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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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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定北侯夫妇俩背地里议论的缘故,快到宫门口时,顾熹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刘蘅这才注意到她也送了来,因着玉芝在,她面上仍旧端着,颇为客气道:“今日已经够麻烦顾探花郎了,怎还敢劳驾你亲自送本宫回来?”
顾熹也没多想,反而很高兴她能在人前这般客气守礼,“公主客气了。”
刘蘅瞧了眼天色,日落后,天就黑的很快,才短短功夫,暮色就逐渐吞噬了整片天地,看着就在前面的宫门口,她倒有些担心起顾熹了,毕竟在她眼里,顾熹可是遭人惦记的美娇娘,“眼下就到宫门口了,顾探花郎快些回去吧。”
顾熹点头应下,但还是骑着马跟在马车旁。
刘蘅想,罢了,索性也没多远了,大不了再让自己的侍卫将人送回忠义侯府。
很快,刘蘅的马车就到了宫门口,离得近了,她才发现刘湘和顾薇姐弟俩等候在此。
顾熹也注意到了他们,于是赶忙下了马,同刘湘见礼。
顾熹刚中探花那会,刘湘也打过她的主意,想着把她纳入自己的阵营,自然是被拒绝了,碰了钉子后,他就将顾熹当成了敌人,眼下瞧着她与刘蘅越走越近,他对顾熹就恨得更是厉害。
不过,眼下当着刘蘅的面,他面上倒十分热情,“今日多亏顾大人照顾皇妹,待回了宫,本殿下定当亲自替你到父皇跟前去讨赏。”
顾熹不喜他。
在她看来,这位三皇子和她那父亲顾远江,是一路货色,这也是为何当日三皇子同她示好,她一口回绝的原因。
什么照顾皇妹?说得阿蘅好像是个张扬跋扈的孩童般?
搞得像含沙射影谁不会似地,“三殿下说笑了。为人臣子,能替公主分忧解惑,实乃荣幸之事,怎敢讨赏?”
她说得十分从容,颇有一番宠辱不惊的沉稳。
刘湘没在她这里讨到好,心下恼怒,但又不好发作,只好撑着笑与刘蘅去说话,“顾大人不仅学识渊博,还生了一张巧嘴,想来今日皇妹受益匪浅。”
“自然。”刘蘅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又瞥了一眼一旁候着的顾薇姐弟,本想再装模作样些时日,可一看到顾薇那张脸,她就又恨又呕,实在是演戏都演不下去了,偷偷去瞄了一眼顾熹,才压下那股厌恶恶心感,“你们候在此处做什么?”
听到她问起,顾薇这才提着食盒上前,“公主说臣女做的藕粉糕好吃,今日特地多做了些,想着让公主带回宫去吃。”
刘湘适时出声,“因不知皇妹何时回宫,顾小姐自申时起,就在这候着了,我说替她带进宫都不行,非要亲自给你。”
刘蘅闻言,从马车上下来,亲自接过她手里的食盒,忍着恶心与她虚情假意,“让薇薇费心了。”
顾薇面色微红,“只要能让公主开心,让薇薇做什么都甘心。”
顾熹本想不在意,但这些话就像长了腿般,一个劲地往她耳里钻。
人果真是贪心的,从前公主从未回应过她什么,她瞧着她与旁人这般情意绵绵,心中虽有失落,但却不曾生气动怒,眼下却是妒火熊烧。
她很想克制自己,却怎么也克制不住,“公主金枝玉叶,宫中每一道吃食都十分讲究,庶姐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若是做法不当,让公主吃坏了身子,到时可别连累我们整个忠义侯府。”
顾薇没想到她会说这般重的话,以往在府上,不管她和顾瑜如何,这个兄弟都是不管的,既不正眼相待他们,但也从不争对他们。
偏偏她的话说得又在理,顾薇无从辩驳,只能心里恨地厉害,无措地看向刘蘅。
刘蘅听出了顾熹话里的酸味,瞧着她动气的样子,心里反倒升腾起几分莫名的兴奋,唇角不由勾了点笑,“顾探花郎多虑了,本宫倒也没这般娇弱的。”
顾熹就更恼了,“倒是微臣多嘴了。”
这么多人在场,刘蘅也不好同她说什么,遂同顾薇道:“你兄弟这般不认可你的厨艺,不如改日你亲自替他做顿吃食,想来她就改观了。”
顾薇还想着怎么拒绝了。
却不想顾熹先气呼呼地回绝了:“微臣可受不起,微臣可不必公主身份尊贵,如何能让庶姐这般好心?”
她这会被妒火烧晕了头,哪里还有平日的那等谦和,说话句句带刺,她自己心里也清楚,生怕自己在气头上又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她朝刘蘅躬身行礼,“公主如今平安到了宫门口,那微臣就先告辞了。”
说完,就退后几步,然后翻身上马,骑着马快步走了。
这是真生气了?
刘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出神,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薇抿了抿嘴,赶紧抓住机会给顾熹上眼药:“还请公主恕罪,我那兄弟自幼便是这般,性子有些阴晴不定。”
刘蘅闻言,回过神来,扫了她一眼,又看向定北侯府的几个练家子,“今日辛苦几位了,烦请几位回去时,先去忠义侯府走一趟。顾探花郎到底是个文弱书生,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本宫也有责任。”
说着,她朝玉竹使了个眼色,玉竹立马拿出打赏的荷包,交到了那几个练家子手里。
几个练家子对视一眼,会意过来,也没拒绝她的打赏,接了荷包,就麻溜地骑上马走了。
“顾大人虽有几分才学,但心胸狭隘是出了名的,这会子怕是瞧着你与顾小姐这般关系要好,她瞧着不舒服,便动了气。”待那几人走后,刘湘也忙不迭地上前添油加醋。
他是瞧着顾熹面色不虞,以为是顾熹方才的话莽撞,惹了她不快。
“是吗?”刘蘅暗中攥紧了手,暗自压下心底的那股戾气,没了顾熹在,她也懒得多费时间与他们演戏,先将恶心碍眼的姐弟俩打发了,“天色不早了,你们姐弟俩回去的路上多注意安全。”
她都这般说了,顾薇姐弟自然不敢久留。
刘蘅不想派自己的侍卫去护送,便将碍眼的刘湘也打发了下去,“还请皇兄替我送送薇薇,不然我不放心他们姐弟俩回府。”
顾薇偷偷去看了刘湘一眼,压下眼底的喜色,嘴上却道:“不用这般麻烦,我与弟弟带了人。”
刘蘅也没看她,“你一个生的如花似玉的姑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不放心的。”
刘湘瞧她对顾薇如此上心,自然是乐见其成,“皇妹放心,皇兄定当替你把人安全送回府上。”
“那就辛苦皇兄了。我今日听顾探花郎讲了一天的课,头沉地很,就先回宫了。”刘蘅说着,便让玉芝扶着上了马车,到了马车上,又假惺惺地同顾薇说了几句话,这才让车夫驾着马车入了宫。
刘湘目送着她进了宫,脸上的假笑便消失不见,看向顾薇,“你还得多费心功夫,如今父皇越发看重她了,等她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到时再想做些什么,便更难了。”
顾薇点头,“我明白的,不然今日也不会在此等候这么久。”
“今日做的不错,我瞧着,皇妹倒很吃你这一套。”顿了顿,刘湘又道:“这一次的藕粉糕,放了多少香?”
“比上次多了一勺。”
“这还是太慢了。”刘湘心下有几分烦躁,芙蓉散是商人从外邦私藏带来的,要价极高,只有量大,上瘾才快。但眼下他并未多少私产,也没门路搞到大货。
这种事,顾薇也拿不出什么更好的主意,只能柔声安慰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若是操之过急,反而容易引人怀疑。”
刘湘也知这个理,只是他隐隐觉得,自那日赏花宴没办成之后,就有什么事在一点点脱离他的控制,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安。
“罢了,听闻母妃说,父皇准了我出宫建府的事,到时很多事就要好办很多。”
听闻这个消息,顾薇也很高兴,“殿下到了宫外,我也能帮上殿下更多忙。”
刘湘看了她一眼,心下嗤之以鼻,在他看来,顾薇又蠢又笨,最开始拉拢他们兄妹,也不过是因着他没有什么助力可寻,谁知道顾薇竟得了她那个美丽废物皇妹的青睐,果真是物以类聚罢了。
“眼下你帮我哄好皇妹,便是帮了我天大的忙。”
“这是自然。”顾薇虽有几分不情愿,但还是应下了。
“对了,过些日子,宫中会办个赏花宴,到时定国公府的那位嫡小姐定然也会在场,你让你兄弟机灵点,到时不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顾瑜在一旁听着,神色不由发亮,“当真?”
刘湘扫了他一眼,这也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大计是指望不上这种人的,但这种人拿来恶心人还是很好用的,“世家贵女,最讲究声誉,你若是有那个胆,自然是能成的。”
顾瑜对林葭倒是有几分真心,“女子最重清誉,这般怕是会让她无颜见人。”
刘湘冷笑,没说话。
顾薇见状,戳着他的太阳穴教训道:“怎么?你不使点手段能得到她,你以为林葭那种眼高于顶的勋贵女真能瞧上你?”
顾瑜不说话了。
刘湘看他那副死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机会是要自己把握的,作为朋友,我是给你创造机会了的,你要是自己不抓住,那我们也没办法。”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算了,还要端出什么正人君子的做派。
当真是想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不成?
顾瑜低头想了想,“行,我听殿下的安排。”
刘湘见他松了口,满意了几分,又和顾薇说其他事去了。
至于他们的这些阴私勾当,林葭自是不知情的,小姑娘如今的满腔心思都在顾熹身上,定北侯的那番拒绝之言,非但没让她打退堂鼓,反而让她燃起了更大的决心。
顾大人不仅学识好、模样好,竟然还是这般深情的人。
这是多少女子的梦中情夫啊?
她定然是要抓住不放的。
却不想,这般美好的憧憬,很快就被人接二连三的泼了冷水。
第二日晌午,刘蘅趁着午休时间,来了林国公府。
她不请自来的用意,林国公自是知晓的,当即派人将林葭请了过来。
年少时,林葭常跟在刘蘅屁股后面跑,那会子“小姑姑”喊得亲甜,对刘蘅也甚是亲近,不过因着后来种种原因,小姑娘又早慧,便不与刘蘅往来了,知晓自家的处境,她与昱京城的其他世家女来往的也少。
虽往来少,对人也生疏,但她对刘蘅心底却有几分尊敬的,这几年听到刘蘅那些离经叛道的传言,她没有生出其他想法,反倒有几分敬佩,觉得这个小姑姑敢爱敢恨,勇于做自己,应当为女子的表率。
至于昨日在定北侯府敢同刘蘅呛声,不过也是为了替自己争取幸福。
说起来,此次她这般不矜持,勇于同人说自己的想法,都是受了几分刘蘅的影响。
眼下听闻刘蘅居然亲自上府来找自己,她心下虽有几分忐忑,但也有几分期待。
“臣女拜见公主,不知公主亲临,有失远迎,还请公主恕罪。”
刘蘅起身将她扶起,“不必多礼,说起来我还是更喜欢你小时候亲近我的样子,如今大了,倒同我生分了。”
林葭起身,垂眸立在一侧,“公主身份尊贵,幼时是臣女不懂事,如今懂事了,自然是不能在公主面前失了规矩。”
她说得一板一眼的,刘蘅也懒得继续热脸贴冷屁股,“罢了,我也不为难你。”
林葭不知与她如何寒暄,索性就直言:“公主如今学业紧,定然不是来找臣女闲聊的,今日上府不知所为何事?”
虽早就在心里打好了腹稿,但真到了人前,刘蘅倒有些不知如何说起了,她看了一眼林国公,哪知林国公也不想管,干脆起身告退了。
林葭心下却是越发不安,同时也越发好奇起来,“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前几日,林伯伯入宫时,我正好瞧见了。”刘蘅深吸一口气,“他说他是为你的亲事入宫的。”
说到这事,林葭就有些害羞,同时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是,是臣女央着爷爷入宫求皇上赐婚的。”
刘蘅坐下又站起,“你不能嫁给顾熹。”
“为什么?”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林葭咬着唇瓣,“我如何就不能嫁给顾熹?”
虽有些不忍,但刘蘅还是直言道:“顾熹是要当我的驸马的。”
林葭后退几步,又自嘲地笑了,“怪不得,那日爷爷从宫里回来之后,就同我说了那些话,原是公主的意思。”
“我无欲与你相争,但是顾熹……我没法相让。”反正已经说出了口,刘蘅索性摊开了讲。
林葭深吸一口气,“若是……臣女亦不愿相让呢?公主是否要用身份来压臣女?”
刘蘅看着她,“是。”
“即便顾大人不喜欢公主,公主也要如此吗?”
与其给她希望,不如让她彻底死心。
“是。”
林葭大声质问她:“为什么?”
刘蘅看着她,“因为我喜欢她。”
林葭眼中含泪,“姑姑,可我也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