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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南阳王 ...

  •   “你怎么又回来了?”梁时谨还在练剑,见鄢容又回到亭子这边来了,只是身边没有刚才那个孩子,便又加上一句,“那孩子呢?”

      “跟着平乐他们上街玩去了。”鄢容还披着她的狐裘又说道,“他是南阳王府的小世子,柴冬弥。”

      “他挺喜欢你的。”梁时谨想到小孩子那句话。

      “他七岁那年得了天花,是我治好的,可能那半个月的朝夕相处产生了些感情罢,小孩子都这般心性。”

      “童言无忌?未必,鄢容这般好,冬弥他未必不是认真的。”梁时谨擦擦额头上的细汗。

      鄢容笑笑不作答,而是着手解着身上的狐裘:“这个还你,我自个房间里有保暖的衣裳。”

      梁时谨摁住她的手,发觉她的手还是那样冰凉,皱了皱眉:“这狐裘,我赠你了。”

      鄢容手指颤了颤:“不必,我自……”

      “这毛皮是只有大商贾或者官家人才穿的起的,纵使你行医多年赚的那点银子,还是远远不够。”梁时谨收回手,“这种东西在侯府里多得是,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送些野兽的毛皮来贿赂讨好我爹,在我这里它不算很贵重的物什,鄢容不必觉得占了我多大的便宜。”

      鄢容敛神:“多谢。”

      “陪我去街上逛逛吧,我想看看宛平县的街景。”

      “你回房再披一件大麾。”

      “好,在门口等我。”

      “嗯。”

      梁时谨拿着木剑,步子跨的很大。

      许是春寒已经过了,晌午时落的那一场小雪,应是最后一场雪。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暖和。

      梁时谨来的时候,这人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出神的凝望着远方,白皙的面容融进了漫天的白色里,唇上的一抹朱砂,宛如雪地里的艳丽红梅,水雾般的眸子晕着化不开的忧愁,身形那样消瘦,看着让人忍不住怜惜。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孤立。

      说的大致是现在这个景象。

      缓缓神,走近她身边:“久等了。”

      “无碍,走吧。”鄢容回道,两人便一起上了街。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好不热闹。

      新年刚过,街上的喜庆还未完全褪去,四处都还张灯结彩一片生气,到处是走街串巷的寻常百姓,相约一起话家常打发无聊时光,再过五日是人日,十天后便是上元了。

      梁时谨一阵感慨:“自记事以来,从未有过新年,也未曾有过人日,更是不知上元为何。府中向来只论军政,开春一年不得在府中着华色,整个弋阳城的居民不得敲锣打鼓,不得张灯结彩鞭炮齐鸣。因着我娘,就是在这个时候过世的。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见新年的街景,竟是这般热络。”

      鄢容看着她的神色,皆是憧憬向往,便道:“十日后我陪你过一次上元,到时候满城灯火,没有一处萧索,最是热闹了。”

      “上元……是怎样的?”

      “到了那天你自然就知道了。”鄢容止步,看见前面衙门那儿贴着告示,一群人围在那个地方,身边经过的人低声抱怨。

      “又要征兵打战了,前几年是征去打江夏和武昌那儿,今年又是潼关,还没个几年呢,这哪儿吃的消。”

      梁时谨皱起眉,尤其听到他说:“还有从弋阳城那儿来的什么中郎将要来和我们联合,可明明听说豫州侯和王爷水火不容的,怎的还会这般和气的聚在一起?”

      西北何贤过了渭水,看来已经扎营了,于近于远,宛平都要快点派兵过去守着,而守着洛阳的大都督梁泉,也必然要提早拿下潼关,何贤占据着西北一大块疆土,麾下招募的名流众多,此番挥师南下,定是来势汹汹。

      南阳兵困,一时之间无法调兵遣将去往潼关,而梁泉的军队是北方人,不懂水,潼关打的是水战,需要本地人的指导,所以南阳与豫州的联盟,是必须的。

      至于汉中萧传,可以观望也可加盟,看他老丈人的意思了。不过何贤打到洛阳,对陈池可是件好事,何贤都公然打天子了,天下岂能忍?

      这战不能指望陈池,但南阳王和豫州侯的联盟……

      鄢容看出梁时谨神色的异样,又联想到昨夜她说的哥哥,想必这次前往潼关的中郎将,正是她的那位兄长了。

      这里多多少少是南阳王的地盘,别人家的利爪不请自来,怎么都要把笼子打牢点。

      鄢容知道她心里在担忧什么,于是伸手扯了扯身边这人的衣裳:“今日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街上无甚乐趣,我们回去吧,待得下次佳节我再带你出来。”

      梁时谨动了动眉,欲言又止,但还是被心中的忧愁所代替,最后说道:“抱歉,明明是我央你带着的,还什么都没看便要回去了。”

      “永欢有个不好的习惯,便是太爱把道歉挂在嘴边了,这番说辞在书院里是谦逊,在我这里便是见外。既是共谋之人了,永欢还对我见外吗?”

      “我……”

      “别见外了,以后都要放心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我不是那样蛮不讲理的人。那中郎将是你兄长,你担心他是人之常情。我们回去吧。”鄢容说着,已经率先转过身子往回走了。

      梁时谨没再倔,跟着她回书院,她知道鄢容定然比自己想的要多,方才听到过路人说的,只知道豫州那边要派兵过来南阳这边,看消息的广泛,怕是已经快要抵达目的地了,如今看来,何贤是想打与他无好处的荆州?

      南阳王府就坐落在宛县,何贤对南阳图谋不轨,就是和整个荆州作对。

      “鄢容,关于豫州发兵至潼关一事,你是怎么看的?何贤挥师北上,都知道是为了取洛阳,为何要在潼关口外扎营?”梁时谨发问道,虽然潼关是很好的军事要点,但何贤若是想进军洛阳的话,可以直接从潼关那里过去到司州直行,为何要停在潼关那里惹得豫州和荆州联合,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是啊……为什么呢……”鄢容想着,西北军往北是三个月前的事了,天子的冬祭诏令发布后,何贤是最早到洛阳的,同时也是回去最早的,回去后继续带着西北军往北上走,南阳这边再怎么料事如神也不会想到何贤会来打荆州,可以说何贤要是想取南阳,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他为何按兵不动,驻扎在潼关口呢?

      “只有一种可能,何贤他不想过潼关,渭水后面是他的大本营,拿下潼关后再观望天下才是他的目的。这潼关,绝不可以给他!”鄢容皱着眉,“南郡防着江东,不能调兵过来南阳,而南阳对比西北军有如以卵击石,只得与豫州联合。尚不知豫州侯是何用意,不过我猜,所图的也极有可能是潼关。”汉中和南阳对梁泉来说都不是什么能让人放得下心的两个地方,要想断了汉中对陈池的救援,潼关是必取之地。

      “父亲也想要潼关?”梁时谨念着,“所以父亲让哥哥来援助,其实……是假借着联合抗何的名义,拿下潼关……或者……与何贤共谋对付陈池。而南阳,只是个幌子。”

      冀州候和汉中有联姻的关系,实在不能小觑。

      “恐怕是这样的。”鄢容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看来战火不久后便又要燃起。”

      “宛平县里又要多出许多流民了。”梁时谨叹道,“自古以来战乱带来的,无非是百姓的灾难,若想要安定天下,必得有一方霸权,却又免不了这样的战乱,这是为何呢?”

      “这个问题,恐圣人也不能回答,永欢也不要想了。”鄢容走着,前方隐隐看见书院的轮廓,正好有一人从里面出来,这人鄢容认得,连忙过去拘礼。

      “见过王爷。”

      身后的梁时谨反应机敏,同样也弯下腰,说道:“见过王爷。”

      柴朴看了一眼鄢容身后的梁时谨,有些疑惑:“这位是……”

      “民女是易先生收的第十三个学生,民女唤作梁永欢。”

      梁时谨老实对答时,可是惊了身边人一身的冷汗,柴朴怎会不知道豫州侯的用意,这时候要是让他知道这里有梁府的三小姐,估计她也呆不到明天了。

      不过好在梁家三小姐没什么名气与威望,知道她名的本来就少,更何况是字。

      “哦……”柴朴点点头,笑道,“竟也是女子,长得也这般倾城姿色,看来梁姑娘不仅皮相好,这肚子里的墨水可一点不输与这副好的皮囊啊,才会让易先生看中。”

      “王爷过奖了。”

      “二位不必拘礼,快些请起,”柴朴说道,“前些日子得了武陵县新做的茶饼,特地来找易先生一同品品茶,正好也得空说了会话。本王那小子一下学就跑来了鄢容你这里,可有闯祸?”

      “没有,世子很懂事。”

      “那也怪了,那孩子这般喜欢你,怎么这会不粘在你身边了?”

      “他和……”

      还没说完,就听得一声孩子的欢笑声。

      “容姐姐,这是我和平乐哥哥他们一起上山猎的雪狐,听说这畜牲的毛皮最暖和了,冬弥要拿去给容姐姐做狐裘大衣……啊,爹,您怎么来了……”冬弥声音越说越小声。

      孟怀安和孝宏一起,见了王爷后脸色巨变,连忙下跪:“王爷恕罪,我等并不是故意将世子带去山里打猎的……只是……”

      “好了,本王知道与你们无关,”柴朴看了看浑身泥泞的冬弥,低吼道,“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不过一件狐裘而已,跟本王说本王还会不给你不成?你这样让本王在易先生跟前如何自立?回府去领罚。”

      冬弥被吓的浑身都抖了一抖,哆哆嗦嗦回道:“是……父亲。”

      那只死去的雪狐被丢在地上,无人问津。

      鄢容只得在心里惋叹,冬弥心善,知道自己御寒的衣物不厚,这才闹着让平乐和孝宏带他进山,可偏偏遇到柴朴,这番发自内心的心意就变了味道。

      但,这是南阳王府的家事,她这个外人管不得。

      冬弥走后,柴朴脸色阴沉,似乎是心情极其不好,说了一句:“让诸位见丑了,本王要回去处理一些家事,先告辞。”

      “恭送王爷。”

      “唉,本来是件小事,偏要弄成这个样子,苦了那孩子了。”孟怀安叹气,“这只雪狐拿回去厨房炖了吧。”

      “那把这只雪狐的毛皮卖与我可行?我出千金。”梁时谨突然开口道。

      孟怀安捡起死掉的雪狐,倒是有些意外:“永欢想要?那便拿去好了,都是同窗,讲什么银子不银子的。”

      “雪狐千年难得一遇,朝廷里也只得两三匹,再加上平乐和孝宏猎它定是花了些功夫的,我若白拿,心里实在难安。”

      “这……”孟怀安有些为难。

      “平乐既然敬我,便不要推脱了。”梁时谨过去,接过孟怀安手里的雪狐,“晚膳后我会送银子过去,我只要这皮毛,肉还是还给平乐拿去厨房。”

      说完便拉着鄢容的手,跨进了书院的门槛。

      鄢容有些手忙脚乱的,被拉住的手有些发热,脸也热起来:“你要做什么?”

      “来我房里,我给你量量尺寸,不是不想穿我的狐裘吗?那我便给你做一件出来,这下你心里可是好想一些了?”梁时谨说着话,并未回头朝她看。

      鄢容默然,会好一些吗?不,更不好了,无端端让自己背了一千两银子的人情,她要怎么高兴得起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南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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