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爱丽丝语花(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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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班球场内的一个场子里三队人马因场地少，正打轮番制，赢者继续，输者下场换队。
“发什么呆啊？！快接球！”肖小蕸一个拍子挥到许清青跟前，煽起一阵风，许清青猛然回过神来抬头看去，只见一枚羽毛球从她头顶嗖地飞过扑通一声掉在了身后。
“我们赢啦！21-17，肖小蕸，下场吧，可惜你队友今天不给力呀！”常立川摇晃着拍子走到网前冲她喊道：“刚刚你跟晓敏在前场挑了半天小球，你队友在后面一直发呆～”
“今天真是反常了，是不是在想什么人呀？”尤晓敏走过来笑着附和道。自从上次认识以后，但凡周五碰到，几个人便喜欢凑在一起打拼个场打比赛。
“什么呀～我们上次赢太多了，怕打击你们信心，所以这次特意给你们放放水～这叫让你们找回自信！”肖小蕸回头看了许清青一眼接口道：“走吧走吧，我们下场休息会儿！热死了～”
“哈哈，谢谢啊！”球场边等着的另一队上场对许清青和肖小蕸拱手。
“小许今天精神不佳呀”场边的陈老师正做着热身运动笑盈盈地看向两人
“陈老师好～”许清青和肖小蕸冲陈老师笑笑
“年轻人就要快快乐乐的嘛”陈老师又左右拉伸了下继续说道：“前几次看你打球都非常好，今天明显不在状态嘛，来打球就要痛快地打，工作上的事下周再说～”
“嗯”许清青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一边，找了个风扇能吹到的地方坐下，肖小蕸掏出纸巾递给许清青：“我说你啊，还在想那事？”
“哪个事啊？”许清青接过纸巾，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起水来
“还什么事？连陈老师都看出来你今天心不在焉，我跟你说别往心里去，Ashely这人就这样，她平时讲话就是硬邦邦的，对事不对人说过了就忘了。刚来做A1我们谁不被上面骂的？”见许清青没吭声肖小蕸继续说道：“我暑假实习时还看到过A2被骂后在厕所哭呢，不过，你也是个硬茬居然连Nancy也一起怼了，换我当场就认怂了。他们啊，就是喜欢听话的，你这样就叫不乖”
“我又不是小朋友，为什么要乖？”
“你没有去培训吗？事务所里都把A1叫“小朋友”，虽然我刚听着也觉得别扭，但你刚来还能怎样，只能熬一年，等着变成老朋友～”肖小蕸一脸无奈想着调节气氛，于是继续说道：“看过宫斗剧吧，甄嬛刚进宫时连答应都不是，我们现在就跟她一样，属于秀女”。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
许清青嘴角扬了扬，抬头看了看球场的天花板，白炙灯很刺眼，她不得不移开目光。早上Ashley一到座位就开始检查组里人交上来的复稿，许清青手头有大量叶一真的底稿，因工作量大便对没要求修改的部分直接跳过没有再审核，谁知道罗榕榕那边跟叶一真有勾稽关系的数据变动了，许清青没做第一版底稿因此没跟上相应调整，Ashley复审时发现了便十分恼火。本是件不大的小错，大概因为连续加班到深夜，Ashely早上肝火莫名的旺盛，不分青红皂白把底稿甩到许清青桌上便是一顿说。她嗓门大分贝高，整个部门想不听进去都难。一时间办公室寂静无声，大家看似埋头苦干，要么敲着电脑，要么整理底稿，其实明里暗里都竖起耳朵留意着这边的动静。
声音恰巧传到了一旁格子间里办公的经理Nancy曹宁那儿，Nancy偏偏又是这个底稿项目复审的负责人，这听见声响便走出来看个究竟。正在主场说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当然不会注意到，许清青试图想解释下原因，可是Ashely根本就听不进去，两人索性最后直接面对面的大眼瞪小眼。Nancy在身后听了几分钟，她有些惊讶，一般新来的A1被骂是常见的事情，即使被上面误当成出气筒了，也都是乖乖的低着头在负责人面前一声不吭，直到对方情绪缓和方溜之大吉，唯独这个许清青偏是个怪胎，她一脸淡然，竟然到现在都没有给上级低头的眼力见儿。
“许清青，你不会道歉认错吗？认个错回去改完不就行了？”Nancy打断两人，看着许清青很是不耐烦。
“改错可以，但我觉得没必要在此公开认错吧？”许清青扫了一眼周围“忙碌”的同事，看着Nancy清晰地答道:“这部分底稿之前就不是我负责的，这次分下来要求改的规定里也没说其他部分也要复查，这么一大箱子底稿，如果每个细节都要这样一一复查，我今天早上就没法交上来。”
许清青这一说完，整个部门鸦雀无声，就连刚刚周围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也嘎然而止，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留意着眼前这一百年难遇的一幕，一个新来的A1竟然敢不知天高地厚地当众回怼Nancy，对她说不～这可是近来部门最大的八卦啊。
果然，Nancy怒了，声音一下高了几个分贝：“我说了很多次这个复审很重要，没让你查就不查了？还分什么你的部分，她的部分，你们在美国待久回来的留学生是不是觉得不是你份内的事就应该不管？既然你习惯这种工作方式，那你就在国外待嘛，回来干嘛？另外，什么叫做不完，做不完就加班啊？你在美国做不完工作不加班吗？我要是你，干通宵我都要把它全部做完。你每天几点钟走的？你的负责人Ashely又是几点钟走的？还有为什么你查不到，Ashely检查又查了出来？Ashely review的时间没你久吧？”
“那是因为另外一边的数字勾稽关系临时变动了，所以她才发现了”许清青因为委屈声音控制不住也大了起来：“我最近每天走得确实比Ashely早，但是到家也几乎是11点多了。我的意思是，如果因为这部分你们希望我补做，我可以再补，这没关系。但是没必要为了这个疏忽要我公开道歉吧？”
“幸亏后来秘书通知Nancy下楼去开会了，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收场～我当时看得真是紧张死了”球场的长凳上，坐在许清青一旁的肖小蕸自言自语地感慨道。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响，球场灯熄灭了，这预示着今晚的订场时间结束，场内传来一阵嘘声，场上的人纷纷朝边上走来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不走啊？”穆潇从旁边经过看了长凳上的两人一眼
“歇歇～”肖小蕸晃了晃矿泉水瓶冲他点头示意
“去吃饭吧？我饿了”许清青沉默许久，终于开腔
“好呀！我喜欢这个提议！”肖小蕸双手一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了？”常立川和尤晓敏正巧在身后收拾球袋
“肚子饿了，我们打算去吃饭！”肖小蕸拉着许清青，随口一问“你们要一起吗？”
“行啊”常立川看了尤晓敏一眼：“旁边有家螺狮粉，你不是想吃好久了？”
“螺狮粉？！”肖小蕸一听便瞪大了眼睛：“那可是我的最爱之一！清青，我们去吃螺狮粉吧？螺狮粉，螺狮粉！”
“小姐你把我捏的好痛啊～”许清青无奈，想把手臂从肖小蕸的魔爪中抽出
“不要不要～”肖小蕸大叫着不放手：“你答应我才放！”
看着肖小蕸眉飞色舞的模样，许清青的心情也慢慢明朗起来：“好～哎呀，放手放手，你的手黏死了！全是汗”
外面天已尽黑，万家灯火亮如繁星，街边人群熙熙攘攘，周五的晚上是上班族最开心的时刻，如果没有周六加班，那么周五的夜晚便代表了自由，至少在这几个小时里，人的精神是最放松的，相较于焦虑的周一，至少还隔了48个小时呢。四人一路有说有笑，刚步入小店推开玻璃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酸笋味儿便扑鼻冲来。螺狮粉是道广西名小吃，在深圳上班族的年轻人当中甚是流行，它味道刺激，辛辣中弥漫着一股冲击味蕾的酸爽，像舌尖上煮沸的跳跳糖，在口腔里炸开。
“什么味道啊？”许清青接过尤晓敏递过的筷子，捂鼻皱起了眉头。
“不是吧，许清青？”常立川听罢一脸震惊：“你别告诉我你在深圳长大居然还没吃过螺狮粉？！”
“哇～活久见啊！”肖小蕸也附和地凑近嚷道
“就是没吃过，怎么啦～”许清青挺了挺腰板儿：“要我感谢你们带我体验人生第一次啊？”
“嘶～我们只是对你错失了多少人生乐趣而深表遗憾而已～”尤晓敏在一旁笑着补刀
“就是！”肖小蕸补充道：“你不知道我在宿舍里都经常买袋装螺狮粉自己泡着吃”
“但你们不觉得这味道很奇怪吗？”许清青左右看了看店里的其他食客，看到众人一个个津津有味的表情，仿佛是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
“这个叫酸笋味！”常立川大笑：“就跟你们广东人喜欢榴莲味一样，像我们这种爱吃的呀，简直是人间美味！我每次看到酸笋就开始流口水”
“你们不知道，他上次出项目在客户那儿，居然闻到别人点螺狮粉外卖的味道肚子就咕噜的叫了一声，全部人听到以后当场就笑死了。所以啊，清青你要多跟我们出去吃。”尤晓敏打开菜单：“给清青点份招牌螺狮粉吧，花样多了怕她受不住，小蕸你要哪个？”
“一样，我还要加个卤蛋！”
“网评说这家的秘制辣酱特别好，给我多要一份”常立川说道
“你疯了吧～”肖小蕸大叫“螺狮粉的辣酱已经狠辣了，你还加啊？我说常立川，你该不是湖南人吧？”
“很遗憾，你猜错了～”常立川抱胸啧啧两声
“四川的？”
“也不对”
“到底哪里的？卖关子卖的我都没兴趣猜了！”
“给你一个线索，我的名字从一定程度上，透露了我的出处，但是你未必猜得到”常立川一脸得意：“这样吧，看在许清青第一次吃螺狮粉的份上，我给你们一个福利，再猜一次，如果你们猜对了，今天这顿螺狮粉，我请了”
“我去，一个券商员工请吃饭才请螺狮粉？！还得玩游戏，你比会计还小气！”
“噢？那你这样说我就不请了～都排除好几个了还猜不到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常立川指了指脑子
“不行！我再想想，常-立-川”肖小蕸抓耳挠腮：“这这要我怎么猜啊？还有好几个吃辣厉害的省份，你家总不可能是看了《再见王沥川》才给你改的名吧～不过，那也不对啊，那个电视剧的男主角最后去世了。”
“噗”尤晓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她拿纸巾抹了抹：“他就是闲的无聊，想要别人夸他家有文化”说罢她又白了常立川一眼，接过送来的螺狮粉推到许清青面前
“该不会是贵州的吧？！”电光火石间许清青的筷子啪嗒一声敲在了碗边上
“我去！”常立川惊讶地坐起身来：“你脑洞够大呀！你怎么猜到的？”
“你还真是第一个～”尤晓敏看常立川吃瘪捂嘴直笑
“居然还真是啊？”许清青一脸不可思议：“我只是随便的猜了猜，特别能吃辣的就这么几个省，你叫立川，竖起来的河应该是瀑布啊，贵州最有名的不就是黄果树瀑布嘛？所以猜贵州”
“厉害！”尤晓敏和肖小蕸竖起大拇指异口同声道
“不过有一点我不认同”肖小蕸想了想“你们贵州最有名的明明是茅台，你应该叫常茅台才对！”
“哈哈哈，他家在安顺市，要在遵义叫茅台还差不多”尤晓敏笑着往嘴里夹了一筷子腐竹
“哇塞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感觉查过户口啊～”肖小蕸和许清青互看一眼贼笑起来：“我们突然发现你们俩关系真好啊～”两人尾音拖得老长。
“咳咳咳，就是关系比较好的同事而已”尤晓敏马上往嘴里灌了几口水，不知道是吃辣了还是呛着的缘故，耳根子红了起来，她低下头，又猛吸了一口粉“看着我干嘛，你卤蛋不吃我可就吃了！”
“哈哈哈”肖小蕸忍不住笑出了声，为缓解面前两人的尴尬随口问道：“诶，怎么今晚没看到你们公司那个很帅的经理？他平时不是都来打球的吗？”
“他出差去了”常立川抽出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边的辣椒油：“他最近在忙心悦的美国上市，经常加班。”
“心悦？”许清青突然想到那天傍晚在便利店的偶遇：“该不会就是我们最近常喝的那个心悦咖啡吧？他家折扣真的好大啊～天天都有咖啡券”
常立川点点头“对，那家公司最近很火，上头特意交给陆崎去做的”
肖小蕸嗦着粉，含含糊糊地接口道：“这咖啡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
“就是我们这段时间加班喝的小红杯啊”许清青鄙视地推了她大腿一把，抬头看着尤晓敏继续说道：“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要上市了，真是光速啊，我怎么记得它是去年才出来的？”
“对，他们都叫它小红杯，目前投资都进入C轮了，他们那个CEO特别能说故事，主旨就是要让咖啡成为中国人的生活习惯，这故事说得好啊，资本就跟流水一样往里面灌，要不然哪来那么多钱给你们折扣券？没柴烧啊”尤晓敏想了下，补充道：“据说审计还是你们安华明德做的呢”
“真的？哇，我好想去这个项目啊”许清青和肖小蕸满脸放光
“就为了看我们经理？”尤晓敏打趣道
“啧～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你们公司的，就是单单觉得这个项目会很有意思而已，是咖啡诶～比制造业有意思多了，而且还是个上市项目。”
“可惜真相是，但凡要上市的项目，都会加班加到你怀疑人生。”
回到家刚打开门，许清青就听到了来自电视台标准的播报声，电视机里的主持人穿的光鲜亮丽，屏幕中人头攒动，大家都自带喜气，音调高昂笑容洋溢，一轮明月在屏幕中尤其显眼，转眼走入个歌手在硕大月亮道具跟前唱起歌来。此时，许清青方想起这周末是中秋庆和重阳两个节日的庆祝活动，看着屏幕里的观众各个喜笑颜开，仿佛自己才是这世界唯一有心事的人。
“你回来啦？”爸爸从电视机前转过头来“吃饭了吗？明天不用加班了吧？”
“爸，明天周六”许清青换下鞋子答道
“噢～”许爸恍然一笑拍了下脑袋“那要不要来点月饼？你这几天都回来晚，月饼我们都没开封呢。”
“我不饿，不想吃了”许清青觉得有些疲惫准备去冲凉
“那盒月饼是傅友爸妈送过来的”妈妈坐在沙发上说道：“他们今天临时过来窜门，本来还想看看你，我们跟他们说你这段时间都在加班，我们在自家的都见不到人。你马上给他妈发个信息说下节日快乐，顺便问候一下。”
“他们居然来过了？他们不是回老家去常住了吗？”许清青顿时打了个激灵，傅友跟大多数的深二代一样，也是父母打小带他来深圳拼搏，如今退休思乡便回老家长住。
“人家在深圳有家，临时回来办事不行啊？” 妈妈看女儿一脸大惊小怪的样子十分费解：“要不是他们明天就走了，我肯定带你过去走动走动。你回来这段时间也是个不吭声的，他妈到最近才知道你不在美国了。你让他们两个做长辈的怎么想？不懂事”
“他们知道我们领证了吗？”许清青内心有些惊慌
“不知道，你不是不让我说嘛。我说你这个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啊？领了证为什么不让他爸妈知道？你怕他们不出摆酒钱？我可告诉你啊，我们许家养的女儿可不吃这种委屈，我可最多就是帮你瞒过今年，要到了明年你们俩还这么不清不楚的，我可不会这么让你放肆了。要么我找他们家谈，要么你就跟他分。你说你们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小两口谈恋爱也好几年了，这才领了证的，突然一个从美国大老远地跑回来，然后就在国内上班了，这像什么话？让我们做父母的怎么放心？”许妈站起身来越说越来气：“换谁都会觉得很奇怪！”
许清青一时哑然，身心疲惫又疲于解释，想马上回房。
“问你话呢怎么又不吭声了，我是你妈”许妈走了过来，不由得叉起腰来：“搞得好像我要吃了你一样，今天外婆打电话过来还在问你和傅友什么时候办酒席，她想看真人。你这让我怎么答嘛，许小马不吭声，我不知道。”
“好了好了，年轻人的事情我们老年人少掺乎” 许爸闻到了战火的味道，从电视机前起身，拉了拉妻子：“女儿连续加了好几周的班，累得不行，这周末大过节的合家团圆，你让她先缓缓再说嘛。我们把她送去国外待了那么些年，人家西方人电影里面演的年轻人不是说什么，要是还不能谈一件事情就会说我还没有准备好，你之前不是还跟我在家讨论过吗，叫那个什么，哎呀”爸爸拍了拍脑袋：“才学过的，又忘了，好像叫，叫：no…. ready to…to say”他尴尬地看向女儿示意接话。
“I’m not ready to talk about that”许清青内心有些无语地接口道
“对对对，看我这记性，Your … your…daughter is…is not ready to talk about that.”许爸笑着拍拍许妈肩膀示意她消气，坐下来继续看晚会直播：“你看你看，今晚的节目阵容好强大啊，连男中音廖昌永都被请过来了！”许爸挥手在许妈眼前晃了晃，指着屏幕说道：“你不是最喜欢听他那首《弯弯的月亮》吗？天天哼的那首，前两天晚上你在公园跳舞的那歌就是他唱的。”
许妈妈扯了扯衣服，坐下瞪了丈夫一眼，没好气地扫了眼电视屏幕上的歌名：“嗤，我当然知道，可是他现在唱得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趁两人拌嘴间隙，许清青溜回了卧室，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在微信里调出了傅友母亲的头像，那边很快有了回应。话语间无不是对儿子一人在美国生活的担忧，她似乎想问明白许清青回国的真正原因，可又在关键时克制了，大约是在自己儿子那儿也套不出话，终究还是不好挑明。末了不忘嘱咐许清青在国内上班不要劳累注意身体云云，他们都希望两个年轻人好好过，可话题的主角们自己也没想清楚双方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许清青想到昨晚傅友的那条短信，在地铁里收到时，说没有心悸那是假的。
“中秋节快乐，你最近好吗？”
短短十个字她忍不住用手指在屏幕上摩挲了几遍，他终于想我了吗？回国以后两人便断了联系，许清青想过给他留言，可是又觉得拉不下面子，明明是自己提出离开回国先不联系，要再主动找他，岂不又成了从前那样？现在好了，是他先说的话，即便回复，也不算失了尊严。只是出于礼貌，是礼貌而已，她对自己强调。担心地铁里信号不好，许清青忍不住于市民中心站提前下车在路边花坛前坐下，她纠结了一会索性直接拨了语音过去。中秋的夜晚是温馨又可人的，深南大道的路灯上挂满了花灯，灯火随晚风在空中摇曳。此时广场上人群已不再拥挤，三三两两的走着，或是散步乘凉或是嬉戏谈天。零星还有些小贩在往空中发射着售卖的弹弓，弹弓闪烁着光亮如螺旋般朝空中飞去，到达几十米高度后又陡然直下，速度之快像划破天际的陨石。旁边有不少孩童在认真观看，一对情侣拉着手从许清青跟前走过，女孩想要那种飞天发亮的弹弓，男孩笑着买给了她。
许清青拿着电话，几秒钟的等待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终于，电话通了，听筒里传来他的声音。那个声音太熟了，以至于刚一听到她便有了流泪的冲动，她深吸一口气想把那股哭腔压回去，试图抬头看眼前的风景，然而灯火却在眼前开始朦胧，斑驳间失去了焦距。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在地球的另一端，他问她最近好吗？许清青吸了吸鼻子，在电话这边拼命点头，她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做到平静，她以为她可以装作毫不在意，可是那道熟悉的声音在一开始便瓦解了自己所有的坚强。电话里两人慢慢交换起彼此的变化，许清青在国内上班了，傅友调进了公司的人工智能AI组，两个人似乎在同一个世界里开始过起了平行线般的普通生活。末了，许清青祝他中秋快乐，他笑着回应你也是。至于后面如何走，两人似保持默契一般，均未提起。
挂了电话，许清青在石阶上坐了许久，眼前那对男女还在兴致勃勃地玩着那会飞的弹弓，弹弓带电，飞得越快亮点越多，男孩见女孩喜欢便一次次卖力地将弹弓抛射向空中，女孩在一旁欢喜雀跃的笑着、闹着，空旷的广场上，声音传了很远。年少时快乐是简单的，它可能源于一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亦或是只为了那张单纯的笑脸。许清青看了眼手机，夜已渐深，这里的黑夜便是他那头的清晨，此时的西雅图，不知天是否大亮？西雅图的秋天总是短暂，九月底开始便已初凉。她记得那些跟他手牵手去海边喂海鸟的日子，他拿着鸟食，她喂着鸟。海风微凉，她缩进他的大衣里取暖，他扣上大衣口子如同粽子一样。想想不久前自己跟李向南一起取笑贺家盼迷恋程扬的痴样，自己其实也是半斤八两。他还需要时间吧？至少能主动联系了，没事，再等等。风吹过，带着南方特有的湿润，眼泪早已干了，许清青仰头张开双臂伸向星空，夜空是漆黑的，可因在深圳它并不寂寞，她努力给自己一个微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后的尘土。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爱丽丝语花(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