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船跟我捕鱼去》晕知

24、李麻子下线

　　“是呀，还是阿姆最好了，阿姆生我们养我们，我们的吃食喜好那还不是熟识于心。您看看，我这回来没多少些日子，就已经胖了好些，还长高了呐。”边说边朝阿嫂那边眨眨眼。
　　“哼，既然家里这么好，你怎还往外跑，就会哄我开心，”“人都说小儿最贴心，你是贴到肚脐眼去了！”
　　“哎呀，阿姆…”
　　“得了得了，又不是什么多难的事情，那陈兴兴许与陈绍有些关系，就让人问问他去，再不济去陈家塘问问。虽说紫菜难得毕竟是些乡野的东西，你阿萍舅母有的是银两鼓捣这些玩意。”
　　“嗯，还是阿姆见多识广啊。”
　　“唉，不对啊。照阿姆这么说的话，这陈兴与陈绍有些关系，那陈老大求沈阿舅去不是更好哇。”
　　“你以为他没去求呐？这些个船老大，做什么都离不开老行当，还当坊里那些个精明的老板是洋地里的鱼，任他广撒网，能套一个是一个！你沈阿舅可比你阿爹硬气，找了个人看着，是上门的一律不见。”
　　“沈阿舅是这样脾气的人。”
　　“嘿嘿，不过吧，我阿爹这么好说话，只要投他所好，兴许能成呐。”“他最喜欢风雅一些的东西，那陈老大要是拿些茶来，估计就能留下喝口茶了。”
　　石母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装斯文人就算了吧…至于好说话，哼，他也就是对你们几个心肠子软。要说买卖之道，你阿爹这奸商总是有自己的一本账。他只要是心里有了盘算，那就是炒石豆子油盐不进，怎讲都不管用。就前几日有那送白山云雾茶的，也给退回去了。”“前一阵子爷俩在书斋里聊了大半天，看来是把丁老黑他们的事情琢磨透了，估计谁来都说不动。”
　　“想不到阿爹他们来真格的，这下船老大要难办咯。”
　　“你这傻囡，替人家瞎愁个什么劲，海货坊里那么多老板，怎就非你阿爹他们不行。别人家铺子买卖是比不上我们家大，但是人鬼神蛇，各凭本事做买卖，总有其他铺子的老板求得到。”
　　海蓝一听有戏，把茶碗一放，抬头望上去看她阿姆，“是是是，阿姆你肯定又知道一些内情。我最爱听你讲坊间里的趣事了，你给我们大家讲讲添个趣吧。”
　　“也好，难得你今天这么乖顺肯待在家里边，我就说道说道，也让你通通里面的门道，省得你只知道吃吃吃。”“兴安坊的洪老板你晓不晓得？”
　　“晓得，他家铺子在西北角左拐第一间嘛，那辆破破的马车把手上还有焦黑的一块，说是以前老屋房梁拆下来的木料子改做的。”
　　“你阿爹有日绕远路走，就碰到他浑身酒气昏睡在墙角里。天都还没黑，就在大街上睡着了，也不怕被人抢喽。”
　　“他怎么了？”
　　“那还能怎么了，喝酒醉得连家都走不到了呗。最近洪老板时来运转，请客喝酒的人多着呐，天天上酒馆子。”
　　“我记得洪老板人很温和，平时与人说话三五句不离：蛮好了，蛮好了。原来他还很爱喝酒啊，还能醉倒在半路上！”
　　“洪家铺子还是他爹在的时候说得起啊，原本他家有三间铺子，传到他手上之后，只剩一间了。唉，脾性温和有甚用，老实人与人争利，总是要吃亏的，这二三十年做下来，也就那么回事了。”
　　“那不是，阿姆你不是常说隔壁铺子的裘老三也是老实人么，那人家不是买卖越做越大嘛。”
　　“你还想不想听，怎老是岔我的话？”
　　“阿姆你讲你讲。”
　　“洪老板他爹在的时候他家也是有放船的，自家的船当然拿到的都是好货，那就能谈得上价钱。后来俞家出高价大肆收买船队，他爹拼不过，就把船队卖了。俞家也承诺可以供货，所以就一直靠着俞家拿货半混不混的。”“你说那裘老三，人虽然老实，那在海货坊也是出了名的勤快。洪老板这么些年下来，靠俞家靠习惯了，有货出货，没货喝酒，也过得去了。”
　　“既然洪老板靠着俞家，那些船老大怎么会找上他呀。”阿嫂也听得兴致勃勃，忍不住问。
　　阿姆给了个安慰的眼神，又接着道，
　　“你阿爹自接了你大姑母的船队后，我们家一下子就成大户了。那俞家在石门城都多少年了，船壮人旺，怎甘心被我们比下去，闹的动静也不小，城里乡外明争暗抢地收船扩张。一开始收拢人心自然是答应得好好的，这凡事到了后来嘛总是难讲了。好货物先紧着自家的，次等货才轮到别人，想要就要高出些价格先问俞家买，日子久了只能拿到些次等的货，卖也不好卖，碰上差的年景还赔钱。当初洪老大那些人，被逼得还剩几个在做买卖的了，早回乡去了。”
　　“这么说的话，那这回洪老板可是翻身了，那些船老大找他喝酒，就是要搭上他出货嘛，”“阿姆，听你这么一讲，我怎么更加觉得我阿爹实在是厉害呢！人心诡谲，商道险阻，我阿爹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呢？不行，晚间的时候我得跟他探讨探讨！”
　　“你这小滑头！”“哼，你阿爹这人，在外别人还夸他仁义讲情面，在家我最是知道他这奸商本性。”

　　漆黑的洋面上，有人坐在船舷上正聊得起劲。
　　“沈三，你说这李麻子还挺硬气的嘛。他在五漳干的勾当现在谁人不知，你说哪个还敢收他的货。我要是他啊，早就跑了，等哪天军老爷找上门来，我哭都来不及。”
　　“啊，不对，军老爷肯定找上门了，看那苏大老爷这个月来回跑白泉城和石门城，肯定跟这事有关，这李麻子肯定是被盯上了。”
　　“李麻子肯定是要跑的，他这阵子这么急着出货，就是想在事情败露之前先搂上一笔。”
　　“这就说的过去了。”“哈，那不是有些人也要跟着倒霉了么？那些个被鱼屎糊住眼的人，还敢跟李麻子做买卖，现在可睡不着觉了。”

　　“三哥，三哥，水寨的大船就在那，快过来看呐。”远处火把的光把墨黑的天空染红了一小片亮光，依稀看清舰船上高高的桅杆，纹丝不动，就像士兵手上的长矛，严肃又冰冷。
　　“哪呢哪呢？真有海盗，真的在抓海盗？”
　　海面吹来一股暖风，还能闻到火油燃烧后淡淡的焦臭味，“诶，快看，那里着火了，怎么回事啊？”
　　“船烧着了吧，人不知道还在不在。这些个海盗真不是人，怎动不动就放火烧船。不知道造船费银两啊！”
　　沈严篱看了看他，又习惯地闭上了嘴。

　　岑岛上的草屋，历来是打探消息的好去处，此时这里就跟海货坊春日拢洋的码头一般热闹，
　　“你晓得不，昨晚在外山头，水寨军老爷抓海盗去了。”
　　“瞎，什么抓海盗，是抓李麻子去了。”
　　“啊？那李麻子真的跟海盗搅和在一起了啊？人抓着了没有？”
　　“好像是逃掉了，他船都烧毁了。”
　　“李麻子自己放的火？他烧船做什么，可值不少钱咧。”
　　“这谁知道，人都逃了，还留着那么多船干什么？留给军老爷抲鱼用么？”
　　“哈哈哈，这倒也是啊。”

　　“那李麻子逃哪里去了？他也不上岸，一直呆在洋地里，逃哪去啊？”
　　“是啊是啊，听说军老爷早盯上他了，外山头那一片日日有船舰巡航，连个烂梆子都漂不出去，他怎么逃出去的？”
　　“难道他真的要逃到那去？”一边问一边用嘴努了努方向，
　　“倭国啊？”
　　“嘘，你小声点。”
　　“他怎么敢？怎么会？”
　　“那谁知道，毕竟五漳回来的，那边去倭国的人多了去了，认识个把人有什么稀奇。说起来我们这比五漳离倭国还近点咧。”

　　“怪不得前阵子李麻子发疯了似的，多低的价钱都肯卖，这是想着要挣着点路费啊。”“那些个收他货的人可倒了霉，听说都让军老爷叫去问话问了个遍。”
　　“对啊，说起来好几天都没见老王了，是不是躲家里去了。”
　　“你说他们跟李麻子做过买卖，会不会被抓起来啊？”
　　“这哪知道，要不哪天，等军老爷上岛来了我帮你问问？”
　　“你有那么大脸面么？”
　　“哈哈哈…”

　　“李麻子这一走，坊里海里总该消停一阵了，城里那些个老滑头这下可老实了，量他们也不敢再翻什么浪了。”“沈三，要不是说还是你们三大家呐，就跟那翻不动的王八山似的，任那些个跳鱼搅得浑天浑地，仍是按兵不动。”“不过石家老头子倒是心狠手硬，把丁老大和王老大都赶出去了，啧啧啧，够狠！”

　　两人离开草屋，往岛上走，近些日子海盗的事情搞得人心惶惶，今日倒是看到乡人在田间地头劳作。
　　“不赶出去，难道还要跟着受牵累么！”
　　“也是。”
　　“沈三，月底你阿奶做寿你得回去一趟吧？”
　　“嗯，你不回去么？”
　　“我再考虑考虑，我怕我回去之后，我阿姆就不放人了！你阿叔也回来的吧，哎呀，说不定包袱都给我整好了，到时一脚把我踢去京城了。”
　　“你们家严墨姑娘回来么？不知道阿津家的表姐会不会来！哇，又能见到京城来的美娇娘，不去不行呐！”
　　“倘若要看京城的美娇娘，何不去京城？”
　　“你不懂，去了京城可就没工夫看美娇娘了，尽是与人打交道了。”
　　“那不好么，你这么能言善辩，还怕与人交际。”
　　“不好！没得自在！”阿阔一指指向广阔的大海，“这里才最自在！”

作者有话说

　　我不会放弃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