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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竹溪谷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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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绵延,乌云越来越暗,越来越低。朔风尖啸,野火烧不尽的杂草也弯下了腰,死死地抵住狂风大作地怒吼!
雷电轰鸣,天际中如火蛇般突然窜出来,少见的黑闪电转瞬即逝,轰隆隆的由远及近。
这个国家的人纷纷躲回帐篷里,他们讨厌晦气的黑色,认为瞅上一眼都要倒霉几天。
豆大的雨点应声而落,迅速的不给人一点逃避的机会,凉意像波涛气势汹汹地扑面而来。
又一平地惊雷砸向草原,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有着发焦的难闻味道,乌漆漆的像是不见底的深渊,给人不祥的感觉。
本就警觉的马,早就被这雨给吓坏了,四处奔跑。
它们陷入这坑的一瞬间,就毫不自知地倒地上,健壮的四肢抽搐,清明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浑浊不堪。
旦日初晴,奕国境内。
一壮汉骑着快马,头戴黑褐色帽子,高领的长袍为深蓝色,加上袖长显得身端肥大,腰带挂着刀子、火镰、鼻烟盒,脚穿软筒牛皮靴。
他显然有要紧事禀报,连基本的驾马不可行到主人帐篷前的礼仪都忘了。
不过他还是顺手的把马鞭、刀一类的器具甩在了帐帘外。
壮汉单膝下跪,右手握拳抵肩,声音雄浑有力。
“禀告可汗,昨日雷雨交加,马匹死伤无数,这恐怕是上天降下征兆啊!”
不论是哪个朝代,封建迷信都无处不在。
“进来。”年老却充满威严的声音。
壮汉这才谨慎的进去。
外面还不太冷,但也绝谈不上暖和,而这位可汗帐篷里却热气冲天。
“军用如何?”
“今年雨水充足、粮草丰沃、羊马彪壮。”壮汉此言非虚,并无掺假之意。
今年的气候是难得的好,以往为过冬储备粮食都很艰难,而今年却早已完备。
这是个好机会,一个大举入侵的借口,真相并不重要,也没人关心,因为没有这个借口,还有更多的、无数贼心不死的借口。
壮汉也忽然意识到了可汗为什么这么问。
“那么我们就该甘心安于一隅吗。”可汗用疑问的句子,说出了肯定的意思。
他人老心未老,显然早有打算。
壮汉也沉下了脸,若有所思,他们一国人本就喜欢战斗。
之前就有人提议征战,但一直都没有实施行动,而这次……
“我们是草原上的儿郎,终将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可汗的眼里闪烁着无与伦比的光芒。
他是真的相信在自己的带领下这将会实现,且仿佛真的看见了。
“欲统天下,先征在中心的辰国。”可汗站起身来。
他拿起帕子擦拭着锋利的刀刃,睿智的光芒在眼中转瞬即逝。
“可汗千秋万代,奕国战无不胜。”壮士激动地说,他的眼神灼热的追随着可汗。
“昨夜天降黑雷发出预警,正是有小人行不轨之事,下毒荼害我国之骏马。
“经查出一商人伺机潜伏,竟乃辰国奸细,欲调起两国之战,既它国不仁,便休怪我国不义。”
号令发出,谁敢不从。
辰国主城外的一街边。
“我要当宸王。”在一众孩子里,个子稍高一点的孩子说,“因为我在你们里面最高大威武,最适合当上阵杀敌的宸王了。”
“凭什么你当呀?”另一个瘦小的孩子不服气地反驳,“不行,应该我来当才对,宸王正是在战术安排上得当,才逼退敌人。
“而我每次成绩都是最好的,我才应该当。”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当皇上吧。”只剩下最后一个位置选了,那孩子也是无可奈何啊!
童言无忌,连幼小的孩子在玩闹间都体现出。
只知宸王而不知皇上雄威的样子,更何况千千万万的子民呢?
这种事情真正的皇上能不知吗?正是知道他才越愤怒。
凭什么?自己是皇子的时候,处处被安王压一头,明明自己才是嫡长子,尊贵无比啊。
而现在朕是九五至尊,宸王不过是自己手下的一条稍微好用的狗罢了,竟妄图遮我光芒,挡我成就霸业。
辰兴皇愤怒地踹了一脚桌子,犹不解气似的甩出一袖子,将笔墨纸砚狠狠地砸在地上。
那么多躺在地上的奏章,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有那么一点后悔,反差实在太大了。
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皇位就是那么窝囊,他不过想出一趟宫,不过想听一曲戏,不过想晚上好好睡个安稳觉……
为什么那么多大臣都在觐见劝诫我?我不是唯我独尊、随心所欲的吗?
骗子,全都是骗子,欺上瞒下……辰兴皇越想越愤怒。
辰兴皇有时真想当个昏君,混世魔王那种,既然不能名垂千古,索性遗臭万年,好歹这样也能让后人记住他。
但从小根深蒂固的教育束缚住了他,让他犹豫不决、无处下手。
心情剧烈的上下浮动,大概是他长白头发快的重要的原因吧。
你说辰兴皇真的不聪明吗?不,他只是被人短暂的蒙蔽、心中的偏见蒙蔽罢了。
不然他也不会是上一届的王者,能登上宝座的从来不是等闲人,只是巧妙得主动出击。
所以当奕国蠢蠢欲动、大军压境时,辰兴皇尽管心中不愿,但还是理智强过一头,只有宸王还能抵御外来了。
“传令下去,宣宸王秘密觐见。”太监顺从的附耳,辰兴皇低语,加重了读“秘密”二字。
“是”太监恭敬地告退。
路知遥接到皇上口令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
他想过皇上会传旨,但没想到来得那么快,就好像皇上也相信自己,同样战无不胜。
这让路知遥小小的恍惚了一下,辰兴皇不知道正是因为他这次难得的聪明,让他最后留有全尸,保有体面。
路知遥身穿黑色棉袍,不惊动众人的进入皇宫。夜深了,辰兴皇谴退所有奴仆出去。
今晚他跟路知遥的对话,只有寂寥在游荡的风无意听到,又马上消散。
月光稀存,鸡鸣醒人。
为了找个有利摊位、多赚点小钱的贩子,身穿不经寒的布衣,天没亮就从床上爬起来。
他山路轻车熟路地转了十八弯,挑着沉重的担子,正要进入时。
贩子看到城门前的公告栏上贴着的黄
榜,连自己的担子都放在了地上,立马凑上前去。
百姓是很关注国家局势动荡的,毕竟这与他们的事息息相关。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可小觑百姓的意志。
但他并不识字,抓耳挠腮了半天,看公告栏旁边有个不尽职在打盹的士兵。
虽然士兵也有很多文盲,但好歹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底子的。
所以就不好意思的去打扰了他一下,先戳了戳士兵胳膊,看士兵转醒。
他便套近乎地说:“大哥,我看你气宇轩昂,一看就非池中之物,想必字肯定是都认识的,能给我说说黄榜里说了什么吗?”
“黄榜上啊?说的是征兵之事。”士兵也没什么架子。
刚开始被弄醒的那点恼火,也被贩子这么一真诚的恭维所打消了,装作很轻松地说。
其实主要是他就只看懂了征兵两个字。
“能说具体点吗?”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士兵故作不耐烦地说,心想我再具体点说可不就露文盲的馅了吗?
贩子摸了摸鼻尖,又看了看东边越来越亮的天,咬了咬牙,还是先去找位置卖东西。
短短一天,征兵的事就被传开了,有人欢喜有人愁。
富家子弟并不担心,他们大多耽于酒肉和情长,都被掏空了身子,自是不愿。
在家地位得宠一点的,自己老子会先安排,官官相护的纸张上就会不小心地漏掉了他。
像是平民子弟中想要考官的,那就惨喽!
本来布衣一般就不容易考中,这再战争个三年五载、十年八年的。
最好的年华都空付了,更何况就书生白斩鸡的身材体格,有去无回送人头的还是占多数。
乞丐,尤其是年轻的乞丐喜忧参半吧!军营里包吃包住,可比自己在外讨饭,朝不保夕得好。
就算是战死沙场,也让自己在这世上有些意义吧。
他们或许吃嗟来之食,但自尊心还是存在,只是平时被脏兮兮的脸庞掩藏住,不想让人瞧见,怕被嘲笑、怕只是妄想。
而且想一想当今的宸王不也是从乞丐开始起家的吗?希望是存在的,既然有,那就该去引得众人争一争。
“没有人一出生就甘于平庸。或许日后平凡,但只要心不服输、还想坚持,并做出行动,那他绝不算平凡,你若相信,那你便做得到。”
这是宸王早年所言,引得无数曾经自以为平凡的人,心中触动着他们那颗——仿佛已经许久没有跳动的心。
报名不须人号召,都有很多人为自己、为家庭、为国家献出一份如水滴般绵薄的力量。
前仆后继,因为每个人都相信,这是一份日积月累、终究会汇成汪洋大海的力量。
黑云压城城欲摧,鼓声高昂,正如士兵摸不着却看得到的漫天士气。
双方肃然的对视,都抱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坚定决心。
“看看你们国家多么弱小的人民啊!”
隔着远远的,壮汉就毫不客气地指着对方的鼻梁说。
比起奕国人个个牛高马大的身材,宸国像一竹板子的身材的人,当然是不太够看。
“你以为你们是什么?匹夫啊!”
宸王的副将——杨铁当即怼回去。
士兵间一片配合的哄笑就像是说好的一样。
挑衅、嚣张、下马威谁不会呀?
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