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癖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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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鹤栖并没有去追虞子树。
他出了酒吧打算回家，却见刚刚跑出来的少年呆呆地站在路口，被玩手机不看路的行人撞了下才回神，低头道歉，然后又拍拍脸蛋，慢吞吞往学校的方向走。
钟鹤栖因他孩子气的举动笑了下，远远跟在少年身后，见他进了学校才折返。
虞子树并不知道今夜有人送自己，揣着一颗躁动的心回到宿舍。
今晚的状况超出他的预料，他洗漱完躺到床上，还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烫。
他想过会被拒绝，却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贴近，让他心跳加快。
更没想到对方会说粗话。
最可耻的是，自己听到男人低沉中带着笑意的声音，竟然兴奋大于震惊，差点就……
自己原来还有这种性/癖？
虞子树越想越脸红，心跳再度失序。
*
调研小组的组长黎安安从虞子树提到的漫展受到启发，决定周末带一队人去漫展碰碰运气。
林扬找虞子树的那天是周一，但当时去申请摊位已经来不及，只能准备一些手幅和旗子，以游客的身份购票进去，穿着彩虹衫，拿上二维码，邀请人填问卷。
漫展为期两天，如果第一天响应的人多，他们周日再去一天。
虞子树周六那天要给人拍照，无法参加，于是周三先跟着黎安安和另一部分组员参加了一个“直同道合”[注]的文化沙龙。
他们事先和主办人联系过，参加沙龙的同志见到他们态度还算友好，都帮忙填了一份问卷。
后面是座谈环节，虞子树在一旁倾听，得知大部分人一开始都经历过他如今的迷茫时期，还有一些人有过和异性交往的经历，后来才确定性向。
其中一个在本市工作的马来西亚的华人，在将近四十岁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性向，和妻子坦诚后离婚。
除了妻子得知实情的怨恨和恼怒，令他加倍痛苦的是孩子们将他视作另类，对他冷嘲热讽。
被其他人问到是否后悔出柜离婚，他低头沉默下来。
这时有个年轻男人说：“其实也没必要这样，大部分人其实都是双性恋，和同性谈恋爱，和异性结婚不就好了？没必要去挑战亲友和社会的包容度。”
中年男人愣了下，下意识摇头。
现场安静了一瞬。
很快就有人提出不同意见，也有人支持年轻男人的观点，眼看着要吵起来，主办人连忙维持住秩序。
虞子树觉得年轻男人的话有些荒谬，且不说“大部分人其实都是双性恋”这个命题成不成立，就说如果所有少数群体都选择沉默，选择否定和压抑自我，那少数群体的权利还有机会主张吗？
如果整个社会都去少数化，只剩下合群的大多数，沿着社会规划认可的路线过完一生，那人到底是人，还是冷冰冰的社会零件？
虞子树没有在现场把自己的疑问问出口，结束后和调研小组的人离开。
小组长黎安安下午还有事，要赶回学校，其他组员想去附近的商场吃饭然后逛街。虞子树没什么心情，选择跟黎安安回学校。
出了地铁站往学校的方向走，他忍不住小声问黎安安：“学姐，怎么确定一个人到底是同性恋还是双性恋？”
扎着高马尾的黎安安看了他一眼，大概猜到他为什么而苦恼，答道：“我也不知道，喜欢本来就是比较抽象的感觉，有些人确实既可以对同性又可以对异性产生感觉，但我们今天碰到的那个男人，大概率不是。”
虞子树微讶：“为什么？”
黎安安说：“和同性谈恋爱，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需要；和异性结婚，是为了满足亲友和社会对他的要求；可以看出他的自我选择还是偏向同性，只是为了避免外界压力，他也愿意和异性在一起。他不一定是双性恋，但他一定懂得规避风险，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
虞子树若有所思。
黎安安却笑了下，说：“当然我们这样评价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到底面临着多大的压力，也不清楚出柜会对他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所以可能并不客观。”
虞子树沉思片刻，点头：“学姐说得对。”
黎安安噗嗤一笑，拍了下他的肩：“你这么一本正经附和我，怪可爱的。”
虞子树怔了下，羞赧地笑了笑。
学府街马路边，钟鹤栖从车上抱了一箱新定制的杯具下来，就看见昨天要自己教他谈恋爱的少年，和学姐有说有笑地经过，压根没注意到自己。
钟鹤栖舌尖顶了下牙根，轻笑一声，摔上车后备箱盖。
*
虞子树下午在宿舍整理今天座谈收获的内容，梳理成文档发到调研小组群里，作为一项调研成果，可供组员摘取一些个例写到论文中。
晚上继续修图，最近忙调研，摄影账号更的都是以前的存货，已经有粉丝发现重复出现过的背景，于是他在评论区回复，周末会去拍漫展。
九点半，他准时接到母亲的视频电话。
母亲秦若男问他生活费还剩多少。
虞子树顿了下，低声答：“五百多。”
秦若男顿时皱眉：“前两天不是还有八百多？”
虞子树眼睫微颤，没和她对视：“我充了饭卡，买了几本书。”
视频那头，父亲虞斌拉了下秦若男，让她好好说话。
虞斌脾气好，很少对谁大声说话，开口一如既往的温和：“你还要在学校待半个月吧？到时候还得买车票回家，爸待会再给你转三千。”
秦若男不悦：“哪用得了那么多？半个月一千五就够了，高铁票五百不到，他自己手里还有五百，饭卡也刚充——最多给他转两千。”
虞斌表情僵了下，看向虞子树。
虞子树低头乖顺道：“嗯，两千就够了。”
虞斌觑了秦若男一眼，嘟囔：“行，那就两千。”
虞子树点了点头。
自从他开始接摄影的活，就开始攒钱。但为了避免母亲觉得他不务正业，他没把这件事告诉家里。
他们家条件还行，父母每个月会给他打三千左右的生活费，也不算少，但母亲隔三差五就要查账的行为让他感觉很压抑。
那边秦若男还在叮嘱：“别乱花钱，也别老想着出去玩，尤其不许学他们逃课、打游戏，心思都不在学习上，能有什么出息……”
都是秦若男隔三差五要念叨一回的话题，虞子树只需要“嗯，好，知道了”就行。
但这一次，秦若男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厉声：“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虞子树抬眸：“我听着呢。”
秦若男皱眉看着他，突然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虞子树心里咯噔一下，反驳：“没有。”
秦若男：“我看你就是谈恋爱了，所以才先斩后奏报名参加那什么调研，就是为了留在学校谈恋爱。”
虞子树也有些气闷，硬声硬气答：“我没有！”
秦若男隔着镜头审视他，虞子树不避不躲，固执地看她。
对峙半晌，秦若男说：“你最好没有。”
虞子树知道自己该见好就收，结束通话，却还是忍不住开口：“我都上大学了，怎么就不能谈恋爱？”
秦若男立刻反问：“你拿什么谈？你现在除了时间一无所有，大好时光不好好学习，谈什么恋爱？你要是敢像隔壁那谁一样，刚上大学就搞大女孩子的肚子，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虞子树张了张唇，很想说他不可能搞大女孩子的肚子。
因为他有可能是……被艹的那个。
但母亲听了肯定要气炸，到时候就不止是打断他的腿了。
如果他真的是gay，父母知道以后，可能宁可他搞大女孩子的肚子吧。
*
酒吧“逆”，工作日出来享受夜生活的人不如周末多，
钟鹤栖新定制的酒杯已经在消毒柜里排队“上岗”，他和壹哥在吧台整理旧杯子，把磨损刮花的清理出来淘汰掉。
沈峤就是这个时候进来，把电脑包往吧台一放：“哟，七（栖）哥在呢。”
钟鹤栖抬了下眼：“嗯。”
壹哥停下手里的活，倒了一杯冰水递给沈峤，笑着问：“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沈峤仰头灌了一大半杯水，精致的下颚线和脖颈线条绷紧，蓝宝石耳钉在灯光下微微闪光，“刚下班，你这有饭吃吗？”
钟鹤栖掀起眼皮瞥他，仿佛在说他有毛病，来酒吧找饭吃。
沈峤也不恼，掏出手机：“那我点外卖行吧？”
钟鹤栖检查着手上的杯子，冷声：“只要不是螺蛳粉。”
沈峤挑起眼尾看他。
壹哥知道沈峤曾经提着螺蛳粉外卖来酒吧，结果被钟鹤栖赶出去的旧事，噗嗤一笑，打圆场道：“冰箱里有牛排，我给你煎两块吧。”
沈峤立刻放下手机，漂亮的桃花眼眨呀眨，放软声音：“谢谢壹哥，煎一块就行。”
壹哥抬手叫停：“可别谢，我煎的味道一般，不好吃你还得点外卖。”
沈峤点点头，瞥见吧台上的二维码牌子，伸手拿了过来：“钟老板又有新业务？”
正要往厨房去的壹哥回头，笑道：“这个啊，是我们未来老板娘在做的课题。”
沈峤一怔，诧异地看向钟鹤栖：“真的假的？钟老板铁树开花了？”
钟鹤栖给壹哥一个眼神警告，对沈峤说：“你听他扯淡。”
沈峤拽着高脚椅往他跟前凑，趴在吧台上看他：“我不信，展开说说。”
*
虞子树和母亲的视频通话以他低头保证不会谈恋爱结束。
他在阳台吹了会儿风，还是不能理解，凭什么就不能谈恋爱？
母亲不让他谈，钟鹤栖也把他当小孩，可他明明是个成年人！
虞子树郁闷地回到宿舍，发现挂在电脑上的微信有新的群消息。
黎安安在调研小组里说，就在刚刚的半小时内，扫酒吧那个二维码提交的问卷数量暴涨，已经超过七十份。
黎安安：【我问了店长，是钟老板的朋友帮忙转发到了同志群，都是有效问卷。】
徐峰：【钟老板牛逼。】
晏娇：【说明我们之前确实没有精准投放到他们这个圈子。】
高宇：【谁让我们组没有圈内人呢。】
黎安安：【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钟老板和他朋友，我明天晚上买点水果过去答谢一下。】
黎安安：【另外再试一下能不能约一些调研对象一对一访谈，有没有人一起去？】
虞子树刚好看到黎安安这两条消息，短暂怔了一瞬，立刻在群里敲了一个：【1】
年纪小怎么了？
他成年了，就要和成年人谈恋爱。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癖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