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空房子著

19、十九抹

　　1.
　　任何感情都会升温，重视越多，升温越快。
　　继而在意，猜疑，冷漠，硝烟。

　　2.
　　“昨晚为何不回我信息？”我忍住没给一霖打电话，也没去见他。这还是我第一次凶他，真怕把他吓着。
　　“对不起，练舞太累了，一躺下就睡着了。”
　　他总是道歉，听得我怪难受的。
　　“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睡了，还是干别的事去了，一天到晚见不着人，干脆搬过来和我住算了。”
　　这样发过去他就没再回我了。
　　与恋人相处，真的需要很多很多的耐心，最好能多得和树上的叶子一样，层出不穷。

　　3.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我半夜爬起来。”
　　“也许我是想见到你，这是我至此才想到的，或者还有其他的理由。就在刚才，我喝了一大杯水然后躺在沙发上。早些时候，喝醉了，很久没醉过了，上一次是在我生日的那个晚上。醉的感觉并不好，一点也不好。所以我想是不是不要这样了，我知道还是会有下一次，不断的下一次，令我措手不及。”
　　“然后。
　　我想去游泳，突然水给了我一种从没有过的安全。”
　　“连续14个小时的睡眠，没能给我任何的缓解，手还是痛。一下子什么好了什么又坏了。牛奶酸了，柠檬发霉了。我就是个麻烦的人这一定没错。”
　　“纱窗过滤了空气，一切又变得正常。”
　　“我想外面是不是又下雨了，想出去走走，就都好了。特别想念后海还有西西里那个奇怪的路口。我想我得去看看，在某个晚上的时候，又有点不安。”
　　“因为冷，一切都很滑稽。过奇怪的日子，吃奇怪的东西，扮演奇怪的角色，穿奇怪的裤子。天是蓝色的，我呼吸困难，我熬不过冬天。”

　　4.
　　“彻头彻尾的想念。”
　　“我按捺不住了，按捺不住的时候往往就犯错误。在不断重复的错误里我就成长起来了，成了一棵小草。”
　　“旁边的红色大花开了，特别特别大，没有香味。”
　　“秋天充斥着一股烤炭的味道，和以往不太一样。”
　　“我都做了些什么？我摸黑走进你的房，撞倒了墙角的台灯，终于碰到床轻轻地跪下。我抚摸着你的脸颊，在你耳旁轻轻地说，我想你。我并没有说太暧昧的话，暧昧的话让我感觉不安，我就这么容易不安。”
　　“突然你就醒了，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我说你在躲我，你没有回答。我又说，你害怕用一个男人的方式对待我，是么？”
　　“我们对视了很久很久，没有答案，也没有任何语言。大家心知肚明不是么？”

　　5.
　　“我被自己骗了，这让我迫不及待想要喝完剩在瓶子里的酒，我需要它，只有它还爱着我，不需要等待。想喝就喝，想爱就爱，说起来那么简单。”
　　“我平静得面对着这一切，那么平静。这一切太不现实，那么不现实。我还是习惯过一个人的生活，没有承诺，没有等待。又或者，我应该打开一扇窗，善待另一个人。”
　　“让一切都过去吧，这只是一个殷切的希望。
　　我给他插上翅膀。
　　于是。
　　他就飞了。”

　　6.
　　“别想了。”
　　“我的睡眠，它从来都是躲着我的，我们之间缺乏交流，而且恶性循环。我想它，它跑，一直是这样。我说如果你不惹我就不会想你了，可它还是惹我，这就是我们的关系，可能这就是它的习惯。我觉得一切都错了，而且要永远错下去了。估计问题就在这，我不知道，真不知道，我想我坏了。”
　　“虽然我坚持想它，我依然坚持着很多事情。我坚持喝白开水坚持摄影坚持看书，我依然坚持写日记，我的书看完了我得买新的。每天下午6点我踏着余阳回家，回到我的床上继续我的梦，我的梦就在那里。它从那儿开始从那儿结束，并且不断重复着。”
　　“从前，我老是做同一个恶梦，每次醒来都想不起梦的内容，直到我离开西西里，它离开我，再没有回来。但我时常会想起它，想起来还是害怕，我敢肯定我从没像害怕它一样害怕过一件事情，包括死亡。在西西里的最后一年，一天晚上去医院的传染病科，据说要穿过太平间的走廊，那天晚上我对死亡有了深入的思考，死就等于世界末日。我终于被吓得睡不着，从那时候，我幼小的心灵便有了阴影。而且，从此挥之不去。”
　　“秋天了。”
　　“时间，就像碳酸汽水里上升的气泡。”
　　“它落在我的脸上，伸出手就消失了。”
　　“然后日历丢了，明天找不到了。”
　　“它走了，我也走了。”
　　“南方北方。”

　　7.
　　“今天，今天怎么说呢？”
　　“干净的大街，背朝着太阳。东升西落。”
　　“正常的人又开始正常的生活，屋子里的我无意中听到你们的对话。”
　　“主人：爱他就告诉他，我也爱他，我每天睡觉前都得告诉他，让他知道我的爱没有停止。你呢，有没有告诉他你的想法？”
　　“你：我怕，怕一旦与他确立关系以后，事情会有所改变，怕在一起的结果是分开。”
　　“主人：你爱他吗？”
　　“你：是的，很爱他，从没有过的一种感觉。”
　　“主人：那就够了，他是一个敏感的人，你回来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怎么突然就笑了。”
　　“有没有一种爱，刻骨铭心。我终于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答案。”
　　“回房的时候，床单被换上了陌生的图案。好在我的床还是那么的柔软，虽然拥挤，但让我觉得很安全，哪怕是片刻的安全。我的心是一成不变的，改变让我觉得不安，于是我沉沉地睡下了。”
　　“零八年的8月20号我终于得回健康的身体，清醒的头脑，睡眠，以及干燥的床单。”
　　“这感觉不错，要发扬。”

　　8.
　　“夏天的颜色褪了。”
　　“从下午醒来，于清晨睡去，秋天的眼里装满水。我与你之间，隐匿的情节不具备任何语言告知，飘动的模样让我想时刻抱你。只是风不肯退，你不肯来。呆呆望窗外，抓风擦过耳朵的踪迹。”
　　“此情此景多像是我们的境遇，此情此景多希望已经真正告别过去。”
　　“闭上眼睛，熏黄的落叶轻舞着来到我的掌心，睡了。”
　　“我想要个沙锅，这样看上去会更有食欲。很快的，书页被翻完了。”
　　“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没有任何反应。”
　　“八月就还剩下最后两天，眼瞅着又过了大半年，不盼望夏天，十二月，圣诞。主人说年底去中国吧，我的年底走丢了，我找不到了，明天我怎么也找不到了。”
　　“天冷了，只穿了件单薄的衣服，上面还布满了香水味。但我不能脱掉她，那样会很冷很冷，因为我没有别的想穿的衣服。”
　　“烟没了，去买一盒吧，出门的时候就感觉到风把她穿透了，轻而易举的。突然想要条蓝色围巾，围城般堵住这味道。握着钥匙沿着巷子走啊走啊，以为走出去就能得到解救，可是太晚了，所有的商店都上了门板。我走啊走啊，最后只能躲进屋子里，衣服上的香水味就窜进鼻子，我没有办法，我不能脱掉她，因为真的太冷了。”

　　9.
　　“回的路上买了二十便士的柠檬，本来想再买烟但由于路边摊的老太太执意要找我二十便士继而作罢。”
　　“我把柠檬的表皮用水冲干净，然后用纸巾擦净上面的水，使尽浑身解数用一把小刀将其剖开。我怎么就那么脆弱，我的手干脆残废掉算了。要知道我可不是每次都有这样的耐心。”
　　“它是公的还是母的，我问它也不说。”
　　“大不列颠的夜太冷，吃柠檬只是为了助它一臂之力，解决掉空虚。”
　　“回房的时候，门锁怎么也打不开，努力地撞也打不开，用钥匙转动还是打不开。意外就这么发生了，大概是太久没有上锁，已经被人忽略了。想来也是，我在不在这从来都不上锁，今儿门怎么给锁上了。”
　　“其实我不介意，对于我的漂流在外你也许意外并表现得很高兴，因为这样我就再也躲不起来了。我漂流在外其实哪也去不了了，尽管这不是主动选择，我仍旧听到了你掩饰不住的高兴。”
　　“最后，停止挣扎我并没有投靠你，却躺回在主人的床。清晨要睡的时候还下决心说你回来以后开始戒烟，现在看来诸如此类的决心不下也罢。”
　　“你什么都没有说，等了你那么多个夜晚。我又开始沮丧地抽烟，在主人面前放肆。”

　　10．
　　“他，时而迅速时而迟缓，从主人挂着白色纱帘的窗口走过来。他是你的什么人，我至此仍然不知晓。又走过去，我嗅到喜悦的气味。是应该高兴么，是什么让我对各种各样的陌生男人产生兴趣。”
　　“我其实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有什么人可以见。我要你给我说说话不知道你说了没有，这些事都不是我该操心的。”
　　“第一根烟还没抽完你就进来了，你说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我说我不想过去，害怕你看出我的虚伪。其实那是一句我一直期待你说的话，我的心高兴得快要从嘴里跳出来。只是那兴奋又被我吞下去了，所以没能从我脸上表现出来。现在写下，是以防你没发现。”
　　“最后还是过去了，和你还有他一起躺下。”
　　“早上的时候出太阳，现在又下雨，天不是秋天的蓝，我找不到谈话的开关。所以一直想一直想，我希望可以按照你的方式给自己划分在一个时代。到最后，我发现自己哪也不挨哪甚至是不伦不类的。”
　　“大家都不说话，我只能胡思乱想。计划好明天一早要吃的食物，一天要做的事情。努力将身体摊开在床上，可那床实在拥挤，就为自己设计台词，一些我想告诉你而始终都不能说出口的话。我告诉你，我想让自己抽多了给你讲故事。可是，你却不问，怎么也不问，好像早已知道那是陷阱。”

　　11.
　　“他轻抚你的头。在冬天之前，夜，墨绿的黑。所以，脸上就很少看到跳跃的模样。”
　　“你我都是不肯告别忧伤，像这天气一样是孤独没有家的孩子，晴朗的时候才有大朵的棉花糖。”
　　“窗外，迷路的小孩不住喊着妈妈，声音甜得如同这天气，冥冥中徘徊着宿命。”
　　“于是你终于开口了，是屋内仅存的声音。我听着听着，你的声音把我送入睡梦里，那正是我想要的久违的安全。”
　　“醒来后的我，以及远去的梦的内容。而你，庆幸你仍然还在。”
　　“我用食指擦去屏幕上的污点，幸福绽开了。”
　　“就是这样，轻轻飘走了，想念在一点聚焦又散开。”
　　“你说想我连灰尘都变成彩虹。此后，幸福不再需要甜的饮料，奶酪蛋糕。”

　　12.
　　“真的搬过去吗？”
　　看来是经过一番思考了。
　　“真的，敢来吗？”
　　“敢。”
　　这次倒回得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