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同人]为晓霜华》lil莉落

80、第 80 章

　　兰陵金氏依山傍水。地形多样，有峻有深，因此建筑的样式也十分多变。房屋有高有低，均由长廊连起来，长廊也是有曲有直。
　　整体看来，宏伟大气，却又处处都是匠心。
　　跟随侍者来到住处，晓星尘又傻眼了。
　　侍者引延灵来的，竟然是一处二层的小楼，每层有四个房间，而非晓星尘想象中的独门独户的小院。
　　倒不是晓星尘挑剔，实在是印象中的兰陵金氏，就算是临时住几天的客人也能分到小院子，实在没有道理让客卿住这种楼中的房间。

　　延灵倒是没说什么，反倒是侍者先开口：“延灵道长，实在不好意思，兰陵金氏最近客人众多，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院落给您，委屈您在此地，最多住三日，我们定然给您安排合适的院落。”
　　这么一说，晓星尘倒是理解了。
　　现在兰陵金氏的人气非常，光那些外族客卿就要占去不少住房。再加上来参加那牡丹宴的宗主少主们，院落自然紧张。
　　“无妨，不急，我住在这里也是很好的。”延灵是真的不挑剔这些。
　　侍者听他说完，语气神态也放松了不少，看着他的眼神隐有感激。

　　侍者边说边引延灵向二楼走去：“二层的房子如今都空着，延灵道长你......”谁知刚到楼梯口，就听见楼上传来的争吵声。
　　“凭什么你要这间？是我先看上的......”
　　“你看上？这房间写你的名字了吗？”
　　“二位兄台，你们别吵了，差不了多少的......”
　　延灵他们一上了二楼，便看见两个修士站在走廊尽头争得面红耳赤，另一个修士在旁边劝架。劝架那个他们认识，是之前在乾阳殿听得懂东瀛语的那位司徒。

　　“几位修士，有什么能为你们效劳的吗？”侍者拱手，语气略冷，丝毫没有之前和延灵说话时候的客气。
　　侍从毕竟是金氏的人。看来眼前这几位都是普通修士。如此说来，安排延灵和他们居住在同一处，是有些不合礼数。
　　好在延灵是真的不在乎这个。
　　“没什么，就是这人不讲道理！”那修士说话，颇有等这个侍从主持公道的意思。
　　“呵，你我也不用争了，这间朝南的房间便给延灵道长，我心服口服。我住这间。”
　　“凭什么你住这间？刚才不还让我住这间吗？”
　　......
　　侍从上前调节，那个司徒看看吵架的修士又看看延灵，十分尴尬。
　　延灵看着吵架的修士，忍俊不禁。

　　晓星尘趁着这个时间，把四间房子都看了一遍。
　　那两个人争抢的，便是这一层唯一一间西、南两侧都有窗的房间。
　　剩下两间房，都是东、西二侧有窗。其中一间已经放了行李，应该是两手空空的那位司徒早就选的房间。
　　此时这二人在争谁去住余下的一间房。这间房在楼梯口，面积很小，只有东侧有窗。正对着楼梯口，自然吵闹，有人上楼下楼只怕都能听清楚。只有一扇窗也就罢了，偏偏那窗户正对着树冠，夏日必然多虫。而且这间房的屋檐太深，太阳照不进来。
　　“你去住那间！”
　　“凭什么？你去......”

　　晓星尘飘了一圈回来，那两个人还在吵。他若是能说话，怕是都要说一句“我去”了。
　　“我去住这间便好了。”开口的却是延灵。
　　“道长，不可......”司徒堂说。
　　“道长，不必！”侍者说。
　　那两个争吵的人哑然了，略显羞愧，却仍是瞪视彼此暗暗较劲。
　　“无妨。这间房与我在山上时的房间相似。山上多树，我窗外便是一个巨大的树冠，我挺喜欢这个景的。”
　　师兄在编故事了。晓星尘能不知道山上的住处是什么样的吗？住所在山顶，没什么树，窗外是洌洌寒风和成片的星河。

　　无论如何，这事儿也就这么解决了。
　　在延灵调节下，另外两名修士还互相谦让了一下才住进了各自的房间。侍者也再三谢过延灵才离开，保证尽快为延灵安排院落。
　　延灵简单打扫房间。期间，多名修士前来拜访。
　　延灵眼熟的只有那位司徒。他自我介绍说叫司徒堂，是司徒氏的次子，代表家族来参加牡丹宴的。
　　后来修士来个不停，延灵干脆把门打开。
　　等延灵收拾干净出门时，“延灵礼让”，“陋室盛名”之类的故事已经传开了。延灵一路上遇到的修士都要和他寒暄二句，言语间尽是对他的谦让行为的钦佩之情。
　　延灵尽力保持微笑。

　　想想都知道，这种事肯定不是那两名争吵的修士传出去的，毕竟那两人后来表现得羞愧，定是知道这种事丢人。那司徒堂也一直在二楼未曾离开。
　　那么最先传出去的，肯定是侍者。侍者又不是说书先生，他顶多报告给他的主上。这件事这么快传开，甚至连名字都起好了，来自于谁的授意，不言自明。
　　延灵无语。
　　想不到做金家客卿，还要靠这种方式经营形象。
　　本来只是让一个房间的事儿，三五个人说，他还能笑着说“哪里哪里”。二三十人说个不停，他就真的觉得尴尬了。
　　同样尴尬的还有晓星尘。
　　晓星尘本来是个师兄吹，但是接连见到几十个人来当面吹师兄礼让房间这么一件事，晓星尘都受不了......
　　不知怎么的，晓星尘想起来自己小时候有一次去厨房偷吃，结果险些造成火灾。后来师兄逢人便夸自己师弟“长本事了”，从山上夸到山脚下的村子里，那叫一个尴尬。
　　不过师兄当时是有意为之，这些人一个个的又是什么意思？

　　本来是和师兄出来看金氏的风景的，结果一路上尽是这些人，晓星尘觉得好无聊，识魂好累。正准备飘回房间补觉，眼前来人却让晓星尘清醒不少。
　　来的正是之前在乾阳殿见过一面的金如己姑娘。
　　这位金如己姑娘虽然不像那位薛间姑娘，让晓星尘一见到就浑身紧张反应巨大，但是必须承认，比起那些来来往往的修士，这位金姑娘绝对是让人过目难忘的人。
　　金如己穿着一身白底绣金的长裙，身后跟随着两名侍女，走到延灵跟前，叫了一声：“延灵公子。”
　　作为一个道士，被人叫做公子真的是头一回。
　　延灵只能问候：“金姑娘。”
　　“你记着我？”
　　“自然。乾阳殿中，令兄介绍，延灵不敢忘记。”
　　这金姑娘浅浅一笑，面颊微红。到底是二八少女，再怎么大家闺秀，主动单独和男子说话，还是有些羞涩的。
　　“我听闻，延灵公子住处简陋......”金如己话未尽，抬起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延灵。
　　......他住什么地方，竟然已经传得连金氏女眷都知道了吗？

　　无奈之余，延灵有些紧张。被这么一双桃花眼盯着，却不是那种怦然心动的紧张，非要说的话，是有一点不知所措。
　　“都是传得夸张罢了，不至于。”延灵说。
　　“其实，小女子的府邸别院众多，延灵公子若不嫌弃......不如先暂住我那里？”说到此处，金如己又害羞了，稍稍别开了视线。
　　不被人这么直勾勾盯着，延灵放松了不少，忙说：“怎敢，延灵绝不适合入住金姑娘的别院，姑娘的好意，延灵心领了。”
　　延灵回绝得温和却坚定，金如己一时间不知还能说什么。
　　见对方尴尬，延灵笑得更加温和，说：“再次谢过姑娘了。日头尚烈，姑娘千金之躯，此处不是久谈之地。我们不如择日再叙？”
　　金如己闻言，点点头，说：“唐突了。”
　　“没有的事。”

　　打发走了金如己姑娘，延灵避开主道，离开金鳞台，来到了兰陵的市镇上。
　　刚才那金姑娘一打岔，晓星尘又清醒了。反正已是傍晚时分，不如再多和师兄逛一逛再去补眠。
　　以晓星尘对师兄的了解，他们的目的地必然是......
　　看着眼前那熟悉的建筑，看着那个写着“鬼妖器具”的牌匾，晓星尘有点小得意。
　　自己还是很了解师兄的。

　　步入楼内，温度瞬间降了下来。日渐西斜，被照亮的区域仍然只是门口的一个小角，柜台整个都藏在阴影里。
　　延灵记得，第一次远远见到薛间姑娘，她便是站在柜台前。此时这一块地方倒是在日光照耀下，但是却没有那个人。
　　柜台后是一个老头，乍一看和金崎步有些相似，只是气质温和些，背着身在整理东西。延灵轻轻说了一声“叨扰了”，便自顾自进了店里。

　　一层看上去像是一个书店，高高矮矮的架子将原本不多的光亮全部蔽除在外。
　　晓星尘心想，不愧是鬼妖器具店，真有氛围。
　　延灵心道，修鬼道又不是要修成夜行动物，这么黑怎么看书？
　　延灵凑近了去看黑色木头架子上刻的小字。横列按功法、历史、人物等等门类来分，纵列按地域来分。
　　走着走着，延灵来到楼梯口，正欲上楼，那楼梯却突然卷了起来，整个撤回二楼去了。

　　“二楼是各种鬼道妖修器具，这楼梯觉得你不该上去。”
　　沙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延灵一回头，那柜台后的老人家已经走到他身后。
　　老人中文吐音略显僵硬，穿着一身和服，应该也是个久居中原的东瀛人。
　　延灵颔首谢过。这楼梯是个物怪，身份相当于是二楼的守门人，既然物怪说他不适合上去，他也不能强物怪所难。
　　“还有一会儿就打烊了，你在一楼看看吧。”老头说完，便回柜台去了。

　　延灵晃晃悠悠，不知不觉来到书架的东瀛那一列。
　　一侧头，黑黢黢一片，他只注意到一本书书脊上着“薛间”二字。
　　......
　　此处是历史区域，看来“薛间”也是东瀛鬼道之中有名的家族。不知与那位薛间姑娘有没有关系。
　　延灵拿出这本书，正发愁看不清字，头顶上方突然照下一束柔柔的光。
　　延灵抬头，只见这书架高处探出一个木头脑袋，两只眼睛怯生生看着延灵，额头上第三只眼打下一束光，方便延灵阅读。
　　又是一只物怪。

　　晓星尘特意飘上去看了一眼书架顶，上面有好多个这种木头娃娃，仿佛活物一般，或坐或躺，一个个百无聊赖，像是等着下班似的。
　　设计真是精巧。
　　观察了一会儿，晓星尘才飘回去，和师兄一起读书。
　　书中写道，东瀛历史上有八大阴阳师世家。至今仍有后人活跃于江湖的，有五个世家，分别是薛间，金崎步，巫乡，野弥流，草翦。
　　想必金家的那位金崎步景伍先生就是入赘了东瀛的金崎步世家，后来才改的姓氏吧。
　　书中说，这五个世家均精于炼器。但是，薛间氏数路略有不同，介于妖鬼之间。又因其有起死回生之能，遂列于五家之首。
　　起死回生？
　　凡是鬼道，皆懂炼尸之法，可使死人保留神智以达续命之效。
　　此处特意提出薛间氏的起死回生之术，必是与寻常鬼道有所不同。
　　念及此处，延灵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宝剑。

　　这本书虽厚，却也没有什么值得借鉴的内容了，大都是说某位家主多么伟大，某件事情功在千秋，对细节却语焉不详。延灵有些后悔自己花时间把这本书上。
　　将书放回去后，延灵继续在书架间穿梭。
　　虽然是讲薛间氏的书，却从头到尾没有讲到那位薛间姑娘。想想也是，薛间姑娘年纪尚小，没道理记载在历史书里。
　　话说，直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位薛间姑娘到底叫什么名字......
　　“你要踩到我了。”清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延灵被这声音吓了一下，分辨出这声音后，心脏突突跳了两下，有些欣喜。
　　晓星尘恨不得遮住那张熟悉的脸。

　　只见那位薛间姑娘屈膝坐在地上，手中抱着一本书，肩膀上坐着一个小木娃娃物怪点着灯，正一脸不满看着延灵。
　　“薛间姑娘，好巧，我......”
　　话还没说完，薛间突然起身，把书插回去，转身就走。延灵下意识追了一步，又觉得这样追着人家太没品了，只能停在原地。
　　倒是原先在薛间肩膀上的物怪不舍地追了几步，然后垂头丧气地返回来，爬回书架顶之前还瞪了延灵一眼。

　　晓星尘虽然想事情简单，但绝不是蠢。看着延灵三番两次找人家姑娘搭话，晓星尘早就知道师兄对人家姑娘另眼相待。
　　可惜人家姑娘看起来不愿意与自家师兄多说话呀。
　　不知是因为有护短之心，还是因为那个姑娘的相貌让晓星尘看了就不好受......晓星尘心里默默吐槽那位薛间姑娘脾气差、没眼光。

　　在回金鳞台的路上，经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时，延灵迈不动步子了。
　　师兄不吃甜食的。
　　晓星尘冷冷看着自家师兄。
　　“老伯，糖葫芦给我拿两个吧。”
　　“好......好的。”
　　老伯本来在墙边坐着，闻言起身，看起来腰腿都不好，缓慢地一步步走到插着糖葫芦的桩子边上。
　　晓星尘看着有些心酸，延灵也挪不开视线。
　　“算了老伯，给我来十个吧......这个口味是不一样吗？那这个也给我来十个......”

　　延灵买了二十个，老伯很激动，后来干脆把软桩子拆了一节下来，给延灵插满了二十个糖葫芦。
　　看着师兄举着一根桩子往金鳞台走，晓星尘又是感动于师兄帮助老人，又是默默叹息。买这么多糖葫芦，该不会......
　　果然，回到金鳞台后，师兄径直去了那个小院。
　　院门从外面锁着，里面黑黢黢的，看样子主人还没回来。
　　延灵就站在门口默默地等。
　　晚霞浓郁，天色渐暗，华灯燃起。
　　去食堂的金家子弟一波波过去，又一波波返回。
　　注意到延灵的人并不多。这个院落本就不起眼，延灵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中。注意到的人，大多都是看到糖葫芦惊一下，捂着嘴笑着然后快步离开。
　　延灵就这么一直等着，丝毫不焦急。只有在视线扫到插满糖葫芦的桩子时，也无奈笑一下。
　　看自己师兄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晓星尘也只能......恨其不争。

　　终于，薛间姑娘姗姗来迟。这次她拎着一个纸包和一个小壶，应该是糕点和酒水之类的，倒是没拿糖葫芦。
　　见到一个糖葫芦桩子等在门口时，她也微怔，看到延灵时，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与冷漠、不耐、吃惊之外的表情。
　　“谢礼。”延灵指了指糖葫芦。
　　“......你准备吃死我吗？”清冷如泉的声音。
　　“能吃多少算多少就好。”
　　没什么内容的对话，自家师兄却笑容洋溢。

　　薛间没有说话，打开院门，走了进去，院门却大敞开。
　　延灵向前一步，倚在门框上，说：“我可以进来吗？”
　　“随便。”院子里传来薛间冷淡的声音。
　　延灵便带着糖葫芦进去了。
　　晓星尘留在门口张望。
　　整个院子黑漆漆，有草密林深之感。
　　不一会儿，几盏小灯亮起。紫藤花织成的棚顶覆盖整个小院。柔软藤条自然垂下，花开如浅紫色的瀑布。幽香阵阵。

　　对于进去那个小院，晓星尘还是有些抵触的。
　　毕竟这是他曾经想拜访，却被某个人拒之门外的地方。
　　在那之后就是一连串的事情。晓星尘脆弱的识魂目前并不愿意回想。
　　师兄终于跟着人家进了院子，院门还大敞着......应该没问题吧？
　　于是乎，站在门口看了两眼，晓星尘就飘走了，准备先回房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