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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   晓星尘离开义庄后,使上轻功,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旷野。本意是出来夜猎,谁知仍旧是心神不宁。衣袍飞舞,耳边只有洌洌寒风,身边只有霜华相伴。
      晓星尘的世界是黑暗的。
      自从失去双眼之后,他自认已经把能还的都坏给子琛了。
      如果还能还他什么,那也只有一条命了。

      众人皆道晓星尘明月清风,侠情道骨,却不晓,他也是一介凡人。
      一个从师习武,读过一些书,有自己的信念并为之践行的少年人。
      一个无人可依,无处可归的眼盲之人。

      众人皆道白雪观被屠尽之后,晓星尘挖眼还友人。但是众人所不知的是,他对子琛也曾有气,有怨。只因他当初一句:你所谓的什么救世,当真可笑。
      他自知欠子琛良多。
      他知道子琛当初说的多半是气话。
      但是那句话还是像刀子一样,扎进了他的心。那伤口之深,晓星尘现在回想起来,心还是会痛。
      有的人一世苟且,为了过活可以作贱自己,中伤他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偏偏晓星尘生得明月清风,对于他而言,有远比生命重要的事情,而这其中最根本得便是他所坚持的善念。
      善行起于善念,如果连有善念都是错的,晓星尘真的不知道他这一世的境遇、当初下山、甚至来这世上一遭到底有何意义了。
      世人也许笑他迂腐迟钝,死不悔改,但是即便这样,晓星尘也坚持守护着他的信念。即使双眼盲,世人忘,留守在这荒僻的义城,晓星尘也不觉得失败、懊悔,只因他仍守着他的信念。

      他与宋子琛二人故友陌路。却无人知,晓星尘所尘封的,不只是一个宋子琛。他也尘封了另一个人。
      薛洋。
      宋子琛出言伤他,激得他负气而去,顺了对方心愿,再不相见。
      薛洋却是用行动伤了他的善念。
      晓星尘曾对那个人敞开心扉,尽己所能去帮他。薛洋却似用行动诛了他的心,仿佛对着他的善意说了一句——自作多情。

      今日围炉夜话之时,又提起了子琛。出乎晓星尘自己意料的是,他竟然可以平静地回忆起当初。纵然仍有苦涩,但是却不似从前,痛到心都在滴血。

      现在的心神不宁,并不是因为回忆起子琛。
      是什么呢?
      晓星尘善于反思,尤不喜欺骗自己。自己今日白天脾气乖张,是因为小友。
      而刚才围炉夜话之时,小友的故事却让他想起了那个不愿想起的人。
      薛洋。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情绪,让他来到这旷野,独身一人,试图弄清楚自己的烦闷。

      “道长可是好奇我这九指?”
      “也罢,当年也是我的错。我看上了不属于我的东西,被人家发现了,人家便剁去我一根手指。”
      当时只道是闲谈,晓星尘却发现自己仍旧记着薛洋当年的话。当年的自己,当薛洋只是一个性格有些恶劣的少年。因为他的故事,自己义愤填膺,絮絮叨叨为他鸣不平。
      然而现在,当小友对他敞开心扉,讲了他小时候的遭遇,自己却犹犹豫豫,最后只说出一句“既然现在的你尚且可算安好,便不必太沉郁过去”。
      其实,小友当时是希望自己多问他两句,多关心他一下的吧?

      旷野之中,长身独立,一声悠悠叹息。晓星尘心道,自己究竟何时变成了这样?与人疏离,不够洒脱。
      想着想着,晓星尘却禁不住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既然能大言不惭地劝别人不要沉郁于过去,那么自己也要践行才对。既然行走在这世间,还是要向前看吧。
      真的很感谢你,不知名的小友,或者,小美......感谢你能处现在我的生命中。
      这么想着,晓星尘也能坦然面对自己出于私心而不想让小友离开的心情了。

      天光微亮之时,晓星尘悄无声息的进了义庄。
      他路过棺材时,阿箐似是还在睡梦中。他便将手伸了进去,留了一颗小小的糖果。
      晓星尘又走进里屋,寻着床的方向过去,却听见人声从背后穿来。
      “你回来了。”小友声音清明,没有半分睡意。
      薛洋立在墙旁边。他昨夜一夜没有上床,就靠在墙边睡睡醒醒了几次。
      “今日醒得这么早?”晓星尘转身,面对着薛洋的方向。

      晓星尘脸上那昨日冰霜已经不再,声音变回了温柔又轻松的感觉。薛洋本来还有一丝赌气的意味在,看到晓星尘这副样子,他突然觉得鼻子一酸,说到:“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薛洋自知,不仅对昨日口角,更为往日种种。
      “你有错,我也有错。我不该和你置气。”
      晓星尘柔柔地笑着。薛洋仿佛能看到晓星尘还没有失去双眼之前,笑的时候那明亮微弯的眼睛。
      “你能不能别赶我走?”薛洋声音带着哽咽。
      晓星尘失笑,小友竟然会这么想?他无奈笑了笑,说:“怎么会,我说过的,你要留,我绝不会赶你走。”
      “你也别恨我。”
      晓星尘讶异:“我怎会因这点事就恨你?”
      薛洋内心涌动的感情几乎要满溢而出,他缓步走向晓星尘,用力地把他禁锢在怀里,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道长......”
      晓星尘手臂都动不了半分,便任由他抱了。过了一会儿,晓星尘见小友还没有松开的意思,无奈地抽了抽胳膊,取了一个东西递给他,说:“这个先给你。”
      薛洋还是抱着晓星尘不松开,只是侧头看向晓星尘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颗糖,静静地躺在晓星尘手心里。

      薛洋不知该说什么,他甚至都不敢伸手接过。
      “快拿着。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吃不到糖啦。”
      感觉到小友呆着没有反应,晓星尘哭笑不得,接着说:“我要去买些菜回来。你想吃辣,我做不好,但是我可以再尝试几次。”
      糖最后被晓星尘塞到薛洋手里。
      之后,晓星尘每天都会给小友和阿箐每人发一颗糖吃。

      话说,晓星尘努力做了几日辣菜,薛洋每次都吃完。但是细腻贴心如晓星尘,怎么会不知道小友是因为上次的事努力讨自己欢心?
      一日,晓星尘突然把手里的辣椒一放,在灶台上发出“咚”的一声。
      薛洋在旁边吓了一跳,担心自己又惹道长不高兴了。
      晓星尘轻轻叹息,薛洋更紧张了。
      “我真的不会做辣的,要不然,今天你来做?”

      于是,在晓星尘的期待中,薛洋第一次洗手做羹汤。到了晚上,阿箐在外面野够了,准点儿回来坐到饭桌旁。听说晚餐是“坏东西”做的之后,她眉头紧紧皱起,死活不吃,说要等道长和坏东西吃完无恙再下筷子。
      薛洋满怀期待地盯着晓星尘。晓星尘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感受到来自小友灼热的视线。没有再推脱,晓星尘夹起薛洋炒的一道菜,用小碗托着凑到嘴边,一口咬下去,缓缓咀嚼几下,然后吞咽了下去。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吧?”薛洋兴致勃勃。
      “道长,你还好吧道长?”阿箐关心道。
      晓星尘在绝对诚实和善意的谎言之间纠结了一下,准备开口先鼓励小友几句,却听见小友对阿箐说:“我做的肯定好吃,对吧道长?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
      在善意的谎言和这义庄内三条人命之间,晓星尘果断选择了生存。
      于是,晓星尘一语定论:“要是天天吃这个,我选择死亡。”长痛不如短痛。对不住了小友。
      在阿箐猖狂的笑声和小友恼羞成怒的骂声中,晓星尘嘴角带笑,默默给三人各盛了一碗清粥。
      严冬难熬,好在这院堂之内,有饭香,有暖炉,有欢笑。

      房门紧闭。屋内仅燃着一个小小的暖炉,搁置在床脚处的地面上,炭火的光从青铜外璧上做工粗糙古拙的镂花处倾斜出一半点,黯黯跳跃着,由于那炉火太暗,薛洋几乎以为晓星尘下颚线条处的暗淡流光是自己的错觉。
      晓星尘已经睡着了。薛洋像往常一样,视线要在晓星尘的脸上粘一会儿才会睡去。

      自从晓星尘补了窗子上的空缺,小屋夜晚便再没有月光了。好在不过几日,晓星尘又带回这个暖炉。
      在月光下,薛洋一向容易清醒。大概是之前有太多任务都是夜晚就着月光去执行的缘故。月光既给薛洋照亮道路,又可能会暴露他的行踪。总之,有月光的时候,薛洋是警醒的,像是潜伏在黑夜中的一只准备捕猎的野兽。
      而如暖炉这般的光,却让人有种梦幻的感觉,这种温暖模糊了黑夜里捕猎者和猎物的边界,让薛洋放松警惕,甚至昏昏欲睡。

      “道长......晚安。”薛洋缓缓合上了眼睛,故作自然又小心翼翼地把额头抵在晓星尘的肩膀上。
      这一夜,窗外没有风声雨声,静得近乎可以称得上是安宁了。

      义庄的早上一般是晓星尘最先起床,阿箐第二。
      阿箐经常唠叨,说那个坏东西又坏又懒。
      但是阿箐不知道的是,最先醒来的一直是薛洋。只是他不愿意比晓星尘更早离开被窝。当然,等晓星尘起床,就意味着他要去干活了——打扫院子,买菜,做饭等等,这个时候薛洋就干脆闭眼睡过去,因为他真的懒得分担这些“家务”。
      然而,这一天却一反常态。薛洋醒来后,揉了揉眼睛,立马下床穿衣服,有意地放低声音,轻轻合上门出去了。
      晓星尘感觉到动静,摸了摸身边还留着暖意却空荡荡的床铺,也揉了揉眼睛,心中诧异,难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太阳倒是没有打西边出来。其实,在义城,就算天亮了,也看不到什么太阳的。一年四季,天都是雾蒙蒙白惨惨的。
      但是,今天确实和往常不一样。
      薛洋走到厅堂,今天的天色比往常亮一些。打开门,看向院子,雪亮的场景刺得薛洋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果然。
      虽然还是挂着一张昏昏欲睡的脸,薛洋却觉得心情舒爽了一点。
      下雪了。

      蜀地少有下雪天,若是在夔州那样的大城镇之中,怕是几年都见不到一片雪。但是在这边远的山区,却在初冬就下了这样一场大雪。
      院里一片洁白,平时陈旧死气的灰瓦石墙此时粉装玉砌,一颗光秃秃的老银杏此时像是盛开的梨花树。天空还是雾蒙蒙的,却比起往日青灰多了一点通透。远处冬山如睡。

      “下雪了么?”晓星尘已经披上了薄棉冬衣,走到薛洋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他眼睛上缠着洁白的布带,不染尘埃,与院落里的雪同色。
      薛洋没有问晓星尘怎么知道下雪的。
      一呼一吸,沁人心脾。下雪之后的天地间有一股独特的味道。只见晓星尘深深地吸了一口下雪清晨的空气,嘴角勾起一丝愉快的笑容。

      见薛洋反正也醒来了,晓星尘便邀请他一起去市场逛逛。
      “不去。我要睡回笼觉。”薛洋拒绝。
      “你到你到中午再补觉好不好,难得醒来就陪我去一趟吧。我请你吃辣的东西?”晓星尘的语气不疾不缓,兴致却明显比平时高。一般情况下,晓星尘很少会要求别人做事,更别说跟别人提两遍了。
      薛洋突然觉得,晓星尘这样像是在撒娇。这个想法让他心跳快了几拍子,迷迷糊糊就答应了晓星尘。

      义城的早上到底不比夔州,没有路两边成排的早餐摊子。
      晓星尘和薛洋四处转悠,买了一些新鲜的蔬菜。在他们想要返回亦庄的时候,才看到一个刚刚架起的早餐摊子。
      “咱们去那边吧,就当吃早餐。”晓星尘说。
      薛洋无可无不可,过去探着脑袋,发现这摊子卖的东西还有些本地特色,有油茶,油糕,还有抄手,店家甚至准备了一盆子红油,如果客官有需要,他就给人家打一勺。

      “有辣吧?”晓星尘鼻尖被冻得微红,嗅了嗅,鼻尖微微抽动。
      “有呀,晓星尘道长,有红油抄手,油茶油糕也能做辣。”店家见过晓星尘,知道他们现在住在城里。
      “红油抄手,不辣的油茶各来一份,两个油糕,现吃。再打包一份油茶一个油糕。”晓星尘说。
      两个人坐在摊子上,店家不一会儿就把热气腾腾的油茶和红油抄手上了桌。

      “怎么不都打包回去?”薛洋问。
      薛洋早就发现了,自从失去眼睛,晓星尘身体畏冷。在这种露天摊子吃饭,他的两颊还有手指不一会儿就泛红。
      “难得出来一次。”
      晓星尘今天确实兴致高。
      “你很喜欢下雪?”
      晓星尘笑一笑:“是呀,从小就喜欢,”顿了顿,晓星尘补充到,“下雪的时候,我师兄延灵道人便允许我每天少练一会儿剑,多玩几个时辰,兴许是因为这个,一到下雪我就很开心。”
      “哈?”薛洋是真的诧异,“我还以为你从小就是好孩子,一天十二个时辰巴不得八个时辰都用来修炼,你竟然也会因为不用修炼开心?”
      “那是当然,修炼都是后来养成的习惯,哪有小孩子不爱玩的。”

      薛洋禁不住想象小时候贪玩的晓星尘,那个时候的晓星尘会不会比现在多一些肉?现在的晓星尘身上没有一点儿多余的肉,难怪这么怕冷。那时候的晓星尘应该也没有现在这么正经吧,没准还会找机会逃课什么的......想着想着,薛洋竟然有点嫉妒当年的延灵。

      “小友,你怎么不吃?”
      “啊,在吃啊......”薛洋停止遐想,把勺子凑到嘴边。
      突然,“咚”一声,一个盘子被放在桌子上,店家吆喝着:“您们点的油糕,慢吃哦。”
      要是换了以前,面对这么一惊一乍的店家,薛洋早就要掀摊了。
      但是此时,和晓星尘面对面坐着,吃着面前一碗热乎乎的早点,薛洋觉得掀摊这种事纯属是浪费精力浪费时间.....
      这段日子,自己竟然变了这么多吗?薛洋深刻反思着。

      晓星尘放下勺子,把手指凑到嘴边呵气。
      薛洋的注意力马上回到他身上:“很冷吗?”
      “有点。”晓星尘不好意思地笑笑。
      薛洋实在是没有衣服能给晓星尘,他只穿了一层,脱了的话就只剩亵衣了,而他并不想一大早被这穷乡僻壤的刁民们看到自己裸奔......纠结之间,薛洋问:“你,要不要吃点儿辣的?”
      晓星尘实在冷,便点了点头。薛洋用勺子盛起一只抄手,吹了两下,凑到晓星尘嘴边说:“张嘴,道长。”
      晓星尘竟然也不觉得有异,乖乖张嘴,任薛洋把一勺辣抄手送进他嘴里。
      一点红油沾在晓星尘得嘴唇上,不及薛洋细看,晓星尘一呼气,连忙捂着嘴扭向一边。
      “......道长?”
      晓星尘大概是拼了命才把那口辣的吞了下去,避免了喷出来的惨剧,然后就开始猛烈地咳嗽。
      薛洋举着刚才晓星尘含过的勺子,送了一颗抄手进自己嘴里。
      这也算辣吗?

      等晓星尘咳差不多了,薛洋才去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道长,你可以放弃吃辣了。”
      “咳咳,抱歉......”
      未及多说,一件温暖的外披就落在他肩上。
      “小友,你......你会冷的。”
      “比起冷,我更在意我现在只穿着亵衣。你要是真关心我,就快点吃,在人多起来之前咱们快回去,我可不想被这边的人围观。”

      等阿箐醒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一碗油茶,一个油糕。
      道长面朝向院子,坐在靠门的位置。那个坏东西则站在门边,正在穿外套,系着腰间的带子。
      当然,阿箐第一眼注意到的,是院子里的雪景,她差点脱口而出“下雪了,好漂亮”。但是她突然想到自己不应该看见这些,连忙收了口。
      “好香啊!早餐吃什么呀?”阿箐说。
      “油茶和油糕,我们刚才出去给你买的。”晓星尘微微侧头,对着阿箐的方向说。
      “你们?难道坏东西也出去啦?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你要吃快点儿吃,不吃就滚开。”薛洋说话不客气,但是看起来心情竟然也不错。

      阿箐乖乖的坐到桌子上,准备吃饭。
      “阿箐,下雪了。”晓星尘说。
      “啊!下雪了!太棒啦!”阿箐早就想到雪地里玩了,听晓星尘这么一说,她连忙放下已经拿到手里的早餐,一步一步摸索着走到院子里,蹲在石阶边上,伸手碰了一把雪说:“哎呀,好凉呀,一定很漂亮吧?”
      晓星尘淡淡笑着,面不改色:“嗯,很漂亮。”

      薛洋在一旁,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看似对什么都好不关心,但其实他的余光一直锁定在晓星尘身上。晓星尘带着笑的表情,仿佛他真的可以看见眼前的雪似的。
      薛洋突然觉得有点忧伤。这种忧伤是晓星尘那里传递来的,虽然他在笑着,可是薛洋能感受到他的失落。
      不愿意看他这副样子,薛洋把头别了开去

      “我听人都说,雪是洁白的。好神奇呀,雪怎么就会是洁白的呢?”
      “你怎么知道白色是什么样子?”薛洋堵阿箐。
      “我还不能对白有点想象了吗?”阿箐气冲冲地,“你说,白色是什么样子?”
      “你的眼仁儿就是白色的。”
      “小友。”晓星尘不赞同,担心小友直来直去说话会伤到阿箐。

      阿箐倒是无所谓,反正从小到大被人歧视惯了,她说:“我听人说,雪和白米饭呀白面馒头呀颜色是一样的,我从小就想,要是雪能吃多好呀,那我们至少在冬天就不用挨饿了。道长,你见过雪,你说,雪像什么?”
      晓星尘:“我想象不到雪还能像什么,只是在树上读过不少。雪在天上被唤作玉蝶,落在树上叫玉蕊,铺在地上叫玉沙。曰梨花,曰柳絮,曰银粟,曰仙藻,曰寒英......暂时就想到这么多了。”
      阿箐撇了撇嘴:“道长你说的都是我没听说过的。我就想听一点吃的东西。”

      薛洋在旁边冷笑了一声。阿箐不满意了:“坏东西,你笑什么!”
      “笑你满脑子吃的,而且吃得没追求。”
      “你什么意思!”
      “你确定我说吃的你就听说过?”
      “你别只吹牛,那你说说,雪像什么?”
      “说就说,呵。有一种叫云片糕的糕点,一块儿一块儿的制成,却是切成薄片卖,因为色彩白如云朵,就叫云片。口感清甜,撕扯时候有嚼劲儿,吃进嘴里却很快融化。这你没吃过吧?我告诉你,那口感和雪一样,只是没雪那么凉罢了。”
      阿箐听着,呆呆的,虽然还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却像是要流下口水了。

      “哦对,还有沿海地区,有一种食物叫鱼圆,是拿鱼的肉绞成馅儿搓成的圆球。鲜嫩美味,弹性十足。像冬天,人们打雪仗的时候把雪团在一起,长得就和那个鱼圆一模一样。”
      阿青低着头,委屈巴巴。听得到吃不到,显然是一种折磨。

      薛洋找到好玩的事,越讲越亢奋:“哦对,还有那个,有一种肉啊,叫缠花云梦肉,其实就是肘花,但是呢,它烹饪的过程更加细致,肘花油腻的部分都变得晶莹剔透,最后的成品啊,金玉雪白,切成一片儿一片儿的,就像是放大的雪花一样,吃起来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晓星尘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阿箐不满意地说:“道长!你也和他笑我!”
      晓星尘笑了一会儿,对小友说:“好了,你就饶了阿箐吧。”
      阿青把手里的雪狠狠扔回院子里,走回桌子边,安安静静吃早饭去了。

      其实之前,晓星尘确实有自怜之情,如今的自己再也不能亲眼看这雪景了。但是,听着小友逗阿箐,他竟然忍不住觉得开心,笑了一会儿,就真的把刚才的忧伤放下了。
      “阿箐你也别生气了。想吃什么,你们跟我说。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提前准备,做给你们吃。”
      阿青瞬间竖起耳朵,说:“那,我想吃那个缠花云梦肉,也能吃到么?”
      晓星尘失笑:“怕是不行,但是做个肘花还是可以的。”
      阿芹振臂高呼。

      看到晓星尘开心起来,薛洋也觉得轻松,他勾了勾嘴角,说:“我要吃辣的,吃甜的。”
      “凭什么你又要辣的又要甜的?”阿箐不满意了。
      ......
      晓星尘看着阿箐和小友两个人竞赛似的,口吐出一串一串的菜名,连忙开口求饶,笑意却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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