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结》疯言一二

8、第 8 章（二修）

　　夭夭正在屋里煮姜汤，外头传来的一阵沉闷的声响引得她一个激灵，她出门一看，释空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哼哼。
　　夭夭看了看屋顶又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了看屋顶，心有些抖：这和尚该不会是从房顶摔下来了吧……她慌忙冲上前：“和尚，摔哪儿了？哪摔坏了？哪疼啊？”
　　“无妨。”
　　夭夭小心翼翼地将释空扶起回到屋顶，以防摔出了内伤什么的还是检查了一番并给他输了些灵力。
　　“和尚，你……也要离开吗？”
　　释空无奈地回答道：“施主，若是下次将一个昏睡之人独自留在屋顶时，记得给他设个结界。”
　　夭夭看了眼无栏杆的屋顶，情绪转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恭恭敬敬地端起酒壶对释空道：“和尚，喝酒，压惊，醒神！”
　　释空看着夭夭，笑道：“我怕失身。”
　　捏住下巴，把酒一灌，动作一气呵成完全不给对方一点反抗的时间。夭夭顺了顺释空的背，道：“和尚，好喝么？”
　　释空紧锁眉头咂了咂嘴，没说话，又咂了咂嘴，道出二字：“好喝。”
　　夭夭挑了挑眉自豪道：“这可是我自酿的药酒，天上地下只有这南苑桃林有。”
　　释空松了眉头又回味了一下，展颜道：“就我一人有幸喝得此酒？”
　　“我这可是客栈。”
　　释空收回了方才伸出的要酒的酒杯，端起一副品酒人的态势：“好喝但无趣。”
　　夭夭将释空方才的动作捕捉得明明白白的，但毕竟这是谢罪宴，还是不打趣了，便拿着手上的酒坛，问道：“但这款药酒是我新研制的，今天是头一次开坛，和尚，还要么？”
　　释空还是那副正经架势，伸出酒杯道：“既然都已破了戒，一杯一壶亦或是一坛，无差。”
　　夭夭忍住笑又给释空倒了一杯，然后夹了一块红烧肉：“既然如此，和尚，那要来块红烧肉吗？夭夭拿手好菜，独门秘方烹饪而成，从未做给他人吃过！”
　　释空试探地尝了下味道，细细品味后，道：“不错。”
　　夭夭笑嘻嘻地将红烧肉全盘奉上：“和尚，若是真没有佛缘就不要强求了，对你对佛祖都不好，倒不如来和我修炼，我这南苑桃林空得很，对你对我都好。”
　　“是这南苑桃林空得很还是南苑桃林的桃树底下空的很？”
　　夭夭眼神倏忽间黯淡了下去，低头垂目地道：“和尚，我瞎编的话你如此在意，为何我说的喜欢你将真心交付于你，你就不在意呢？”
　　释空捧起夭夭的脸：“是南苑桃林空的很还是南苑桃林的桃树底下空的很，我都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你的身旁可有空位？”
　　夭夭愕然抬眸，正撞上释空那双桃花目，若是之前只能说是像极了先生的双眼，那当下便是一模一样了——噙着笑意带着温柔满是真挚。
　　释空继续温声道：“若夭夭你的身旁有空位，释空我可否长住？我虽兜里没有几文钱，但我有体力，什么都可干得。”
　　“此话当真？”
　　释空宠溺一笑：“当真。”
　　夭夭端起酒杯，嫣然道：“和尚，我最不喜被骗了，你若是骗我，我会杀了你的。”
　　释空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那我可有些危险，我真有事骗了你。”
　　夭夭才扬起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释空接着道：“我下山时便还了俗，我已不是和尚，这是一。我亦知道喜欢是何感觉，是我第一眼见你的感觉，我想保你护你我想一直陪着你，这是二。所有罪状我皆已坦白，不知大人可否从轻发落。”
　　夭夭觉得这一会儿中心情的变化如同她第一次学会飞行那般，忽上忽下难以控制，很是刺激！她松了口气，拍了拍释空的肩，笑盈盈地道：“夜寒风冷，大人我去给你拿姜汤！”
　　释空乖巧地点了点头，含笑应着：“好。”
　　一声清脆的啾啾声划破夜空，一只浅灰蓝的飞鸟飞过桃林，飞往天的尽头。
　　魍施无奈地看着一直在梦呓的君矣，若不是那肉|体凡胎就算有了蛟龙的心头护麟仍是经受不住十几万年修为，魍施据地这小屁孩怕就悉数奉上了。诶，这世间仅有的俩有预知能力的蛟龙，一个躺在这儿，另一个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真是不让人省心呐。
　　君矣恍惚回到了无名池旁他还是条小蛟龙的时候。
　　虽然小蛟龙诞生在这个灵力充沛的地方，但他依然能感觉到的他在日渐虚弱，先是逐渐扛不住风寒天冷，好在旁边就有一块大石头，大石头上有一条裂缝，堪堪能容纳他瘦小的身躯，抵挡一下凛冽的寒风。渐渐的，他能睁着眼睛清醒的时间都敌不过一片叶子飘落的时间，整日昏昏沉沉地迷糊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蛟龙感受到一股很合他脾性的精华灵力。他本能地往那股精华灵力里靠，也是奇！越往里靠越暖和！尽管他现在已经清醒了，但由于他所处的地方真的过于舒适，他觉得不用来睡觉的话就辜负了，便又酣酣睡去。
　　魍施，修阿答……鬼獒，玉灵芝，乌小咕……小仙狐，梅花树……水神仙，灯笼果……白鹤仙，小魔灵……
　　愚归……
　　小东西，君有礼，君矣……
　　神魔换，天地隔……炼丹炉，融合……相遇，陌路……相伴，相望……奔赴，无路……
　　凡间……
　　消失……
　　小蛟龙浑身一抖，惊醒了。
　　方才那些画面过于真实，就好似他亲身经历过一般，小蛟龙看了看他的爪子，是黑的不是透明的，他用左爪拍在他的右爪上，是实物！他没有消失！看来这一觉睡的真的很是舒畅，竟然做梦了。
　　小蛟龙刚用爪子抹了抹他的脸，就听到一声惊呼：“愚归！你你你你……你什么时候有的孩子！”他听得一个声音从自己上方发出，那声音温和中带着一丝无语：“这是我弟弟。”而后小蛟龙感觉有人揉了揉他的头顶，慈爱地道：“小东西，我是你哥哥。”
　　小蛟龙这才回过神来：原来他是被人揣在了怀里！
　　小蛟龙那时想，这个怀抱可能从此便会成为他的依赖了吧。
　　果不其然。
　　“小东西，《天地源始》这书吧，无趣且错处多，你也不必看，哥哥替你看了，你想知道什么，问哥哥，哥哥告诉你。”
　　“小东西，五天，哥哥答应你就在魍施那儿待五天，五天之后，哥哥就来接你。只要小东西唤一声哥哥，无论哥哥在哪，哥哥定会应你。”
　　“君有礼不好听，但是也不能像我们一样抓个阄得两字凑活一下，你的名字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不如……不如就叫君……矣，叫君矣好吗？”
　　“魍施，你可别把我家小君矣带坏了，不然我跟鸟儿急！“”
　　哥哥对他真的极好，照顾的极为周到，事事顺他意，无人敢来欺，竟颇有几分溺爱的味道。
　　那日他听闻玉帝要让哥哥掌管姻缘殿，便急忙忙气呼呼地往玉帝的殿堂冲去，恰巧在路上碰上了正在赏风景的哥哥，那时他就像是一个捧上了自己最珍贵秘密的小孩儿，有一些不安又很期待：“愚归！你不准掌管姻缘殿！我不许！”
　　或许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在哥哥温和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欢快，哥哥拍了下他的脑袋：“嗐，小矣子你也不看看你哥哥我是个什么样的，掌管姻缘殿可是要断了情缘的，我怎么可能答应呢？”
　　君矣觉得那日的风都比以往温暖些，那定不是错觉，那些密密的细小汗珠是骗不了人的。
　　两人相视而笑，似有桃花在两人心上盛开。
　　可是过了没多久，他生了一场大病，眼前总能出现幻觉耳边也会有很多嘈杂的声音，看不明也听不清，脑袋很疼思维很乱。
　　“小矣子，你哥我又被天雷劈了，小矣子以后可千万不要做会被天雷劈的事啊，被天雷劈真的挺疼的。”
　　“小矣子，我将我这半颗仙元放在你这里了，万一……最好没有，但是万一当真有的话，兴许可以帮你挡一下，好歹你哥我是被天雷劈的最多次的神了，积累了一些扛天雷的技巧。”
　　“小矣子，你还小，哥哥不会让你离开的。”
　　“小矣子，如若能不让你失了性命，如若能让你平安顺遂，你再怎么恨我厌我，我都不在乎，只要小矣子你能活着，便值得。”
　　“所以，小矣子，哥哥……得拿走你的预言能力，你现在根本支撑不起它，它如今对你有百害无一益，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很难受啊，对不起小矣子，对不起，忍一忍，对不起……”
　　君矣猛地惊醒，喉中涌上一股腥甜，胸口发闷心绞痛。方才那些话是在他的记忆里从未有过的，哥哥……哥哥的声音向来都是温和有力让人安心，从未听过哥哥如此无助且带着哭腔的声音。脑海里有个一闪而过的可怕想法被君矣不经意抓住，那口腥甜猛地从喉咙中呛出。
　　哥哥，你瞒住了我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