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程沐溢》百里浅语

7、第 7 章

　　大二的暑假里，楚哲语神奇的消失了，再也没有给程溢发过信息，最初程溢也主动找过几次，发出的消息都石沉大海了，于是再也不发信息了。心情也从一开始的郁闷到释然，反正也不是身边实实在在的好友，只有过一面之缘的网上聊得来的朋友而已，没有了，也不甚可惜。况且还出过那种事，以后不聊了也挺好的，免得尴尬。
　　这一点，程溢看得挺开的。人生那么多过客，只不过有些人先走而已。
　　之前摇一摇加的微信好友，后来心血来潮倒是和他聊过几次，慢慢发现，两人挺合得来的，怎么形容呢，就好比鱼遇到水。
　　相比楚哲语，程溢更喜欢和他聊天。他擅于倾听，偶尔讲的新鲜事也能勾起程溢很大的好奇心。
　　在对于交网友这事上，程溢也挺佩服自己的，最初玩□□的时候，一时新鲜也加过陌生的网友，不知道对方的年龄，长相，来自哪里，甚至连真实名字都不知道，还是能热火朝天的聊上一段时间。合得来的，就继续做着网友，合不来的就删掉。
　　想想那是多久前的事，大概是高一的暑假吧。年龄尚小，对网络，对更广阔的世界，对陌生的人有太多的好奇心，掺和着虚假的东西和别人闲聊。这样的精力和探知欲直到现在已经变得很淡了。偶尔为之，倒也觉得不错。
　　身边的朋友，总有些事不适合拿去说的。偶尔和不认识的人闲聊一两句，哪怕是把心情低落的一面给别人看，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因为微信那头只是个过客，不交代自己的任何信息，也就不存在任何的麻烦。这样的做法，也可以算是为自己的心灵寻找一片可以休息的净土。
　　也正因为这样，哪个网友离开了，程溢也许会郁闷一下，但仍旧能释怀。
　　8月30日，依旧是烈日炎炎，程溢拖了行李箱走在香樟树大道上，随处可见打扮土里土气的大一学妹。
　　程溢看着她们兴奋的讨论着到了大学要如何如何，程溢就想敲碎她们的美梦，别以为高考过了，大学就是天堂，接下来的四年只会让你深刻的领悟到什么叫坑无底线。最难熬的莫过于为期15天的军训。S大的本科专业向来都是在部队军训，就不知道今年又有哪些人那么倒霉了。
　　关于军训，是程溢这20几年来，最灰暗可怜的日子。想想都是一把辛酸泪。
　　刚走下最后一步阶梯，就遇到了杜卓。
　　“嘿，小四。你看看这些大一的学妹，再过一学期半学期，就会大蜕变。”
　　程溢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别这么不解风情嘛，有些学妹底子还是挺好的，稍微打扮一下，那可得迷倒不少人。”
　　“就是不包括你。”
　　“那是自然，我是谁，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杜卓沉浸在自夸中，程溢热得受不了，懒得和他瞎掰，直接无视他走掉了。
　　望着程溢的背影，杜卓连忙追上去，腾出右手搭在程溢的肩膀上，“别呀。”
　　“我可没兴趣顶着大太阳听你自夸。”
　　“是是是，我们回去接着夸。”
　　二人到了宿舍，立马打开空调和风扇，歇够了才开始收拾床位和做清洁。
　　整个暑假没见面，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趣事和见闻。当然也包括这届的大一新生以及各专业学费的上调的问题。
　　开学聚餐是210的惯例。四人约了学校门口的铁板烧，刚点完一大堆菜，就碰上了陈跃然和江沐。
　　遇到陈跃然并不稀奇，但是正值开学，江沐怎么也来了。
　　杜卓看到两人的身影，立马扭过头，招呼他们三个，来个假装看不见。
　　江沐和程溢的眼神正好对上，就算是闪躲也来不及了。江沐微笑着点点头。程溢也回以笑容。杜卓瞪了程溢一眼，努力给他使眼色。
　　覃凡有些搞不清状况，平时老大看到熟人不是很热情吗，今天怎么装看不见。也没听他说过和陈跃然有过节呀。
　　正准备开口询问，唐旭把可乐递给覃凡，“喝点水。”
　　覃凡不明所以的接过可乐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眼神带着疑惑的来回张望。
　　“杜卓，这么巧？”陈跃然热络的打着招呼就过来了。
　　其余三人和陈跃然不算熟识，只是笑了笑。
　　“程溢。”江沐的声音温柔好听。正如他的外表一样。
　　“江沐，你怎么有空过来了？不是开学了吗？”程溢问道。
　　“过来有点事。”
　　“哟，是挺巧的，我都没看到你们。”才怪，就是巴不得没看到你们。但是表面上还得笑得春风满面。
　　陈跃然也不客气，直接搬了两张椅子过来，自己挨着杜卓坐，把江沐支到了程溢身边。
　　杜卓一看，有些急了，立马站起身，陈跃然了然，一把拉下杜卓，“难得偶遇，这顿饭我请了。今天我们两好好喝一杯。”
　　别人都说到这份上了，杜卓也不好当场发作。只得忍了口气，坐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嘴上这么说，心里巴不得这顿饭早吃早结束。又后悔为什么偏偏选择今天出来吃铁板烧。
　　菜很快上来了，覃凡和唐旭决定静观其变，席间少有说话，偶尔和他们喝上一杯。
　　江沐对程溢并没有说奇怪的话，也没有做出出格的举动。一直温和的和程溢闲聊着。
　　没多久，菜吃完了，江沐招呼服务员点菜。等菜上桌的时候，程溢心中有些疑惑，这几样菜恰好都是自己最喜欢吃的？杜卓和唐旭没有什么特别爱好，什么好吃吃什么，压根不在乎是什么菜。覃凡不必说，吃货一个，什么都喜欢吃，哪怕吃一个苹果，都能让人觉得他吃着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
　　江沐温柔的望着程溢疑惑的表情，也不准备现在拆穿。
　　陈跃然为了好友，果然施展浑身解数，把杜卓灌得找不到南北，吃完饭已经9点40了，陈跃然也喝得头晕，但是没醉，比杜卓好太多了。
　　覃凡酒喝多了点，胃难受，头也疼，唐旭便带着他先回宿舍了。
　　剩下没怎么喝酒的江沐和程溢两两相望。
　　“不如，去校园走走，消消食。”
　　程溢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抛开他是个gay，江沐是个挺优雅帅气的男生。说话温柔得体，和他相处会感觉到很惬意自在。
　　沿着校园的林荫小道走，江沐乐得和心上人的漫步，哪怕什么也不说，静静的享受着夜风的凉意，听着校园的嬉闹声也是快意的。
　　偶尔撇过头看着程溢柔和的侧脸，心都溢满了幸福感。
　　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程溢主动给江沐介绍校园。
　　从一条斜上坡的小道蜿蜒向上，就是一栋4层的小楼，是专供艺术设计学院上课用的。
　　过了小楼，再往下走，就是小吃街。从上面看下去，小吃街就是一条弯曲但不长的街，左边是一排的店铺，卖着各种吃的，有小炒，冒菜，盖饭，兰州拉面，还有豆浆鸡蛋饼。程溢特别喜欢吃那家的鸡蛋饼，除了贵点，没别的毛病。右边全是供学生吃饭的桌椅。
　　“小吃街尽头有家卖鸡蛋饼的摊位，虽然位置窄，但是鸡蛋饼特别好吃，而且人家只买鸡蛋饼，生意好得不得了。我每次去吃都要提前十分钟出门。”
　　江沐对这种小摊位的食物没什么兴趣，但被程溢夸过，那就不一样了。“被你说的，我都想尝尝味道了。”
　　“可惜，只有早上才卖。”
　　“那是挺可惜的。”江沐笑笑。
　　两人下了坡，穿过香樟树大道，来到宿舍区，每栋宿舍外面都种了樱花，有粉色的，白色的，还有绿色的。每到开花的季节，就有很多同学拍照留恋。
　　穿过条形的宿舍区，就是靠山而建的图书馆。两人绕着图书馆后面的小道慢慢走着。
　　昏暗的灯光下，两人的影子长长的在地上拉着，偶有灯光忽闪，影子就像互相倾斜着靠着。
　　路上遇到不少手牵手散步说笑的情侣。
　　两个也没在意，C城的夜晚，退去了热意，夜风吹来，非常的舒服。
　　走着走着，又绕回了灯火通明的足球场，江沐抬腕看了看手表，已经10点40几了。
　　“你们宿舍大门什么时候关？”
　　突然这么一问，程溢才慌忙看了手机，说道：“哎呀，我都忘了看时间，我们11点就要关门了。”
　　“那你快点回宿舍吧。”
　　“好吧，我就先回去了。”程溢歉意的笑笑，转身正准备跑的时候，又回头说道：“不好意思。扔你一个人在这里。”
　　“没关系的。你快回去吧。”江沐冲程溢摆了摆手。
　　幸亏第二天没有正式开课，等杜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头有些疼，慢慢从床上爬下来，找水喝。看到其他三人都在下面玩电脑。
　　尤其是程溢若无其事的在看电影。有些焦急，路都走的不利索，程溢看到，赶紧给他扶着坐下，“你急什么？”
　　“小四，昨晚你几点回来的。”
　　“11点。怎么了？”程溢一头雾水。
　　“你和小三小四回来的？”
　　“不是，我一个人回来的。你醉得那么厉害，陈跃然说他送你回来，我们就各自行动了。”
　　“江沐呢？”
　　“我怎么知道。”程溢大概知道他想问什么了，有些无奈又有些感动，“老大，你放心，我没事。人家可能就觉得和我聊得来，不一定有非分之想。”
　　“希望是我多想了。”问完之后，杜卓才觉得胃空的难受，“给我叫个外卖。”
　　“吃什么？”
　　“宫保鸡丁盖饭加一瓶矿泉水。”杜卓扶着一阵一阵发痛的头，再想到陈跃然，火气蹭的蹿上来了，“妈的，陈跃然那个傻逼，下次看我不把他往死里整。”
　　“得了吧，昨天他把你灌得像死猪一样，他却能架着你回宿舍。别自不量力的去找死。”唐旭揶揄道。
　　覃凡和程溢也跟着和声。
　　“等老子把酒量练出来，就等着他跪着求我叫爷爷我输了。”杜卓被戳中不堪回首的事，嘴上却不服软。
　　“你自求多福吧。”覃凡实在不想再打击他了。还想让陈跃然认输，下辈子有没有机会不知道，这辈子是铁定没有机会的。
　　晚上8点多的时候，终于没有那么热了，程溢便出学校买点日用品。一路上听到好几次女生提到学校外面开了个什么小店，又是装扮宿舍什么，听得云里雾里的。
　　走到学校外面，这才知道哪些女生谈论的是什么了。
　　一出学校门口，在最显眼的位置，新开了一家名叫“幻室”的店。
　　那里有好多女生围在一起，兴奋的讨论着什么。
　　程溢向来对女生聚集的地方敬而远之，但是，这时从女生中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程溢一愣，他怎么在这里？
　　江沐正被一群女生围着，面带微笑没有丝毫不耐的表情听着她们兴奋的说着什么。
　　不知怎么的，女生们突然都往店里面走去了，店面的样子才清晰。
　　店名叫幻室，装修简单别致，挺吸引人的。但是远处看来，并不知道经营范围是什么。
　　江沐正准备转身进入店里，就看到程溢站在马路对面，打量着这边。
　　“程溢。”声音不算大，但程溢就是听到了。
　　慢慢的过了马路，“你怎么还没回学校？你们什么时候开学？”
　　“我在这里开了个小店。我们是9月2号正式上课，还可以逗留一天。”江沐边说着，边把程溢往店里面引。
　　店里的墙上贴了海报，都是宿舍的装扮效果图和实际图，有四张办公桌，两男两女坐在办公桌前，解答着同学们的问题，还会展示样板图，气氛特别的热闹。
　　程溢这才知道这家店是做什么生意了，暗赞江沐的头脑聪明，懂得抓住商机。和自己这种平庸得只知道混吃等死的人可不是一个等级。别人是边读书边赚钱，而自己则是边读书边败钱。
　　最里面是个隔间，有单独的办公桌，不算大，布置挺雅致的，最重要的是隔音效果很好，门一关，外面的吵闹都被隔绝了。
　　“坐吧。”江沐转身去小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递给了程溢，“这里暂时只有可乐，以后再添置其他的。”
　　“没关系的，正好我喜欢喝可乐。”程溢打量着办公室，“这家店真是你开的？”
　　“是的，我本来就是学室内设计的。现在大三了，时间相对较多，就开了个小店，当做实习。”
　　程溢一听，果然有钱的人就是不一样，毕业实习提前不说，不用进公司，直接就是开店，哪像自己这种平民，只有去找公司实习。
　　“为什么要把店开在我们学校门口？在你们学校前开不是更方便吗？”
　　“学校的熟人挺多的，不利于自己的锻炼。”江沐笑笑，其实心里很想说，因为我喜欢的你在这里，所以我把店开在了这里，就是希望能离你更近，想更多的了解你，想追求你，想和你在一起。
　　但是这些目前没办法说出口，怕一时的冲动，吓跑了程溢。
　　“说得有道理。”
　　虽然两人总共见面不过两次，但是每次聊天的气氛就是特别的融洽，仿佛旧识一般。江沐说话温柔得体，和他在一起，哪怕不说话，也不会有丝毫的尴尬。两人仿佛天生就合得来。
　　闲聊了一会，趁晚上店里人少的时候，便去学校散步。依旧是之前走过的路线，在程溢回宿舍前，江沐才开口要程溢的电话号码。
　　“可以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吗？”江沐虽然笑着，但是心里没底。关于自己，杜卓不可能什么都没给程溢说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愿意陪着自己出来散步，毫无防备和异样。
　　“可以呀。”程溢把电话号码念了一遍，江沐打过去，彼此存了电话，这才各走各的。
　　夜深了，江沐走在校园里，灯光昏暗，偶有几个同学路过，穿过树荫，踩在被路灯晕染了颜色的树影上，心情很通明舒畅。
　　江沐不敢太过激进，哪怕很喜欢程溢，也只能小心翼翼的靠近他，了解他。偷偷的每天都多喜欢他一点，为每次能和他一起散步而高兴不已。
　　第二天早上8点多，江沐就打了电话说要回学校了，说有东西给程溢。
　　程溢赶紧穿好衣服，走出宿舍门，就看到江沐穿着休闲，手上提着吃的，散发着熟悉的浓厚的香味，刺激着刚睡醒的食欲。
　　“程溢，你说的那家鸡蛋饼真的挺好吃的。所以，我给你买来了。”江沐把两个鸡蛋饼，一杯鲜榨豆浆，还有半笼酱肉包递给了程溢。
　　程溢有点呆呆的接过，表情疑惑的道了谢，心里却是一暖。
　　“我专门去吃那家的鸡蛋饼，人果然挺多的。想着反正都去了，就顺便给你带了早饭，不用那么客气。我待会就要回学校了。”
　　“路上小心。”
　　江沐走了，第二天，程溢他们正式开课，倒有点不习惯了，虽然只见过江沐几次，但是每次和他在一起的那种感觉特别舒服，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和他相处，无论是一起散步，沉默或者是闲聊。
　　况且他为人亲切温和，应该也很讨其他人喜欢吧。想到这里，不知道心情怎么有点莫名的烦躁。
　　这个时间点，已经有不少同学在校园穿梭来回了，程溢拿手挡了刺眼的阳光，又扒拉一下头发这才回了宿舍。宿舍其他三人还在睡觉，程溢吃着早饭，想象着江沐排队买鸡蛋饼的模样。像他那种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和小摊位显得格格不入。
　　难道他是特意去为自己买的早饭？而且还是鸡蛋饼？这一假象念头突然闪现，就占据了程溢的脑子。若真是这样，程溢强迫自己不往下想，一切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