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容》意染深秋

19、第 19 章

　　我乍一听有点诧异，面前这人居然是个男子，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人着实无礼，我救了他，还好心给他手帕让他擦擦头发，他倒觉得我非礼他了？

　　虽然内心不爽，可想到接下来还要问路，我不得不放下姿态挤出微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害些，温柔的问道：“妾身杨容姬，天气寒冷，公子当心着凉。”

　　那人闻言站了起来，我这才发现他身材颇高，竟比我高出一个头，虽然在将黑的天色中看不清他的五官，但下颌的轮廓告诉我，此人应当不丑。

　　我赶紧往后退一步保持距离。他看了我好一会，我竟然从他的脸上读出了疑惑。只见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拧了拧头发的水，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结束后才言简意赅的回了我四个字：“与你无关。”

　　我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似有暴起之兆，当即掐了自己一下，告诉自己忍住。略平复了情绪之后，又用更加谦卑的语气问道：“妾身今日是来参加合欢宫宴的，奈何妾身实在愚笨，竟找不到德阳殿的方向，公子身处宫中，必是达官贵人，劳烦公子发发善心，为妾身指个方向，妾身当感念公子大恩大德。”

　　我自觉姿态已经放的够低，刚刚又救了他一命，这种举手之劳他应当不会拒绝，谁知等了很久也没见他回复。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那双发亮的眼睛。

　　良久，他回了一句：“哦”，我正想道谢，谁知他下面又来了一句：“与我无关。”

　　虽然我受过良好的教养，知道为人当大度谦和，可面对这位无关兄我还是忍不住回了句：“卧槽？”

　　我站在一旁不停的深呼吸，企图让自己不要爆炸，后来看他的脸越想越气，干脆闪到一边坐在石头上扇风。只巴着他赶快滚，不然我可能想把他再踹回去。

　　无关兄见我气成这样，竟像是来了兴趣，开始问起话来：“你父亲可是杨肇？”

　　我想都没想，当即回了句：“与你无关！”

　　他微微一愣，回了句：“你不知我的身份吗？”

　　我当即笑了起来，心想你是谁关我屁事，我只关心德阳殿在哪。于是站起来笑眯眯的回了句呵呵，随后敛去笑容，故作神秘的在他耳边回了四个字：“与我无关！”，说完就坐下来凉快了。

　　他听完后整个人愣住了，立在那里缓了很久。看他这个反应我心情大爽，顿时觉得既然已经走这么远了，干脆再往前走走，看看皇宫长什么样。

　　我起身稍整理了衣冠，就要往前面走去。无关兄喊住了我：“德阳殿在东南方向，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约莫一刻钟也就到了。”

　　我当即回头，心里纳闷这人真是善变。但看在他最后给我指路的份上，我勉强原谅他之前的无理取闹。朝他欠身行了个礼，回道：“多谢公子告知，家父正是杨将军，天气寒冷，公子还是早日回去换下湿衫，以免感染风寒，妾身先行告退了。”

　　无关兄闻言没有说什么，只转身离开了。我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奔着东南方去了，祈求赶回去时宫宴还未开始。

　　我一路疾行，不一会就看到了德阳殿正殿。此时天已经黑了，太监们正在点灯。我先是躲到一边，看到陆续进出的宫女们手里托的是茶而不是酒菜，当即松了口气。看来晚宴还未开始，圣上还没到。

　　我整理了衣冠，暗自庆幸皇帝有拖延的毛病。以前参加活动时，领导们总是姗姗来迟，能让人从早上等到中午，现在看来，这个传统也是从古至今一脉相承。

　　我从角门进入殿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潘岳像是等着急了，一见到我便问出什么事了，为何去了这么久。我只得把我迷路救人的事和他大致提了提，他听后脸色很凝重，握我的手也用力起来。我宽慰他说没事，无关兄看起来是个无关轻重的人，不然现在早坐在大殿里了，况且我救了他一命，他应当不会害我。

　　潘岳脸色稍缓和，还是没有说话。我抽开手，端起茶杯喝起茶来。折腾了一下午，之前在马车上吃的果干全部被消化掉了，肚子早就想抗议了，现在我只盼望着赶快开宴，赶快回去。

　　我环顾了四周，大殿内的人多了起来，看起来是都到齐了。唯独皇子公主区还空着一个座位，再看圣座两边还是没有两位夫人的身影，不禁纳闷起来，审夫人没来也就罢了，大夫人是去哪了？

　　正思索着，殿外传来动静，有太监宣告“陛下驾到”，所有人都跪下恭迎圣上。因我全程都垂着头，也没看清陛下长什么样，听着步伐隐约觉得有两个人。

　　圣上入座后吩咐了句：“平身”。我站起来后才看到圣座旁边确实多了位女子，想来这位就是审夫人了。

　　因为离得远，我看不清圣上和审夫人的容貌，只能从服饰上看出来审夫人颇得宠爱，衣冠华丽，比起大夫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日她和圣上一起出席，百官的脸也是各有颜色，这番阵势，也难怪有人会猜测审夫人是未来皇后了。

　　按照惯例，宴会开始前领导要发言的，果不其然，圣上坐下来后就满脸得意的说道：“今日是腊月初八，依礼节当食黍糜。朕感念众位爱卿这一年为朕效力劳苦功高，特设此宴，望众爱卿尽享宴乐。”

　　大家谢了恩落座后，圣上环顾四周，问候了平阳公主几句，才发现没有大夫人的身影。

　　“平阳，你母亲呢？”圣上发问。

　　“回父皇，母亲一早就到了，可是一个时辰前宣德殿派人来报柬弟病了，母亲放心不下就回去看了，想必此时也已在赶回来的路上了。”平阳公主回道。

　　圣上若有所思，没有说什么，只吩咐刘公公上菜。想到期盼许久的国宴终于要来了，我的内心无比激动，没曾想菜上来后大失所望。

　　眼前摆了一盘白切鸡，一盘羊肉片，一盘猪肉片，外加一盘大头菜。作为从新世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我一边同情古代人的可怜饮食，一边又愤恨他们暴殄天物。

　　先说这白切鸡，真“白”切鸡，全身的白色让人怀疑它没有放油，直接煮熟后撒上佐料端上来了。羊肉片就更过分了，散发出来的膻味让我一下就能闻出来这是羊肉，估计和白切鸡一样的做法。猪肉片是上好的五花肉，可惜了，让人看着一点食欲都没有。

　　这几道菜色香味没占一样，实在让人下不了口。酒菜上齐后，刘公公又安排了歌舞表演。圣上动筷开吃后，众人也逐渐沉醉在美食中，唯独我是一点都吃不下去，迫不得已去喝着酒吃大头菜。

　　潘岳见我一直喝酒，直拦着我说道：“你别喝了，仔细又喝醉睡着了。”

　　我一时纳闷，他如何得知我喝醉后会睡觉，再仔细回忆，他竟然连我是路痴这件事都知道。我用怀疑的眼光盯着他，他像是被盯得发毛了，只得问我：“何事？”

　　我问道：“你如何得知我喝醉后会睡着？”

　　潘岳一脸镇定，只淡淡的回了句：“猜的。”

　　我不信：“那你又如何得知我方向感不好？这不会也是猜的吧？”

　　他看着我回道：“之前在荥阳集市找到你之后，我跟在你后面，发现你绕了一大圈才找到临街的客栈，就知你方向感不好。”

　　我满脸惊讶，完全不知他跟了我一路。但仔细一想，我的行踪就是他通知杨府的，如此说来倒像是确有其事。

　　“这么说你当初是专程出来找我的？”我疑惑。

　　潘岳没有回答，只拿走我的酒杯，把里面的酒倒到自己杯里。我见他不回答，也就不理他了，继续闷头吃我的大头菜。

　　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