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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稀奇事何其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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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哥跟阿嫂商讨了一天,有关于阿嫂在哪里养胎的事情。阿嫂是想待在岑岛,家里事多离不了她,阿哥却是想让她回去石门城,大人孩子都有人照顾,阿嫂整日眼圈红红还没想通。正是家里有人欢喜有人淡愁的时候,苏大老爷得假一日上岛来了。
苏大老爷整日忙于军务,比上回来时黑了好多。
“也不知道哪处泥地里赶来的旱鸭子,说说是会泅水,一下到海里全成汤圆了,一个个浮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一个浪打过来全滚到岸上来了。”“少不得要我亲自动手,连骂带踹,赶他们下海。这一阵儿就给人带兵了,你们听听,我这嗓子都给喊哑了。”
“哪里有哑,大嗓门说话跟打雷一样,怕人听不见似的。”孙茫茫挨着海蓝坐,稍稍偏过头小声嘀咕,逗得海蓝忍不住了捂嘴偷偷地笑。
“这早晚海水还有些凉,泡在海里会不会有事啊。”阿嫂有些不忍地问。
“这瘦鸭子就得在水里多扑腾,等习惯了也就好了。”“如今的情形也容不得他们怕冷怕热,这东南风不知道就刮来些什么妖魔鬼怪,真要出兵剿匪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铮铮儿郎不惧吃苦受累,于家为国,守正恶邪,真是可敬可佩,”阿哥显得有些激动,双目炯炯地看向苏大老爷,“要是当初我能…”
“得了吧,阿哥又说当初了。正是当初,你若是去参军,军老爷也是不会要的。因为面如白玉的小阿郎人家是不要的,”“军老爷,你说是吧?”
“哈哈哈,小妹说得是,只要黑面李逵,不要白脸张飞。”
阿嫂噗嗤一声乐了,阿哥憋不住,脸上一松,也跟着一起乐起来。
“说起来,前阵有个新鲜事我给你们讲讲。大船在外边巡航的时候,截住了一条倭国的船。我说这倭人胆子也太肥了,单枪匹马就敢闯进来,这是送刀口上来呀。”“后来人抓上船,掏了底细,才弄清那原是我这边的良民,说巧不巧,还是你们石门城城外的下礁村人,三年前在北洋抲鱼,被风浪打翻掉进了海里,让一个倭国人救起,一路带到了倭国。据说一开始伤重,养伤养了些日子,然后就给救命恩人跑船当伙计干了三年多,直到攒够了银两,辞了恩人,弄到一条船一路从倭国开回来,要不是遇上我们,还得在海上漂几天。”
“啊,还有这种事?”“那他家里还有什么人,他家人知道他还活着么?”
“说三年前离家时双亲俱在,有一兄弟在外乡给人做伙计,家里还有妻女也在等他。”
“三年音信杳无,家里人早以为藏身鱼腹了,堆了坟头草都不知道长多高了。这要是回了家肯定得闹得鸡飞狗跳。”
“这有什么,那些鸡零狗碎的理会什么,以后照样过日子。说不定大难不死,后福不尽。”
“诶,一面之词不可尽信,那人会不会是被倭人给收买了,是来接应倭人的啊?”
“嗯,还是小妹机灵,不过你放心,派了个人跟着他,估计等过一阵后就能弄清楚了。”
“若真是良民,误入贼乡还有那等忍耐筹谋,真是个心志坚毅的男子。”
“嗯,我看这乡人,确实是个有胆色的人,过去在倭人中应当混得也不差。”
又是夜风吹动樟树叶,来回穿过堂屋的夜晚,苏大老爷在树下散着酒气,哑着声跟海蓝说话,
“那是你家亲戚?”
“她是我表姑,来这里住几天。”
“咦,她跟你亲姐差不了多少岁数,怎么是你表姑呢?”“诶,你亲姐怎么从不来这里?”
“奇怪,我阿姐为何要来这?”
“怎么说这里都有你家买卖,你阿姐那么能干,也不来看一眼?”
“这里的买卖只归我阿哥管,这还是我阿爷在时就说好的,要交给阿哥的,我阿姐想管也管不上的。”
“嗯,这倒是了…”
“不过也说不准,说不准我阿姐过几天就来了呢?”
“嗯?这怎么说?”“你怎么不出声?那我下回还给你带小玩意。”
“一言为定!”
石门城里两府老太太照常坐在屋檐下磕瓜子闲聊,
“我跟你讲哦,我昨天出去了一趟,听了一件新鲜事。我那个住在城外头的亲戚嘛,我就听她讲的,这事在她们那村子里闹得可大了。听说是两个男人挣抢一个小妇人,要命的是那小妇人还怀了五个月的娃娃咧。”
“这可新鲜,人家抢新娇娘还听说过,这有了肚子的妇人行情还这么俏倒是头回听说。难道是要抢妇人肚子里的娃娃?”
“抢什么娃娃啊!事情是这样子的,那两人都是这小妇人的郎婿,一前一后的。她嘛跟前一个郎婿本来也是好好的,还生了个女娃咧,后来那男人出了趟海后就没回来了,船上的人说那人拉网时掉进海里后人没捞上来,就这么没了。”
“哎哟,哎哟,那也是个苦命人啊。”
“那小妇人年纪轻轻地就一个人过,带着女娃也不容易,守了几年,最后改嫁给了邻村的一个庄稼户,就是那后头的郎婿,两人日子也过得平稳。”“可谁都没想到哇,前头的那个以为死了的男人居然活着回来啦!”
“啊?!那,那当初掉进海里没死啊?不是说人没捞上来吗?”
“就有这么稀奇,听说是被人给救了,带到了一个小岛上养伤。你想那在外乡,无人相帮,一个人有多难。也是老天保佑,阎王不收啊,就这么活着回来了。回来了日子也难,妇人带着女娃改嫁了,家里还剩个老母亲让兄弟接走去了外乡。”
“人是回来了,但是家也散了,这也可怜的!”
“可不是嘛,他当下就去邻村找妇人去了,可是那妇人也不能跟他回家啊,这都已经改嫁找了新郎婿,肚里还揣了一个,怎么可能回去,这头那头都不好弄啊。”
“也是,跟前头一个感情也不错,真是左也是难右也是难,小小妇人怎么做都难。那现在怎么弄啊?”
“还没说清楚呐,不过也清楚不过了。前头那郎婿已经把女娃接回家去了,至于那大人,找过两次就没去了。都说那经过生死的人,要更宽厚些。”
“唉,这天底下的事真是无奇不有。要我说就算了,人家守也守过了,也算有情有义的妇人。好不容易安定了,就成全得了。”
“谁说不是。这小妇人要是再等等可不就等到了嘛,唉,菩萨都说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这都是命啊。”“大难不死终归是好事情。说起来,海青他小表姑那边的亲戚,那姓胡的人家,他家的小儿子还没有找回来啊?
“别提了,没找回来。”“你说这真是老天菩萨不保佑啊,原本哥俩在泗漳那边跟着自个小叔抲鱼还算安稳,怎知海盗盘了那边荒岛做窝,弄得鸡飞狗跳,也干不踏实了。去年朝廷在那边剿匪,谁知那不走运,都要回来了,临走临走,慌乱中那小的就给掳走了。”
“那后来不是逮了好些海盗头子,海盗头子都关进大牢了,海盗窝里也应该翻底了吧,难道人还没救出?”
“海盗窝里也鸡飞狗跳的,那胡家老大亲自去找的,找了二三个月都没找到,现在人在哪里,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呐!”
“唉,那老大怎么就肯回了,不找了吗?”
“那胡家老大原本不肯回来,一定要找到弟弟,他阿爹阿姆担心得很,眼跟前就一个儿子了不能再出事,就硬是叫回来了。”
“上了年纪的人最受不住的就是这个了,小的生死不明,大的再出点事天都要塌了。”“那胡家老大多大了?娶亲了不曾?”
“没有吧,应该是还没定亲。”
“小伙子人怎么样?你见过没有,欸,这说起来跟海柳年纪相近,要不安排试试?”杜老太说起小儿女亲事来显然更有精神,正了正身子就要加油添醋一把说成这件事。
林老太瞅她一眼,摇了摇头,“海柳丫头,那脾气那性情,不是个能忍让的,要是跟胡老大过日子,两口子准得搭台子唱武戏。我看她阿姆给她相看的,多是斯文些的,好拿捏的那种,嫁过去吃不了亏。自己姑娘的脾气她哪能不清楚。”
“海柳虽说做着买卖,见过的人多,自己也拿主意,怕就怕东挑西选的一个都看不上”
“唉,谁说不是,相看了好几个都没成的。前几天她阿姆带着她去那福圆寺求了一签,签文说什么’…宽心且待姻缘至,何用冰人费说迟’,说是不用着急,今年这好姻缘自会找上门来。”
“哦哟,这签求得好,这下不用担心了。”
“是说嘛,海柳丫头长得就俏,还能做买卖这么有本事,那儿郎是随便地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