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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竹溪谷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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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幡招展,锣鼓喧天。
击鼓声、厮杀声、兵器之间所摩擦特有
的声音……嘈杂的混在这一方天地中。
血溅当场,有兵的精力越来越不足,数不清的人纷纷倒地。
他们最后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天,仿佛是第一次觉得天这么蓝、这么美。
世界这么美好,他们透过蓝天白云,记着往昔的点点滴滴……血点点滴滴地漏出。
马没日没夜地跑,跑坏了不知几匹,身负军情的士兵一路刻不容缓赶至皇宫内。
“捷报,奕国人气势汹汹,连夺我方三城,不过城内疏散人口迅速,并无伤亡。”
虽现在局势不妙,但并无伤亡,还有逆风翻盘的机会。
辰兴皇暗暗分析,压下心头的不安,假装若无其事。
自己是一国之君、是顶天立地的主心骨,慌张的情绪绝不可表现于外,传染给别人。
“报,在宸王英勇带领下,昨日大战于行坡,打得难舍难分,终究击退敌人。”
“我方步兵死伤统计约十万,对方骑兵、精兵死伤约三万。”
宸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更何况现在是在自己的地盘,打持久战绝对是能耗死敌方的。
“喜报!宸王用新制作的武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让奕国人死伤无数,不得不退后十里。”
辰兴皇像是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忽然落地,松了口气。
这场战争打三年了,好不容易快要有要胜的苗头,他能不高兴?
随后辰兴皇微微皱眉,又担忧起以后来。
宸王的威望越来越高,不只是在军队中,还有民间,这次的新武器也是让他忌惮不已。
若是对外自然好,若是对内又如何抵挡?他自问是不能的。
只能希望一切都像自己想的那样吧。
“军报,我方获胜,奕国首领真正投降,他们不论是割地赔款、或是每年上交税收,都由我们定,具体众军班师回朝后详谈。”
报告的士兵说得眉飞色舞。
“但敌军过于卑鄙无耻,在签字画约时,竟趁其不备,暗害宸王,宸王最终为国牺牲。”
士兵蓦然语气低沉,垂下头来,难掩其伤心。
文武百官听此脸色各异。
有高兴的人,没有人能挡我的一路高升啦。
但为不显露出来,跟着周围的人摆出一副为宸王逝去难过的样子。
有真正哀痛的人,惆怅地摸了摸胡子,想着能够与自己把酒言欢、志同道合的人可不多了。
有不敢置信的,宸王多么智勇双全、举世无双的人啊!
怎么会被这么轻易的暗算呢?
百姓在城门口翘首以盼,看到亲人安然无恙的回归,热泪盈眶,激动不已。
只有尸首或骨灰回来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艰酸此起彼伏,亲人泪流满面而不自知,浓重的悲戚环绕。
但往日一道引人注目的身影却不见了,长龙一样的军队,却唯独没有宸王,他牵动着无数人民的心弦。
人们心中浮起淡淡的疑惑:他去哪了?
“宸王战死沙场了。”让人万万没想到的答案却从士兵嘴中吐出。
在众人还是一片欢腾中,听到此等消息,也不由默然。
“皇帝诏曰:‘宸王德行俱佳,乃国之栋梁,此次他洒血战场,吾皇痛心,封他为摄政亲王,葬入皇墓,功记史书’。”
此等殊荣,自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逝者已逝。
再多的荣华富贵、位高权重又有何用?
无人接旨,众奴仆才意识到宸王从小无父无母,这么多年忙于战事,如今还是孤家寡人,没血脉传承。
再看偌大的王府,白灯笼高挂,他们头戴白孝帽,衣领间缀上棉花球,穿大庄粗布孝袍,套一双白布鞋,丧服的典型款式。
一时间啜泣从中传开,不知是为自己今后的何去何从所迷惘,还是应对宸王故去而感到难过,或许二者皆有吧。
管家用宽大的袖子,抹了抹老脸纵横的眼泪,缓缓站起身,恭敬地接旨。
而现在应该正躺在华美棺材里的宸王在哪呢?
路知遥穿着一身粗制的布衣,他身后跟着好几个忠心耿耿的手下。
乌云蔽日,寒风凛冽,森林茂密,一眼望去不见其头亦不见其尾。
“你确定是这条路吗?”
路知遥手里拿着用毛笔写的简略地图,站在分歧口,指着右边的一条羊肠小道来问杨铁。
杨铁呼出一口白气,手心手背交换地搓着,希望能得到一丝暖气,再次感叹这天是越来越冷了!
他望着周围一样高的山、一样绿的树。
他睁着迷茫的眼,极目远眺,仿佛第一次知道自己是路痴属性。
语气中充满不确定,“应该吧?”
路知遥似有若无得撇了一眼杨铁,像是在无声说,你什么德性我还不清楚吗?
杨铁更感风吹得凉凉,他为了补救,便清了清嗓子说:“先用木鸢传信吧。”
杨铜自觉地从虎哥背着的竹筐中,翻找出一套精美的纸墨笔砚。
这是他的得意家当,就算偶尔会忘记吃饭,他时时刻刻也不会忘记带着这些杨铁口中的破纸。
虎哥把竹筐放在一旁,俯下身子,相当自觉的把背露给杨铜,供他写字方便。
杨铜嘴不动时,笔上功夫就有如神助,只听树叶的沙沙声和笔纸之间细微摩擦的唰唰声。
虎哥真名叫杨金,他个头威猛,全身肌肉成块状般的发达,力大无穷,仿佛身上有着使不完的劲头。
虎哥平时看起来有点呆,发起狠来时,又像不死不休的凶狠老虎,故有此不外传的绰号。
从杨金、杨铁、杨铜的三个非常相似的名字,应该也能窥探出他们的一点小小关系。
他们并不是亲兄弟,但从小一起长大,胜过亲兄弟。
他们仨是被同一个杨师傅领进门的。从小开始相互监锻炼身体,为以后的杂耍表演做准备。
没错,他们原本只是走南闯北的杂耍团中微不足道的几个小家伙。
直到长大遇见了虽同样身份低微、但却有着极大的雄心抱负的路知遥。
几人皆是洒脱豪爽的性子,且行事作风不拘小节,所以颇为谈得来,便逐渐认识,互相帮助。
杨金收回万千思绪,勾着头看地。
写着写着,杨铜笔尖突然停顿,他像是想起些什么,视线偏向路知遥。
路知遥注意到,长久的默契让他一个眼神就秒懂杨铜之意,遂无奈摊手甩锅道:“别看我,地形方面,你还是找老蒋吧。”
杨铜小的时候常常安静地待在角落里,就像个女孩子,被人欺负了既不还手,也不吱个声。
可以说是路知遥改变了他,让杨铜渐渐会开口说话,会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会能直面面对外界的视线。
所以尽管现在杨铜做事早有决断,但他都会下意识的去问路知遥的意思。
杨铜看向路知遥所说的老蒋,一旁躲在阴影里的女人。
老蒋站起身来,她身材高挑,如瀑布的长发仅被一条简单的蓝色发带捆绑着。
老蒋缓缓走出,只见她嘴唇紧抿,素净的脸上无波无澜。
其实她不老,相反还挺年轻貌美,只是路知遥总觉得她太过沉闷,就像板着张冰块脸来教书育人的某些老头子。
因此戏称她老,蒋薇英也不计较,路知遥喊着喊着,喊多了大家也跟风。
久而久之,大家都习以为常地这样喊。
“树冠茂密的一面是南方,稀疏的一面是北方。 ”
蒋薇英手指了指前方一棵大树。她声线不似一般女子尖细,而是带有意栖君山那方的软糯。
杨铜看着地图左翻右翻,周围环顾一遍,仔细辨别中,没人去打扰他。
“我脚程快,况且终究是有来过此处,对附近有些熟悉,就先行一步探查?”
杨铁不等其他人作何反应,脚底抹油飞向远方,如开弓箭发射。
连想要把他擒住的路知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去。
接手杨铁担的重物的虎哥。
他有过几次经验,再次脑筋活跃的想:好家伙!又丢下我一个人来背行李了。
没办法,能者多劳,就当强身健体吧,虎哥无奈的自我安慰,不然能怎么办?即不可抗力,就只好强行应对。
虽然下着大雪,但谁也不担心杨铁独自行走会出意外。
“继续走吧!”从巨石上跳下来的路知遥,将那四片镜片收回胸襟处。
他想着那从杨铁口中所说的高人名字——钱不少,俗是俗,经他之手改造的东西倒是好用。
自几年前杨铁一行人从竹溪谷出来后,借着灵巧的木鸢,与钱不少的讯号往来是一点都不少。
大多是王广写书信给家里报平安。
而路知遥注意到了这木鸢,好奇之下还有些敬佩,也不时与钱不少交流。
他能感受得出钱不少的惊世才华,就像一块已被打磨好的璞玉,只是被一层小小的灰给蒙上,终有一天会大放光彩。
果然不出所料,路知遥的眼光没错。
不论是之前对抗奕国兵出其不意使用的小心钱,还是刚刚拿出的改良版的望远镜,都出自钱不少的手下。
反正现在自己也暂时自由了,凭双脚大陆五国都能任自己闯。
路知遥也早就想一睹钱不少的风采,所以炸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拜访前辈。
隆冬烈风,鹅毛般的雪块在天空中纷纷扬扬,积留在地,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深数尺。
路知遥一行人顶着寒风,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又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雪不停,脚印被渐渐掩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