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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只说楚成玉捻着一根滑落在宋碧晚颈项上单单的一绺发丝,搭上头,瞧了眼黄铜镜里的影子,浮在黄色油水上一样,映上窗外零落的春色。

      “便是好了,你瞧瞧可有要重新梳改的地方?”楚成玉一壁说着,一壁放下手里的香木梳子。

      宋碧晚听说,便仔细偏了偏头左右瞧了一瞧,见镜子里浮影光生的,遂莞尔笑了一笑点了一点头。

      楚成玉见她满意也得意了些许,拿起桌上的青玉石簪子正准备给宋碧晚斜绾发髻上簪住,不意料,宋碧晚忽地摔过头来,指着楚成玉头上的錾金嵌白玉的发箍带子,直直吵嚷道:“我要用这个!”。

      那方听说这个,先是一个愣,少时才明白眼前这个人是何个意思。

      于是不自觉笑着了摇了一摇头,径直从头上拔下发箍带子缠绕上了宋碧晚攒成一个发蛋儿的斜髻上。

      又从桌上拿起了一支翠玉碎纹一头打磨雕刻成一座小山的发簪,看了一眼,才扎进了自己攒起来的发束里。

      一旁提着食盒的如酥在窗边立着,将一切览在眼睛里面,起先是震了一震,她没能想到,平素里一派严肃生人勿近的楚二爷能在自家晚姐儿面前头这般平易近人妥贴细心;转而想起外头传言王太太已为楚二爷谋了门亲事的传闻,一时心里又翻覆成另一番心情。

      如酥见到不多时前还疯魔症状的晚姐儿,这会子在楚二爷面前竟服帖了下来,隐隐的她觉得天地晃动,惴惴不安的立在窗口儿旁眉头立起来。

      片刻想到自己所想深远,若突然被人瞧见立眉竖目也易给姐儿和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这样一想她立刻缓和了神情。

      恰值楚成玉给宋碧晚束好头发,她轻笑了一声,走上前去,在两人身旁福了一福身子,然后将提盒放在一旁的小木桌上,道:“没成想二爷手如此瞧,可比平日我们几个儿替姐儿梳得好多了”。

      楚成玉听到如酥那声浅笑,已是敛起了脸皮上的笑容,离开了宋碧晚两步。

      哪知宋碧晚痴疯起来,小孩儿心性,自觉楚成玉待自己好,便寸步也不愿离,赶忙儿抓住楚成玉的手。

      如酥恰巧又瞥见这一幕,只装作没看见,拿出提盒里的两份儿银耳大枣羹,笑对着楚成玉道:“瞧我们姐儿,虽是年龄上来了,性子还同个小孩儿一样,”一面说一面走过去扯开宋碧晚拉楚成玉的手,再抬头笑对楚成玉道:“二爷快吃一碗银耳大枣羹,熬了几个钟头,添的红糖也不多,倒不会腻。”。

      楚成玉见如酥如此做,知她是个知事体的,便也没说话,到一边去吃起银耳来。

      他端着碗,眼睛却给宋碧晚占着,那方宋碧晚被如酥执着手,挣脱不开,眼睛也是直直钉在楚成玉身上。

      “一会子带姐儿上我的轿子,你陪着去就够了,另带上你姐儿那个小子。”楚成玉放下碗盏说道,也不待如酥回复的,径直出了去了。

      一时间屋内只留了如酥宋碧晚两个,如酥蹲在宋碧晚身前,立着眉,问道:“姐儿怎样了?我们都不走,姐儿快醒过来呀,老太太刚刚遣人来请姐儿过去搭车去吃喜宴呢”。

      那宋碧晚也不说话也不动,脸上罥烟一样罥着一丝丝笑,手臂抬着指着门外适才楚成玉出去的方向。

      这般般事如一利譬,一利雷,远寺古庙敲钟鼎,摄心摄魄一般警醒了如酥的一颗心。她立在房室内,冥冥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又说那喜宴的冯家,是那冯家长子冯雍,年二十又一的娶妻,所娶之人又是孙丞相之孙女,名唤孙珠慧的。

      而这冯雍倒又有一两件奇闻轶事被饭馆茶摊茶余饭后有说头的,之一说这冯雍在那畅慧园有养了个优伶,花名青竹的;之二又道,这冯雍是个秦楼楚馆的常客,夜夜栖身烟花柳巷,有了个繁花楼的头牌作外室另有一个外室子,小名松哥儿。

      只说喜宴这一日,实在真有个青竹优伶往陈府来了。

      冯雍的小子绕了几个偏院小园,领了青竹往深院一角。那青竹身才瘦削,窄面精细五官,一双三角眼,长柳眉,薄削嘴皮子,一双唇盖了霜一样少血色。

      “请青姐儿今日往着院里一歇,大爷吩咐说,只要姐儿在这待过了天地,大爷明儿定接哥儿入府住。”。

      那小子说完,恭敬打了个千儿,正欲退出小院子,没意料到青竹暗着面,冷冷道:“请大爷速速来见我,我只见他这面,其他的我什么也不要。”。

      小子听青竹这般要求,一时不知如何回复,只待过了片刻,才笑笑道:“青姐儿还是留这院儿内等一两刻钟再说吧,屋内奴才们备了吃食酒菜。”。

      那小子说完,也不待青竹分辨半句,径直出了门,青竹还未回过神来,只听见唰唰哐哐两三声,待青竹回过头两扇黑漆木门闭了起来,铁锁链子死死栓住给锁死了。

      青竹立时跑过去大声嚷道:“你们给我开门!给我开门!”,只从那两扇木门上开的铁栅栏小窗口里望见那小子身后跟了两三个人,驼背含胸鬼鬼祟祟跟着那小子跑出了一射之遥,闪过一道月亮门便不见了踪影。

      那青竹只觉得胸口燃起一口怒火,不得个发作,一气之下一记闷拳重重捶在黑漆木门上。

      这偏院子逼仄狭小,从空中鸟瞰是个三角形的小院子,已是春末的时令,这偏院竟跟个深秋隆冬无异,黑漆漆的树木叶子,零落的叶子在风里打颤。

      青竹在小偏院子里踱来踱去踱了几圈个步子,被困无奈,她望着一爿矮厢房,两三间的样子,白纸糊的镂花刻虫鱼的门扇。

      青竹发怔望了半晌,才上前去,推开门,一股幽深的寒意扑面而来——看来荒废了许久,像是恶魔的一张嘴,饥肠辘辘张着嘴,等待着食物自愿而愿走进去——陈旧衰败的门洞里,有多少古故事?

      桌上冷落地摆上了两三道冷菜冷汤,青竹坐到了桌边,寒意嗫骨,整颗心给灌满凉水。她这才抬头来,瞧见门扇上冷落地贴了两个囍字。

      又说这一边,楚府因着和冯府算作故交,所以楚府除了琴儿因为身孕留在了家里,楚瑾领了一家老小,长长车队驱到了冯府。

      那冯老爷冯夫人听说楚府老太太也来了,便匆匆亲自迎了出来,一行人热络了一段路程,因冯府事物实在繁冗,荣老太太又和陈家老爷夫人说了几句,便打发他们去忙他们的事务去了。

      那宋碧晚痴痴迷迷的,一路只和着楚成玉走,只因那楚成玉委实不允宋碧晚牵自己手,宋碧晚便只得委屈巴巴偷偷捻住了楚成玉的袖子,一路跟着。

      一旁的楚成玦见宋碧晚这班样子,如好容易逮着了个机会,直笑笑用手点点,道:“晚姐姐今日不知怎的,像只煨灶猫,只靠着二哥哥,往日分明同瑞大哥哥亲近得很,这些日倒疏着瑞大哥哥了。”。

      走在楚瑾身后的楚舟瑞闻言,往后望了一眼,面皮带笑;芷、柔两姊妹用团扇掩着脸,闻听了这话,遂是用团扇掩面笑起来了。

      荣老太太也听说,回过头来慈善道:“你们哥儿姐儿,兄弟姊妹要好些个,我老太太心里也开心,也没有亲这谁远着谁,只说近些时候,你们瑞大哥哥因为议亲的事格外忙碌了些,不没什么疏远不疏远的。”。

      “祖母说的是,”楚成玦听见荣老太太说如此,笑着揖了一揖。

      那前头一个领路的小子领了老爷哥儿往爷们聊天谈事那屋去了,一丫头便福身行了礼,笑说带老太太姐儿去南园儿听曲儿看戏,聊闺房事。

      于是一行人在一曲形回廊分了手,老太太离开前先是拉着楚成玉叮嘱了一番,后又是对如酥吩咐了些事。

      宋碧晚只如一只小白兔,笑眯眯盯着荣老太太,全然不认识一般。

      不多时便听见一阵锣鼓喧天,那冯雍一身新郎红衣礼服牵着红绫领着凤冠霞帔的新嫁娘进了大门。

      只见整个陈府着红挂红,火热热热闹非凡一般,一股子喜庆登时临到在场所有人身上。

      宋碧晚瞧了一会子婚礼旧习,没耐性的性子又活了过来,遂趁着众人专注着拜天地,一个人左打右撞,不想到竟然拐到了偏院这里。

      一走进这个阴凉之地,她觉得自个儿魂魄都冰了冰震了一震,也不知是何个力量牵引着,她居然走过去,透过黑漆木门上那扇小铁栅栏窗子瞅到里头,竟瞧到一个瘦瘦高高一身淡红衣裳的女人缢在庭院的槐树上。

      瞧那样子像是挂了一段时间了,坠在树上没有一丝动静。

      “你在哪里做什么?!”一个高亮的声音跟条麻绳一般,突然套栓住宋碧晚,将她从水里拖出来。

      回过神来,吓退了一步,指着那小院里,哆嗦道:“里头,里头,有人自缢而亡了!”。

      那方的冯雍闻听“自缢而亡”仿若晴天霹雳,呆滞地立在哪里,正此时一张白纸从木门里飞出来,落到宋碧晚脚边。

      她蹲下身捡了起来了,拿在手中正要细看,忽地被突然冲过来的冯雍抢了过去。

      半晌,方听闻面前的那人喃喃自语“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宋碧晚想起俊贤馆,她愣愣到:“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冯雍忽地转过身,死死盯着宋碧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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