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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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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华宫中,乌泱泱的跪了一地的人,皇帝谢怀瑾坐在一旁的几上,谢怀月靠坐在床上,伸着手腕任由帘外的太医诊脉。
“回禀陛下、殿下,殿下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只需好好疗养调理一番便可恢复了。”太医一头虚汗,收回手禀报道。这位公主殿下可当真如传言所说一般深受宠爱啊,虽是遇刺了但到底没受伤,陛下竟也这般紧张传他来看,只是不知道为何会舍得将这般宠爱的公主许配给南景王,太医收回心神,不敢再想下去。
“既如此,你且下去开些调理的方子。”谢怀瑾挥了挥手,又朝着床帘里的人道,“怀月,你且宽心些,安心休养,皇兄定会把这背后胆敢伤你的人找出来!”
“皇兄,我没事。您也不要罚他们了,此事他们做得很好,护卫及时,我才未受伤。”谢怀月慢慢开口,心下却思绪万分。她才刚刚回宫不久,今日出宫也不过是临时起意,但那刺客却话里点名要抓的人是她,究竟是谁如此迅速及时地知道她的消息?难道叛党余孽果真还未被肃清吗?倘若如此,那么皇兄岂不是也身处危险之中?谢怀月转念一想,犹犹豫豫地,“只是皇兄,今日我出门得急,乘的车架是雕着飞龙标识的,那些人也许不是冲着我来的。”
“你是说,有刺客时刻埋伏在外,只等着刺杀朕?”谢怀瑾听了心下不禁有些思量,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他身居皇位,暗中窥伺之人并不算少,若是要安排死士时刻等着埋伏在街上,只待见到飞龙车架便行刺杀之事,是很有可能的。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大一,沉沉问道:“大一,你于武学颇有天赋,习得功法多样,也曾见过朝廷和江湖各势力的武学心法,你与他们交手时可有发现什么?”
“回陛下,卑职与他们交手时并未发现异常,应并不是江湖中人,想来只是朝廷中心有反意之人豢养的死士,不过也可能是他们交手之时刻意隐瞒了武功路数。”大一回禀,本想继续说明那些人是冲着公主殿下而来的,但想到御书房外的警告,终究是没有提。
“哼,楚昭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妄图刺杀于朕!”谢怀瑾大怒,要说这朝中心有反意的人,除了楚昭还能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是以谢怀瑾心下一下子认定了是楚昭所为。
“皇兄,我倒认为此事不一定是楚昭所为。我与楚昭一路同行,他若是想杀我以乱朝政,在路上便可动手了;更何况现在在京都之中,谁不知他是最可能叛乱的人,他应当不会这样做,这样太蠢了。”谢怀月劝阻道,“况且,我与他不日便要成婚,他更没理由在现在动手。”
楚昭当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这一番委屈受的莫名其妙又明明白白。谢怀瑾盛怒之下怀疑他并非没有道理,但谢怀月的劝说却将谢怀瑾对他的怀疑干干净净地尽数撇了干净。
“皇兄可还记得七十三的葛昊辰逼宫作乱一事?我近日听闻,那葛昊辰当日趁乱逃了,至今未被朝廷捉到。”谢怀月看了跪在其中的陆修永一眼,终是忍住了没有提他。
“你这样一说,楚昭倒的确是没有动手的理由。若是那葛昊辰,朕的确记得当初三皇叔进宫救驾之时皇宫内战作一团场面混乱,事后的确是没有找到那葛贼人。莫非他现今还躲在京都之中吗?”谢怀瑾思索着,葛昊辰若是仍在京都不可能这许多年都不见丝毫踪迹,除非有朝廷之人为他提供庇护;若是他人不在京都,那么便是这京都之中有人在替他办事;这两种可能性不管是哪一种都使得谢怀瑾心下很不痛快。当初便是葛昊辰作乱,使得谢怀月被迫离宫,独自漂泊在外这许多年,吃了不知有多少苦楚,更因此在母后心中埋下了自责悔恨的种子,间接促进了母后的离世。
“皇兄且宽心一些,不必如此大动肝火,”谢怀月伸手拉住谢怀瑾的尾指,像是幼时安慰被父皇责备了的他时一样轻轻晃动着,“朝廷之事月儿虽不懂,但也清楚现今的朝廷绝非只有楚昭一人心思不正,这水面之下暗流涌动,种种事情皆可慢慢图谋,皇兄一定要保重自身才是。”
谢怀瑾怔了怔,心中对谢怀月的身份怀疑悉数打消了。这样的动作是幼年的时候谢怀月最常做的,每每他受了父皇或是先生的责备心下难过的时候谢怀月便都会这样拉着他的手轻晃着安慰他,是只有他们才知道才会有的亲密动作。谢怀瑾心下怅然,只觉得颇对不起谢怀月,只因是楚昭带回来的人又一回来便想要嫁给楚昭是而便对她多有怀疑:“怀月长大了,知道心疼皇兄了。这些年,在外面过得如何?可有受人欺负?”
“没有,一切都很好。”谢怀月想到村子里的生活,脸上绽开一个笑,哥哥嫂子其实也并未有什么错,哥哥捡回她还照顾了那样许久,成婚之后理应有自己的生活,她不该再缠着哥嫂们生活才是。
“对了,你可还记得当日在宫外抓走你的那些人是何模样?你后来又是怎么逃出来的,为何一直不回来?你可知,我与父皇母后一直在寻你。”谢怀瑾反手拽住谢怀月,有些生气。
“我也记不清了,他们将我关在了一个小竹屋里,每日都会有人来打我,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老嬷嬷照顾我的吃穿,后来许是那老嬷嬷心中恻然便偷偷将我放了,我不认得路,只知道拼命地跑,后来饿晕了,再醒来便是被一户极善良的人家收养了,只是住的地方很是偏僻,那里的人对朝政之事也并不关心,所以我才不知道消息,一直没回来。。”谢怀月想到那竹屋里的日子不由控制不住地抖了抖,若不是被那老嬷嬷放了跑出去她真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谢怀瑾抽出手,心疼地抚着谢怀月的头:“现在没事了,已经回来了。今后皇兄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皇兄也一定会抓出在背后害你的人,将他千刀万剐!”
“嗯。”谢怀月乖巧点头。
“好了,你好好休息,皇兄还有折子要看,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谢怀瑾起身,扬声道,“青安,照顾好殿下。”
“嗯,皇兄保重身体。”谢怀月浅浅笑,“六儿,送陛下。”
“是。”陆修永低着头,起身去送。他现在跟在谢怀月身边,自是不便再用从前的名字,谢怀月是个不会起名字的,便直接用了他姓氏的谐音唤作“六儿”。谢怀瑾对她身边的新来的侍卫倒也不曾多加注意,只以为是她在宫里哪里找来的,携着德胜离开了。
陆修永站在飞华宫外,等人走远了这才转身进去。飞华宫殿内现在除了青安,其余人已都退下了,陆修永上前跪地:“先前在太师府中之时情绪太过激动,一时之间忘了言谢,草民叩谢殿下。”
“糊涂。你如今是本宫身边的侍卫六儿,莫再错了自己的身份。”谢怀月倚着床,床前的珠帘挡住了她的神色,谢怀月轻叹口气,复又开扣,“委屈你了,你且退下好好休息吧,翻案之路想来是不好走的,今后的辛苦不知还有多少。这里有青安便够了。”
“是。”陆修永行了礼,退了出去。
“殿下,您为何不告诉陛下那些人是针对您而来的呢?”人都走空后,青安才敢问心中一直的疑惑。
“你觉得,想要杀本宫的人,会是楚昭吗?”谢怀月却避开不答,语气中透着几分落寞。
“奴婢不知,但之前听殿下之言,想着应该不会的。”青安一慌,急忙跪到了地上。
“起来吧,本宫不过是同你说说话而已,不要动不动便跪。青安,你可知那楚昭是谁?”谢怀月摆了摆手,拿过案边的明珠把玩着。
“楚昭大人是南景王呀......”青安起身,却不明白谢怀月的意思。
“他是先五王爷的养子,后来在母后膝下养过一阵的那个谢昭就是他。”谢怀月转着手中的明珠,忍不住地笑,“吐珠于泽,谁能不含。楚昭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呢?”
“啊,您这样说,奴婢想起来了,先皇后曾经可喜欢他了呢!难怪先皇会指他摄政呢,他也曾同陛下在太师门下习过《帝王策呢》。”青安回道,那人以前同公主殿下也曾一道玩过几次,若真是他,那以后应是会好好待公主的,青安又奇道,“只是奴婢记得谢昭殿下为人憨态有趣,心思纯洁,如今怎的会同陛下争夺江山呢?”
谢怀月闻言转着明珠的手停了下来,青安所说的不会有假,青安来照顾她时也已是十二的年纪,记忆不会出错,见她这副模样想来楚昭以前当真是不可能有不轨之心的,父皇母后也看重他,甚至让他和皇兄一同向太师学□□王策》,父皇驾崩之时是天启七十八年,那时候皇兄已经十七岁了,并不是幼帝需要人在旁摄政辅佐的年纪,父皇怎么还会指楚昭当摄政王?莫不是,父皇清楚朝中人心散乱,叛党未清?
谢怀月越想越乱,恨不能当面问问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青安见谢怀月久久不说话,试探着问她:“殿下,夜已深了,不若早些歇息吧。有什么事以后再想吧。”
“嗯。”谢怀月应了一声,将明珠放回案上,躺了下来。青安见状,轻手轻脚地熄灭了殿内的灯火,在外室侍候着。谢怀月却完全睡不着,心下只想着父皇指楚昭为摄政王的用意和从前同楚昭见过的几面,内心一片苦闷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