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可梦剑盾]真是信了它联盟的邪！》南匙

121、番外 3（上）

　　*尤科义番外

　　和周围的同龄人不同，尤科义的第一只宝可梦是十岁时从布拉塔诺博士那里拿到的魔尼尼。准确的说，应当是十岁的尤科义被迫收留了从布拉塔诺博士研究所偷跑出来的“小淘气”。
　　自从在森林里与这只模仿宝可梦打了个照面以后，不知为何，它就一直尾随在自己身后。年幼的尤科义想不通魔尼尼这么做的用意，也无心去了解该行为背后的目的，只是加快脚步，试图摆脱这只宝可梦的纠缠。谁知对方却像是认定自己了一般，一路跟到了家里。
　　尤科义的父母见到魔尼尼时，少许惊讶了片刻，便赶紧怂恿儿子收服这只来之不易的宝可梦。至于魔尼尼有没有可能不是野生宝可梦？两人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毕竟在他们生活的偏僻小镇里，训练家出现的可能性几乎可以算做是零。而留在镇里的人就没有一个是手持宝可梦的。
　　可是不管怎么劝说，尤科义都没有接过他们递过来的、擦拭得发亮的精灵球。意味不明地朝父母“呵”了一声，少年冷着张脸，转身把满脸迷茫的魔尼尼扔出来家门。
　　看儿子的情绪明显差到了极点，夫妻俩相视一眼，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目送尤科义走进自己的房间，然后狠狠地摔上了门。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了，但谁知从那天起，只要尤科义一出门，就会被埋伏在门外的魔尼尼缠上，根本甩不掉。几天下来，弄得几乎全镇的人都认为尤科义会成为魔尼尼的训练师。各种起哄声、调侃声围绕在少年身旁，使得原本就不爱笑的他，周遭的空气又冷了几度。
　　所幸在第六天，在尤科义即将爆发之前，这只魔尼尼真正的训练家来到了镇上。

　　布拉塔诺博士的出现，引起了小镇所有人都好奇与惊喜。

　　在博士抵达小镇的当天晚上，镇上所有人都涌到了镇长家门口，期待着布拉塔诺能在晚饭后与大家有一个难得的交流。原本镇长还担心这样的举动会不会引起博士的不满，结果忐忑地提出了镇民的想法后，布拉塔诺却非常直爽地笑着出门，与等待着他的村民们一同席地而坐，说起了关于宝可梦的种种。即便只是一些再寻常不过的旅行琐事，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而当布拉塔诺将宝可梦从他携带的精灵球里放出来时，全场的氛围瞬间攀登到了顶峰。
　　除了身为当事人的宝可梦博士。
　　布拉塔诺打量完在场的所有小孩后，向离自己最近的大人问道：“魔尼尼喜欢的那个孩子没有来吗？”
　　“博士说的是尤科义吧？真是不好意思啊。那孩子自从哥哥离开小镇后，就变得比较怕生，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对了，博士，你看看我儿子怎么样？是当训练师的料吧？他可是从小就想要成为一个厉害的宝可梦训练家呢。”
　　对此，布拉塔诺看了眼在不远处笑着将水泼向小火龙的男孩，没有直接回答男人的打探，将话题巧妙地扯向了别处。

　　“尤科义小朋友，你好啊。有空和哥哥我聊一下吗？”
　　“…………”

　　“又见面了呢！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晒太阳。我可以坐你旁……诶？别走啊。”
　　“……………………”

　　“噗哈哈哈。尤科义你快看，魔尼尼这个表演超有意思的。回头看一眼啦。就一眼，好不好？”
　　“………………………………”

　　“……请问有什么事吗？”在连续被陌生人搭讪了十多天后，尤科义终于耗尽了最后的耐心，没有再无视对方，而是在对方开口之前，抢先提出自己的疑惑。
　　布拉塔诺夸张地拍手欢呼着：“你总算愿意和我说话了！这是我第几次找你了？有一百次了吗？之前你一直不搭理我，真的让我很受伤啊，尤科义小朋友。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无视得这么彻底过。”
　　对于这种半带玩笑的指控，少年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等待对方回答自己刚才提出的问题。
　　所幸布拉塔诺和尤科义所认识的大人不一样，面对少年的抵触，他没有摆出架子来说教，也没有装出一副被迁怒的受害者嘴脸，只是不介意地一笑，好哥俩儿似的，非常熟稔地伸手搭在尤科义的肩上：“抱歉、抱歉，主要你好不容易松口，让我有点受宠若惊，都忘了回答你的问题。”
　　“听说在我来之前，魔尼尼它一直黏着你，似乎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虽然我并不是它，不明白它为什么会这么做，也不确定之后它会不会停止这样的行为，但如果不介意的话，还请让我替它向你说声对不起。”即便说得很诚恳，少年却没有在布拉塔诺看到有明显的歉意，“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宝可梦从研究所私自逃出来的情况，少年你还记得在第一次见到魔尼尼的时候，它是怎样一个情况吗？”
　　尤科义本想回一句“不记得了”直接结束对话，但却在开口之前，被魔尼尼袭击了个正着——那模仿宝可梦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一个飞扑，直击少年的脑门。没有预防，他就这么被撞倒在地。还好布拉塔诺反应迅速，伸手拉了一下，不然少年的头恐怕就直接磕在身后的石头上了。即便如此，尤科义也摔得不轻。
　　一边揉着发疼的背部，一边确认着身上有没有挫伤、擦伤。再三检查无误后，尤科义起身，连眼神都没有再向教训魔尼尼的博士和一副检讨中表情的宝可梦，更没有说什么，直接离开了这个地方。即便这一人一宝可梦因此追在他身后，又是道歉又是讨好的，也没有再搭理过。

　　要是再和他们说话，我就真是个傻子了。年幼的尤科义冷着脸，在心里丢下了狠话。
　　可惜他却不知道：flag这种东西，一旦立起来，总会被打破的。

　　事情就发生在第二天。
　　看着堆积在门口的行李、一旁笑得异常讨好的父母、开心地打量着房内布局的魔尼尼和手上拿着一颗红白球的布拉塔诺，尤科义愣了半秒，反应过来，冷笑了一声：“你们就这么希望家里能出一个有名的宝可梦训练师？”
　　话很明显是对父母说的。
　　身为生父的男子尴尬地撇开了视线，望着天花板，没有说话。身为生母的女子见丈夫退缩了，只好咬牙接过话头，劝道：“父母也是为了你好。就算现在你不想成为宝可梦训练师也无所谓，只是和魔尼尼一起出去旅行，见见世面，开开眼界。你也知道，这个镇子也就只有这么小，如果你不抓住这次机会的话，那可能一辈子也离不开这里了。我们只是不希望你以后长大了后——”
　　“别说那种漂亮话，你们不过是为了自己而已。”根本没有等母亲把话说完，尤科义就很没有礼貌地直接打断了，“只是一起出去旅行？呵，说得轻巧。有本事你们和它一起去旅行啊？”
　　语气中的厌恶没有丝毫隐藏，或者说，他一直以来就不曾遮掩过自己对父母的不满。
　　男子听到这里，拦住试图想要继续劝说少年的妻子，皱紧眉头，但还是尽可能地放柔了口吻：“母亲只是一片好意，没必要用这种语气对父母说话吧？如果你不想去，我们也不强求，只是这次机会难得，不想你做出让未来的自己后悔的决定。”
　　“后悔？是不想我做出让你们后悔的决定吧。够虚伪的。”丢下这样一句话，尤科义绕过行李堆，不顾父母的挽留，打开房门，离开了家。
　　男子看着被摔上的门，啧了一声：“这孩子的脾气到底是像了谁啊？明明他哥哥当初就很开心地带着刚收服的宝可梦离开了家的……”
　　“抱歉，博士，让你看笑话了。”女子则是挤出笑容，向博士道歉。她和丈夫一早去村长家将布拉塔诺请过来，并拜托对方帮忙劝说自家孩子，原本觉得孩子在这位大名鼎鼎的博士面前会稍微收敛一些，结果却闹成这样……要说不尴尬，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尤科义那孩子以前不这样的，很听话，也很懂礼貌。他刚才并不是对博士您有什么意见，只是单纯和我们父母闹脾气，请您别放在心上。”
　　懂礼貌？很听话？这夸得也太脱离实际了吧？
　　回想这段时间去找尤科义搭话时都被无视的情形，布拉塔诺只好将这归属于父母特有的滤镜效果。当然，他不是那种说话不看场合地点的人，也不至于这种时候否定这位母亲的圆场，便顺着话题，给双方一个梯子下：“那我去和他再谈谈？说不定谈过之后，他就愿意成为魔尼尼的训练家了呢。”
　　一个场面话而已。布拉塔诺很明白，就算自己真追上去了，再怎么好说歹说，尤科义也不会理自己的。
　　外人都懂的道理，家人又何尝不知道呢？女子摇头拒绝了布拉塔诺的好意：“不用了。之后等他回来了，我们俩老的再和那孩子谈谈吧。”

　　从尤科义家离开后，布拉塔诺带着魔尼尼直接回到了村长家，并告知对方，自己隔天就会离开的安排。村长倒是热情，一整天都跟在这位博士身后，嘴上念叨个不停，内容千千万，中心思想却只有一个——希望布拉塔诺再多住一段时间。
　　原本身为研究所负责人的他，事情就不少，这次特地留这么久，一是为了探查以前未踏足的卡洛斯偏远区域的情况，二是为了魔尼尼的事情。特别是后者，如果不是因为魔尼尼对那名位尤科义的少年这么上心，按照小镇周边鲜少有宝可梦出入的现状，布拉塔诺顶多在这里停留两天就够了，绝不会呆上大半个月。然而尤科义明显对魔尼尼没有任何的兴趣，也不想成为宝可梦训练家，没必要再继续停留下去了。
　　然而第二天一早，布拉塔诺开车正要从镇子大门离开的时候，却被在此守着的尤科义拦了下来。
　　看了眼天边刚冒出个头的太阳，又打量着少年的穿着、脚边眼熟的行李，以及明显泛红的眼眶，布拉塔诺总算明白村长刚才所说的“惊喜”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不过他没有下车，只是靠着车窗，问道：“今天起得这么早啊？小孩子就应该多睡一会儿，保证睡眠才行。现在回家还可以睡个回笼觉呢。”
　　尤科义根本没在意面前的男子说了些什么，只是伸出手，摊在对方眼前，生硬地蹦出了两个字：“给我。”
　　布拉塔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给你？要我把什么给你呢，小尤科义？”
　　少年顿了一下，表情有些扭曲，而车内的男子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没有出声，等对方纠结再三，用依然生硬的语气说出“请把那只宝可梦给我”后，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只宝可梦’是哪只宝可梦啊？你如果说不明白，我就先走了哦。”
　　知道自己现在是有求于人，尤科义闭上眼，认命地又修改了自己的说辞：“布拉塔诺博士，请将魔尼尼交给我。我愿意成为它的训练家，和它一起踏上旅途。”
　　不过布拉塔诺还是没有松口。因为他真的不明白，仅仅一天的时间，为什么面前的少年就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也就是因为自己想不明白，男子便直接问出了口。
　　可惜少年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又说了一遍：“请将魔尼尼交给我，我愿意成为它的训练家。”跟个复读机似的。
　　原本还想再问几句，确定尤科义的真正想法，谁知红光一闪，原本还在球里休息的魔尼尼直接蹦了出来，跳到少年的肩上，非常亲昵地蹭着对方的脸颊。见魔尼尼那根本无法掩饰的开心，布拉塔诺苦笑着耸了耸肩，反手朝车子后座指了指，向自从魔尼尼出现后就僵在原地的尤科义递出邀请：“这里离最近的城镇也有些距离，不介意的话，我送你一程吧。”
　　少年机械般地点了点头，弯腰提起父母准备的行李，以一个非常别扭的姿态，一点点移上了后座。全程没有说一句话，连句道谢也没有。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布拉塔诺在车门关上后，调整后视镜的角度，观察着后座少年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觉得你今天一直怪怪的啊。不说突然同意成为训练家，刚才你搬东西的动作也挺奇怪的。”
　　“不关你的事。”侧头靠着车窗，尤科义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本着不和小孩子多计较的心态，布拉塔诺做了几回深呼吸，换挡，松离合、刹车，踩油门，带着少年离开了这个小镇。

　　由于之前少年对魔尼尼的态度，出于私心，布拉塔诺在一人一宝可梦踏上旅途后，凭借自己的人脉，收集着他们的各种信息：
　　尤科义除了战斗的时候从不会对魔尼尼开口说哪怕一句话；不管胜利还是战败，少年所做的第一件事都是掏出球将魔尼尼收回，绝不让它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继续突显存在感；除了魔尼尼以外，他没有再收服过任何的宝可梦；当遇到了陪着宝可梦散布的陌生人，少年都会远远地避开……
　　布拉塔诺不止一次考虑过要不要去接回魔尼尼，但每次收到的影带中，那只模仿宝可梦脸上的笑容都让他选择了再等等。等它的训练师能早点明白自己实施的冷暴力行为迟早会破坏掉这份来之不易的缘分。毕竟单方维系的感情，是最容易切断的。
　　这份纠结并没有持续很久。少年在惨败于娑罗市道馆馆主的可尔妮后，被恰巧观战的传承者可可布尔拦下，要求其跟着自己修行。本就孤僻的尤科义自然是拒绝了这位爷爷的提议，而身为继承者的可尔妮也对此表示了强烈的抗议。她的理由很简单，仅仅只是认为根本不打算与宝可梦心意相通的尤科义没资格接受可可布尔的指导，这也是布拉塔诺在得知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联系可可布尔的原因。
　　可可布尔对此的解释只有一句：“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那个孩子，而是为了不愿放弃那个孩子的魔尼尼。”
　　很明显，这位超级进化的传承者并不是在和人商量。即便可尔妮和布拉塔诺表达出了强烈的抗议，他还是强制将人带走了。至于身为当事人的尤科义？在这件事中，他的想法最无关紧要。

　　自从可可布尔带走了尤科义后，布拉塔诺就再也没有收集到任何与少年和魔尼尼有关的信息——这位老爷子仿佛带着一人一宝可梦人间蒸发了，谁都找不到他们。
　　想着好歹可可布尔也是被训练家们尊称为“超级进化大叔”的知名人士，些许真的只是带尤科义去做秘密特训，渐渐地，布拉塔诺也就没有再刻意去寻找他们的踪迹，将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研究上面。直到因再次排查卡洛斯地区各宝可梦的分布情况，再一次路过尤科义的家乡小镇时，面对少年父母那殷勤的招待，他才重新回忆起自己曾收集到的资料，下意识皱紧了眉头。
　　正在思索自己应该报喜不报忧，还是有话直说的布拉塔诺完全没想到，两人像自己咨询的第一个问题，既不是尤科义的现状，也不是尤科义和魔尼尼的相处，而是离开小镇后，他们的小儿子有没有去医院。
　　出乎意料的问话让布拉塔诺愣了一下。他小声复读了一遍，同时回想起自己在让尤科义上车时，对方的动作确实有些奇怪。只不过一路上少年都在后座闭目养神，根本不理自己，布拉塔诺也就没当一回事，只当他在生闷气、闹别扭。
　　见卡洛斯有名的博士迟迟没有立即回答，甚至还陷入沉思，尤科义的父母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大概也是由于对孩子现状的不安，之后无论布拉塔诺问什么，两人都一一做出回答。即便布拉塔诺的口吻逐渐从平稳变为尖锐，使得男子中途多次想要结束谈话，但都被其妻子好言劝阻了下来。
　　从两人的言辞中渐渐补全了自己对尤科义的认知空白部分后，布拉塔诺明白了少年那孤僻性格是由何而来的，也完全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如此抵触宝可梦。但同时，他心里冒出了一个作为博士绝不应有的疑惑：

　　卡洛斯联盟维护宝可梦的方式，真的正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