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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竹溪谷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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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晴空万里。
“我带你去看小红吧。”
江清月笑语盈盈,跑得像兔子般飞快。
“什么?”
谢深洋没有跟着跑,而是在后问道。
“来不及解释了,你自己过来看吧。”
江清月转头看谢深洋还待在原地,便招了招手,“快过来呀!”
谢深洋不明其意,但还是走了过去。
“是鸡!你快拿开啊!”
谢深洋第一秒看到便条件反射的瞳孔紧缩,惊慌失措起来,尖叫声响彻云霄,惊飞枝头上的鸟儿。
手心里正捧着刚孵出来的小鸡仔的江清月,脑子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你竟然会怕鸡?”
“小鸡这么可爱,毛绒绒的,你真的不喜欢吗?”江清月说着又靠近谢深洋一步。
谢深洋紧张的四肢都僵硬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比手掌心还小的鸡。
“你摸摸它吧,一点都不可怕的。”江清月循循诱惑道。
谢深洋苦着张脸,嘴唇艰难的蠕动,“别……不要。”
“别不要,那就是同意咯!”江清月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将小鸡献宝似地凑到了谢深洋白嫩的脸庞。
谢深洋立马闭上眼睛,他不敢看,小鸡的毛很蓬松,没有一股臭烘烘的气味。
而是透着像大自然的清新、说不出的好闻味道。
忽然谢深洋的一只手被握住,那只手比自己的还要小,但却很暖和,像冬日暖阳,源源不断的传送能量。
他耳畔响起江清月安抚的声音,“不要怕,不要怕,我已经把鸡放走了,你睁开眼睛吧。”
谢深洋半信半疑,但还是缓缓睁开了眼。
小鸡与自己近在咫尺,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小鸡清澈的眼中自己的倒影。
谢深洋来不及恼羞成怒,质问江清月为什么骗自己。
他想退后,但另一只手的主人比他还要快的看出他的意图,并采取了行动。
江清月牢牢地抓住谢深洋的衣袖。
俩人同样都是半大的孩子,按理说谢深洋是能挣脱的,但他明智地停止了行动。
因为江清月说得很有道理。
“怕一样或恐怖或强大东西并不丢脸,怕的是你连直面应对他的勇气都没有,更何况这只是小鸡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呢?”
江清月郑重地说,最后反问一句,让谢深洋无言以驳。
江清月接着说:“更何况你还能借着这机会,锻炼自己,有时候可怕的并不是事物本身,而是你自己丰富的想象。”
谢深洋彻底沉默了,他并不是愚笨的人。
结合江清月刚刚一连串讨人厌的行为,其实他只是想帮自己克服这点小恐惧。
良久,于是谢深洋抬起了头,眼神坚定地说:“你说得对,谢谢你肯帮我。”
江清月嘴角浮起一抹笑容,他像是不好意思般挠了挠后脑勺。
“其实这些还是叔父告诉我的大道理呢。”
谢深洋挑了挑眉,亲身实践的道理,记忆才会更深,想必江清月也有一些自己的心得吧。
不用谢深洋问,江清月就主动把自己的亲身例子简单地说了遍。
“我很小的时候特别怕虫子,不论是毛毛虫还是那种吓人的蜘蛛,我都特别怕,总觉得它们要么有毒、要么要咬人。”
“你别看我叔父长得像谪仙下凡,好像不问世事的,但他在正事上从不含糊,我现在都特别有印象。”
“他就特别强硬的让我跟一堆奇形怪状的虫子待在一间房子,三天三夜啊,当时我好恨叔父呀,恨他怎么这么残忍。”
江清月说得云淡风轻,显然将这已经不当一回事了,但谢深洋的心却被不知名的东西给揪住,心疼在胸口蔓延。
“不过我后来看了些书才发现,那些虫子也没什么可怕的,他们没毒也不吃人,只是没有蝴蝶那么好看,想想当时的自己就很可笑,以貌取虫。
“那些虫也是叔父精心挑选的,确保了自己安危的情况下,才放我进去克服恐惧,他的良苦用心我都知道,他只是想要我尽快长大。”
“况且我不可能一直都在他的羽翼下长大,我也需要强大自己,保护重要的人。”
江清月稚嫩的话语,让谢深洋很有触动,尽管他还没有想要保护的人,但他想要强大这点,毋庸置疑。
谢深洋忽然感觉江清月小小的身子,霎时变得好高大,越变越大,逐渐形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让自己仰望。
“在茫茫人海中,能遇到你,是我的幸运。”谢深洋感叹道。
“咦~你忽然这么煽情,我好不适应啊!”
江清月佯装嫌弃,其实心里面美滋滋的。
通过江沉离这几天的观察,俩孩子相处得很愉快,他很久没有看到江清月如此开心了。
但他还是要狠下心肠,免得不过几天,江清月就玩物丧志,不思进取了。
“我又要安排小任务了。”江沉离弧形完美的嘴唇中吐出话语。
关于叔父的小任务,江清月也跟谢深洋说过。
江清月说因为自己身体先天不足,不然也不会十多岁了,看起来还那么矮。
所以叔父在身体上也没勉强他,只是每天还是会有些锻炼,但不学习兵器一类。
更重要的是培养他看书的兴趣爱好,看的种类繁多,真正要记住的并不多,但要达到精通的程度。
学好了有奖励,比如好吃的粽子、糖葫芦等,没弄好则有惩罚。
当然不是什么打板子,只是去砍柴,当然我也砍不动,所以相当于捡柴伙,不过这只是其中之一的惩罚。
具体的要看叔父心情安排吧?
谢深洋越深入了解越佩服江清月的叔父,江沉离安排详略得当,软硬兼施,效果极好。
江清月就是个例子,比起学识渊博的太傅,也不逞多让啊!
“你暂时先蹲一炷香马步吧,我看你这几天松懈没有。”江沉离这次拿着个不用的竹条,看着威严十足,淡淡地说。
江清月也有点被唬住了的感觉,脑子里冒出点小疑惑。
叔父平时都是拿那粗大的板子,这次怎么改为拿打得更痛的竹条了呢?
不管了,这次也要好好表现,争取顺利过关。
谢深洋看江沉离对自己没什么安排,不免有些慌。
他便主动请缨,对江沉离恭敬地说:“我也想要让您指教我。”他跪在地下。
江沉离警告道:“你确定要我这夫子?一旦接受,你就不可反悔或退出。”
谢深洋作揖,用行动表明自己确定。
江沉离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想要前进的人做什么事,都容易成功一半,“我认你。”
谢深洋反应迅速,不需要提醒,一点也不含糊,结结实实地嗑了三个响头。
“你最熟的一本书是什么?”江沉离问。
谢深洋利落地站起身来,脱口而出:“《民鉴》”。
江沉离略有兴趣的样子,“哦~你看完这本书有什么感受吗?”
谢深洋又一次暗暗佩服江沉离,因为这本书并不大众。
只是民间之物,他也是意外在书架上看到的,可能是某个粗心的宫人塞进去的吧。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各个朝代的新衰灭亡都和民众息息相关。”
“而且许多民众也没有那么想象中的平庸无能,相反有很多人才都在里面。”
他们知道百姓艰苦,能够不掺和自己的利益,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是于国家都十分有利的栋梁。”
“你很好,总结的也不错,那你知道如何善用人才,并且让他们各司其职吗?”江沉离问出了真正的一个问题。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谢深洋毫不犹豫、笼统地说。
“那假如你有两个人才,他们都惊才艳艳,可一人多疑,另一人易嫉妒,俩人也不对付,你该如何处置呢?”
江沉离将难度进一步升级。
谢深洋犹豫了几秒,轻声说:“将他们分开。”
“这的确也算一个解决方法,但治标不治本,俩人不对付就很有可能导致一方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到时局面难看就不好了。”江沉离提醒道。
“您也说了他们都惊才艳艳,顾全大局可能性也比较高吧。”谢深洋应声反驳。
“但我也提到过他们残缺的性格,才华和性格是两方面的事,它们既不冲突就不矛盾。”江沉离不紧不慢的直击要点。
谢深洋这次停顿的更久了。
“那就解决俩人的矛盾,也就是我表现得更信任一个,另一个而有些忽视。”
他接着说:“这样两者之间就不容易产生比较,因为差距太大的人是没法比较的。”
他思虑得也更周全了。
“你太贪心了,鱼和熊掌你都想要,与其两个都留,不如直接舍弃其中一个来得方便。”江沉离理智地说。
“这……”没必要吧,谢深洋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他虽有些聪明,但阅历还是缺乏的。
“这个世界缺乏人才吗?并不,你更需要的是有双慧眼、且大浪淘金。”
“有些人才只是被薄薄的一层纱挡住,给你遮住了眼睛,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江沉离难得说了这么长的话,拍了拍谢深洋的肩,像是在鼓励他。
“我该如何去发现呢?”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具体还是你自己去领会吧。”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今日,谢深洋无疑是受益匪浅的,尽管他还是似懂非懂,但他认为江沉离说得是有几分道理的。
也让他明白,自己是有多无知,有些东西光说是无法真正理解的。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感同身受,做出最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