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懒洋洋的洒在雪地上,反射出一片刺眼的白,因是几天前下的,地面的积雪已不再蓬松,踩上去生脆。广场上人来人往,其间有个瘦高身影正缓缓走来,人群中他一点也不显眼。 “准备好了吗?他快到了” 趴在墙角边的琉美缩回脖子扫了眼身子下方的许清青 “真的要这样吗?”许清青抬头看了室友一眼有些难为情,她忍不住把棉帽边垂下的毛绒球拉了拉试图遮住耳朵避避寒气。 “废话,谁让你牛逼哄哄打赌的呀”琉美朝手心哈了口气瞪着许清青:“我们大冬天的在这里守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堵住他,今天雪停了出太阳,冻死了,你抓紧时间赶紧的!” “地上结冰摔上去可疼了,你说这代价是不是有点儿太大了?” “问你自己啊,前面两次都没成,为什么?我们不是在家里讨论过吗?因为太平凡了,没有痛点。这没有痛点啊,别人就记不住!古人舍不得孩子还套不住狼呢,你还别说,图书馆门口这个地儿还真是滑,这可是我昨儿摔了才想出来的好点子!” “那我怎么掐时间点?”许清青眉头微皱抿住嘴唇似下了大决心一般“这么痛可不能白摔啊!” “你看着啊,他现在离我们还有50米,等下我一用力推你,你就冲出去,可劲儿地跑,然后到那座正门雕像的时候,看到了吗?雕像旁边的雪是踩平的,下面有块很大的冰你就摔下去,正好摔到他面前。这个时候你一定要记得惨叫,吸引他的注意,让他扶你起来。这一扶起来,近距离的打上照面,就有戏了。” “能行吗?我好紧张啊”许清青扒着墙壁,盯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握紧了拳头。 “啰嗦死了,走你!”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猛烈的推力,许清青一个激灵像离弦的箭似的朝雕像冲去,近了近了更近了。眼看那身影近在咫尺,她嘴角微扬正欲按计划踩点准确落地,谁知脚下突然一滑,身体失控因跑得太快打滑竟摔得飞了起来,砰咚一声居然撞倒了刚从图书馆门口出来,健步如飞的一白人老头, 只见其刚借出来拿在手里的书被甩在了空中然后啪嗒落地,老头的眼镜歪在脸颊上松松垮垮的,一时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摔懵了,呆了几秒便忍不住开始呻吟起来。周围几个路人看到了,纷纷围了过来关心询问。 “Oh Gosh!”老头痛苦地揉着手腕表情狰狞 许清青坐在地上睁大眼睛内心一阵恐慌,没顾上散落一地的物件忙忍着疼痛爬过去对坐在地上的老头问道:“Sir, are you ok? Sorry, I did not mean to … ” “Dr.Greenberg,are you alright? Are you able to move? ”一道男声从旁边传来,他蹲下身关切地查看老头的情况 “Richard,thanks God you are here... but I am not feeling so well.”老头抓着年轻人的手臂一脸痛苦 许清青抬眼,天啊,闯祸了,自己摔了没事,竟然还把人撞了,而且这老头居然还是傅友的教授。。。她不由得觉得眼前一黑,内心有种窒息想死的感觉。痛点,痛点,这他妈也太痛了吧~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贺家盼听得兴致勃勃 一旁的路人叫来救护车将老头和许清青送到校医院检查,在校医院等待时许清青慌得双腿打颤,这祸可是在美国闯的呀,要是捅出个大篓子该怎么办啊。。。不知道Dr.Greenberg摔得到底重不重,这是老年人啊,要是摔得严重,医疗费又该如何是好?记得听别人说过美国看个病可是贵死人的,不会赔上个大几十万吧,那可就惨了,不带这么败家啊。还有这算不算过失犯罪啊?会不会因此被吊销签证直接遣返?许清青越想越害怕,那时候她来美国也没多久,人生地不熟的,等着等着就在长凳上忍不住哭了起来。自己怎么这么蠢呢,她抹了把眼泪,以前看韩剧看多了还真天真的幻想爱情邂逅能有多么美好,啊呸!美好个屁啊,这下子可该怎么办啊?老人家属要像国内那样追着不放可就糟糕了,要请个律师来告我怎么办?可是确实又是自己把他撞了呀。她脑子一片混乱,越想越慌,低头摸摸衣袋,手机也不知道摔哪里去了,想到便更是懊恼,眼泪珠子大滴大滴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你在哭吗?”突然眼前出现一双棕色的男士短靴,许清青听到声响一惊,连忙抬起头来,脸上还泪水涟涟。 “你还好吧?怎么哭成这样了?”男生一愣,见她哭得厉害于是解释道:“医生看过了,Dr. Greenberg那边没有大碍,摔倒前幸亏他用手撑住了一下,目前只是左手脱臼了而已,过段时间就会好。万幸他并没有骨折,学校冬季下雪频繁,路人滑倒是常有的事,你也不要太自责。” “真的?!”许清青刷地一下从长凳边站起来,此刻的心情像是被按进水底的气球,一放手,压力瞬间浮出了水面。起先的忧虑和害怕如一股浊气从胸中释放,她忍不住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还真是给吓着了,不过这次算是喜极而泣。 “真的,不骗你”男声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刚刚去诊室看了Dr.Greenberg, 他说他已经没事了,叫你也不要太担心,还笑说没想到我们中国一个小女生竟然可以把他撞得人仰马翻,他平时可是经常健身的。” “那医药费我怎么赔他?”许清青脸一红追问:“我还想去给他当面道个歉” “不用,他有医保”男生答道:“道歉你改天再去吧,他现在正在做治疗,等下家人来接他回家,让你先回去” “你教授怎么这么好?”许清青擦擦眼泪觉得不可思议,一脸内疚低下头跟着男生走出Clinic大厅 “也算你运气好,Dr. Greenberg可是我们全系出了名的好老师,对国际学生一向特别友好。”男生说着忽见身旁人没了,朝身后看去:“你怎么突然不走了?不舒服吗?” 只见许清青捂着脚踝蹲在地上皱起了眉头,刚刚着急,顾着担惊受怕没留意到自己把脚扭伤了,现在精神上完全放松下来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拉伤了脚踝。 “哇塞,你这也太跌宕起伏了吧~”贺家盼一阵感慨“然后你们又回去看脚?” 许清青点点头,那天离开校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从校医院到傅友停车的地方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她从Clinic那里借了副单拐一瘸一拐地跟在男生身后,地上时不时有积雪和暗冰,她不得不小心绕开。男生回头见她走得吃力,想了想索性走到她跟前接过拐杖背对她蹲下,我背你吧他说,你脚踝肿了,这样没法走。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她笨拙地爬上了他的背,摩挲着羽绒服上带质感的衣料,发出哗哗声响。隔着那羽绒服下温软的鸭绒芯,她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许清青在他背上寻索着这衣衫下最深处那颗浑厚的心跳,像是这冬季里的一把火,将她烘托着,暖洋洋的。然后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搂上了他的脖子,那里皮肤细腻顺滑,体温更高,烧得她满脸通红,不过没关系,他是看不到的。伏在他的背后,轻轻用下巴抵住他的肩膀,他的头发有些长了,微微挠动着她的脸颊,让她有些痒痒,不过她一点儿也不介意。头发很软,还带着男士洗发水的清香,她想伸手去摸,又怕被他觉察,于是又把手悄悄缩了回来更紧的搂住他的脖子。左右脚被他的手牢牢稳固在腰间,身体随着他的步伐而一颤一颤的抖动,许清青忍不住把头埋在他的颈后窃笑起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扛了一只妖精,一只看上他的妖精。 车到家门口时许清青方醒悟没带钥匙于是向男生借手机打个电话,心想琉美这死家伙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男生听后一愣,忙从书包里摸出一个物件递过来,他不好意思地解释:“你掉在图书馆门口的,刚刚在诊所本来想还给你,结果事情一出接一出,竟然给忘了。”许清青忙说无妨,接过手机一看琉美早已来电无数。此时下午的阳光在雪地里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天蓝得如水洗过一般,干净得没有一片云彩。 “在学校还没见过你,你姓徐还是许?”男生打开车门扶许清青到公寓门口:“刚才在校医院只看到你的拼音。” “我姓许…叫许清青”她抬头看他,目光清澈如水 “许清青?青草的青?” “。。。嗯。。噢噢,不是,不一样,一个是青草的青,一个是清水的清” “哈哈,这样,好可爱的名字。我叫傅友,朋友的友。”男生说 “巧了,那…我们从此算是朋友了吗?” “当然”傅友的笑容很灿烂几乎和太阳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