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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霓光带走沉溺 ...

  •   ①
      北方的天灰蒙蒙,徐爸去市区溜达一圈去了大湖畔海底世界。我们匆匆见面,分别在艳红盛开的栾树下。
      从那一刻起,家和学校、朋友和我,南辕北辙,各奔东西。
      今天,室友看上了他的骚粉室友,我看上了他。室友中意对方的颜值。我说不出缘由,因为这是种奇妙的感觉。
      这里的天热情地赶走了雾,安排艳阳天,鼓掌欢迎为期两周的开学军训。
      我的小身板不厚道,挨不住这热烈的欢迎仪式,脚底起水泡出血化胧光荣地进了医务室,且光明正大地请假在树荫下乘凉看他们的队伍。
      逃过酷日,我的好心情胜过徐徐清风带来的凉爽。
      军训期过后,还能看到他吗?
      ……
      食物链分高低贵贱,有弱肉强食的铁定法则,人类世界也不差。今天,她们谈及家境,谈及他的父亲,是位名商。
      我检索名字,好吧,怂了,还是乖乖把对他的喜欢放心里。
      谁也不说。
      乌龟遇险畏首畏尾,迈着老年人的步伐划水入浅海。
      岳斌兴致满满抱新入籍的小乌到店里物色小屋。洋店老板认真端详小乌,说:“你是土鳖。”
      小乌仰仰脖蹭岳斌的掌心,兴奋终于有懂行的人识货。连王八都不是的土鳖小乌如此不合时宜的亲昵,瞬间囧到了岳斌。
      买了小屋,拔腿就走。
      今天,有女生大胆示爱。他不在场,但消息传遍学校里所有的八卦场所,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过现实残酷,女生的热情似火不及被示爱者万分之一的冰冷刺骨。
      我回岳斌,好想和小乌一起缩回土鳖壳啊。
      岳斌回,休想,麻溜爬回你的蜗牛壳,土鳖壳是小乌的!
      算了,尽早绝交吧。
      这段暗恋止于上半年,我茅塞顿开,又草草收尾,没人知道。
      ②
      “赵娴娴。”
      早十点,下车前一小时,检票大叔过来,邵千铭叫醒对床的赵娴娴:“换票了。”
      娴娴摸索着从钱夹取了卡递过去,一脸没睡醒的样子,睁眼后才发现邵千铭坐在脚边,卡从他手里转送出去到了检票大叔那儿,又从他手里回来。
      “谢谢。”娴娴说。
      昨晚梦见他了,娴娴小心观察他的脸色。她看过一本书,人的浅层意识会记住些深刻的东西,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先于心表露。
      她知道自己说梦话的习惯时有时无,所以知道他的名字那会,会在脑中默默描绘,不敢挂在嘴边。
      偶尔闲下来,很想了,破例说一次,在习惯前克制住自己。
      他一如往常的沉稳,看她的感觉也平静如水,所以应该没说什么奇怪的话。
      娴娴洗漱时又遇见昨晚那个莫名其妙的人。他端着泡面盒对她胁肩谄笑,今天再仔细一看,她的推断没错,这人的确……
      有人天生长了一张猥琐脸。娴娴记得高中没分班前班长的长相,她见一次笑一次。这人多了些班长没有的东西,谄媚。
      就如现在,他第一句和娴娴说的话:“美女,没想到你刚睡醒的样子也这么清新脱俗,我能要你的联系方式吗?”
      相比她的清新脱俗,他简直超凡脱俗,说话就说话,还弹舌。
      娴娴退避三舍:“不用了,出门前我妈说世道险恶,不能随便和人交换联系方式。”
      “怎么会?我人这么帅,哪儿像坏人?加一个不吃亏的。”
      很像好嘛!
      娴娴话不多说,转身去车厢的另一个洗漱台,踱步离开这个磁场奇怪的地方。
      “美女,不要这么高冷嘛。你越高冷我越喜欢。”又是一声响亮的弹舌,听的娴娴起鸡皮疙瘩。
      高中那阵,岳家举家迁移到国外,岳斌这个四分之一混血小子够义气没忘有她这么个人,隔三差五介绍新女友,每回刚混个脸熟就又换了人。
      今天岳斌一早call电话,娴娴没听见,得空回拨过去,才聊不到一分钟,接电话的对象换成他的第N任女友,她就当练习口语和对方健谈起来。
      和之前一样,她们刚熟悉谈开话题,岳斌就回来了。娴娴坐在窗边看风景,说:“我妈之前问我你今年还回来吗?”
      “看情况,你说想我就回,不想就不回。”岳斌说。
      娴娴说:“油腔滑调,反正我妈说想你了,你爱回不回。”
      “长辈都发话了,敢不回?等这个项目完就回。”岳斌说。
      娴娴说:“行,你到时候当心点我妈,她听了不少你这几年的丰功伟绩,她估计会劝你从良。”
      “从良可还行,到时候我物色个好的带回去,包她满意。”
      “我可不信你会从我妈。”娴娴吸了口牛奶,邵千铭走过来坐在她对面,她和他四目相对,一秒后转移视线,半掩手机,压低声音和岳斌说,“你不小了,别浪费人感情,好好谈。下次聊。”
      岳斌说:“行,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娴娴刚想说知道,就见剥完壳的邵千铭将鸡蛋送到面前:“光喝牛奶对胃不好,把它吃了。”
      娴娴顿了顿,他不计较昨晚的事了?想着,犹豫地从他手里接过鸡蛋:“谢谢。”
      邵千铭说:“你一会儿直接回学校吗?”
      娴娴说:“嗯。”
      邵千铭说:“一起。”
      娴娴说:“好。”回过神发现岳斌没挂电,说,“还有事?”
      岳斌说:“我怎么听到男人的声音?”
      娴娴说:“我同学,碰巧一个车厢。”
      岳斌说:“对你这么好?”
      娴娴说:“是呀,比你这个花心哥哥好。”
      “……”岳斌说,“你还是这么容易被拐骗。等我回国,让你见识见识我哥哥般的爱。”
      娴娴笑:“父爱如山吗?”
      岳斌说:“长兄如父,ok”
      娴娴说:“ok,亲爱的兄长,妹妹我挂电话了。”
      同坐窗边,40厘米的距离,不近不远,她听歌,他看景,安安静静,没有含情脉脉的交流,好似在享受这意外的相遇。
      ③
      经济活跃后,赵家祖上的长辈们拖家带口各奔东西,剩下外公这单支旁系。
      娴娴打小就觉得爸爸妈妈的关系很奇妙,明明彼此的磁场圈近在咫尺,却擦不出火花。
      八岁那年,娴娴理事后知道,妹妹的热络讨徐爸喜欢,她的冷淡倾向妈妈。
      就像读红楼那阵,娴娴就深觉那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的王熙凤是个难得的聪明人,活泼的妹妹像极了她,无时无刻光彩夺目。不像时常哑巴的她,可有可无。
      记忆中,有雨淌过高楼,娴娴怀抱枕头在飘窗那儿听着雨打玻璃的声睡着了,醒后,妈妈告诉她想跟谁。
      那时娴娴不知道会分家,只想着好几天没见到妈妈,很想她,很自然地叫她。
      雨停后的晌午,娴娴在妹妹的哭声中和妈妈离开家,徐爸选了妹妹。娴娴舍不得妹妹,临别时哭的稀里哗啦。
      玖安小区十栋是娴娴初一之后的第二个家,小区院里认识了和外婆沾亲带故又住的近的岳家。
      暑假那年,妹妹过来,娴娴准备钢琴比赛没办法陪,岳斌领人在城里玩。
      一天晚上七点,娴娴下课在药店门口碰到瘸着腿的岳斌,上前扶怎么回事他,说:“清觅呢?”
      岳斌说:“她脚磨破了,发高烧在床上躺着。”
      娴娴说:“怎么回事?”
      岳斌说:“没事,我俩上拳击馆打了一架。”
      娴娴惊:“你是哥哥,怎么不让着她?”
      岳斌抬起脚丫在娴娴晃,委屈吧啦地说:“这还用你说!我都没敢出手。是她自己硬要冲上来一顿乱打,到现在我还腰酸背疼呢。她路上好好的,一回家就病倒。幸好你没去,不然又得倒一个。”
      前些天天岳斌和清觅并没去景区商场,而是在夜店酒吧,以前活泼的清觅突然变这么野。娴娴觉得很意外,也骂岳斌知情不报。
      娴娴和妈妈说了这事,妈妈一怒之下禁了清觅的足,大半夜打电话大骂徐爸管教不严。
      也是那次,娴娴第一次看到清觅眼里恨。第一次知道徐家那边的人都说她无情,抢走了本该属于清觅的东西。
      “奶奶说我原本可以和妈妈一起走,是你抢了我的位置,抢了本该是我的荣誉。”清觅摔娴娴一枕头,“赵娴娴,我恨你!”
      “所以你就自己放弃自己,成天去酒吧混日子?”娴娴想冷静下来和清觅对质说个明白,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啪嗒打在脸上,“徐清觅,你没脑子嘛!他们说什么你信什。他们不管你你就不能自己管自己嘛!成天活在那些人的捏造的世界里有意思吗?”
      清觅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骂我干嘛!他们都不管我!都想要妈妈帮他们,连爸爸和阿姨也这样说!我也恨他们!”
      两个女孩,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站在床尾,不停抹泪。
      妈妈骂完爸爸,闻声而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们,说:“还没骂你们,你们哭什么?”
      娴娴边哭边大声吼道:“他们都是坏人!清觅,以后不回去了,就在这儿!真是给他们脸了,还敢欺负你!”
      那是娴娴第一次放飞自我破口大骂,每次回想起来,都忍不住要怅然。
      徐爸很快有了新欢。而这位不算后妈的后妈在徐爸多年后突然想起要做一个好父亲后,送娴娴上大学时,不知趣地跟了过来。
      那时娴娴就想,既然对方非要跑过来膈应她,那她也必须以诚相待。所以,在取机票、过安检、登机起飞这样的公众场合都故意放大了腔调亲昵地叫着小妈。
      每次看到张后妈不自在,阴暗的娴娴就高兴。这不仅是讨厌,更是对张后妈没有尽到责任照顾好继女害清觅变成现在的样子的惩罚。
      ④
      有了前车之鉴,娴娴一直谨言慎行和邵千铭走到了宿舍楼下,挥手相别。
      这次旅行不短不长,却记忆深刻。在接下来一周的忙碌中,娴娴始终记得自己欠邵千铭一顿饭,忙里偷闲时就琢磨比赛过后回请他吃什么。
      队友任爽看娴娴一闲下来就滑手机看美食店,一点也不紧张中午的答辩赛,就说:“刚才那家火锅店口碑就不错,你要去?”
      娴娴叹息:“他胃不好,去不了。”
      “喔?哪个TA”任爽觉得不对劲,他认识娴娴朋友圈里九成的人,除去一些常年没机会一起吃饭的,根本没人有胃病不能吃火锅。
      “邵……”娴娴又pass掉一家评价不好的店,在脱口而出之前意识到不对后连忙救场,抬头严肃地看着他,“少打听这些有的没的,你的稿子背熟了?”
      “保证对答如流,亲爱的娴大人。”任爽说,“所以你晚上不和我们吃饭了?”
      娴娴还没发消息问,不知道他晚上有没有时间,而且地点还没选好,说:“看情况吧。我只负责了文字部分,聚餐没有我也行。”
      “你好歹是我们团队的幕后主使,这聚餐你得去。”任爽一票否决,娴娴负责的文字部分是案例的精华,她有才华有能力,不能一直当绿叶。
      娴娴笑:“任同学,感谢你对我认可,我倍感荣幸。”
      “难道不是吗?案例里很多重要观点都是你提的。”任爽很认真地说。
      娴娴说:“组长,别捧杀我,我受宠若惊,你才是团队里最重要的人。”
      “唉。”任爽说不动老虎扮兔子的赵娴娴,说,“你就继续装傻吧,我背稿子去了。”
      隐约听历史系主任说玖安赵家的后人在这儿上学。任爽知道后很激动,但也仅限于这样,因为学校里赵姓的人一抓一大把,他没办法准确找到那个人。
      直到有一次和赵娴娴去办公室交大作业,听到她和电话里的人提到岳斌和何瑞。那时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了解那个圈子的人都知道这两个人并非等闲之辈,之前的种种情境加上她语气间的熟络,让他一下子敲定眼前的赵娴娴就是藏在人群中的赵家后人。
      下午一点进入比赛会场,轮到任爽上台,娴娴和其他小组成员坐在后排看他如何在系里众多专家教授面前气宇轩昂。
      每个小组十分钟,任爽威风过前八分钟,虚心受教了两分钟才下场入座。
      同组一位和娴娴同姓的男生偷笑说:“任爽这怂货,就知道他不敢和孙教授对视。”
      娴娴也注意到了,刚才孙教授一开口就问了个刁钻的问题:“针对义明图馆收藏室失火一事,你只提出了今后保护其他馆藏现存古籍的建议,没说要如何补数那些已经被毁的珍贵古籍。所以,说说你的看法。”
      孙教授是系里出了名的较真严苛,很多学生都对他敬而远之。何况老教授本就对去年馆藏室失火一事很看重,态度自然更严肃。
      这一下把任爽搞紧张了,磕磕巴巴说半天,粗略提了重启旧工艺尽可能还原古籍的点子,孙教授就让他下场了。
      娴娴想,那次馆藏里被毁书目的数量之多,朝代各不同,工艺手法也各不相同,此工程之庞大之复杂让人无法想象。即使复印成功,也终究不是原本。
      人的能力有限,纵使下再深的功夫补救已逝的东西,也是亡羊补牢,护不好就是护不好。
      其实,有的珍宝贵在表也贵更在内。古籍的身是护不了了,但文字必须护住,文化传承才是本身。
      那时馆藏如火如荼的文字记录工作刚进行一半,小火星就来了。
      正因为这样,那天外婆才会伤心,说火场带走了古籍,带走了祖宗的文化。
      想必孙教授也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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