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爵展耀]蓬莱花》岸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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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爵轻轻把食指竖在唇上，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有点狡黠，像个逃家的孩子，让展耀抓个正着。

　　长年拘禁没留下什么痕迹，他还是那帧投影中的样子，不嗔不喜，也绝无半点破绽、半分潦草。

　　展耀看清了几秒，就拨了白羽瞳的电话。

　　赵爵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来，枪口，无声地对着他。

　　那是展耀的枪，枪膛是空的。

　　这个人不止知道公寓的密码，还知道枪在书房那本拉辛诗集的空书封里，比枪里有一颗子弹更危险。

　　号码没有拨出去，电话搁在了茶几上。

　　展耀转目，就望见屋角的冰箱。

　　他踱过去，拉开门，放下了罗敷糕，扫了一眼水和咖啡，选了水，拧开瓶盖，向落地窗下，半蹲下来，把水沿地板推了过去。

　　两人之间留出了七十五公分，不多不少，标准的“协商距离”。

　　赵爵眉目一动，又静了。

　　借着微光，展耀看见这个人额角有伤，袖口有血淌下来，像是遇上过一起交通事故。

　　他起身进了卧室。

　　家用药箱在床头小橱下方。手抖，展耀攥紧了手掌，止不住，PTSD的症状还没过去。他抱着药箱倚在门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踏了出去。

　　额角的伤不深，药棉蘸着蒸馏水清创，纱布滴了碘伏敷在伤口上，用胶带固定住，极为利落。

　　展耀挽起赵爵的袖口，一道刀伤，他没练过缝合，只能简单消毒包扎。

　　赵爵垂着目光，看着那只手把纱布一圈一圈裹在他的手臂上，平稳而谨慎，不是怕他疼，是此时此刻，不能有任何情绪。

　　抛开从前，过好眼下的日子，就那么难么。

　　忽然，赵爵平静地开口。

　　包扎的动作没有停，顿都没有顿一下，训练有素，不过赵爵知道，他说对了。

　　裹好伤，展耀才抬起头来，两个人在落地窗下对坐着。

　　赵爵扬起下巴，向沙发上，枕头和毛毯叠得工整。

　　你和一个人同住，但是，没有实质上的关系。

　　他拂过他领下那条古银项链，手心掠过那只戒指，又让它荡落下去。

　　那个人有意无意暗示过，可是，你没能给出肯定的答复。你也不想这样。

　　赵爵说话的时候，就像一条河，天然应当淌过一道河床。

　　你的时间无法结束，也无法开始，因为，你失去了一段过往记忆。你很不安，甚至，很害怕。可是，你没向他表达过，因为你的自尊心。

　　展耀低眸笑了。轻描淡写的。

　　赵爵说你听过我的名字。

　　我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么？他问。

　　展耀说，我还以为，你在学问上极度苛刻，极度偏执，没想到，你只是个算命的。

　　赵爵摇了摇头。

　　那只是标签。你研究的这门学问，只能描述，不能定义。

　　他说，能定义的，永远是你想象的那一类人，不是你面对的那一个人。

　　两个人静默相对，目光都是清亮，像一程夜路上相照的两盏烛火。

　　展耀换了个话题。

　　他说，你在特殊犯罪研究中心没用过你擅长的心理暗示，假如用了，早就逃出来了，这次，是有人帮你。那里的安保系统有三道随机切换的安全屏障，普通黑客也许能破解其中一道，可是无法知道他要应对的是哪一道。帮你的是一个组织，编制整齐、分工明确、技术完备。对于你来说，是协助，也是胁迫，所以你中途逃了出来，选警务处的青年公寓藏身，是因为它最危险，最安全。

　　赵爵说，真让人失望。任何稍有经验的警察，都能得出这种结论。你把老师教的都还给他了。

　　展耀抬起头，望了望落地窗上方。

　　他说，本来就没有侧写者会把结论告诉侧写的目标，我的结论，说给他听就行了。

　　一道白影从楼上荡下来，破窗而入，落在地板上一个转身，枪口就抵在赵爵的眉心。

　　白羽瞳拷住赵爵的双手，组里的人也到齐了。

　　押出去的时候，赵爵回头，看了展耀一眼。

　　展耀拾起茶几上的电话，打亮了屏幕。

　　是一条信息，发给白羽瞳的，写着四个字，我回来了。

　　赵爵一看就笑了。

　　他知道他不在家，偏要发信息说我回来了。他就看出了话中有话。

　　这就和初见时一样。赵爵想。

　　小混蛋。

　　他看透了他的一切。

　　独独看不透，他是怎么坑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