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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   晓星尘平时做饭会先把食材都准备好,再从用时最久的菜开始做。
      这样做饭的话,等饭菜全部上桌往往都还是热乎的。在义城吃的说不上丰盛,却是饭菜汤蛋类俱全。自从薛洋说爱吃辣后,更是每顿饭都会有辣,哪怕是小到一小碟腌菜,这辣口也从不缺席。
      换作以往,薛洋总会给搭把手。但是今天,薛洋心里不爽快,所以从头到尾都坐在一边,一脸不满地盯着晓星尘自己忙活。

      晓星尘切菜总是一丝不苟的,一刀一刀,往往切完后每一块的大小都差不多。薛洋就不会这样。从小到大,有东西吃就不错了,薛洋才不会在那些细节处花那么多心思,反正吃到肚子里都一样。
      晓星尘煮汤的时候会盛出一点到碗里,再端起碗凑到嘴边去尝味道。这一点薛洋一直不能理解,换了薛洋,直接拿勺子凑到嘴边喝一口就行了,干嘛非要多中间一道工序。当然,他薛洋也不可能会给别人做饭。
      最让薛洋不能理解的是,晓星尘做的饭菜明明只有一种味道——淡出鸟的味道——有什么好尝的?

      薛洋经常盯着晓星尘看,看来看去,一是觉得晓星尘这个人有够无聊的,二是觉得这人跟自己一点也不一样。但是不论他在内心怎么吐槽,还是忍不住去看他,视线稍有闲暇便会去追随这个人。
      “阿箐今天不回来和我们吃饭了,她交到了朋友。”晓星尘主动开口说话,打破了之前的尴尬。
      “交到朋友?哪里的朋友?别交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怎么会。都是城里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阿箐要多结交一些同龄人才好。”晓星尘把饭菜都端到桌子上。
      薛洋最终也没有帮他,看到晓星尘落座,才晃晃悠悠走过来,坐到桌子边上,翘起二郎腿。他的视线扫了一眼饭菜,最后还是落到了晓星尘脸上。

      晓星尘的表情一直淡淡的,平时是淡淡中带着暖意,今天却变成了寒意了。这种差异,换作别人,怕是根本分辨不出来。但是薛洋可以,晓星尘偶尔的指尖微收,唇角微凝,薛洋都能捕捉到。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薛洋瞅了一眼自己虎口处已经凝固的血痕,犹豫着要不要主动询问晓星尘。
      但是不管发生了什么,薛洋都觉得自己被迁怒了。就是这点让他很生气。脾气一上来,薛洋什么都每说,直接开始扒拉饭。
      晓星尘坐在一旁,背脊挺直,和翘着腿歪着身子的薛洋形成鲜明对比。他一只手摩挲着碗的边缘,另一只手却一直没有动筷子。
      过了一会儿,还是晓星尘先开口:“小美?”
      “咳,噗......”正吃得欢快的薛洋呛住了,开始猛地咳嗽。
      晓星尘没有料到自己一开口会造成这种效果,赶紧帮薛洋顺气,然后给他盛了一碗汤。

      这么一折腾,之前的尴尬淡了不少。薛洋也没了胃口,干脆抱着手臂,往椅背上一靠,等晓星尘开口。
      “你手伤到了……”
      “没事,”薛洋打断,“你怎么了,今天怪怪的。”
      很明显吗?晓星尘有点讶异。他觉得自己把之前心里异样的感觉隐藏得很好。
      “没什么,只是,你的朋友,就这么离开没关系吗?”
      “什么关系?你说明白点。”薛洋努力维持着少年的直率感,但是语气里的不耐烦越来越明显了。
      晓星尘这个人,经常有些他不明白的心思,但是偏偏说话还喜欢说一半,搞得薛洋很不爽。薛洋看着晓星尘,恨不得伸手对他的脸狠狠捏一把以解心头之怒。
      “我是说,你朋友,她说希望你和他回师门,你这样拖着,没关系吗?”
      “啊?”薛洋没料到晓星尘会提这个,心里暗咒金光瑶搞事情,语气中得火药味更明显了:“他想要我回去,他都不急,你急什么?”
      “你有师门,有故友,我之前一点都不知道,否则我早就会劝你回去,起码也要报个平安......”
      “你这人怎么管得这么宽?想要我走就直说,别这么冠冕堂皇。”薛洋一直担心自己伤好了之后晓星尘会让自己走,这种担心之前被压了下去,却从未消失,因此稍有一点风吹草动,薛洋就会往那个方向思考。
      晓星尘被薛洋怼得有点蒙,随即语气也不太好了:“当初你留在这里,我便当你是弟弟,长兄对弟弟的事情过问两句不算过分吧?”
      “......我认你当哥哥了吗?你别自作多情。”听到晓星尘说的话,薛洋心里更焦躁了。
      哥哥弟弟?这便是你想要的关系?
      薛洋的脸阴了下去。

      义城的冬天本就湿寒,此时突然起了风。厅堂的门板没有合上,一阵阵风往屋子里卷,吹得人一层层起鸡皮疙瘩。
      薛洋看到晓星尘嘴张了张,最后抿紧嘴角,什么都没说。
      又来了,话说一半,剩下的全都吞回肚子里。薛洋攥紧了拳头,克制着自己,不要伸手去触碰眼前这个人。
      内心的破坏欲在叫嚣。他想扯着他的头发,锢着他的脑袋把这个人扯到面前,狠狠撕咬他的嘴唇,弄伤他,品尝他伤口的血的味道......
      当血这个字划过薛洋的脑海的时候,薛洋的思绪戛然而止,之前的怒意一瞬间冷却,变成了不知所措。
      因为薛洋看到晓星尘蒙着眼睛的白布上渗出了血迹。
      “道长......”
      薛洋还记着,眼睛连心血。晓星尘流不出眼泪了,只要心里难受,就会直接渗出血来。
      薛洋知道自己一生气就口出恶言,一说话就停不住。看到晓星尘眼睛流血的时候,他才开始反思自己刚才说得有多过分。
      “道长,我不是故意的,我......”
      晓星尘却没有再理他,直接站起身回里屋了,他一般会在屋里更换脸上的白布条。
      薛洋跟了几步,却听到晓星尘厉声说到:“别过来。”

      此时的薛洋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又苦,又疼,又怒,又急,最后他退到了厅堂角落坐在稻草堆上,时不时看一看虚掩的门内里屋的场景,却看不到晓星尘。
      过了一会儿,薛洋起身走到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酝酿了一会儿,薛洋开口:“道长,我......”
      里屋的晓星尘冷冷地打断了他:“我不想和你说话。”
      大概是晓星尘平时脾气太好,薛洋完全没料到他会是这个态度。本来已经消散的怒火一下子又烧起来了。
      是不是天底下晓星尘只对自己有脾气?
      “咚”的一声,薛洋狠狠踹了一脚墙,没再开口说话。
      薛洋没有意识到,他不再说话是因为他心里不愿再让恶言出口,刺激得晓星尘再流血泪。

      薛洋本来有考虑提前把碗筷收拾干净,算是主动示好,思前想去却拉不下脸。到了下午,还是晓星尘出来收拾碗筷。
      薛洋从稻草堆上坐起身来,忍不住问道:“要做饭了吗?”
      平时晓星尘收拾好之后就会开始准备晚上的饭菜
      晓星尘动作不停,回答说:“不,阿箐说不回来吃饭。”
      “......那,你我不吃吗?”
      “我不吃,你,我不管。”
      ......

      薛洋哑然,摸了摸自己的胃,说:“那你别收了,我等会儿还要吃。”
      薛洋其实就是没话找话,顺便想和晓星尘对着干:见他收拾,自己偏偏要吃。
      晓星尘动作一顿,然后端着盘子的手一抖,把饭菜倒进一个桶里,拎着桶就往院子里走。
      薛洋难以置信:“......晓星尘?”
      晓星尘把剩饭剩菜倒了出去,回到厅堂里,侧身对着薛洋的方向,说:“你没必要骗我。”

      听到“骗”这个字,薛洋心跳停了一拍,本来就在嘴边的争执之辞一句也说不出来。
      “你说,我做的饭菜,你喜欢吗?”
      听到晓星尘要说这个,薛洋的心跳慢慢复原:“喜欢呀,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我做的辣菜,你喜欢吗?”
      这次薛洋迟疑了一下才说:“喜欢。”
      “你从来没有吃完过,都是吃了一两口就不碰了。”
      “......我喜欢的。”
      “我知道我做的不好吃。”
      “我真没觉得不好吃。”薛洋有点恼怒。
      “我的意思是,你若是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去接受。”
      薛洋觉得唇齿间有些苦涩。
      他又看了晓星尘一会儿,直到他把碗筷收拾干净回了房间,都再说不出话。

      夜幕降临之时,寒风更厉。晓星尘持剑走出房间。薛洋知道,他这是担心阿箐,要出去寻她回来。
      就在晓星尘踏出屋子的时候,远处传来竹竿敲击地面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瘦小的人影拐进院子里,果然是阿箐回来了。
      薛洋冷眼看着两个瞎子走进房间。阿箐看起来兴高采烈,晓星尘在一旁嘘寒问暖。
      “冻着了么?”
      “没有,道长,我感觉天冷了,就往回走了。”
      道长听见阿箐说话,终于露出淡淡的笑容,这笑容看得薛洋眼红死了。
      “今天和朋友玩了什么?”
      “我和阿言在小北家呆了一整天,就是聊天,一直聊。”
      “在人家家里吃了些什么?”
      阿箐就开始一样样给晓星尘数,晓星尘听了,说真是麻烦人家了,下次要带谢礼云云。
      “哼。”稻草堆上传来一阵冷哼,自然是薛洋。
      “喂!”听见这声音,阿箐瞬间炸毛,“坏东西,你干嘛阴阳怪气!”
      “怎么,你能叨叨叨,我连哼一声都不行?”
      阿箐被薛洋的戾气震住了,缩了一下脖子,嘟囔道:“你吃了火药啦,一回来就冲我发火。”

      入夜,冬风呼啸,窗户和屋顶不住地发出声响。
      晓星尘早早支起了两个炉子,厅堂一个,小屋一个。但是因为小屋本身密闭狭小,比起厅堂要暖和很多,阿箐便赖在小屋子里和晓星尘聊天。
      薛洋躺在稻草堆上,余光看着里屋门缝中透出的暖融融的橘光,听着小瞎子一口一句“道长”然后叽叽喳喳不停,突然觉得有点孤单。
      就在这个时候,里屋的叽喳声突然停了。有一人走出房间,走到薛洋身边停了下来。
      薛洋一早就听出这是晓星尘的脚步声,自己的心跳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快,偏偏还是一脸不屑,把头偏向墙的方向不看来人。
      随即,薛洋感到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被放在自己的手边。他猛地坐起身,拿起那个热乎乎香喷喷的饼子,惊讶地看向晓星尘。
      “觉得外面冷的话你可以进来。”晓星尘的声音还是冷冷的,说完话便自己先走回了里屋。

      薛洋本来觉得不爽,但是听到里屋小瞎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心中的醋意战胜了不甘,拿着饼子走进了小屋。
      小屋里,阿箐也拿着一个烧饼在啃。晓星尘正拿着一根短棒捅炉子里的炭火,他看不清炉子里炭火的位置,手中的工具也吃不上力,竟然把短棒放到一边,把手伸向了身边的霜华......
      “道长,我来吧。”薛洋赶紧阻止了晓星尘,接过短棒开始翻腾炉子里的炭火。
      晓星尘没有说什么,拿起手边的买菜篮子,用手摸索着开始修补。
      薛洋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动作,用大拇指内侧轻轻磨了磨自己虎口处还有些发痒的伤口。

      不一会儿,火又旺了起来,屋子里更暖和了,火光柔和了晓星尘脸上的冰霜。
      薛洋坐在了阿箐身边,和晓星尘的位置隔开,阿箐便坐在了中间的位置。平日里都是晓星尘在中间,阿箐和薛洋一左一右的。
      阿箐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奇怪氛围,边啃饼子边说:“道长,我要听故事嘛。”
      “我真的不会讲故事。”
      原来阿箐在缠着晓星尘干这个。
      “切。”薛洋一脸不屑。
      阿箐不理他,只是一个劲儿缠着晓星尘。
      薛洋脸色越来越差。晓星尘不是之前还教育自己什么“若是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吗?怎么换了他自己就随随便便被人缠住?
      “道长,求你了,阿岩和小北他们都有好多故事,我除了每天怎么和坏东西吵架以外都没别的事好讲。”
      “和我吵架?你吵得过吗?”
      “你闭嘴!道长,你就讲一个嘛,就一个!”
      “别吵了!再吵把你舌头打个结!”
      阿箐根本不理薛洋,继续说:“道长,我要听故事!”

      晓星尘平静道:“我小时候都没人给我讲故事,怎么讲给你听?”
      薛洋心里冷笑。晓星尘之前讲什么霜留仙人什么师门师兄不是话挺多吗?看来他也嫌累,不愿和阿箐讲那些故事。
      阿箐有时候很是执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甚至在地上打滚撒泼。晓星尘没办法了,只好开口:“好吧,那我给你讲一座山上的故事。”
      阿箐道:“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晓星尘手上修篮子动作不停,徐徐道:“不是,从前有一座不知名的仙山,山上住着一个得道的仙人。仙人收了很多徒弟,但是不许徒弟下山。”
      薛洋侧目。晓星尘这是讲抱山散人的故事了。
      阿箐马上好奇地问:“为什么不许下山?”
      晓星尘道:“因为仙人自己就是不懂山下的世界,所以才躲到山上来的。她对徒弟说,如果你们要下山,那么就不必回来了,不要把外界的纷争带回山中。”
      阿箐道:“那怎么憋得住?肯定有徒弟忍不住要溜下山玩儿的。”
      晓星尘道:“是的。第一个下山的,是一个很优秀的弟子。他刚下山的时候,因为本领高强,人人敬佩称赞,他也成了正道中的仙门名士。不过后来,不知遭遇了什么,性情大变,突然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最后被人乱刀砍死。”
      薛洋身体微紧。晓星尘说得是延灵道人。虽然告诉自己,自己和那个人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听到他的事情还是会有感觉。

      晓星尘修完了菜篮子,摸了摸,确认不会扎手,放下它,继续道:“第二个徒弟,是一位也很优秀的女弟子。”
      阿箐道:“漂亮吗?”
      晓星尘道:“很漂亮,公认的漂亮。”
      阿箐捧脸道:“那我知道啦,她下山后一定很多人都喜欢她,都想娶她,然后她一定嫁了个大官,或者大家主!”
      晓星尘笑道:“你猜错了,她嫁了一位大家主的仆人,两人一起远走高飞了。”
      阿箐道:“我不喜欢。优秀又漂亮的仙子怎么会看得上仆人,这种故事太俗气了,都是那些穷书生自己意淫出来的。然后呢?他们远走高飞之后日子过成了啥样?”
      晓星尘道:“然后在一次夜猎中双双失手丧生了。”
      阿箐呸道:“这是什么故事!嫁了个仆人就算了,还一起死了!我不听啦!”
      晓星尘无奈:“所以一开始就说了,我不会讲故事。”
      阿箐道:“那道长你总记得你以前夜猎的经历吧?我爱听那个!你跟我说说,你以前都打过什么妖怪?”

      薛洋听到此处来了精神,斜睨向晓星尘。
      晓星尘道:“那可就太多了。”
      薛洋突然道:“道长以前也是一个人夜猎?”
      晓星尘顿了顿,道:“不是。”
      阿箐却来了兴致:“那还有谁啊?”
      晓星尘停顿的时间更长了,半晌才道:“我的一位至交好友。”
      薛洋觉得内心那种不爽的感觉又开始翻腾了,怒极反笑。
      阿箐继续问:“道长你朋友是什么人呀?什么样的?”
      晓星尘:“一位秉性高洁的赤诚君子。”
      薛洋翻了个轻蔑的白眼,险些笑出声,嘴皮子动了动,无声咒骂了几句,然后故作不解问道:“那道长,你这位朋友他现在在哪儿?你现在这样,怎么没见他来找你?”
      听到这处,晓星尘不说话了。
      这下连阿箐都感觉不对。她也不再问了,微微屏息,恨不得揍薛洋一巴掌。
      出神一阵,晓星尘打破沉默,道:“他此刻身在何处,我也不知。不过,希望……”话未尽,晓星尘摸了摸阿箐的头:“好啦,今晚,到此为止吧。我是实在不会讲故事,太为难了。”
      阿箐乖乖地道:“哦,好吧!”

      薛洋忽然道:“那我讲个怎么样?”
      阿箐立刻道:“好好好,你讲个。”
      薛洋悠悠地道:“从前有一个小孩子。这个小孩子很喜欢吃甜的东西,但是因为没爹没娘又没钱,常常吃不到。有一天,他和以往一样坐在一个台阶前发呆。台阶对面有一家酒家,有个男人坐在里面的一桌酒席上,看到了这个小孩子,便招手叫他过去。”
      阿箐听得入了神,她若是有一双兔子耳朵,此刻必然竖了起来。

      薛洋继续:“这个小孩子懵懵懂懂,本来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一见有人对他招手,立刻跑了过去。那个男人指着桌子上的一盘点心对他说:想不想吃?他当然很想吃,拼命点头。于是这个男人就给了小孩一张纸,说:想吃的话,就把这个送到某地的一间房去,送完我就给你。小孩很高兴,他跑一通可以得到一碟点心,而这一碟点心是他自己挣来的。

      “他不识字,拿了纸就往指定的某地送去,开了门,出来一个彪形大汉,接纸看了一眼,一掌打得他满脸鼻血,揪着他的头发问:谁叫你送这种东西过来的?他心中害怕,指了方向,那个彪形大汉一路提着他的头发走回那家酒楼,那个男人早就跑了。而桌子上没吃完的点心也被店里的伙计收走了。那大汉大发雷霆,把店里的桌子掀飞了好几张,骂骂咧咧走了。”

      薛洋语速加急,口气却是举重若轻。阿箐和晓星尘二人屏息,谁都没有插话。

      “小孩很着急。他跑了一通,挨了打,还被人提了一路的头发,头皮都快被人揪掉了,吃不到点心那可不行。于是他眼泪汪汪地问伙计:我的点心呢?说好了给我吃的点心呢?伙计被人砸了店,心里正窝火,几耳光把这小孩扇出了门,扇得他耳朵里嗡嗡作响。爬起来走了一段路,你们猜怎么着?这么巧,又遇到了那个叫他送信的男人。”

      到这里,他就不往下讲了。阿箐听得正出神,催促道:“然后呢?怎么样了?”
      薛洋懒洋洋道:“还能怎么样?还不是多被打几耳光踢几脚。”

      阿箐道:“这是你吧?爱吃甜的,肯定是你!你小时候怎么这样子!要是换了我,我呸呸呸先往他饭菜茶水里吐口水,再打打打……”她手舞足蹈,险些打到了一旁的晓星尘。
      晓星尘听了薛洋的故事,实在不知怎么接话,忙道:“好了好了,故事听完了,睡觉吧。”
      阿箐被他抱进棺材里,还在气愤愤地捶胸顿足:“哎呀!你们两个的故事真是气死我了!一个是无聊得气死人,一个是讨厌得气死人!我的妈呀,那个叫人送信的男人真讨厌!憋屈死我了!”

      晓星尘给阿箐掖好被子,走回里间,薛洋还在小火炉边,没挪位置。
      晓星尘踌躇一下,问道:“后来呢?”
      薛洋道:“没有后来了,你的故事不也没接着说下去吗。”
      晓星尘轻声嘟囔了一句:“你的事让我想起了......”
      “想起什么?”薛洋问道。晓星尘喃喃的声音比炉子里的炭火的噼啪声还要小。
      “没什么。”晓星尘打住了话头。

      晓星尘想出言安慰,但是他觉得很多时候所谓的感同身受都是听者过于自信了。他不是当年那个被人欺骗,被人揪着头发,被人拳打脚踢的小孩,没有立场安慰别人。
      更何况,今天早上小友还说自己......自作多情。
      犹豫许久,晓星尘斟酌着语气说:“无论后来发生了什么,既然现在的你尚且可算安好,便不必太沉郁于过去。”

      每次要说起当年的事,薛洋以为他不在乎了,临到关头却会改变当年的部分事实,或是干脆闭口不谈。因此,薛洋也乐得这件事被揭过去:“我并没有沉郁于过去。只是那个小瞎子天天偷我的糖吃,把它们吃完了,让我忍不住又想起了以前吃不到的时候。”
      薛洋没有刻意压低嗓音,外面的阿箐听见了,用力踢了踢棺材抗议道:“道长你别听他瞎说!我根本没有吃多少的!”
      晓星尘轻声笑了笑,道:“都休息吧。”

      今晚晓星尘一人出门夜猎。薛洋犹豫着要不要跟随,晓星尘却先一步说道:“我今晚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你便留在家里吧。
      薛洋没有再说什么。他觉得现在和晓星尘在一起有点尴尬。唯一担心的就是晓星尘的安全问题。
      薛洋不担心晓星尘的功力,他只担心晓星尘的脑力。
      最近蓝秀没什么动静。薛洋又在晓星尘身上用了一张保护符和一张传送符,都是从金光瑶那边搞来的价值千金的宝贵符咒。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薛洋都能第一时间知晓,然后赶到晓星尘身边。

      晓星尘离开后,薛洋在原地坐着没动。
      不远处摆着每日买菜的菜篮子。
      那是今天早些时候把自己虎口扎出血的菜篮子。也是刚才晓星尘摩挲着修好的菜篮子。
      晓星尘会把它重新编好,是不是......
      薛洋把那个菜篮子拿过来,抱在怀里,就这么靠在墙边,面对着熠熠跳跃的炉火浅浅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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