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同人]为晓霜华》lil莉落

50、第 50 章

　　晓星尘在霜华剑的保护圈内，耐着性子等待，左等右等都不见小友回来，内心的不安渐渐扩大。他不敢擅自离开保护圈。他并没有一个万全的计划，担心自己轻举妄动会造成反效果。
　　晓星尘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右手紧紧握着霜华，仿佛随时会行动起来。
　　夜静得可怕，连虫鸣鸟啼都没有半声。这样的寂静中等得久了，晓星尘不由自主地想些有的没的。
　　他先是想着，也许应该更多相信小友一点。他虽然年纪小，却十分机灵，很多地方比自己要精明得多。随机他想起刚才小友说的那句“乖，在这里等我回来”因为小友说了那句话，让自己再说不出半句反驳，但是现在回想起来，突然觉得那句话有点暧昧。晓星尘觉得自己脸颊有点发烫。

　　晓星尘把小友当弟弟，甘愿照顾他，护着他，但是同时又对他有一种信任和依赖。自从失去双眼后，晓星尘一度情绪低落，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也不愿再与人相处，但是现在却又与一人堪称形影不离，和他在一起会经常因为些大事小事笑得开怀......嘴上不说，但他是心里明白，他对这个少年已经有了眷恋。
　　千万不要出事啊。晓星尘默默祈祷。

　　突然之间，手中霜华频率极快地开始震动，若不是晓星尘严阵以待，握剑的手一直有力，只怕霜华已然从手里飞了出去。
　　霜华有灵性，可以自动指引尸气。而此时的蔡塘村内，不用霜华指引，即便晓星尘并非鬼修，也能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浓郁的尸气。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平静得可怕的蔡塘村发生如此骤变？小友又在哪里，是否安全？

　　薛洋的处境比晓星尘想像中要好得多。蓝秀已经离开，薛洋回到了村子，开始挨个儿检查已经被割掉舌头的阴尸半成品。
　　所谓的阴尸半成品，是薛洋和蓝秀对他们的称呼。其实，这些突然现形的，便是蔡塘村消失的村民。

　　不久之前，蓝秀和薛洋二人还在旷野处讨价还价。
　　“我这次的符咒效果不是很好。你帮我筛选一下那些村民有没有能用的，不能用就算了。”蓝秀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对薛洋发号施令。
　　“村民在哪里？”
　　“自然还在那村子里。”
　　薛洋明白了，蓝秀之前不过是施了某种空间置换的法术，算是一种障眼法。可能刚才村口就趴着几具阴尸，可能他搜寻过的房间内的床上就躺着尸体，他们还可能踩过几具，甚至他打开的壁橱里还掉出过一两具......只是他们看不到，摸不着。但是从蓝秀的角度看的话，他和晓星尘就像是傻子一样，遍寻不得的村民其实就在他们眼前，他们却不自知。
　　“你还真是恶趣味。你是要我回村子去，在他面前给你筛选阴尸？”薛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哦，对，你还得在他面前还装成那副恶心的样子......那你说怎么办？要不然我把你那位道长引走？”
　　“不行。”薛洋想都没想就先拒绝，让晓星尘单独和这种人在一起，分分钟被骗得死死的，玩得团团转。不过转念一想，晓星尘和自己在一起处境也差不多，薛洋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那你说怎么办吧。我只要结果，你把那些阴尸给我挑出三具便可。”
　　薛洋想都不用想便开口：“这个简单，你先去把那些阴尸的舌头割掉，只要他们不能说话就没事了。”
　　听到薛洋说的，蓝秀的脸上浮现出赞赏的深色：“这个容易，我割完舌头便撤去法术，”蓝秀顿了顿，“你可真有做坏事的天赋，可惜你的恋爱品味会拖累你。”
　　“关你屁事！”薛洋讨厌死这个人了。

　　蓝秀先行返回村庄。不一会儿，薛洋感受到了突然爆发的鬼气，便知道蓝秀已经割完舌头了。他持剑回到蔡塘村。村口的牌坊不复他和晓星尘来时的干净，石墩处凝结着乌黑的血。七八个村民挤在牌坊下，都想逃离这个一夕之间倾覆的曾经的家园，却被蓝秀的结界挡在里面。这些阴尸正饱受着尸毒的折磨，浑身的皮肤一片一片剥落下来。他们看到薛洋走来，先是拱手磕头，向他求救，却因薛洋漠然的反应而露出更加绝望的表情。
　　但是他们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们都半张着嘴，里面黑洞洞的，地上还能看见几个被压扁或压碎的舌头。
　　看见地上的舌头，薛洋本能地搓了搓手指。
　　薛洋有收集舌头的癖好。最近原本有些淡忘了，但是这种欲望又被地上那小片红肉勾了起来。转念一想，和晓星尘在一起生活没有收藏舌头的条件，薛洋只能作罢。
　　手起刀落，牌坊下的半成品瞬间被诛杀。
　　都不用细看，这些村民只能算是被阴气感染，连阴尸的半成品都算不上。他在心里默默耻笑蓝秀炼制阴尸的低劣功夫。

　　面对这些跪在地上呜呜哀求着的村民，薛洋心里没有丝毫波动。他知道这样的表现，就是他人口中的“不正常”，是丧尽天良，泯灭人性，但是他觉得无所谓。
　　他见过很多丑恶的事，也做过很多丑恶的事。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之前还有些紧张，好奇会不会感受到那些所谓的恐惧和自责。但是真的杀人的时候，他又讶异于自己的毫无感觉。

　　薛洋自己冷血、不正常，但是他知道所谓的正常应该是怎么样的。所以薛洋经常会边做坏事，边想象“一般人”做这样的事的时候会有怎样的感觉，会是怎样的表现。有时候，他会干脆演出来，比如在杀别人全家的时候演出一副自己也是被逼无奈得样子，然后他又会惊讶人都多好骗。
　　曾经真的有一户人家的女儿相信薛洋说的“我娘亲和妹妹在他们手上，我不得不杀你全家”这样的鬼话，还擅自和薛洋产生某种惺惺相惜之情。最后那姑娘自是成为了薛洋的剑下魂，在那姑娘意识尚且清醒的时候，薛洋凑到她面前，甜甜地笑着对她说：“我刚才，骗你的。”

　　人世本就是尔虞我诈，你死我活，薛洋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信仰。正人君子的信仰可能是济世救人。薛洋的信念就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根本没有所谓的圣人君子。
　　所谓的正义人士，无非就是伪君子。伪君子分为两种，一种是专骗别人，一种是骗别人骗到最后骗了自己。这种人就是一世糊涂，眼瞎心盲。
　　薛洋曾经想证明晓星尘就是第二种，连自己都骗的、脑袋不太好使那种。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去证明这一点呢？
　　现在回想起来，大概因为见他第一眼，自己那种“天下乌鸦一般黑”的信念就被动摇了。
　　这个人的仪表，神态，气息，无一不动摇着薛洋自以为如磐石一般坚定的心。晓星尘越是清风明月，就越让薛洋不甘。自己所坚信的事情出了一个例外，无法忽略，无处安放。
　　想着晓星尘，薛洋持剑杀戮的手略微一顿，须臾，剑又猛地刺出，眼前的村民随即倒地。

　　蓝秀之前说的话，多少影响到了薛洋。
　　“想要留住一个人，就要让他和你站在同一战线，要把他绑得紧紧的。你要是黑的臭的，就要把他弄脏，脏到只能留在你的身边。”
　　薛洋倒是不至于拿一个大龄单身男青年的话为标杆，影响自己的行动。但是蓝秀说的话，薛洋打心底是认可的。

　　认识晓星尘时日不短了，薛洋甚至觉得两人朝夕相处的时长已经超越了各自与其他人相处的时长。毕竟前有两人跨三省回兰陵，后有现在在义城从夏到冬。
　　但是，薛洋从不觉得与晓星尘亲近，甚至不敢妄想二人算是“朋友”。

　　晓星尘对曾经的薛洋好，是抱着“济世感化”的心。
　　晓星尘对现在的少年好，是觉得少年聪颖善良，最是天真。
　　晓星尘已觉得薛洋十恶不赦，但是薛洋真正做的恶，晓星尘知晓的怕是不到十分之一。
　　晓星尘若是知道身边的少年便是薛洋，当下的岁月静好一定不复存在。

　　薛洋意识到，他恨的，不是晓星尘那明月清风的性子。
　　晓星尘的善良，他的高尚——这些曾让薛洋觉得恶心的觉得愚蠢的东西——其实都是吸引他的地方。
　　薛洋恨的，是他与晓星注定的势不两立。
　　薛洋永远成不了善人，成不了君子。
　　他甚至成不了一个有着基本的同情和恐惧的正常人。
　　而薛洋却奢望晓星尘理解他，理解他如何从过往变成当下。如果再奢望多一些，薛洋会妄想晓星尘可以选择站在自己身边，与自己同一立场。
　　不再如当年，他与宋岚并肩，站在自己的对面。
　　不再如当年，金麟台上，他站在常萍身边，为那种小人“主持公道”。
　　但是，怎么可能呢？也许二人最好的结果，便是由薛洋装作着少年，与晓星尘躲在义城，远离江湖的是非恩怨，过着柴米油盐的平凡日子吧。

　　薛洋在蔡塘村一路走，一路杀，一路胡思乱想。杀到半路才想起那蓝秀说要选三具阴尸给他，这才开始挑挑拣拣，企图矮子里拔将军。
　　挑着挑着，薛洋突然觉得眼前一句阴尸有点眼熟。仔细想想，这不是之前在义城那边摆摊卖过菜的那个老头吗？
　　薛洋记得这老头会卖给晓星尘一些有点蔫儿的青菜，偶尔会缺斤少两。但是他弄虚作假也不算太明显，绝非最过分的。总之，又是一个有些市侩不算太坏的人。
　　换言之，这世上多这么一个人也不多，少这么一个人也不少。
　　这老头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此时对着薛洋猛地磕头，嘴里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薛洋见过太多虚伪麻木的人，在临死前突然变得生动真实。薛洋一直觉得这样的反差很有趣。
　　正准备手起刀落，眼前的老头却突然向后一缩，然后像是迸发出全部的力量，突然向薛洋扑来，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

　　薛洋冷笑，不自量力。正准备逗老头玩一玩，却只见一道银光冲破了老头的胸口。
　　老头瞬间被卸去了最后的力气，呆立片刻，直直跪下，然后就这么失去了动静。
　　老头心口刺出一截宝剑，染了霜一般的质地，在月色黯淡的夜晚仍散发着雪白的寒光。剑尖的血迹飞速汇成几个血点，顺着剑的纹路滴在地上，不消片刻，剑锋又恢复了不染尘埃的样子。
　　随即，白光又一闪，已经从老头的心口脱离。老头的身体终于倒下，宝剑也回到了主人的手里。一袭白衣，布条蔽目，伫立在那里的，正是晓星尘。
　　这一眼望去，薛洋觉得心惊。晓星尘此时的神情完全没有平日的温柔，他面色肃杀，持剑的手指节分明，刚才出手也是丝毫不留情面，直取心房，一剑毙命。

　　薛洋从未见晓星尘杀过人。他甚至觉得晓星尘从未杀过人，毕竟面对当时有灭门嫌疑的自己，晓星尘也是执意要带自己回兰陵“说清楚”。明明手中有捆仙绳，晓星尘也是避免使用，因为下不了狠手，还被自己刺伤了几次。
　　然而现在，晓星尘杀人了。
　　虽然在晓星尘的概念中，他只是杀了一只凶尸而已。
　　但是从薛洋的角度，他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晓星尘不但杀了人，杀的还是一个手无寸铁、哀哀求饶的，与之有过数面之缘的老人。

　　薛洋说不上自己此时是什么感觉。他只觉得心怦怦跳，口干舌燥，晓星尘杀人的事实让他激动，甚至是狂喜，但是内心的某一处又觉得难受。

　　“小友，可是你？”晓星尘收剑，对着薛洋的方向询问。晓星尘一开口，刚才的肃杀之情尽散，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薛洋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才开口：“是我，道长。”
　　晓星尘几步小跑到薛洋面前，双手去拉薛洋的手。薛洋本来也想去牵晓星尘，却在晓星尘快要碰到他的时候往后一缩。
　　晓星尘一顿，问：“怎么了？那个人还在吗？你受伤了吗？”
　　薛洋把左手背在身后，防着晓星尘碰到他的左手小指，才开口道：“凶尸的尸液喷在我身上了，脏，道长可别碰。那人已经离开了，我回来就发现村里全是凶尸。”
　　“怎么会......你跟着我，小心不要受伤。”言毕，晓星尘剑锋一转，已经刺向右后方一个想要跑动的村民。

　　晓星尘根本分不清凶尸，凶鬼，阴尸，走尸等等，只要这些村民说不了话，骗晓星尘太容易了。
　　而且，因为鬼道一向是歪门邪道，这些正道人士连鬼道最最基本的一些概念都不知晓。
　　比如，凶尸是用活人炼成的。如果是鬼道技艺熟练的人，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把一个村子的活人都变成凶尸。
　　对比晓星尘对活人的怜悯和对凶尸的毫不留情，薛洋突然觉得这人真是可怜又可笑。
　　但是眼前的人对着自己问这问那，神色中的关怀不似作伪，薛洋又觉得心里矛盾又难受，甚至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薛洋绝不会告诉晓星尘，这村里的都是被割掉舌头的都是炼制失败、保有人的意识的原先的村民。
　　理智来讲，他无法解释自己如果明明知道，为什么还杀那么多村民，更不愿让晓星尘知道自己和那个黑衣人，也就是蓝秀暂时合作之事。
　　情感上来说，薛洋也绝不会开口告诉晓星尘他杀了人。
　　解决这个处境的唯一方法，就是杀光这里所有的村民，然后一把火烧感觉。
　　有些秘密，还是永远是秘密的好。

　　那一晚，薛洋和晓星尘并肩前行，挥剑斩杀口不能言的村民。
　　薛洋见证了晓星尘的杀戮，在所谓的“敌人”面前，晓星尘变成了一台杀戮机器。
　　晓星尘以一种守护者的心态斩杀了村里的一切活物，丝毫不曾想，他保护的人会瞒他，骗他。
　　最后，晓星尘站在叠成小山的一摞一摞的尸体之中，霜华入鞘，身上的白衣未染半分污秽。他开口道：“这村里竟然没有一个活口？全是走尸？”
　　“不错。还好你的霜华能指引尸气，不然凭我们两个很难杀出重围。”

　　薛洋之前心里的矛盾之情已经散去。明明是见证了一场单方面的杀戮，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在晓星尘耳边扭曲事实。兴许是之前被晓星尘护着的感觉太好，薛洋甚至嘴角勾笑。
　　晓星尘说：“在村子里再检查一遍，如果真的没有活人了，就把这些走尸都烧了吧。”
　　熊熊大火照亮了夜色。晓星尘和薛洋并肩，顺着小路离开村子。

　　两人走着，晓星尘询问薛洋刚才和那黑衣人聊了什么。薛洋说那黑衣人神秘兮兮，问了些有的没的，然后想起什么事情便突然离开了。
　　晓星尘觉得小友瞒了什么事情，又不愿逼问他逼得太紧。
　　薛洋自然知道自己说的东西毫无信服力。这种时候，努力去编故事反而容易有漏洞。

　　“那黑衣人应当是鬼修，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引来这么多凶尸。”晓星尘尝试着岔开话题。
　　薛洋无可无不可应和着。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直到火焰的光和热被远远甩在身后，周围恢复了夜的冷和静谧，晓星尘才又开口说：“那人提到了你的剑。你们是不是认识？他好像......有在威胁你。”晓星尘小心翼翼地措辞。
　　“我反正不认识他，他应该是故弄玄虚。”
　　又是一阵沉默。
　　晓星尘再开口时，语气中有种刻意的轻松随意：“说起来，咱们相处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反正现在有些时间，你便给我讲讲你的事情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