。
　　叶尘翻过身，压在沈苏楠身上，一只腿抵在沈苏楠双脚间，将他困得死死的，像抱着盛夏中一块冰凉的玉石。
　　叶尘的吐息倾泻在沈苏楠耳畔，沈苏楠不得不承认，这简直是在勾人犯罪。
　　让人怎么抵挡得住。
　　于是沈苏楠也醉了，他微侧着脸，用唇状若无意地轻蹭着叶尘的耳廓，双手在叶尘背后环绕抱住，将他拥得更紧密。
　　叶尘的毛瞬间炸了起来，他顿了顿，眼神在一瞬间恢复了清明随后又变作原先的醉意。
　　这还真是……在逼我欺负一个纯洁的孩子呢。
　　叶尘的手已经攥住了沈苏楠的腰带……
　　春色渐漫。
　　不行，怎么能……
　　沈苏楠再次清醒，心中的理智驱使着他像兔子突然般从叶尘怀中蹿了出去，瞬间，衣带一勾一扯，衣衫滑落，露出大片光洁雪白的肌肤。
　　若是真做了下去，我与他又当如何相见。
　　“啊！”沈苏楠惊叫一声，忙揪住衣角往回扯，手臂却忽然被抓住，接着一股大力传来，身子一偏，人已被拥入怀中，接着，便是两瓣温热的唇覆了上来。
　　“唔……”如一股酥酥麻麻的电流飞快从沈苏楠的脊椎穿过，直叫人全身瘫软，提不起丝毫力气。
　　接着探入的是略湿凉的舌头，滑而有质感，泛着美酒的苦涩甘醇，掠过口腔中的每一寸，汲取着琼浆玉液，分离时带出一道淫靡的丝。
　　再严肃稳重的人只得让那心儿乱了去，哪还会记得什么伦理纲常，只剩得那句“春宵一刻值千金”了。
　　还有的就是只有反作用的或者说是欲拒还迎的□□声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叶尘……”
　　“我在。”

　　那般熟悉，一如从前，沈苏楠不会记得的从前。
　　催得人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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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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