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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 99 章 ...

  •   转眼间,薛间鬼取怀胎已有九月。草木冢的日子平静且平安。
      变化却发生在一夕之间。
      一日,一只纸鹤飞来,落在延灵的肩上。
      延灵在草木冢之外没太多朋友,会是谁传来的纸鹤?这只纸鹤能穿过重重结界飞来,可见寄信之人功力非同一般。事出反常必有妖。见到纸鹤的瞬间,延灵和薛间下意识都明白,当下的平静要被打破了。

      情理之中,却意料之外,这封信竟然来自江枫眠。
      原来,延灵手握两把上古神剑,双剑剑灵合一,死者可以生,生者可长生——这件事,随着延灵的“命陨”,已经传开了。
      有人借口延灵之死颇有蹊跷,展开调查,希望能探听到更多关于宝剑的信息。
      有些人干脆怀疑以金氏为首的世家已经得到了宝剑,联合了一些势力,直接和金氏当面叫板。
      在这样的形势下,首当其冲的,便是藏色。江枫眠委婉说明,金氏故技重施,给藏色和魏长泽安了一系列的罪名。他们和小儿子三人为了不给江氏添麻烦,单方面断了与江氏的联系,也并未将情况告知延灵。
      江枫眠在信中表示,藏色他们的处境很糟糕。还好,江枫眠先歹人一步,找到了藏色的行李,并找到了延灵的信件,思虑再三,才将中原的情况告知延灵,希望能借他之力找到藏色,尽力保住他们一家人。

      看完信件后,延灵面色难得沉郁,手指渐渐攒紧。
      想不到,身处风暴中心的自己,竟然奢侈地过了一年的平静岁月。
      想不到,自己已经退出中原,那些人却不收手,还要对他最亲密最重要的人们下手。

      薛间正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延灵,似乎在无声询问。
      延灵走到她身边,屈膝蹲下身,还未开口,薛间先问:“要离开吗?”
      “......事情因我而起,不能袖手旁观。”
      “事情并非因你而起。”
      延灵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然后将手轻轻放在她孕育着两人孩子的隆起的腹部。他的妻子和孩子,也许是这世上除他之外唯二可以左右他决定的人。他们是他在自己的既有的原则之外的原则。
      延灵还未开口,却又被薛间打断了:“别说对不起。”
      延灵无声叹息,面色阴郁散尽,仍然以笑颜面对薛间:“我什么心思你都看透了。”
      “你要去,是吗。”
      “......对不起。”

      简单收拾,不过半日时间,延灵便准备离开草木冢。薛间和一些喜欢在日间活动的草木之灵送延灵到渡口。
      上次来的时候,重伤在身,延灵心情却不错,是终于寻到根的感觉。而这次,却是未预料到的突然的离别。为了一个“义”字,他不得不暂别他怀胎九月的妻子,即将问世的孩子。
      “小心为上。草木冢的一切,由我守护。”薛间说。
      这段时间,她的头发已经留长,原本疏离的气质多少进化为沉稳。如今的她,不仅是薛间世家的唯一继承人,不仅是一个岛的岛主,更是一个母亲。为母则刚。
      “你和洋儿一起,等我回来。不会很久的。”
      延灵计划速战速决。
      小舟渐渐驶离,岸上的身影渐渐变得渺小,印在延灵瞳孔深处的,唯有那一抹红,是他妻子的一袭红衣,他心口的朱砂痣。

      中原渡口,草黄人稀。看似平静,空气中却是挥之不去的一股荒凉气息。各个世家之间明争暗夺,各种关卡都疏于管理。人心惶惶,平民百姓自然也无心努力经营。
      延灵用了自己发明的隐遁符,在中原开始搜集线索,四处寻找藏色的下落。
      兜兜转转一大圈,谁料,找到的,却在他上岸的不远处另一个渡口处,已经冰凉的一双尸体。

      这里显然有一场大战,断剑残戟,尸横遍野,空气中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唯二稍算干净的尸体,就是场地中间的魏长泽和藏色,二人面对着彼此,跪在地上,靠在彼此身上,至死都没有倒在地上。
      延灵的眼色冷酷,一瞬间竟然闪过杀意。
      魏长泽和藏色是经脉俱断而死。延灵伸手一探,了结他们的,竟然是彼此。

      延灵这次离开草木冢,并没有带佩剑。视线落在靠得比较近的一具尸体上,一伸手,功力直接击碎了那具尸体。血雾弥天,延灵在空中画下一道符,几个时辰前在此发生的事情,便隐约映在了四周的血雾上。

      只见藏色和魏长泽二人相互扶持,以剑支地。包围他们的,是百千个装备精良的修士。
      为首的,一个是金光善,另一个,竟然是温若寒。
      温若寒面色不善,却是对金光善:“你所说的无上功法呢?”
      金光善面色悻悻:“他二人说了,不就有了吗?”
      “这二人宁死也不说,难道还看不出来?”
      “人都有软肋的,温公子莫急。”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迎来,对金光善说了几句。
      “孩子呢?”金光善问
      侍卫摇了摇头。
      金光善面露不悦。正捉摸着怎么愚弄魏长泽和藏色,却见那边魏长泽笑出了声,对藏色说:“我就说了,想抓阿羡,没那么容易。”
      金光善不知道的是,魏长泽天生好耳力,他这边说的话,那边的魏长泽竟然能听到。

      “竟然能从这天罗地网中逃走,虽说是他爹娘孤注一掷,这小孩却也不可小觑。”温若寒评价说。
      金光善气急,却无从发泄,温若寒这种武痴,还是别指望与他共商大事了。
      “继续找,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那个孩子。”金光善说。
      侍卫领命而去。
      “金光善,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却穷追猛打,如今连孩子都不放过,你就不怕有报应吗?”藏色嘴角带血,却是一脸不羁。
      金光善笑得斯文,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无赖:“我追杀你的孩子,就算有报应,那便报在我孩子头上。如今对不起你们了,将来我多生几个,到时候,随便哪个孩子给你家的抵命。”

      温若寒斜睨了他一眼:“听说金夫人刚诞下子嗣,你这么铁齿,真不怕应验了?”
      温若寒性冷,却是个护妻护犊子的人。
      金光善笑而不语:“说说而已。”
      连温若寒都能看出这金光善本质就是个衣冠禽兽,更别提魏长泽和藏色了。
      重重人马,围困二人。
      力竭于此,孤立无援。

      “快快交出抱山散人的住所和进山口令,我只想要那两把剑,并无意取二人性命。交代地点,放你们一人,交代口令,放你们两人。早些交代,没准还来得及让我撤回命令,救你们儿子一命。”
      金光善的野心和条件,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
      而魏长泽与藏色二人的心意,无需言语,却心心相印。
      “今日命丧于此,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师门,只是......有愧于你,和阿羡。”藏色看着魏长泽。
      魏长泽亦笑得不羁。他凝望着藏色,伸出手,轻轻捧住她的脸,说:“见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要栽在你手上......在人间,便做逍遥道侣,做了鬼,也是天生一对......只是,对不起阿羡。”

      金光善察觉到这二人意图,终于有些惊慌:“快,拦住......”
      话音未落,那一边,魏长泽和藏色二人轻轻相拥,却断了彼此的筋脉,终结了彼此的呼吸。
      二人均是七窍流血,但是身体却靠在一起。
      依偎在魏长泽怀中的藏色脸上,似乎还凝固着一丝笑意。
      “这可真是,白忙活了......”金光善很是挫败。

      延灵手一挥,眼前的血雾散去,幻像消失。
      面前的,只是藏色和魏长泽冷去的尸体。
      可是此时的延灵,甚至都没有空闲让他二人入土为安。必须要尽快找到魏无羡。

      **

      几只恶犬低着头,抽着鼻子,搜寻目标。长长的嘴贴着土,咧着的嘴露出一排尖牙,口涎滴落,在身后留下长长的一条线。士兵在狗的百米之后,循着猎犬的路线前行。
      “那边,狗往那边跑了!”
      “应该是那边!”
      “抓住那小子,不论死活!”
      ......

      草丛中,一个几乎被高草淹没的小小的身影拼命跑着,几乎力竭,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喘息声了。
      突然,他的身侧,一个黑影破草而出,将小身影扑到在地。
      “啊......”男孩强忍着,怕引来其他人,没有惊叫出声。
      狗已经被饿了几天了,直取男孩的喉头。男孩求胜欲极强,把自己莲藕般软嫩顶在前面,剧痛传来,不过好歹暂时保住了命。
      狗的身躯比男孩还大。这么下去,被这恶犬啃得尸骨不全是迟早的事。
      男孩咬紧牙关,求生的欲望极强。
      就在这时,一只白玉般的手探到恶犬颈后,看似不紧不慢,实则出神入化,不过一接触,这狗就像是被下了药一样,倒在一边,沉沉睡去。
      男孩不敢仔细看来人,爬起来扭头就跑,但是却被那人拦住了腰,扛在肩上。
      这人几个跳跃,便消失不见。紧随其后的士兵们来到此地,发现的只有一只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猎犬。

      来人正是延灵。他救走的孩子便是魏无羡。
      为这个男孩封住筋脉,简单包扎,延灵才开始打量眼前这个男孩,藏色的遗孤。
      魏无羡此时虽然蓬头垢面,但是眼睛清澈有光,一看就早慧。虽然身高不过及膝,却明显已经记事儿了,脸上肉肉的,却能看出五官的好底子,总体上长得像藏色,平日里该是一副眉眼盈笑、玩世不恭的样子。
      但是,这双眼睛如今却染上了不解、冷意,甚至有些许恨意。
      目睹自己爹娘被人围困猎杀,那些画面,这孩子怕是一生也忘不了。

      “你是谁?”魏无羡开口。虽有防备,却不畏惧。
      “我叫延灵。”
      “我娘提过你。”
      “我是你的师叔。”
      “你怎么证明你是延灵?”
      “我无需证明。”
      谈话陷入僵局。魏无羡也不搭理延灵,继续抱着膝盖,漠然地放空。
      过了一会儿,魏无羡开口:“你会送我去找师祖吗?”
      “我亦下山,不能归去。”
      “那我什么时候能走?”
      “......你为何不问问可否和我走?”
      “你无此意。”

      这孩子果然早慧。延灵也正处在多事之秋,确实无心让魏无羡跟着自己。
      延灵对魏无羡说:“你娘很爱你,你知道的。”
      魏无羡眼中有些许波动,旋即,却被更明显的恨意掩埋。
      “你记住,你娘很爱你,你爹也很爱你,他们是非常好的人,他们非常、非常爱你。”
      “......你要做什么?”魏无羡察觉不对。
      延灵却不理会,只是继续重复着这些话,说得越来越缓慢,仿佛已不是在交谈,而是在念一句咒语一般。
      魏无羡神色微倦。延灵顺势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其他的,没必要的,就忘记吧。也不必记着我。”
      言毕,魏无羡就缓缓合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延灵抱起魏无羡,把他放到一个遮风挡雨的屋檐下,一堆比较柔软干净的稻草上,下了一个结界。如此,一般人便无法找到他。
      延灵又放飞一只纸鹤。纸鹤会飞到江枫眠那里,有一根无形的丝牵在纸鹤和魏无羡之间,江枫眠可以顺着找过来。
      整个中原,他能想到的可以信任的人,也不过是江枫眠一个。
      “睡吧,阿羡,你会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醒的时候你会很累、很累,但是到那时你就安全了。”
      送魏无羡进入梦中,而延灵,则要去面对他的现实。
      刚才的血舞中,金光善要藏色说出的信息,只有师尊的下落。却没有他延灵的下落。
      为什么?照理说,对于那些人,找到自己,应该比找到师尊要更“紧急”吧。
      除非,他们已经知道要去何处寻找他了。
      延灵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即启程,返回草木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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