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茉莉薄荷绿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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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泰半。阳光和煦，丝丝缕缕的阳光溢进寝殿的窗格，挥撒在了寝殿的地上，撒在了在小榻上安眠的守夜宫女小七身上。
一双手从金丝锦被中伸出，轻轻拨弄了床边的金铃。小七惊醒，揉了揉眼睛，还没来得及清醒，人已经自然而然地下了榻，开殿门，召来伺候的宫女们进殿。
领头的四十多岁的姑姑拂开床帘，看见床榻上的皇后，一头青丝散落在玉枕上，脸上的倦意还没退散，眼神还带着几分朦胧。见到这副场景，一向严肃的姑姑忍不住绽开了温和的笑容，三步作两步走到床榻前，坐在了床榻边缘。
“杨姑姑。”看到来人，皇后的眼神愈发柔和，“姑姑身子骨可好些了？太医的药可有按时服用？”
“都好了，娘娘不必担忧。奴婢这身子骨硬朗得很呢。”杨姑姑扶起皇后，仔细瞅着皇后眼下的青黑，心里悄悄叹了一句，面上倒是不显，只说道，“娘娘也多爱惜自己一二，这眼下的青黑，奴婢看着都觉着心疼。”
“不过是昨儿暑热难耐，睡得有些不好罢。”皇后就着杨姑姑的手起身。
待皇后更衣后，小六走了进来。
“娘娘，”小六踌躇片刻，道，“皇上跟前的刘公公来了。”
皇后抬抬手，为皇后描眉的宫女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为皇后勾出了两道淡淡的小山眉，放下手中的螺黛，垂首站在一旁。
不一会，刘公公低着头走了进来。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大清早的，扰了娘娘清静，是奴才的不是。”刘德胜请完安，见皇后身边的杨姑姑作势要扶他，吓得赶紧爬了起来，头低得更低了。
杨姑姑原是掖庭的掌事宫女，只差一步便能擢升为掖庭令，后卷入后宫党派倾轧大案，前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赏其才能，悄悄助其一臂，终使得其全身而退，更被提拔为掖庭令。二十五岁后杨姑姑放弃了出宫的机会，从掖庭离开，成为前皇后跟前的最得意的姑姑之一。皇后进宫后，杨姑姑便被太后指去服侍皇后，成为坤宁宫的掌事姑姑。杨姑姑最是公正严明，严肃端方，宫里的奴才们见了都会不自觉抖三抖。也得益于杨姑姑，皇后坤宁宫的奴才们是出了名的规矩守礼嘴严，整个坤宁宫就跟个铁桶差不多。
就算现在已经是皇帝身边最得用的掌事大太监，刘德胜也不敢在杨姑姑面前抖什么威风，只规规矩矩地装鹌鹑。
“刘公公？”见刘德胜低着头不说话，小六低声提点。
刘德胜回过神，朝小六投来感激的目光，把皇帝昨夜的事、新封了嫔妃、擢升苏、李二人的口谕一一告诉了皇后。
皇后闻言，愣了愣，很快就回过神，淡淡地说道，“本宫知道了。”
刘德胜悄悄抬头，见皇后脸色似乎有些不虞，再仔细瞧瞧好似又没有。还没等他琢磨明白，杨姑姑便让小六引着他出去了。
杨姑姑挥退了帮皇后梳头的宫女，自己接过梳子帮皇后一下一下地顺着头发。
“姑姑，”待杨姑姑帮皇后挽好了发髻，皇后接过杨姑姑手中的玉梳，让杨姑姑坐在了旁边的妆凳上，看着杨姑姑眼神中流露出的一丝丝担忧，皇后笑了笑，道，“本宫知道姑姑想说什么。不过是一个更衣罢了，若是皇上愿意，十个八个都会有；若是皇上不愿意，一个都不会有。皇上注定是三宫六院，后宫佳丽三千，不过是一个奴婢上位而已，本宫作为正妻，理应有正妻的气度。若是她安分，本宫会庇护她；若是她不安分，自然有人会惩罚她。姑姑不要担心，本宫是皇后，宫里不会有碎嘴的奴才敢排揎本宫的。毕竟有姑姑在呢。”
杨姑姑轻轻叹了口气，见皇后已将她所想揣测得十有八九，轻轻拍着皇后的手，一时无言。
“姑姑，给苏贵嫔、李贵嫔、赵更衣的贺仪还需你看着小六小七准备，本宫怕这俩丫头年轻不知轻重，这礼给重了给轻了都不合适。”皇后想了想，道，“等会让玉簪、山茶、迎春带着她们下面的小丫头们去吧。”
心知皇后有意指使开她，杨姑姑按下话头，道了声喏，便出去吩咐了。
只是在走出殿门的时候，杨姑姑放心不下，招来服侍自己的三等宫女去掖庭给自己侄女儿，也就是现任掖庭令传信。
真要杨姑姑自己说，皇帝这事办的，太过意气用事。幸亏皇后贤名后宫诸人人人赞颂，幸亏现下后宫只苏、李两个宫妃，后宫还没有党派倾轧，幸亏昨晚也就帝后身边人伺候在旁，不然，皇帝深更半夜怒气冲冲出走皇后宫殿，转而临幸一个低贱舞姬，这事往外传，皇后不得被流言蜚语淹死，皇后的名声和颜面还要不要了。
趁着自己在这后宫奴才中还有几分威严，趁着自己这老胳膊老腿还能动弹，自己也要尽力护住皇后，努力让皇后少些烦忧。
杨姑姑一边想着，一边赶到皇后的库房，盯着小六小七备礼。
坤宁宫正殿里，李贵嫔坐在右边首位，端着茶盏浅浅抿了一口，茶香四溢，口齿留香。
“真真是奇妙。绿茶入口爽朗不涩，茉莉花芳香四溢，还有些许薄荷点缀，回味清凉舒爽。”李贵嫔放下茶盏，缓缓说道。
“杨姑姑和下面的小宫女们琢磨出来的新奇玩意，据说夏天喝了能消暑热。”皇后也喝了一口，眉目舒缓，“你若是喜欢，我让玉簪包些送去你宫里。”
“敢情好。若是皇后娘娘不赏，臣妾也是要厚颜向娘娘讨要些许。”李贵嫔温柔一笑。
“娘娘和李姐姐在聊什么呢？可有臣妾一份？”苏贵嫔踏进殿中，俯身朝皇后请完安，转身坐在李贵嫔对面。
“方才本宫和李妹妹说的便是你手边的那盏茶。”皇后淡淡一笑。
苏贵嫔闻言，喝了几口，意犹未尽，“真是好茶。臣妾是个粗人，不懂赞美，只觉着茶水下肚，很是消暑。”
“玉簪，再包一份送去苏贵嫔宫里。”
苏贵嫔放下茶盏，看着对面的李贵嫔，挑眉笑道，“甚少见姐姐穿杏黄这样靓丽年轻的颜色，倒觉着眼前一亮。”
“今儿是你我的好日子，于是便穿得靓丽些。”李贵嫔温柔一笑，转而看向苏贵嫔，今日的苏贵嫔仿佛格外张扬凌厉，穿的是最艳的石榴裙，裙面缀满了团花纹样，描的是细长张扬的秋波眉，贴的是芙蓉金花钿，插的是鸾雀衔珠步摇。李贵嫔看着苏贵嫔这般打扮，嘴角勾出一抹浅笑，道，“妹妹今日这装扮，甚是隆重呢。”
“靓丽些好，沉稳也好，本宫怎么看都觉着赏心悦目。”皇后见两人又开始打机锋，和善地解围，转而仔细打量了一眼苏贵嫔，道，“苏妹妹今儿打扮，衬得妹妹更加娇艳了。本宫也是少见妹妹打扮得如此隆重。”
皇后想了想，道，“本宫记得本宫的小库房里有几匹湘绣缎子，颜色明丽，很适合两位妹妹，制成衣裳上身定能明艳动人，本宫瞧着也觉得赏心悦目。玉簪，一会记着去库房取来。”
“那臣妾先谢过娘娘了。”苏贵嫔摸着步摇的穗子，美眸瞥见赵更衣站在正殿门口等着通传，便面朝着皇后巧笑倩兮，半是认真半是娇嗔地说道，“臣妾厚颜，想再向娘娘讨要几匹颜色沉稳点的缎子做衣裙。”
“毕竟现在臣妾也算是一宫之主了，可得表现得沉稳些，才能约束好宫中诸人呢。”苏贵嫔心知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回头去看，只直直地看向皇后，“臣妾也是年轻不知事，才接到晋封为一宫主位的消息，正是欣喜呢，紧接着又有新的妹妹要住在我延禧宫下，臣妾惶恐，就怕管松了，这新妹妹猖狂不知规矩，管严了吧，又怕坏了姐妹和谐。这如何约束宫内人，臣妾日后可要好好向娘娘讨教学习，娘娘可不许嫌臣妾烦。”
皇后笑道，“怎会嫌弃妹妹烦呢。玉簪，可听明白苏妹妹所言？在本宫库房寻几匹颜色稳重的缎子打发苏妹妹。”
苏贵嫔见着玉簪忍着笑道了声喏，便朝玉簪招手。玉簪走到苏贵嫔面前，苏贵嫔从右手手腕褪下一只玉镯，放在玉簪手里，道，“这镯子呀，就当是本宫贿赂玉簪姑娘的，姑娘等会可要替本宫好好挑上一挑，既然娘娘开口了，姑娘可不许替你家娘娘心疼，把好东西藏着掖着。”
玉簪看向皇后，面露狡黠之色，“娘娘您觉着？”
皇后扑哧一笑，道，“横竖你也不亏，白得了苏贵嫔娘娘的镯子，贵嫔娘娘要的料子也是从本宫这出的。贵嫔娘娘舍了个镯子贿赂你，还不向娘娘谢恩？”
玉簪顺势把镯子套在了手上，利落地朝苏贵嫔行了一礼，“谢苏贵嫔赏，奴婢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李贵嫔借着喝茶，冷眼瞧着门口那抹倩影的一举一动，嘴角浮现一抹冷笑，放下茶盏，用帕子印了印嘴角，顺势将冷笑抹去，露出恬静的笑容，朝玉簪挥挥手，褪下一个翡翠镯子，套在了玉簪手上，轻轻拍了拍玉簪的手，“本宫出来得匆忙，没带什么好东西，这镯子老气了些，玉簪姑娘带着玩。姑娘可记着也替本宫挑些好料子。”
玉簪抿嘴一笑，“谢李贵嫔赏，奴婢明白的。”
见玉簪走回到皇后身边，站在殿门口的小丫鬟桃花趁这机会走上前，道，“皇后娘娘，赵更衣到。”
皇后抬抬手，让赵更衣走上前。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茉莉薄荷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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