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她的王爷是病娇》听雨的森林

15、帝皇陵（5

　　人有三魂：胎光，爽灵，幽精。取人胎光，犹如取人寿命，如若命数殆尽，胎光尽，则阳寿尽。

　　鬼手的治愈力，便可这般杀人于无形。

　　江晓柳的手穿过佝偻老汉的头颅，如虚无的幻影。她愤怒得失去理智，抬手再探老汉眉心，依旧是穿透而过。

　　嘻嘻——

　　有女孩的笑声自天际传来，江晓柳忍不住抬头去看，哪知身体轻得如风一般，稍稍抬一抬脚，她居然可以穿过屋顶！

　　“姐姐，你莫气啦。”

　　有一只冰凉的手从她背后伸过来，捉住江晓柳的手腕，一把握紧！

　　江晓柳悚然一惊，全身汗毛竖起，僵着脖子转向后看，发现是之前在墓室看见的那个赤脚女孩。她想起来，自己追着女孩跑了一路，黑暗中不知谁推她一把，她摔下去再醒过来就到了这山村里。

　　啊——救命——

　　有少女的哭喊声自底下传来，尖锐得如同破冰的刃，那份凄惨与无助，直教旁听的人也跟着颤抖。

　　江晓柳愣愣看着底下黄土堆砌的屋子，明明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却能听见清晰的哭喊声。

　　“喂！”江晓柳回身打量那个赤脚女孩，“妮子是不是你？”

　　妮子原本是望着底下屋顶发呆的，听见江晓柳问她，才无奈笑起来：“姐姐，还用问么？你瞧底下那张脸是不是跟俺一个样？”

　　赤脚女孩伸手在空中划拉两下，屋顶就变得透明。屋里的老汉正抡着膀子揍人，瘦弱的少女被他打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哭声哑得变了调。佝偻老汉狰狞面目仰起的时候，屋顶又恢复原本的灰色。

　　触目惊心的画面勾起江晓柳心底最黑暗的一面。

　　啪嗒——

　　是她打一个响指点燃心火，然而刚刚往前踏上一步，妮子便拉住她，硬是拽着她往后退。

　　“姐姐，你看见的是幻象，俺早就不疼啦！你莫去！”

　　江晓柳急了，挣脱不开，临空跺着脚指向那上锁的柴房，问：“难道就这样看着吗？幻象怎么了？唱戏的都不敢这么编！我今日非要打得他跪下来叫爹娘！”

　　妮子忽然落下泪来。

　　江晓柳一见她如此更来气，娇蛮地呵斥：“你哭什么！”

　　妮子笑笑，惨白的脸在月色下十分瘆人，她轻轻地回答：“姐姐，这就是俺的一生啊。”

　　江晓柳抖了一下手，心里有股无法抑制的酸涩与悲伤涌上来，眼泪不知不觉已经流了满面。

　　妮子温柔的给她擦去腮上泪水，叹息：“你好不容易从俺的阵法里挣脱出来，再为俺冲进去，你图个啥啊？”

　　江晓柳哭着摇头——太苦了。如果这一切都曾经真实的发生过，如果真的要这么辛苦才能过完一生，谁会愿意来到这个世界？谁能留恋这个世界？山川湖泊再美，怎抵得过人心丑恶？

　　妮子站在江晓柳面前，牵着她的手，默默无言。两人虚浮在半空，从天黑站到天亮。江晓柳没有困意，看着妮子的爹打开柴房的门，看着佝偻老汉嬉皮笑脸的离去，她心冷得已经麻木。

　　日上三竿，妮子的爹伸伸懒腰，拎起门口捆着脚的老母鸡，这会儿上集市不算晚。他打算用这鸡去换点儿买酒钱。

　　“妮子！在家看好你弟弟！”庄稼汉朝柴房吼一嗓子，没听到动静。

　　“姐姐！姐姐！”弟弟捧着鸡蛋一蹦一跳推开柴房的门。

　　一双穿着灰布鞋子的脚在弟弟头上摇晃。小孩仰着头看上去，是妮子吊在房梁上的尸体。

　　哇——弟弟吓得直哭，庄稼汉扔下鸡赶忙跑进柴房，一看梁上吊着女儿，先是愣住，随后恶狠狠骂一声“赔钱货”，他便抱起儿子快步走出去。

　　江晓柳和妮子跟在他身后，随着他走进一家有三间瓦房的院子。

　　“村长，俺家妮子上吊死嘞！”

　　“吊死的？可入不得祖坟！”

　　“村长，俺这屋里头还有个半大小子，没有妮子，以后可咋过啊？”

　　“原先咋过，现在还咋过！俺不管，你家妮子是横死的，别想进俺们村祖坟！”

　　“村长啊！俺苦啊！”

　　江晓柳站在屋檐下听着里头的人嚎丧，跟她并排站着的赤脚女孩面无表情。俩人沉默的跟着妮子爹一天，直到看见他骂骂咧咧地把妮子埋进地里。

　　妮子没有坟，更别提墓碑了。她被草草葬在乱石山上，埋她的坑也不深，还露着她半截衣袖在外头。然而冬去春来，再也没有人记得她了。

　　“你就这样成为地缚灵？”江晓柳望望乱石山，回头好奇的看着妮子。

　　“嗯。”妮子腼腆的笑笑，“起初，俺也不知道俺是个啥，直到遇见方药师，他教俺做阵法，给俺报仇的机会。他说做地缚灵就是不能离开皇陵，俺觉得没啥，在哪儿都比在山里强！”

　　江晓柳凝神听她继续诉说，很快便理清后来的事态发展。

　　说起来，这方药师也是个神人，他会做法会捉妖，江湖游走，常被大户人家请去看风水、镇家宅。是以，方药师也算的上是个小富。

　　一日，他到山里来寻草药，在妮子爹面前，他不小心露出腰里的金元宝。妮子爹看着眼馋，给方药师喂一顿好酒，趁他喝醉，便摘下他这腰里的钱袋。金元宝到手，妮子爹伙同村里人把方药师狠揍一顿扔在乱石山。他们都以为方药师死了，没想到这方药师是憋住一口气装死。

　　等方药师从山上摸黑下来，正巧看见妮子的幽魂。他把妮子的死问个前因后果，十分气愤。再加上自己这一通遭罪，差点把命丢了，方药师便想着要报仇。

　　那时候，帝皇陵刚落成，凤氏皇族第一代君主下葬，正愁殉葬的活人不够数目。方药师威逼利诱之下，小山村里的老小都坐上皇家马车进入帝京。

　　凤氏的除妖师一脉十分反感活人殉葬的习俗，提出刁蛮条件，要这殉葬者自愿走进帝皇陵。

　　方药师给当时的皇太后献计，用妮子做阵法，让她村上的男女老少们都入她的梦。在梦里，人人都以为自己是妮子，人人到最后都被绝望的人生逼得上吊自尽。

　　在看不出阵法门道的人眼里，便是这些村民一个个睁着眼，安安静静走进帝皇陵，心甘情愿殉葬的情景。

　　这在当时的葬礼上也是形成轰动的，很多贵族和高官看见都叹为观止。而想救人的除妖师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老实巴交的村民们一个一个走进殉葬室，排着队去上吊。

　　方药师说这是天恩，村民们甘愿来的。只有他和妮子知道，这是一场痛快的复仇。

　　“一共有一百零八个人啊……”江晓柳低低念着，心头悄悄盘算起来。

　　妮子拽拽她，“姐姐，你是个好人，俺不害好人。俺带你出去。”

　　江晓柳反手一把抓住她，“妮子，做地缚灵不自由，我渡你亡魂，送你去忘川彼岸投胎可好？”

　　科科——

　　虚空中传来奸笑之声，一阵高过一阵。有什么东西从远处靠过来，刺刺拉拉的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科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