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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踏雪而至 ...

  •   那年逢小雪,天公作美,竟真的飘起了小雪,天儿虽极冷,却冷却不掉沈家的忙碌,因为沈家的三少奶奶,也就是我的母亲沈余氏有孕已十月有余,随时可能临盆,全家上下不敢怠慢。小雪那日,正巧是请郎中把平安脉之日,郎中请过脉后对着我的祖母和我父亲行了个礼,道:“婶子和公子放心,三媳妇这胎像稳固得很,平日里只管好生静养着就好。”
      我那祖母闻此只浅浅地笑了笑,谢过了郎中,郎中收拾好了便作揖告别,我祖母犹豫了片刻,还是随了出去,喊道:“尤大夫不忙,待我送送您!”祖母随尤大夫走到门口,拉过大夫道:“您医术高明,我们自然信得过,只是这都十个多月了,怎么还不见动静儿,是不是您有什么不便之处?您说与我听,我不叫旁人听见就是了!”尤大夫笑道:“婶子,我的为人您还不知道,从来都有一说一,妇人怀胎只是大约十月,或长或短再寻常不过了,三媳妇这胎稳固,再者有我在,您且放心便是!”说完尤大夫便要告辞,祖母一把拽住道:“且慢,尤大夫,有件事啊不知该不该叨扰您?”尤大夫笑说无妨,祖母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我家这三媳妇您也看到了,身上弱,这旁人啊就等着看我沈家笑话呢,这要是胎保不住,怕不是随了那旁人的心意,您看您是朝廷的人,那都是给皇上瞧病的人,有没有些个好药我想讨些来……”
      “婶子,用药要因人而异,我给皇上开的方子也有不过几文钱的,药再名贵不对症便是毒,医者仁心,婶子不必说了,放心便是,我且先走了,告辞。”未等我祖母道完,尤大夫便抢了话去,说完便走了,再不给祖母理论的机会,祖母吃了憋,心中自是不痛快,喃喃道:“谁要真吃它,皇家的药在民间吹上天了,摆着充充场面免得让旁人瞧了笑话,怎的不明白呢!”忿忿的往门子里走,忽的叫邻居叫住。
      “老太太,又叫尤大夫来请脉啦!”
      祖母一听这话似乎又来了精神,立马换了副得意的面孔,道:“可不是,这不是快到日子了,可马虎不得!”
      “尤大夫可是朝廷钦点的,给皇上瞧病的人,这三天两头的往您家跑,我们可都羡慕死喽!”
      “一点子过去的交情罢了,都是情分!”
      “哎呦哟,到底呀还是您家有本事,我们这些旁家的怎么攀不上这些交情,不过呀,您家三媳妇身子弱,可得叫尤大夫格外注意些!”邻家女眷的一番话倒像是戳到了祖母的痛处,祖母的脸色忽的沉了下来,道:“那是自然,劳您二位费心了!”说罢便转身闪进了门,留了二位邻里女眷不知所以也便散了。
      祖母进了门,告知一切安好,并打发了我父亲忙自己的公事去了,我那父亲,那时在古昌钱庄任职,似乎是个要职,至少家中旁人是这样说的,送走了父亲,散了家中老小,又瞧了瞧母亲,祖母便端了碗花茶回了房,祖父此时饮了些酒正在房中小睡,这才吃了憋的祖母本来就气不顺,又见祖父如此,顿时火冒三丈,狠踢了祖父一脚骂道:“你个老酒鬼,什么日子头儿还喝得这般不堪!你那酒若是能换些个金银细软,喝出个高官厚禄的交情来,我便也不管你!倒免得我个女人家低三下四被旁人笑话!”祖父原是个好脾气的人,也是被祖母骂惯了,也不恼也不说话,起了身便出了房门,任由祖母在后谩骂摔打,往了偏房瞧了瞧我母亲,一背手便出门了,这倒是应了惹不起也躲得起!
      再说
      我那母亲,虽然尤大夫说胎像稳固却总是觉得身子不爽,只是一贯我是不大安分的,也未太在意,只是渐渐的胎动频繁了起来,似乎太频繁了些,动静儿也大的吓人,硕大的肚子宛如巨石投入池水泛起巨大涟漪般,我母亲哪里见过这般阵势,忙唤了祖母来,祖母也一时无策,只得吩咐下人速速请尤大夫来,下人临行前还被祖母万般嘱托,动静儿小些,莫要惊动旁人。
      尤大夫住的不过隔两条街,不大会儿的功夫便来了,忙把了脉,神色严肃起来道:“不妙,这孩子怕是被脐带勒住了,如此打动,怕是打了死结!”祖母一听打了个踉跄,着实慌了神。尤大夫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先稳了稳众人的心神,道:“速速请个产婆来,我下剂催产的药,再将你家三公子请回来,此番凶险,夫家必要在场!”众人听了吩咐分分忙碌了起来,祖母急得跺脚却还不忘叫到动静儿小些,尤大夫听了大怒道:“什么时候了,还管那些个,稍有闪失一尸两命!”这一怒倒让祖母安静了。
      产房中,我母亲不知是害怕还是疼痛,也不叫,就是咬着牙使劲儿,尤大夫的催产药还是极见效的,母亲似乎没使什么劲,我便露了头,后来听旁人道,出生时我的脸铁青,脐带绕了两圈半,要是再晚一点怕是连命都没了,总归结果是好的,母女平安,只是似乎我的到来就与旁人不同,未等产婆拍打,我一声啼哭早已划破天际,像是向所有人宣誓我的到来,这倒是惊了众人,那产婆笑道:“怎么,我还没动呢,这孩子倒是自己先哭起来了,老太太,这丫头可是了不得!”我祖母闻此大喜,忙进了产房,此时我父亲也赶了回来,随祖母一同进了产房,那是我小得像个陶娃娃,最引人注目的是我那一头黑长的头发还有肚子上一条浅浅的线,一侧黑些,另一侧则白些,正当以祖母父亲为首的一家老小笑嘻嘻的围看我这个初来者时,我忽的睁了眼,刚刚出世一刻未到的婴儿自己睁了眼,这是众人未曾见过的,我的姑姑惊道:“哎呦,这孩子睁眼了!”这阵势连我那一贯强势的祖母都未曾见过,连道了三回是我老沈家的后儿,说罢便伸手扶了抚我的身体,连连点头“不错,倒是个没短儿【注1】的丫头!”
      一旁的母亲似乎与众人喜气的气氛格格不入,祖母疑惑,母亲浅浅的笑道:“娘,媳妇无能,没能生个儿子!”祖母笑道:“三媳妇,这虽然是个丫头但这降世不同寻常旁人也笑话不得,今儿个起,你也算我们沈家的功臣,好生养着自然亏不了你!”母亲只是笑笑也未再说话。
      众人玩笑了一番便听了尤大夫的嘱托让我母亲好生歇息,众人移步到大堂,那时,外面的雪飘飘洒洒俞下俞大,好一个小雪,好一个应景的大雪,老人儿说小雪那日的雪是极好,寓意祥瑞兆丰年,但也有老人儿说过,小雪降雪,极寒极凶,此日生人非大善即大恶,我的降生那时还无法断定是吉还是凶,不过倒是给这个家带来了极大的改变。
      踏雪而至,倒像是命中注定!

  • 作者有话要说:  【注1】残疾,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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