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程沐溢》百里浅语

22、第 22 章

　　大三下学期开学没多久，江沐变得忙碌起来，但是依旧有时间都会回到S大这边的房子和程溢一起生活，也会做一桌好吃的菜等程溢回来。
　　只是最近他的状态不怎么好，很疲惫，虽然笑容如常，总有一股掩饰不住的倦意。
　　好几次程溢下午下课回来的时候，看到他靠在沙发垫子上睡着了，毛绒绒的毯子也从肩膀滑到了腰间。程溢走到他身边，给他把毯子重新盖好，他都没有察觉到。
　　也曾想过问他最近有什么事牵绊了他，让他如此劳累。转念一想，他有什么事需要给自己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他没说，就等着他愿意说为止。
　　担忧只能埋在心里，关心却可以体现在行动上。
　　趁着江沐睡觉，程溢轻手轻脚的进了厨房，顺便把门给关严实了，淘米煮饭，洗菜烧汤，一套动作很是麻利。
　　江沐的课比程溢少，因此大部分时间都是江沐做饭，他的手艺也越来越好。明明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如今甘愿为爱洗手作羹汤，程溢感动之余，也惊叹他的学习能力，似乎江沐做任何事都能得心应手，游刃有余，教人好生羡慕这般技能。
　　对于江沐的工作，程溢只知道幻室和他投资的娱乐公司，其余的一概不知，也没什么好奇心，反正以自己的能力，是永远也追不上江沐的，也就自暴自弃的做好力所能及的事，稳扎稳打的一步步来。反正和江沐在一起，没有必须与他肩并肩齐驱的沉重压力。爱人之间，程溢和江沐都不想过得太累，随心才得自在，才得幸福。
　　曾有一次，程溢问江沐，如果自己永远也追不上他，永远无法与他并肩作战，为他排忧解难，他会不会有想法。
　　记得那次，江沐笑得格外温柔，眸中的神色似乎有别样的情愫，那时程溢并没有读懂，他只说希望程溢过得随心自在就好，其余的他愿意一肩承担。
　　多年以后，在岁月的刁难中，程溢才懂了江沐当时眸中的讯息，他是真心希望自己不被生活磨去年少的棱角，过着最纯粹简单的生活。为此，江沐付出很多去保护程溢。
　　对江沐而言，程溢是最重要的存在，是他生命得以延续的光。
　　两荤一素一汤上桌，热腾腾的，程溢为了菜不快速冷却，还打开了客厅的空调，江沐也是被热醒的。
　　迷糊之中，揉着额角，闻到饭香，肚子才咕咕的叫着。江沐失笑，这种挨饿的感觉既新鲜又有趣，何曾想过，自己还有饿肚子的一天。为了那些事，早上只吃了4个包子和一杯豆浆，连午饭都没时间吃。买了菜回到家，看时间尚早，就靠着沙发眯一会，没想到一睡就是3个小时，连程溢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最近真的太累了。
　　看着还系着围裙的程溢，围着桌子忙碌着，江沐心中顿时软得没边，二十几年的执念，就是为了过上普通而温馨的家庭生活，为此，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温暖的家，知心的爱人，家常小菜，再平凡不过的生活，江沐如今才得到。
　　走过去，抱住程溢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饭菜真香，今天中午都没吃饭，好饿。”
　　“怎么不吃饭呀，赶紧坐下。”程溢一听有些着急了，拉着江沐坐下，给他盛了一碗汤，“先喝口汤暖暖胃。”
　　江沐依言喝了几口汤，鲜美的味道入口，空腹的感觉减缓了不少，接过程溢递过来的饭，就着菜大口的吃起来，真的好饿，也顾不得形象了。
　　“吃慢点，别噎着了。”
　　稍显急切的吃相，与平时优雅的吃相截然相反，由此可知，他是真的饿极了，也太累了。
　　心疼阵阵泛上，涌上喉头，打挤的徘徊在口，难受的食不下咽。程溢端着碗，一口没吃，看着江沐吃完一碗饭，又立马给他满上。
　　“你怎么没吃？不饿吗？还是哪里不舒服？”想到程溢是不舒服才吃不下饭，江沐搁了碗，站起身，走到程溢的身边，仔细查看他的脸色，见他并无异样，稍稍放了心，坐回去，看着他的脸，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没。就是看你最近挺累的。”
　　“的确很忙，很多事要处理。而且要加快速度，稍微慢一点，被老狐狸发现就麻烦了。”
　　“很棘手吗？”老狐狸是谁？程溢并不知道。
　　“还好，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要很小心。”
　　“你。”想问他在做什么事，想问他老狐狸是谁，却开不了口。“快吃饭吧。”
　　“担心我？”看似疑问，实则肯定，程溢很简单，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嗯。”程溢低着头，闷闷的说道。
　　“没告诉你什么事，是我疏忽了，抱歉。”
　　“没必要说抱歉。你做的那些事，我又不懂，没办法帮你分忧。”
　　“不需要你帮我分忧，只要陪在我身边就是我最大的慰藉了。”江沐笑说道。
　　“那以后我做饭洗碗，你负责好好休息。”
　　江沐在思考，要不要答应他。
　　看出了他的犹豫，程溢心里激荡不已，他在心疼自己，这就够了，“就这么决定了。不许反驳。”
　　“好。听你的。”
　　愉快的决定后，程溢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至少可以在这方面为他做些事，也弥补了心中不能帮他的愧疚。
　　“程溢，我想独立出来，且不说我能不能继承美琪。阿姨定会阻扰我在美琪的发展。爸爸一直以来很喜欢江皓，也一直在栽培他，虽然江皓的心思并不在生意上面，爸爸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江沐很平静的说着。
　　“我支持你的决定。”程溢握着江沐的手，望着他的眼睛，坚定的说道。
　　“而且，我在美琪有30%的股份。我要在毕业前尽可能多的把现钱拿出来，再想是否能卖掉股份。”
　　程溢并不懂30%的股份意味着什么，美琪那么大，应该有很多钱吧。
　　“这些股份是我爸妈协议离婚的时候，我妈妈转让给我的，我要卖给董事会除了我爸爸外，最大的一个股东。”
　　“你想对付你爸爸？”
　　“算是吧。”
　　“其实，我觉得那个叔叔比我爸爸更懂经营，目光比爸爸要长远得多。每年公司年会，我都会参加，和那个叔叔聊过几次，深有感触，只是他手上的股份占比抵不过我爸爸。况且美琪是我爸妈一起创立的，我也不想看到它走向衰败。”
　　程溢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你最近就是在忙这些？”
　　“对，一方面我要找叔叔谈，另一方面，我要在建筑行业发展，需要叔叔帮忙，他有这方面的资源，如果他愿意帮我，再好不过了。”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没？”
　　“倒真的有。”
　　“什么事？”程溢满心期待。
　　“帮我管理幻室，换言之，你去当老板。”
　　“可是我对设计一窍不通，你不怕我把店做死呀。”
　　“我会教你，放心，就算你不懂设计，也别怕，慢慢来。”
　　“那好吧。”
　　幻室对于江沐来说有特别的意义，再者，他让程溢去管理，也是抚慰他因帮不上自己忙而愧疚的心。
　　然而，程溢可没想到这个缘由。存了为江沐分忧的心思，满心欢喜的接下这个担子。也因此，觉得心里舒坦些，好歹可以帮上江沐。
　　饭后，两人又聊了会关于幻室经营的一些事，程溢越听越有意思，也充满了干劲。
　　周五晚上，江沐没有回家，而是去了A市考察。
　　关于幻室的经营，程溢也逐渐上手，趁着这个机会，和杜卓三人出去聚聚。
　　吃了晚饭，杜卓提到C城有一个地方，那片全是酒吧，基本都是中高档消费，正好去长长见识。
　　程溢有些犹豫，打小就对酒吧没有好印象，可是杜卓三人又兴致勃勃的，不好拂了大家的意，只得跟去。
　　酒吧一条街，灯光璀璨，笼罩在夜色下的招牌带着丝丝暧昧的气息。街道上的人稀稀拉拉，倒有不少豪车停在路边。
　　酒吧的名字琳琅满目，他们边走边打量该去哪个酒吧长见识，走了快一半，覃凡开始退缩了，嚷着这种高消费的地方还是不去了，吃不了什么东西，钱倒是糟践得快。就算唐旭说帮他付钱，覃凡也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死活不肯继续往前走。
　　几人无法，只能沿原路返回，这也称了程溢的心，他实在不想去，这下好了，有正大光明的理由不去了。
　　“老大，你来酒吧长见识，跟大嫂报备了吗？”程溢见杜卓一脸失落的模样，调侃道。
　　“对呀，对呀，大嫂肯定不会让你来的。消费高不说，诱惑还多。”覃凡凑到杜卓身边，贼兮兮的说着。
　　“当然报备了呀。”声音明显在强撑，试图掩饰心虚，杜卓眼睛乱瞟，看似打量酒吧，实则不敢对上他们带勾的眼神，这种事怎么敢报备，不死都得掉几层皮，他可不想再上一次A大官微的头条了。
　　“哼，看你死鸭子。”
　　“嘴硬。”覃凡接嘴道。
　　“小四，你不照样来了，你跟江沐报备了吗？”
　　“老大，完全不同的情况，你信不信。就算小四去了酒吧，江沐还会担心他钱不够，亲自送钱过来。你嘛，就不敢保证大嫂用什么方法对付你了。”
　　“小二说得很对，江沐对我那可是一百二十个放心。”
　　“瞧你这模样，你灌了小二一肚子的狗粮，你缺不缺德呀。”
　　“可别，小四的狗粮，我乐意吃，你的那是毒药。”
　　“我操，你们是存心膈应我的是吧。”
　　“来酒吧可是你提的，别赖我。也别指望大嫂知道了，我帮你说好话。”程溢瞥了杜卓一眼。
　　“你们不说，谁知道。”
　　“万一你架不住内心的愧疚，主动说了，可就另当别论了。”
　　“小二，我说你今天怎么偏和我对上了。找抽呢。”杜卓作势要揍他，覃凡立马闪到唐旭的身后，唐旭也顺势把他护在身后。
　　“多大人了，还闹。”唐旭淡淡的对杜卓说道。
　　“得嘞，你们三个现在一条战线。”杜卓扶额，咬牙，无语，径直走在前面。
　　刚走到一半，就看到一个酒吧的门被几人围着推开了，仔细一看，才发现是4个男的围打一个青年，青年奋力护着头，曲着膝盖，在地上翻滚躲避。他一直处于挨打的状态，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偶尔痛苦的哼几声。
　　几人打了一通后，才骂骂咧咧的停下，间歇的踹了几脚，劲儿还挺大的。程溢听不太清楚那些人说了什么话，只知道当看清楚被打的青年是路启航时，身体先于意识，冲上去和别人打起来，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
　　对于从未打过架的程溢来说，他就是挨打的份，拳头和脚落在他身上，剧痛顿时袭上全身，疼得他龇牙咧嘴，连哼哼几声，也牵扯痛了心肺。
　　反正都是挨打，程溢只能尽力护住路启航。
　　程溢的行为，让三人一头雾水，即便如此也不能看着兄弟单方面挨揍。
　　杜卓一边吼着让覃凡打110报警，一边冲上去麻利的把几人打倒在地。
　　这也是杜卓第一次在室友面前展示他空手道的实力，简直不容小觑，况且兄弟被打，杜卓霎时被愤怒染红了双眼，揍得那四人找不到南北，后来陆续从酒吧出来十几个人，皆被杜卓和唐旭打趴下。
　　杜卓就当活动筋骨，唐旭虽然练过散打，但是练得不精，没有参加过比赛，更没有实战经验，挨了几拳，好在伤得不重。
　　陆续又来了十几个人，把杜卓和唐旭围在中间。他们手上都拿了武器，唐旭有点害怕，杜卓仍是面不改色，甚至越打越兴奋，这么多年了，终于能酣畅淋漓的干一场。
　　“你别硬撑，你做掩护，我主攻。”
　　“好。”唐旭不再逞强。
　　“小四，你怎样？”杜卓担忧的问道，不知道江沐看到小四挨打，会不会想杀了这些人。
　　“我还好，不严重。”顾不得身上的顿痛，程溢始终抱着路启航，保护他不再受伤害。
　　“等会我们打出一个空档，你趁机带着他跑出去，赶紧上医院。”
　　“你们呢？”
　　“不用担心，小二报警了，酒吧这片，警察出警肯定快。”
　　“好，你们小心。”
　　十几人又打做一团，一个个拿着武器的大汉，一点便宜都没占到，反而被打得哭爹喊娘。
　　其他酒吧也有不少人出来看热闹，兴许头一次看到如此能打的年轻人，都为杜卓呐喊加油，甚至有人即兴下注。一时之间好生热闹。
　　程溢趁着空档，半扶着路启航跑到旁边，覃凡被这个阵仗吓得脸色泛白，看到程溢出来，立马上去扶他们。
　　“小路，你醒醒。”路启航的脸还是被打了几拳，青紫一团一团的，幸好他一直护着头，否则脑袋怎么承受得住那些人的暴虐。身上不必看，只会比脸上惨上百倍。刚刚碰到他的身体，他竟然没有反应，程溢心都慌了，几年里，没有他的消息，初见，就是这样糟糕透顶的状况。
　　“小四，他晕过去了吗？”覃凡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这人伤的这么重，竟然没有反应，太不可思议了。该不会是死了吧，被自己的猜测吓到，再看看程溢的眼眶红得厉害，脸色隐隐发白，显然担忧到了极点，这人对他一定很重要。
　　低头去看他的面容，却看到脑袋下有一摊血。
　　“小四，他的头在流血。”覃凡惊呼道，连忙打了120。
　　闻言望去，果然在流血，难怪怎么都叫不醒他，程溢的心很慌乱，不停的安慰自己，他只是擦破了皮才流血，可是刚刚那种打法，头难免没有受到重创，再糟糕的结果，程溢不敢想，更承担不起那种后果，当时为什么没有早点冲出去救他，为什么在眼前都让他挨打，程溢很后悔，吸了吸鼻子，回想起小时候路启航对自己的百般照顾，差点就要落泪了。
　　果然没多久，警察就来了，围斗才结束。
　　120也来了，程溢陪同路启航去医院。
　　然而情况远比程溢想象的严重，路启航的头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必须立马抢救。
　　程溢呆呆的听着医生给护士交代着什么，大脑一片空白，只看得到路启航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不知道是谁把自己推开，在耳边严厉的说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放的手。当抢救室的灯亮起，大门紧闭时，才回过神来，程溢的心空洞得厉害，手脚颤抖不知道放在哪里，他不敢哭，也不能哭，他要坚强，路启航还在里面，必须守着他平安出来。
　　心好慌乱，思绪完全是断的，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缓解这种无措的痛苦。程溢死死盯着抢救室紧闭的大门，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就是不愿相信，万一他出不来怎么办。万一他以后成了植物人怎么办，万一......有很多个万一，不愿去想，却逼得自己去想。
　　2个小时了，门还是没打开，程溢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杜卓三人来到，他还是没有思维的，混乱到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们三人看了程溢的模样，没说什么，静静的坐着陪着他等，期间覃凡带唐旭去挂了个急诊，擦了些药，又回到抢救室前等待。
　　他本来也想带着程溢去擦药，奈何程溢完全不为所动，只得作罢。
　　静默了好久，没人说话。
　　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可是医生接下来的一句话炸得程溢更加六神无主。
　　“他必须住进ICU，但是我们医院的ICU已经满了，你赶紧想办法。”
　　“怎么会这样，医生，你想想办法呀。他还那么年轻。”程溢祈求到，语气颤抖着，很卑微的模样。
　　杜卓看着都心疼。医院不是别处，ICU也不是想住就能住。
　　覃凡赶紧上去扶住程溢，他的嘴角被打破了，脸上也青紫一团，眼眶红得厉害，心头一酸，“小四，我们再想想办法。”
　　“找江沐。”唐旭说道。“他一定有办法。”
　　“对，找他。”覃凡附和道。
　　程溢茫然的看了他们一眼，直到杜卓重复一遍，他才有了意识，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赶紧掏出手机打给江沐。
　　只响了两声，江沐温柔的声音传来。
　　“程溢。”
　　“江沐，救救小路。”
　　江沐心头一震，程溢近乎哀求的，带着浓浓伤痛的声音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说的小路，会是他曾提过的路启航吗。无法想象他现在是什么境遇，仅凭这短短的一句话，江沐的心就翻江倒海的难受，心疼。
　　正因为有了江沐，路启航才顺利住进了更好的医院的ICU。
　　深夜的医院长廊，江沐紧紧的抱着一直不肯开口说话的程溢，耐心的抚慰着他，给予他温暖。
　　许久许久，程溢才落下一滴泪。
　　喉头哽咽，缓慢的一字一句的说道：“江沐，幸好有你。”
　　他怕说快了，就哭出声来，收不回去了，他不想哭，也不能哭。至少现在不能。哪怕是在爱人面前，也不该这样放肆的去软弱。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过了许久，程溢才找回些神智，同意让江沐为他包扎擦药。望着呆呆的程溢，江沐心疼得受不了。边上药，边柔声抚慰心灵和身体受创的爱人，也绝对不会轻饶那些胆敢对程溢下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