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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   “说起来,咱们相处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反正现在有些时间,你便给我讲讲你的事情好吗?”
      问出这样的问题,看似突然,其实晓星尘已经踌躇了很久。
      一开始只把小友当成萍水相逢的少年,认为他养好伤便会离开,谁知,自己却渐渐为少年敞开心扉。
      那段日子,想到少年不日便可能离开,晓星尘甚至有了不舍之情......但是他压抑着这份感情,不愿表露出来。他帮少年本是处于本心,便不希望自己的任何表现会让对方觉得为难。
      后来,出乎意料,少年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主动选择,留在自己身边。

      经历过那么多悲欢离合,晓星尘从不贪多,心道只要珍惜现在拥有的便好了。所以,他从未追问过少年任何问题。
      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少年只是少年,自己只要珍惜两人相处中的点点滴滴就好。
      晓星尘知道,少年一开始受的伤,对方是下死手的,但是他从未深究过少年小小年纪得罪了什么样的仇家。少年的过往成谜,但是晓星尘也不在意。他坚信,若是该自己知道的,待少年觉得时机成熟,自会告诉自己。
      但是,日复一日,少年没有开口的意思。
      而刚才黑衣人颇有深意的话语,让晓星尘重新开始关注少年的身份。
      冥冥中,晓星尘知道这个问题算是个禁区。
      问出口了,若少年不回答,以后这就是个心结。
      ——最终,还是说出口了。

      随即,是短暂的沉默。两个人都是习武之人,走路本没什么动静,晓星尘却觉得他能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甚至能判断出两个人迈步的左右脚都是一致的。
      在这种沉默中,晓星尘有些退缩,他赶忙补了一句:“你不想说也无妨,我之前说过,若你不愿......”
      “剑是我爹的。”
      少年开口,声音平淡却透着隐忍。晓星尘听得心一揪,连忙噤声。
      “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他的事情我也不了解。”
      “......节哀,”晓星尘伸手拍了拍身边少年的手臂,“那你,娘亲呢?”
      晓星尘不善于索要,连多问别人一些问题都有点底气不足的感觉。
      “娘亲也很早去世了。我对他们都没什么印象,只知道这把剑是爹爹的。”
      “......抱歉。我也自幼无父无母......”晓星尘说完,才觉得这实在是算不上安慰。他是真的不会安慰人。
      “道长,你会想你师父师兄吗?”
      之前因为晓星尘要查米商的事情,薛洋负气而走。晓星尘找到薛洋后,给他讲了很多自己的事情,期间就提到过自己的师门,尤其是浓墨重彩地讲了自己的师兄延灵道人对自己的照顾和教导。
      薛洋适时提起了晓星尘的过去,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果然,一提起那延灵道人,晓星尘的话就会变多。他讲了当年去草木冢的事情,讲了师兄故宅的多种意趣,又讲了未能寻得更多信息的遗憾。
      “时至今日,我师兄的宝剑还下落不明。我的霜华本来便是师兄的月棂,而月棂和日枢本是一对。若是有可能,我希望自己可以先于他人寻得师兄的宝剑。”

      江湖上有规矩,无主的宝物,谁先寻得算谁的。晓星尘脸皮薄,肯定不好意思宣称自己是那把日枢的合理的继承者,若是想拥有那把宝剑,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先于别人发现这把宝剑。
      薛洋握着降灾的手紧了紧。之前就怀疑降灾便是传说中的日枢,经过之前蓝秀的证实,这下基本可以确认了。但是这其中的种种,他万万不可对晓星尘提起,因为要解释的东西太多了。

      说起来,自己的佩剑降灾晓星尘是见过的,甚至在当初回兰陵的路上他还背了一段时间。但是连他都未认出这就是日枢,也是可笑。
      不过,传说中的日枢是澄澈的日光色,这其中的玄机还需研究一下。
      薛洋把这一点提上了日程。

      那夜交锋之后,晓星尘又连着夜猎了好几天,只为找到那黑衣人踪迹。薛洋自然次次跟随。
      那黑衣人却似消失得无影无踪,晓星尘遍寻不得。
      蔡塘村民全部消失不见,数日过去,只怕是凶多吉少。晓星尘在一次夜猎中又经过蔡塘,眉宇间露出不忍。
      薛洋并未过多言语。

      蓝秀最近没有出现,主要是因为他有了帮手,制作阴尸之事不必亲历亲为。这帮手便是薛洋。
      蔡塘村民最后全部被付之一炬,答应蓝秀的三具阴尸并未兑现。其实,就算真的选出三具阴尸,薛洋也不知道要如何寻得蓝秀。蓝秀的谨慎多于贪婪。
      但是他不出现,薛洋绝不会单纯地认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蓝秀就像是个猎人,确定猎物已经在他的陷阱里,怎么跑也跑不出去,所以才有持无恐。
      只是,既然蓝秀按兵不动,薛洋也自然能拖则拖。

      于是,表面上,薛洋还和晓星尘和阿箐一起生活在义城,过着平静的小日子。薛洋每天嘴上和抹了蜜一样逗晓星尘,然后夹枪带棒不让阿箐好过。
      但是暗地里,薛洋没有闲着。他抓紧时间调查着蓝秀,日枢,以及延灵和蓝秀可能有交集的过往。
      薛洋调查的工具:金光瑶。
      薛洋抓紧时间的方式:用通讯符一日三催。

      不过几日,调查的工具亲自出现在了薛洋面前。
      “你是觉得通讯符不要钱是不是?”
      义城义庄内,晨霜未退,薛洋本来在厅堂内的躺椅上打瞌睡,突然觉得世界暗了一点,空气流通差了一点。
      他睡回笼觉正香,闻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见一身着金玉袍的人立在门框处,挡住了冷白色的日光。
      那人美目清秀,神色不善,语气无奈,不是金光瑶是谁。

      “你也真挑了个好时候,”这个时间正是晓星尘和阿箐去早市的时间,看来金光瑶没少关注自己这边,“让你打听的事有结果了?”
      “你有脸说?找我就是让我帮你办事,你发我薪俸吗?”
      “废话少说,有什么结果赶紧的。”
      金光瑶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叫暗卫灭了眼前这个家伙。他告诉自己不值得和这家伙浪费口水,深呼吸,直奔主题:“你怎么突然问起蓝秀?”
      “碰到了。”
      “别避重就轻,你好端端和晓星尘道长呆在这义城,怎么还不安生,偏偏去惹这种惹不起的家伙?”
      要说惹,那也是晓星尘招惹的吧?
      薛洋有口难辨,想来想去,吞下这口气,背了锅:“你说他惹不起,是查到了什么?”

      金光瑶面对薛洋,知道生气呀讲道理呀都是没用的,也不和他废话了:“蓝秀这个人,原本我也没听过。金氏藏书阁的书我都翻过一遍,也没见过蓝秀这个人。”
      看来这蓝秀确实是名不见经传。薛洋了然,揶揄道:“你去蓝家查的?难不成是问了你的蓝二哥哥?”
      “那个人,怕是泽芜君也未曾听闻。我去了蓝家的禁书阁。”
      “蓝家禁书阁你怎么进去的?”薛洋噌一下从椅子上坐起身,满脸八卦。
      “我有蓝氏的令牌,泽芜君给我的,”金光瑶语气平和,脸色无异,却禁不起薛洋一脸坏笑不言片语地盯着自己,“......你还要不要听那个人的事?”

      薛洋揶揄金光瑶,自爽了一把,又往椅背上一靠:“你说,我听着呢。”
      “蓝秀,字慧清。他若是还在蓝家,只怕连蓝启仁都得叫他一声师兄。”
      “什么?他叫个秀儿也就算了,还字慧清?名字比你还娘,哈哈哈哈哈哈。”
      “......成美,你住口。”
      揶揄了金光瑶半天,终于轮到薛洋自己噎住了。

      金光瑶无奈继续:“但是他在几十年前就被蓝家除名了。如今不见正史,不见野史,在禁书中才能窥见他当年事迹。”
      “那有说他为什么除名吗?还有,他当年有道侣吗?”
      “依蓝家秘史所言,那蓝秀根骨非凡,天赋异禀,本是当年掌门不二人选。但是他自幼无心正道,不但感情状况混乱,连修行都尽走邪门歪道,”金光瑶顿了顿,“他是一名罕见的妖修。”
      “妖修不是妖精吗?那蓝秀到底是不是人?”
      “我又因这事去请教东瀛的朋友。其实,妖精才能妖修是人们的误解。人妖修有两条路,一条是灵魂脱离肉身,附着在别的动物植物上,久而久之,灵魂妖化,便作了妖修了,只是此举往往得不偿失,除非肉身不可用,否则没人会走妖修这条路。另一条嘛......”看薛洋面色不善,金光瑶没有再卖关子,“只要与妖结尾道侣,时日久了,身体妖化,便算是妖修了。”
      “所以,那蓝秀要不然是原来的身体不能用了,要不然是找了妖精做道侣?”
      “对。禁书上还有记载,虽然蓝秀不务正业,家族长老却一直不忍心舍弃他,指望他重回正道。但是这蓝秀私生活混乱,情人众多,还男女通吃,偏偏却让人抓不到证据,家族长老也没办法惩罚于他。最后,他被人抓住把柄,是因为他和一个公狐狸精搞在了一起。那公狐狸精又被蓝氏长老抓住,没多久就把蓝秀全供了出去。这下,蓝秀的作为算是实锤了,家族长老这才废他修为,将他逐出家门。”

      薛洋冷笑。金光瑶虽然没有表态,讲这些事的口吻却很冷淡,像是要和这故事划清界限似的。
      总而言之,对于白纸黑字记录的所谓历史,这两人都不会全信。
      别的不说,最基础的一点,薛洋直接问出了口:“废了修为?我看他哪有半点被废修为的样子?”说到这点,薛洋还是不服气,气哄哄的。
      金光瑶懒得理会他的情绪,继续说:“至于延灵道人和他的交集,我没找到。江湖上关于延灵的记载本就寥寥,更别提他的人情往来了。不过,关于日枢的记载,我倒有一个发现。”
      听到这里,薛洋又直了直脊背,手放在了摆在腿上的降灾上。

      “关于日枢是日光色的记载,都是在延灵使用它的时候。在战斗之外,并没有与日枢相关的记载。所以,日光色有可能只是日枢的一种状态。而且,我在蓝家史书中看到过一篇记载,是当年延灵和蓝氏长老、德殊院高僧论道时说的。”
      薛洋有种预感,金光瑶解下来说的话,有一锤定音之效。
      金光瑶勾嘴一笑:“他说过一句话:两仪非固,善恶难定。敌我同源,桀杰同音。降祸降灾,端看我心。”

      降祸降灾,端看我心。
      薛洋指尖轻轻抚上剑身。宝剑冰冷,但是薛洋却记得宝剑曾经泛起的温度。
      降祸降灾。
      不知金光瑶是作何想法,他第一个字发音是“降任于人”的“降”,第二个发音是“降妖除魔”的“降”。纵使薛洋没有好好读过书,他也能听得出这其中的文字游戏。
      这宝剑上唯留“降灾”二字,究竟是降灾,还是降灾,只怕只有当时的人知晓了。
      “这二字,着实能叫后人细细品味。延灵道人也真是个妙人。”
      说到此处,院外传来一声鸟啼,声音转了三个弯,在这义城地界并不突兀,金光瑶却突然住口不言。

      那是金光瑶暗卫的信号。两个人同时看向门口。
      不一会儿,二人也能感觉到来人的气息了。
      步伐显示轻功了得,却丝毫未掩饰行迹,如此君子坦荡荡,自然是晓星尘回来了。
      金光瑶神色玩味,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薛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开口说话。
      不一会儿,晓星尘便挽着菜篮子拐进了院落,阿箐并未随行。最近阿箐也和义城几个姑娘玩在了一起,没有每天当晓星尘的跟屁虫了。
      晓星尘还是老样子,一身白衣,身姿舒展挺拔。只见他没走几步停在了院子中央,面对着金光瑶的方向开口:“您是?”
      晓星尘能感觉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他感觉到小友也在,便道这人是友非敌。

      薛洋略带威胁地瞪着金光瑶。
      金光瑶眼珠转了转,突然露出了无比灿烂的微笑。薛洋直觉要糟糕。
      薛洋倒是不担心金光瑶会暴露自己,他没有那么沉不住气。但是对这个损友,薛洋一向不敢小瞧。此时自己完全是被金光瑶捏住了软肋,他觉得自己太窝囊了,再联想到之前被蓝秀威胁的事情,当下不爽到了极致。
      金光瑶虽然武功底子差,奇巧之术却门门精通,见他要开口说话,薛洋便知道他要改变音色。
      但是薛洋没有想到的是,金光瑶一开口,倾吐出的却是听起来千娇百媚的女声:“拜见这位道长,我来寻访故人。”

      那女声又酥又软,听得薛洋想拔剑。
      这声音却出乎晓星尘预料。
      柔肠百转的女声像是化作了被甩出去的暗器,一下子钉在了晓星尘脚背上一般。晓星尘呆在原地,半响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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