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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竹溪谷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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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王路知遥硬朗的脸上神色不明,风吹过,灯芯摇曳不定,就像内心反复的纠结,却无知心人可诉说。
路知遥出生卑贱,只是妓女和某个不知名的恩客所诞下的产物。
他为了讨口饭,从小什么事都干过,遇上战争那年,当个小兵,自己都没想到好运的一路晋升。
承蒙先王赏识,宸王是给他的封号,虽字不同,但谐音辰国,也足见宸王何等风光。
“得爱卿征四方,朕之幸也,你就是宸王,辰国当之无愧的战神,不久的将来,国民都会因你而感到骄傲!”
慈眉善目的先皇信誓旦旦的话语,现在仿佛都还回荡在耳边。
路知遥当时只是个毛头小子,皇上的无上信任,让他感到无比的激动。
他立马跪下,双手作揖,郑重承诺:“臣定当不辱使命。”
但变故来得太快,他在南边带兵打仗,皇上突如其来的薨逝,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路知遥儿时承受过太多苦难,爱国情怀并不浓厚。所以与其说他是忠于辰国,不如说他是为了报答先皇的知遇之恩。
路知遥也曾想过好好辅佐辰兴皇,辰兴皇在太子时期,在众多皇子中各个方面都不算拔尖。
但也是宽厚有礼、进退有度的,更重要的是血统上他是嫡长子。
路知遥万万想不到,辰兴皇上位后,各个弊端都显露出来,他耳朵软又没主见,身边奸臣环绕,他们经常进谗言。
皇上多疑了,要卸磨杀驴,第一个是势力最大、也曾是先皇最宠爱的儿子——安王。
他多次收掉安王兵权,前几年安王府被烧,一人不存。
安王的愚忠是路之遥的前车之鉴。
虽然官方说法是别国虎视眈眈,痛下杀手,但真假是个人都心知肚明。
皇上对自己亲弟弟尚是如此残忍,真是君要臣死,不得不死,更何况是自己呢?
不说人人自危,宸王也需要早做打算。
要不是这几年战争、自然灾害频发,需要宸王出兵。
皇上暂时空不出手,恐怕自己早就落个“意外”身亡罢!
三月前杨铁一行人道上逢贼人,传来的信函上说东西在安全的地方,其实不是。
“在”字的左上方有个不大不小的墨点,像是粗心的人赶时间便手抖,让墨水无意间点上去的,不太引人注目。
也不容易让人联想到这点的意思是“不”。
杨铁只是怕有心人看到,所以才这么说,如果真被看了,也会让暗藏的老鼠放松警惕。
毕竟他们会洋洋自得,想着东西早就被偷了,对方还傻傻不知。
他们有自己的暗号小秘密。
杨铁被军队训练过,自然会写防事情败露的两种字体。
杨铁信上说自己与他们交手,感觉可疑的地方。
西岭一带是奕国境内,却出现只有北方毒国之人才会使毒、擅驱虫的特征,不是自相矛盾,就是又一层伪装。
也就是说杨铁又在说假话,他还是怕有心人看到,所以将贼人描绘成了与真正的贼人不相关的毒国人。
因为众所周知毒国人,是五国之中最难缠的。
他们信仰巫神,神秘又强大,得罪谁也不要得罪他们,让人忌惮的是他们的诅咒也玄乎其玄。
不过毒国也是五国之中真正的中立国,它与其它国家没有复杂缠绕的利益关系。
因为他们喜欢稀奇古怪且有杀伤力的,而在这点上别的国家很难满足。
在历史上有个国家就草率的答应了,刚开始还好,老老实实的交易。
后来这悲催的国家膨胀了,就公开撕毁约定条约。
毒国人当即怒了,他们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不讲道理又战斗力十足,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敌人被自己的蛊虫生生吃掉。
在这点上他们战无不胜,也不可复制,因为他们的巫神历史源远流长。
关是那冗长的密语,如果不是从小培养,就很难理解并学会。
而他们国家严格的等级划分,让他们坚决不会与外来人通婚。
言归正传,路知遥也意识到这手笔的背后,肯定又有皇上的参与,自己还要像之前那样躲避吗?
近来朝堂上自己称病未去,那么多臣子对自己不利的上奏,里面真的没有皇上的影子吗?
皇上借着众臣子的力,臣子又借着皇上给的胆,循环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子。
他受够了,他并不是个有野心想称帝的人,也并不想做个被世人讨伐的奸臣。
但忍无可忍,退无可退的时候,自己必须采取措施,先下手为强。
辰国就算成立时间不久,但终究地大物博,不是我能轻易撼动的,所以还是要避其锋芒,再韬光养晦。
路知遥狭长的眼眸中,透着一闪而过的精光,将案前有字的纸拿起,放在灯芯上燃烧,渐渐化成灰烬。
风吹过,就像尘埃落地,早有决断。
夜幕降临,月挂高枝,细小的虫子费力地扑哧着翅膀,悄然闯进绽放着光的屋里。
许许多多看不清脸的人,前仆后继地倒下,一片血河。
胜者在狂笑,弱者在沉睡,坠入深渊,万劫不复,便永不醒来。
火嚣张地狞笑,肆无忌惮的蔓延,一发不可收拾,气势汹汹的仿佛万物都无法抵挡它猛烈的进攻。
雨打在皮肤上,冷得刺骨,寒得伤心。往昔繁荣不复存在。
那记忆中的碧瓦朱檐,只剩烈火熊熊过后的残骸,尺椽片瓦罢了。
曾经何等风光啊!
参与过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当时的他,眼角的泪悄然滑落,心中愤怒,默默立下重誓。
现在日日梦魇,不敢忘怀。
江清月醒来,在额头一擦,抹出一把虚汗,不胜疲惫地揉了揉鼻梁,缓解真实的梦魇带来的无尽恐惧。
“网已埋下,只静待时机。”低低的如清风明月的嗓音,却遮掩不住其中的恶意,杀机显露无疑。
白纸上写着苍劲有力的“静”字,最后一笔往上勾,终究是写歪了。
棋差一招,输的是步步为营,是不够小心谨慎,或是招摇过盛,树大招风,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江沉离默默地走向江清月的房间,江清月睡觉总不老实,晚上热了点就要踢铺盖,早上起来又该要遭罪吃药。
江沉离正要推门而入,房间里却传来隐隐约约地嘀嘀咕咕,江清月身子前倾,想要偷听,却什么也听不清楚。
于是又有了日常偷看,透过那一指小洞凑上去看。
江清月与谢深洋俩人躺在床上,俩人时不时说些俏皮话,逗得双方都笑嘻嘻的。
“你知道冰糖葫芦吗?”江清月睁着大大的眼睛问。
“是什么?”谢深洋也配合着江清月,用好奇的语气问,虽然他的确不知道是什么。
“就是外面有一层甜甜的蜜,里面是酸酸的葫芦,红艳艳的,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江清月在黑夜中,眼睛亮晶晶,他越说越馋,真切地吞咽了好几下口水,仿佛已经看到了近在咫尺之间的糖葫芦。
“我没吃过。”谢深洋说的简单,语气上也和平时没什么差别。
但江清月硬是听出了谢深洋话中的失落,瞬间感觉他好可怜。
所以他就十分豪气地拍了拍谢深洋肩,说:“你别伤心,下次赶集,我给你买一串吃。”
“谢谢你!”
“大恩不言谢,你不用谢。”
谢深洋以为江清月会说:“小事,没关系。”
看来他也没自己想象的那么云淡风轻嘛!
一串冰糖葫芦啊!我一个月才被叔父允许吃一串呢,江清月又瞬间觉得自己好可怜。
“咳咳——”江沉离故意咳嗽出声,这来自于他的恶趣味,他特别喜欢看江清月惊慌失措的样子。
“不好!是叔父来检查了,你快假装闭眼睡觉。”江清月用气发声,快速的给谢深洋交代清楚。
江沉离整理了下袖子,过了几秒才推门而入。
他走向床边坐下,状似无意地说:“月月这次睡觉怎么没踢被子呀?”
江清月听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里万分紧张,遭了太大意,要被发现了吗?
江沉离自圆其说:“可能只是才跟谢深洋一起睡,所以才稍微那么老实吧,也或许是谢深洋又把铺盖拉回来了?”
江清月自己都不知道,他眉心舒展的,有多么引人注目。
江沉离暗笑,随后像是担忧:“月月小时候经常尿床,不知道最近有没有犯呐!跟别人一起睡,可得小心点啊!”
胡说,我早就没尿床了。
江清月在内心反驳,他深深地憋住了,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江清月觉得自己在谢深洋面前保持着的英明神武的形象,瞬间崩塌了。
谢深洋也有些惊讶,江清月这个年龄还会尿床呢!
虽然感觉有些不可置信,但出自他本人的亲密叔父口中,还是很有信服力的,他瞬间莫名嫌弃,也是人之常情吧?
江沉离又说了几件江清月小时候的糗事,才扬长而去。
江清月立马侧头,向谢深洋解释道:“第一,我现在已经不尿床了,第二,那都是以前年少无知才干的事,第三,我的确不喜欢吃胡萝卜,像小兔子似的,太娘了!”
“嗯”
江清月大概是觉得谢深洋反应太冷淡,他应该是不太相信,便又强调了一遍,着急地说:“真的!”
“我相信你,快睡吧。”谢深洋语气中带着一股浓浓的疲倦。
江清月设身处地的想了想,他应该的确现在很困。
所以还是不打扰他了,而且自己也有那么一丢丢想睡觉。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