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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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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归信,定北侯还是忧心不已,也不许两人去房间内探讨文章学问,就让她们去花厅那边,他自个儿就同守卫在外站岗。
年轻气盛时,最容易干柴烈火。
刘蘅和顾熹自然是不懂他这些担忧的,上午已诉完了衷情,又浓情蜜意了一番,到了下午,是真静下心搞学习了。
一直到了金乌西沉之际,刘蘅才懒洋洋地扭了下脖子,长吁了口气:“总算把太傅布置的几篇赋文搞定了。”
顾熹给她倒了杯茶,笑着同她道:“公主可知严太傅为何要让你做这样的功课?”
“公主怎么知道呢?”刘蘅看了她一眼,轻哼道。
顾熹抬手抵唇,掩住唇角的笑意,柔声唤了一声,“阿蘅。”
刘蘅这才满意,嘟囔道:“太傅明知我最讨厌这些文章,还偏偏拿它们来为难我,定然是瞧我不顺眼。”
顾熹失笑,娓娓道:“阿蘅不能这般想,世间之事,安能皆凭自己喜好为之?皇上对你多给予一分厚望,你肩上担子便要重两分。为权者,看似风光无限,却越要谨言慎行,喜怒哀乐也越是不自由。太傅知你不喜,特地拿这些文章来为难你,不过就是为了磨你的心性。太傅是看重你,才费这般苦心。”
刘蘅双手托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顾熹被她看得避无可避,只好对上她的视线,无奈道:“阿蘅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刘蘅直白道:“你好看。”
顾熹叹了口气,“我与你说正经的。”
刘蘅伸手抚平她微微蹙起的眉,不逗她了,乖巧道:“我有在听的,往后我一定好好听太傅的安排,不这般说他了。”
顾熹说的道理,她都明白,虽嘴上埋怨太傅,但太傅的苦心,她明白的,不然也不会这般重视,她不过是喜欢顾熹这般同她认真说话的样子。
她这般乖巧,顾熹觉得自己方才的一两句话都说重了,更不忍心再苛责她,“你博闻强识,天资聪慧,学识并不在我之下,不过是不肯用心罢了。”
“学问之事,最是枯燥无味。”若不是因上辈子吃了这般大亏,这辈子想着要报仇,刘蘅才不用这份心,“不过与顾熹一块,再枯燥之事,我也觉得甚是有趣。我先前也禀了父皇,让你做我的老师,回头再同太傅说一声,我便能名正言顺地请教你文章之事了。”
顾熹略一沉吟,点头应下。
若是换了旁人,她定然会谦虚推脱的。
可朝阳公主……那是她日思夜想、时时想见的人。
因着天色渐晚,两人也没久聊,又说了几句话后,就出了花厅。
定北侯仍旧守在外面,到这会子才见着人出来,脸色谈不上好看,“公主可要用了晚膳再走?”
刘蘅也不好意思再叨扰他们一家子了,摇头拒绝道:“天色不早了,回宫用膳。”
定北侯脸色好看几分,“可要老臣送您回宫?”
“不麻烦您了。”
定北侯巴不得早点把这尊大佛送走,也不多做挽留,待知会过家里其他人之后,亲自将刘蘅送到了门口,想着她随行的护卫少,怕出了意外担待不起,又特地从府上安排了四个练家子护送,余光扫到顾熹一副眼巴巴不舍的模样,心中又气又恼,抬手就在她后脑勺轻拍了一下,“还愣着做什么?今日公主既是特地来寻你的,你将公主送到宫门口。”
顾熹慌忙欣喜应下,“是。”
定北侯依旧虎着脸,“公主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唯你是问。”
顾熹忙不迭地点头,飞快地骑上马跟了上去。
待她走后,郑氏推了定北侯一下,“自打今日公主上府,我瞧你对熹儿都有些阴阳怪气,真不知你怎么想的。”
定北侯气闷地哼了一声,背着手进了府。
郑氏低声骂了两句,也跟了上去。
定北侯步子走得慢,待郑氏跟地近了,才低声说了一句:“去库房备些礼,明日下朝后,我要去林国公府。”
郑氏纳闷:怎突然和国公爷走得这般勤,你不是怕人弹劾吗?今日国公爷才到了咱们府上?”
“自然是有事要谈。”定北侯心中烦闷,语气冲地很。
“如今你的事,我是过问不得了?”郑氏也没好气,“既是如此,这个家你让别人当去,我不当了。”
两人皆是气呼呼地回到了主院,进了里屋,定北侯打发了进来伺候的下人。
郑氏瞧这阵仗,知晓他是有话要说,也没使小性子,主动给他添了杯茶,面色虽仍旧不大好看,但语气已经缓了下来,“可是遇到什么让你忧心的麻烦事了?”
定北侯坐了下来,想了想,又拉着郑氏也坐了下来,张了张嘴,可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他与郑氏是少年夫妻,论年纪,郑氏比他还要年长两岁。
郑氏也算出生世家,但她父亲那一辈,兄弟姐妹众多,她父亲虽是嫡子,但自打娘胎就带了病根,郑氏五岁时,她父亲就病逝了,叔伯瞧着她与她娘孤儿寡母的,便惦记着她们那一房的那点产业。
郑氏母亲性子软弱,被家中妯娌欺负了也不敢吭声,更不敢那这些叔伯怎么样,母女俩在府中的日子很是艰难。
待郑氏大了些,见得府中阴私多了,为了护住自己和母亲,性子也日渐泼辣起来。
一来二去,昱京城都知道她是个泼辣货,再加上母亲软弱,及笄之后,也没个说亲的人,一直到了二十岁,她上街买布料时,随手从受惊的马下救下了一个小女孩,这英勇的模样被当时还是世子的定北侯瞧见了,她这终身大事才被人提起。
隔天,老定北侯就托人去说亲。
这对郑氏母女俩来说,这就是天降的大好事,郑氏母亲只是略微问了几句,就忙不迭地应下了。
郑氏倒是有些怀疑,毕竟肖家算得上真正的勋贵之家,自是郑家不能相比的,更何况还是嫁给定北侯府那位英勇善战的世子,她是想都不敢想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肖府上有什么隐情,比如那位世子爷不能人道之类的,不然世子夫人哪能轮到自己头上?
郑氏虽有这些考量,但想到自己和母亲在府上的处境,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应下了。
后来才知,当真是应了她母亲的那句祈求,老天爷保佑,许了她一位好夫婿。
定北侯也极喜欢他这位既泼辣豪爽又温柔得体的夫人,即便如今儿孙满堂了,他瞧着郑氏,一颗心仍旧是火热的。
正是因为自己亲身体会到了有情饮水饱的幸福,他才不舍得让最疼爱的孙女遗憾。
郑氏甚少见他这般为难的模样,以为他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大事,心下也隐隐有了几分担忧,面上却是更温柔了几分,“不管遇上什么事,总归我们一家人在一块,就算天塌了也还有一家子帮你一起顶着了。”
听着她的小意安抚,定北侯心里松快不少,也不拐弯抹角,索性开门见山,“过些日子,我打算进宫面见皇上,请他给熹儿和朝阳公主赐婚……”
“你昏了头不成?”不等他说完,郑氏腾地就站了起来,惊呼道。
见遇事一向飒爽的妻子听闻消息都是这般激动的模样,定北侯心里奇异地找到了点平衡杆,他就说吧,不是他见的世面少,而是熹儿说出的话是一道实实在在的晴天霹雳。
定北侯起身给她也斟了一杯茶,又按着她坐了下去,“夫人,你别激动,听我同你慢慢说。”
郑氏气闷地将头转到一边,实在是冷静不下来听他说,“熹儿是什么情况?你心里没数吗?你让她娶公主,难不成是想把她害了不成?”
定北侯瞧她这般着急上火的,嘴就更笨了,哪里还懂什么慢条斯理地说,只管拣重点说:“公主知晓熹儿的身份?”
郑氏更炸了:“知晓熹儿什么身份?”
定北侯不吭声,郑氏坐不住了,“公主如何会知晓?”
定北侯摇头,“这事我也不甚清楚,总之公主知晓这个事。”
“所以你就要熹儿娶公主?你明知道……”说着说着,郑氏又想到了公主好女风的传闻来,怪不得公主突然又和熹儿亲近起来了,合着是发现了熹儿的身份,又瞧上了熹儿不成?
思及此,郑氏对刘蘅的公主滤镜碎了一地,她咬着牙,压低声音道:“公主放浪,她有放浪的资本,哪日厌了弃了,又能安然过一生。可熹儿不同,她一清清白白,正正经经的姑娘,如何去和另一个姑娘过一生,那个不肖女已经害了熹儿的一生,你还要彻底断送熹儿的一生幸福不成?”
“在夫人眼里,为夫竟然这种人?”定北侯被她说得又气闷起来,语快道:“是熹儿,她心系公主,自己亲口承认,她的心上人就是公主。”
“……”郑氏如遭雷击,“定然是那个不肖女,打从出生起,就用男孩子的条条框框来约束她,才让她生出这般想法来。”
对此,定北侯其实也挺赞同的。
郑氏不安地在原地转了几圈,“熹儿这孩子看着和善,但性子素来执拗,她若自己都这般承认了,怕是放不下了。”
定北侯看了她一眼,又幽幽来了一句,“她心思深,又早慧,说十三岁就对公主动了情。”
郑氏又被雷劈了一道,呆愣愣地看着他,“这也是熹儿亲口同你说的?”
定北侯点点头,想着今日白日在花厅听着她们莫名其妙的对话,心里隐约有几分猜测,索性也说给郑氏听了,“我听她们说话的那意思,搞不好公主就是因为熹儿才会好女风的。”
“……”干脆劈死她算了。
郑氏直挺挺地坐回椅子上,双目呆滞地看着定北侯。
“夫人?”定北侯生怕她吓出个好歹来,赶紧起身走到她跟前,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郑氏眨巴了几下眼睛,倏地就一把抱住了他,哽咽道:“老爷,这可如何是好?”
定北侯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夫人不用担心,我这不是想着办法吗?我试探过了,公主对熹儿,想来也是真心的,只要皇上准了,两人以后小心过日子,应当不会出事的。”
“公主的真心能有几分?这些年来,她与世家贵女勾搭的传闻还少吗?若是她过了新鲜劲,我们熹儿该怎么办?”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定北侯心里何曾没有过这些担忧,他低低叹了口气,“如今,咱们也只能好生祈祷,公主对熹儿能初心不改。”
郑氏放心不下,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主意,暗自扯着衣袖擦了擦眼泪,“那皇上能同意?”
“这些年,我攒着这些军功,不曾要皇上的赏赐,便是为着熹儿打算,想着哪一日若是熹儿的身份事发,再求一个恩典,如今便用到这事之上。再者,皇上素来疼朝阳公主,若是公主铁了心要嫁给熹儿,皇上想来不会拒绝的。”
郑氏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又道:“那你明日去林国公府是做什么,难不成是想说服国公爷帮你一同去求皇上?”
说到这事,定北侯就有些头疼,“那倒不是,就是林国公那孙女林葭,你今日也见过的那个,她也瞧上了熹儿,小姑娘今日走时,大大方方地同我说,想要嫁给熹儿。”
“……”这都是什么事啊,郑氏的表情十分复杂。
定北侯长叹一口气,“我那会子还不知熹儿的心上人就是公主,想着熹儿这身份,婚嫁怕是为难,就随口编了个谎拒绝道,同他们爷孙俩说,熹儿有心上人,但心上人死了,这辈子都不会轻易娶亲的。”
哪知道,打脸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郑氏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想着过些日子就同皇上去说赐婚的事,总得先同林国公他们先说清楚,不然让人家怎么想我,怎么想熹儿?夫人,你给我出个主意,你说我该如何去同国公爷去说这事?”
郑氏听着就抓马了,“这事妾身帮不了你。”
定北侯又长长叹了口气,“你今夜便去库房把礼备好,拣最贵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