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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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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的第三个晚上,程溢裹着被子,只露了个头出来,一边刷网页,一边听歌。偶尔有十八禁的画面不受控制的浮现,毕竟不久前,他们在这个房间有过激烈的肢体纠缠。
住了十年的卧房,有过那么多从青少年到成年的回忆,没有哪一次的比得过被欲海翻搅过的回忆更冲击神经。
他们两人做的地方几乎都在床上,偶尔兴致涌上,也会尝试别的地方,比如窗帘半开时的沙发上,书房的桌子上,浴室里。
回忆就像塑料口袋里满满的水,破了个小口,尚且不用在意,在不理会的时候,任由其流出,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阻止不了他们的倾泻,根本没办法堵上,更没办法装回去,只得看着他们摊在地上,一次又一次的回味。
极尽详细的回忆起那些疯狂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场面,程溢的脑子彻底放弃了抵抗。贪念倾轧而来,激得全身顿时燥热起来,心的温度没有跟上身体的温度,而紧缩一阵,又突然爆发出热流,烫的皮肤泛起点点细密的疼,却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刺激感。
江沐,本以为念着早已熟稔于心的名字,可以消除身体不知名的情绪,不料适得其反,身体的空虚感大片大片如潮涌向他袭来,击打着他。
程溢丢了手机,整个人缩进被窝,试图自我缓解不适。想着那人的眉目,笑容,甚至能听到他在耳边温柔的呢喃着情话,身体越舒服,心就越空虚难受。
回想起刚才的冲动行为,程溢的脸烫得快要烧坏了感官。本想钻进被窝里,触眼便是床头凌乱的被单。脸轰的一下炸了。匆忙逃进厕所,仔细的洗了个澡,这才躺回被窝。幸好爸妈晚回,不然羞死人了。
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了张脸在外面,难为情的傻笑起来。
在遇到江沐之前,也曾做过春梦,梦中人的面目总是模糊不清的,然而平日里连个性幻想对象都没有。
好些人都经历过初恋,性幻想的对象,更甚者游戏花丛,身经百战。哪像自己,别人的几步,只抵了自己的一步。这一步到位的感情,倒也是幸福甜腻。
已经11点40分了,不知道江沐回家了没,聚会喝酒了吗,玩得开心吗,最重要的是,他也在想我吗?
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也会有这般小女儿心态,如今体会了,方知,爱情里面,谁都有权利去享受一切美好,去释放内心真正的感情,谁规定男生就不能有这般心思。
爱和被爱,无疑都是上天赐予的幸福权利。
正想的出神,电话铃声响了。
程溢吓了一跳,摸过手机一看是江沐,嘴角一勾,心都飘了。
“程溢,睡了没。”
“还没,你那边挺热闹的。”江沐应该是刻意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个自己打电话,但仍能听到嘈杂的声音。
“是挺热闹的,也无聊的紧。”江沐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好听。
仿佛许久不曾听闻,其实不过几个小时而已。总是在特别想他的时候,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会生出很多莫名的感慨和激动。
像一种冲动,一种随时都会想告诉他,我好喜欢你的冲动。
“聚会什么时候结束?”
“他们玩得正高兴,待会我寻个借口先回去。架不住他们劝酒,有点烦恼。”江沐轻笑道。酒量虽好,也不是这么用的。
“少喝点,对胃不好。否则得喝多少滋补的汤才补得回来。”
“我倒宁愿喝你煲的汤。这酒,离了你,苦得很。”
程溢被突然而来的情话激得全身酥麻。
“江沐。”嗓音有点发堵的喑哑,喉咙有点干,舔舔下唇,略显紧张,“江沐。”
“我在。”
好温柔的江沐,他一定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不然怎么把自己迷得七荤八素,心里,眼里,身体只容得他一人。
“江沐。”
“我在。”江沐静静的等着,望着有几颗星星点缀的天空,如墨的黑,飘在城市上空,空旷而孤独。身体仿佛也染上了这种噬骨的寂寞,只因他不在身边,多想听一句他说想自己了,只一句也好。
“我。”我喜欢你,我想见你,我想拥抱你,我想亲吻你,太多太多想的,其实我只想你在我身边,现在,立刻,马上。
“嗯?”江沐很有耐心的等着,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手机,会听到想听的那句话吗,“程溢,今晚夜色不错。我已经把围巾买好了,明天给你寄过来。”
两句完全不搭边的话。
江沐诱哄着程溢开口,心也跟着提起来了。
这句话化成风,吹得程溢嘴唇发干,舔了舔,润了些,声音低低的,带着点试探的意味说道:“我爸妈今晚又晚回,我一个人在家。”
“老师还真是辛苦的职业。”
“的确是。所以我从来没想过要做教师。”话题被绕开了,心里真正想说的话没说出来,程溢反而心痒难耐,琢磨着把话题绕回来,温情时刻,说这些白白浪费时间,还煞风景。“江沐。”
这一声,格外的轻柔深情。
江沐险些放弃了坚持,就要脱口而出那句想你。
终是忍住了,呼了口气,嘴角微微翘起,“嗯?怎么了?”
“我想你了。”说完这句,程溢顿觉心镜明亮了不少。
“你要睡了吗?”江沐嘴角的弧度比平时都大,完全是努力想掩饰都没办法收回来的笑容,不受控制。
“嗯,准备睡了。”
“叔叔阿姨回来了吗?”
“他们很忙,搞不好他们要夜宿学校了。”这种事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忙起来的时候,他们觉得短短十几二十分钟的回家路都在浪费时间。
“哥哥,你还在打电话呀。”
“就来了。”
“谁在叫你?”
“我妹妹,江琳。给你提过。”
“你后,额,你阿姨的女儿?”
“是她。”
“那你去忙吧,我要睡觉了。”
“盖好被子,别着凉了,晚安。”
“知道了。”
挂了电话,程溢给爸妈分别打了电话,得知他们今天都不回来了,说要在这一两天之内把工作做完,好好的过年。
程溢发了信息告诉江沐,又是他一个人在家,顺便吐槽了一下自己的孤独寂寞冷。
这一折腾,程溢反而没了睡意,拽着被子坐起来,裹了厚厚的珊瑚绒睡衣,发信息给杜卓和覃凡让他们起来玩游戏。
三人越玩越起劲,不觉已经快五点了。通宵玩游戏太费眼睛了,覃凡和杜卓实在抗不住了去睡觉了,程溢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也来了睡意,刚睡下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敲门。
最初以为听错了,嘟嚷一声,又躺回去了。
接着又不轻不重的敲了几声,程溢才清醒了。
这大半夜的谁会敲门,该不会是小偷吧,也太敬业了吧,快过年了还努力冲业绩。
大着胆子,开了客厅的灯,走到门口,向猫眼望去,楼道黑漆漆的,啥也看不到。也不敢再仔细看,怕看到不属于人间的东西,徒增惧意。
突然有股冷意从背脊爬上去,程溢抖了抖身子,双手抱臂来回揉搓,似要把惧意剥离。声音迟疑的吼道:“谁呀。”
“程溢,是我。”
完全出乎意料的回应,程溢以为听错了,手却先一步的抓了钥匙开门。
眼前的人,正是江沐,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大衣,戴了围巾,手上提着一个纸袋,标志很是眼熟。
“江沐。”程溢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了,仅仅一句我想你了,他就连夜开车过来见自己。
“忘记给你打个电话了。”其实是太激动了,也存了给他惊喜的心意,手机也识趣般的自动关机了。
“快进来,外面冷死了。”
江沐被程溢拉进卧房,这才折回去锁门。一进屋,就被江沐抱个满怀,没见到之前,尚能控制翻腾的思念,一旦见了,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汹涌的念想,只想紧紧的拥住他,感受他的气息。
拥抱了些许,程溢捧着江沐的脸,“你存心让我又惊又喜,真是窝心。害我跟个小姑娘似的,搞不好我比小姑娘还矫情。”
“怎么会。”江沐仍搂着程溢的腰,舍不得放开,笑容暖人,凑过去轻吻程溢,被他躲过了,只得哄道:“小姑娘遇上这种情况,可不是你这个反应。”
“你还取笑我。”
“怎么会。你说想我了,我就来见你。”
“你不也想我了。”
“嗯。”
两人闹了会,江沐随意洗了个澡,就和程溢相拥躺在床上。程溢想到之前做过的事,神色有些尴尬,直把头埋进江沐的胸膛,磨磨蹭蹭的不愿抬起来。江沐也没说什么,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点点熟悉的味道,最初没反应过来是什么,联想到程溢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做那种事的,可是越闻越觉得味道的属性太清晰了,看看装乌龟的程溢,心下了然,难怪他不肯抬头。
被窝里的那股味道其实比空气外还浓些,憋久了,呼吸都难受。探出头来,正好撞见江沐还未收起的笑容。明明是见惯了的笑容,此刻却觉得他这个笑容别有深意。
瞄了两眼,又缩进被窝,江沐闭着眼睛没有说话,似乎有点累了,可是,他嘴角分明有笑,哪里像睡着的样子。
程溢又探出头,扒拉一下被子,掖到下颚的地方,手去握江沐的手,小声唤道:“江沐,睡着了没?”
“乖,睡觉。”江沐侧过身子,与程溢面对面的拥抱,手搭在他的腰间,轻柔的捏了捏,这是每次情事过后的习惯性动作。可是今天他们什么也没干,这个动作无疑让程溢有点无地自容了,脸刷的红了,难得的不好意思,拉住江沐的手,阻止他的动作。
“你别捏。我的腰又不酸疼。”
话落,头顶上传来江沐轻轻的笑声。
江沐果然没再动作,而是搂着他的腰,低下头,闻了闻程溢的头发,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是自己喜欢的那款洗发水的味道。
“这个房间有股很熟悉的味道,你不觉得吗?”
“你发现了?”程溢很窘迫,越发的不敢去看江沐的脸。也不敢想象他会有什么表情和眼神。
“幸亏我来了。不然。”
程溢直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要说了,羞死人了。”
江沐拉下他的手,吻了手背,握在手里舍不得放开,又凑过去亲亲他的嘴角。
明明是不带一丝情欲的轻吻,程溢的欲望却轰然倾泻,于是,更尴尬了。
“我......我只是。”只是太想你了,而你恰好又在身边,所以反应才会这么激烈。
江沐没说话,翻身把程溢压在身下,啄了啄他的脸颊,额头,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我很想你。”离开你三天就够煎熬了,听到你说想我的时候,别说心,就连身体都不受控制的往你靠近,就算是万水千山,也无从阻碍。
若是有多啦A梦的任意门就好了,江沐如此想着。
“江沐。”除了叫着他的名字,纵有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折腾到快7点才睡下,天色灰蒙蒙的,寒风萧瑟,屋内却满室温暖。
这一觉睡到了中午12点多还未醒,程溢的爸妈终于完成了所有的工作,下班回到家,还买了不少菜和水果零食。
见儿子房间紧闭,程溢的妈妈柳琴敲了敲门,没反应,握着门把,试着一转,门就开了。透过缝隙,柳琴发现里面竟然有两双鞋,还都是男款的。门稍微打开了一些,探进个头,的确是两个人,都是短发,心下有了疑惑,眼下快过年了,该不会是自家儿子的朋友吧。
把门关上,柳琴开始做饭,因想着有客人,便多炒了两个荤菜。
最后一盘菜上桌的时候,柳琴才去敲程溢的门,前几声没反应,后面就敲得重些,边敲门边喊程溢的名字。
江沐比程溢先醒,推了推程溢,在他耳边轻声喊道:“起床了,阿姨来叫我们了。”
“什么,我妈回来了。”程溢一听,立马坐起来穿衣服,又赶忙把衣服扯过来扔给江沐,江沐穿好衣服,刚下床,就发现,程溢慌忙之中把扣子系错位了,又一一把扣子解开再重新系上,动作不紧不慢,很是优雅。
程溢有点耐不住性子,活像被捉奸在床,要被迫出柜的模样。紧张兮兮的看了好几次紧闭的门,也怕柳琴再进来。
还是第一次见程溢这般模样,活脱脱的做贼心虚,而且还是生手级别的贼。不由失笑,系扣子的动作更慢了。
一如往常的优雅动作,此时在程溢眼里,倒像催命符似的,不由得着急,“你扣快点。”
“别急。”
“哎呀,我自己来。”
江沐不着痕迹的挥开程溢的手,安抚道:“别急。”最后一颗扣子系好,再整理了衣领,“好了,我们出去吧。”
推开门,饭香味扑鼻,柳琴一脸笑意的迎过来,在看到江沐的时候,愣了片刻,立马取下围裙,笑意更甚,“先把饭吃了,再洗漱,不然饭菜都该凉了。”
“阿姨好。”江沐望着沙发上的程正荣,“叔叔好,我是江沐,和程溢是大学认识的。我们关系很好。”最后一句是看着程溢说的。
“妈,你们回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程溢微微不满的抱怨道,实则掩饰内心的慌乱。
“我打了,你没接。”柳琴嗔怪道。眼眸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慈爱。
“是吗。可能睡得太沉了。”程溢挠挠头走向饭桌,“江沐过来。”
饭桌是长方形的,一头贴着墙壁,程溢和江沐坐在一起,江沐神色自然大方,倒是程溢显得拘谨。
一顿饭下来,柳琴基本了解了江沐的大致情况,然而江沐只是告诉柳琴,他家是做生意的,没具体说内容。柳琴也点到即止的没再追问。
饭后,柳琴拒绝了江沐要帮忙的提议,让他去沙发坐着看电视。
茶几上摆了一盘象棋,程正荣正在摆弄,一人分饰两角,每走一步棋都要思考片刻,沉迷之至,全然顾不上招呼江沐。
江沐也不在意,程溢的原生家庭很有爱,柳琴热情温柔也很好客,不会过多的打听别人的私事,只是随口问问,不显刻意,让人觉得舒服。
程正荣健谈,和柳琴同样好客,唯一的爱好就是象棋。一有空闲,就要琢磨琢磨。偶尔会利用难得的休息日去小区找老爷子们下上几盘。
两人坐在客厅也不能随心的聊天,更不能有亲密的动作,程溢就干脆玩手游,江沐心知他的想法,便专心的看程正荣下棋。
看着看着,竟出声了,“这局走马。”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程正荣豁然开朗。
这一聊可就一发不可收拾,程溢竟然不知道江沐会下象棋,而且还是个高手,他自然也看不出,江沐已经故意输掉好几次了。
到最后,程溢连手游都不玩了,直接围过来,看他们下棋,看得云里雾里,从小都到大都只知道:马走斜日象走田,车走直路炮翻山。小卒前行左右走,过河一去不回还。将帅不出九步宫,双士不离将帅边。具体操作起来,就是废材。犹记得小时候,程正荣欲教程溢下象棋,耐着性子教了几次,便摇头叹息,只得作罢,从此再不提这事。
更重要的是,江沐认真下棋的模样简直太帅了,趁他不注意,偷偷拍了好几张照片。
还偷乐着翻看照片。
这一幕正好被柳琴看到,只是什么也没说,又进了厨房。
江沐受到柳琴和程正荣的一致好评,尤其是程正荣,于是留他在家里多玩几天。
这期间,江家的人也打过好几次电话催他回去,江沐一句话就推了,唯独江琳打来的时候,江沐脸上才有笑容,那是疼爱妹妹的宠溺的笑容。
程溢的心才有了安慰,好歹在那个家里,有个人是真的让江沐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也真诚的感谢那个对江沐温柔的女孩子。
优雅得体的谈吐,温润淡雅的气质,对人礼貌周到,江沐的良好形象在柳琴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尤其是他对程溢的好,那种不经意就流露出来的真情与温柔,不似表面虚设,而是由内心折射出来的自然反应。美好的感情不过如此,柳琴全都看在眼里,程溢跟着江沐,一定是很幸福的。虽然接受同性恋,但是自己儿子是同性恋,怎么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完全接受的。
忆起往事,程溢从小到大就很独立,也很放心他,但是从来没听他或者旁人说过他对哪个女生有过好感,更别说谈恋爱了。
他的朋友中倒有女生,只是性格开朗和男生无异。
柳琴有些苦恼了,再看看一表人才,长相帅气,气质又佳,家世还不错的江沐,反而觉得程溢高攀了,随即失笑,这臭小子不知道修了多少福气,被这么优秀的人喜欢。
程溢自然不知道柳琴的苦恼和纠结,有了江沐的陪伴,头一天还在父母前面拘谨不敢做一些亲昵的举动。第二天,就放开了,虽然比不得两人的独处,但是不会太过刻意的和江沐保持距离,变得随心多了。偶尔也会忘记场合的对江沐亲昵,江沐也就由着他。聪明如他,怎么会看不出柳琴的神色,眼下正是给未来爸妈留下良好印象的好时机,必须得好好表现。
四人一起去县城逛,买了不少年货。
柳琴要买衣服,江沐也耐心的陪着,还从旁指导,搭配的样式和颜色比导购小姐搭配的好太多,眼光独到另柳琴开怀不已。
一直以来冗长且沉闷的逛街也变成了开心的事。
江沐把柳琴试过的衣服,选了最好看的两套送给她,柳琴一直推却,江沐倒是说得柳琴心服口服的收下了,顺便还送了程正荣一套茶具,说是可以边喝茶,便下象棋。程正荣对茶道知之甚少,但是架不住喜欢老祖宗传来下的东西,摸着上好的茶具,爱不释手。
程家两位家长比江沐预想中的要和善不少,程溢能在这样的家庭中成长,也是很幸福的,把他那个纯粹的性子养得真好。
许是拿人手短,柳琴和程正荣讲了不少程溢小时候的事,听得程溢半句话都插不上,在说到他小学就是自己做饭吃,柳琴脸上浮出了愧疚之色,那个时候责任心很重,对班上的学生比儿子还上心,幸好有路启航帮忙照顾,这才平平安安的长成独立的大小伙子。
再次提到路启航,程溢的脸色稍变,有些不高兴的打断了柳琴的话,让她说点别的,柳琴见气氛不对,也赶紧转移了话题,没再自顾自的聊程溢小时候的事,而是问问江沐的事。
因着两人暧昧的关系,柳琴正好趁这个机会多了解江沐。江沐也不刻意隐瞒,但也很巧妙的避重就轻的说了些自己的事,包括自己是重组家庭长大的,有同父异母的妹妹和弟弟,和阿姨弟弟的关系很冷淡,倒是和妹妹的关系挺好的。
提及江琳,程溢也挺好奇的,听说江琳自小和江沐的关系很亲近,似乎不太喜欢自己的亲哥哥。而江沐对这个妹妹也是比较宠爱的,脑海里突然就浮出了一个画面:江沐和江琳被后妈欺凌,在冰冷大宅里,相互取暖鼓励。
很是凄惨的画面,让程溢一时之间没回到现实,心抽痛一下,兀自说道:“你好可怜。”
“什么?”江沐疑惑问道,这句可怜怎么来的。
“小溢,你说什么呀。”柳琴也不明所以。
自知失言,程溢连忙摆手,“没什么。”
晚上睡觉的时候,程溢好奇问了问江琳的事,这才知道,江琳从小就不受疼爱,自然就亲近同样不受宠爱的江沐。
江琳对江沐是一种情感上的依赖,把他当成生命唯一的光亮,也特别黏他,好多东西都是江沐手把手教给她的,而不是来自所谓的亲生母亲。江琳不是不怨,越长大,越不渴望,反而看开了,也不奢求母爱和父爱了,这一点和江沐如出一辙。
所幸,江沐和江琳虽不受宠爱,在生活上,却从来不需要拮据,反正江家有的是钱,情感可以缺失,钱不能,免得失了面子。也因着江琳跟着江沐,性格也很温柔体贴。
江沐抱着程溢,絮絮的说着一些往事,几乎都是他和江琳的成长趣事,程溢也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心里也开心,那个冷冰冰的房子,至少有一个可以暖心的妹妹,他的江沐小时候一定的受了不少委屈,如此想着,程溢搂紧了江沐的腰,把脸深深的埋入江沐的怀里,蹭了蹭,语气低低的带着满满的怜惜:“江沐。”
“嗯?”江沐大概知道程溢的想法,原生家庭和重组家庭很不同,幸福的太少,更多的是计较和算计。温柔的抚弄着他的头发,在他头顶落下一吻。
“我心疼你。”
闻言,江沐的心蓦的紧缩一阵,细密的酸疼感蔓延开来,这么多年,从期盼到死心再到后来的淡然处之,也是打心底不再期盼所谓的父爱,对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已经没有丝毫感情了,那个家里称得上家人的只有江琳了。江琳小自己四岁,需得处处照顾好,成为她坚强的后盾,不能在她面前说怯弱的话,哪怕语气中有一丝犹豫或者害怕,都会引起她的不安。所以,这么多年,内心无论怎么挣扎痛苦,对江琳都是温柔坚定,把她护得好好的,从来没人对他说过心疼,就连亲生母亲也不曾,她更多的是激励自己要变得强大,做命运的主人。
谁又知道自己成长过程中付出了多少代价和心酸呢。
多少个夜晚,年幼的自己躲在被窝里哭泣,渴望得到父亲的疼爱和关怀。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和母亲会分开,陌生的阿姨住进家里,还生了一双弟妹。他曾问过父亲缘由,得到的是愤怒的斥责,还有阿姨言语的讥讽和轻蔑。
慢慢长大后,才明白其中缘由。少年时期也希望和普通孩子一样享受父母的关爱,看得太多,心里就越羡慕。但是每每看到江皓能轻易得到自己奢求不到的东西时,江沐才逐渐看清自己在江家的地位,也就把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从心里彻底剔除出去。
最初,他并不喜欢江琳,甚至迁怒过她。她不受阿姨疼爱的时候,还幸灾乐祸过。三岁的江琳因吃了江浩的零食而被阿姨打骂,她拉着自己的衣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心里顿时软了,这个妹妹和自己的处境何其相似,却比自己还可怜。也是从那天起,才慢慢接纳了江琳,尽一切所能护着她。
没有梦幻色彩和肆意欢乐的童年,唯一值得期待的就是生母时常带着自己和江琳四处游玩长长见识,也是给压抑的内心透透气。
随着年岁的增长,江沐变得越发的沉稳成熟,不骄不躁,即便没人教导,也长成了人人夸赞的处事得体的温润佳公子。这反倒成了江玄傲在外炫耀的资本,真是莫大的讽刺。
可是,程溢却在听说那些往事后,说心疼自己。
心胀得满满的,是幸福的模样,是被深爱的幸运。今生何其有幸能遇到程溢,能和他相爱。
他性子直率纯粹,非黑即白,定是要好好保护他,而且家里那个人也必须想个万全之策好好应付才行。他伤谁都不能伤怀里的人半分。
想到此处,江沐的眸子闪过一抹狠戾。
“小时候可羡慕那些幸福的家庭了。”江沐试着逗逗程溢,依旧温柔的语气,似乎有委屈心酸的成分。
这话入耳,程溢果然心疼得厉害,他不敢想象这么温柔的江沐,是怎么在那种环境中长大的,而且还这么优秀克制,一定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
细密的疼痛在全身上蹿下跳,程溢难耐的动着身子,试图缓解大片的陌生的痛。
“怎么了?”低头看见程溢的脸色都红了,尽力忍受着什么的模样,担忧的捧起他的头,急切的问道。
“我没事。”程溢又把头埋进江沐的胸膛,比之前贴得更紧,“我会对你很好的,虽然我无法参与你的过去,未来的路有我陪伴,我会让你幸福的。”
“我信你。”江沐搂紧程溢,鼻子有点酸涩,吸吸鼻子,得此一人何其有幸。
“感冒了吗?”
“程溢,我想吻你。”怕程溢多想,毕竟是在家里,不能由着性子肆意,“只是吻你,不做别的。”
没等来程溢的回答,却等来了程溢主动的亲吻。这个吻就像一种安慰,一种无声的誓言。
直到腊月二十八,江沐才回家。
刚回到家,江琳就迎了上来,给江沐大大的拥抱,随即担忧的说道:“哥哥,你出去玩了3天,爸爸很生气,说你不懂事,在宴会没结束就跑掉了。”
“没事。不必担心。”江沐摸摸江琳的头,径直上楼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回来不打个招呼?你当这里酒店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不知道是谁把你教成这样。”江玄傲身着一套铁灰色的西装,笔挺的站在大厅,声音威严带着浓浓的责备。
江沐没转身,轻笑出声,“我不认为谁能教得了我。”
话说完,根本不理会他们是什么表情,头也不回的离开,实在是想念程溢,为了能尽快的和他没有任何阻碍的在一起,得加快计划了。
江琳站在大厅听着爸妈和哥哥对江沐的责备和抱怨,不知所措,这种场面并不常见,哥哥能那么优秀,他们却没有起到一星半点儿的榜样作用。然而,她却没有勇气去反驳,内心惧怕他们到不敢违抗他们,不敢为江沐出声。
她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胆小,连口舌上的保护都做不到。苦笑一声,看着他们三个,说了句晚安,便走了,这个家,好冷。幸好,还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