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津》十月木

3、第 3 章

　　二楼比想象得宽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布帛纸张茶叶的气息，闻起来更像是进了某个书斋，阳光斜斜地射入厅堂，可以恍恍惚惚照见屏风上大朵大朵盛放的山茶——渭陵城处于北部，山茶喜湿，格外少见，更何况是绘于屏风之上，周知怀愣了一下，他想起一个人，一个曾经告诉他如何莳花弄草，会在廊下长久感叹渭陵城水土不适合山茶的男人，真奇怪，有些东西周知怀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却还能在这一瞬间翻涌而出，仅仅是透过一幅画。
　　屏风后可以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端坐在小几后，不知在干什么。
　　一瞬的晃神之后，姚衢就已经扬声对那个坐在屏风后的身影道：“我们两个是来这里做生意的……”
　　话还没说完，屏风后面就传来一声轻笑，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姚大人，方才是我让人请你们上来的，你当真以为谁随随便便都可以见我？”
　　姚衢只是短暂地失了神，旋即反应过来：“那你是怎么认出我们来的？”既然已经被戳破身份，再遮掩下去也没了意义。
　　“姚大人打探了我这么久，我想您是时候亲自前来了。只是没想到——”对方微微拖长了语音。
　　“没想到什么？”周知怀突然出声，倒把一旁的姚衢吓了一跳，龇牙咧嘴的对他比了个表情。
　　“没想到国师大人会一同前来。”对面的回应却毫不见怯，好像国师和少卿同游这花街柳巷是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姚衢上前一步，厉声盘问对方——他下意识地将周知怀护在身后，紧紧盯着那道身影，不肯放过一丝细微的动作。
　　对面传来衣料摩挲的声音，可以听到珠钗碰撞的清脆，隐隐约约可见那人站了起来，周知怀不自觉攒紧自己的衣袖，他觉得对面这个人熟悉得可怕，但又偏偏不可能是那人。他就这样死死盯着屏风一角，直到从后面露出了一截衣料，暗红色的，恍如屏风上的那朵山茶花。
　　“我是什么人？姚大人你们不是已经查了很久吗？怎么，大理寺还查不出我一个弱女子的身份？”那人款款走到了他们面前，语带揶揄。
　　也许因为她走近带起了风，周知怀可以闻到香炉中燃尽的沉香味，带着被烟火灼烧后微微的呛人感。她给周知怀的映像也像是那一炉香，可她偏偏只是一个年轻女子，这个年龄的女子，大多消不去一股子娇蛮，她却像一朵盛放过的花，可以冷静接受接下来的枯萎。她描了远山眉，螺子黛给这片山脊笼上了雾气，眼角翘起的弧度让人无端想起飞鸟的振翅，凌厉而又简洁。可她的嘴唇却微微嘟起，倒显得有点孩子气。周知怀随即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轻咳了一声，低下了头。
　　姚衢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周知怀在一瞬间的走神，但他此刻也无法细究这位好友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能再次厉声询问那个向他们走来的女子，可没等他再次开口，那人发话了：“我叫南玥，是这儿的东家。不知道两位大人亲自前来，有什么想要问的？”
　　她实在是太坦然了，姚衢事先打好的腹稿竟一时不知如何开始，倒是周知怀先出了声：“你不是本地人罢？那你又和那些聚在坊中的外地人又是什么关系？”
　　“我是外地人，从南境来着渭陵做生意。但那些外地人，和我实在没什么关系。”她回答得很流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两人。
　　姚衢感觉到了哪里不对，这个女人更像是一个打扮精致的偶人，在设定好的轨迹中行进，对他们的突然造访一点都不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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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期末更新会不定时，寒假因该会较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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