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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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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叩叩。”
太师府的后门被有节奏地轻轻敲响,一直守在后门的仆从“吱呀”地打开一条小缝,从缝里看清敲门人的脸后才将门完全打开,侧身让出一条道,在那人经过时低声道:“太师大人在书房之中喝茶呢。”
男人听见后只几不可见地轻点了点头,便极其熟悉地选了避着府内仆从的小路快步向着书房走去,果见书房门口并没有任何仆从侍立,便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顺手轻带上门。
“太师大人。”男人抱拳行了个礼。
“是修永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公主殿下呢?”郭立轩坐在书桌之后,面前摆着一套茶具,他正执着一柄红木制成的木勺,动作不急不慌地舀上茶叶放进盖碗,用旁边壶中刚烧开的水淋过,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
“公主殿下一早便进宫了,过不多久,宫里派了传话太监来,之后南景王也跟着进宫了。”
“哦?”郭立轩稍稍惊讶,却并不看陆修永,只继续将沸水反复相沏,而后倒进青瓷碗中,又以大拇指、食指、中指,呈“三龙护鼎”之态轻缓柔匀地端起青瓷小杯,轻轻晃荡着。
“今日宫里下了旨,陛下感染了风寒,不上朝呢”郭立轩轻嗅了嗅杯中的茶,叹了一声:“好香。”
陆修永站在下面,不知郭立轩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见着谢怀月一大早只带着青安便脸色难看地出了门,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进宫去了;后来他又听见府中一片吵闹,循着声音找去时,只看见楚昭骑着马急急地就出了门,但王府下人的嘴却紧得很,他还是从八卦的王府暗卫口中才打听到楚昭也是进了宫去了。这二人昨日方才成婚,现在才是第二日一大早便都急急地进了宫,他本以为这其中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故,这才匆匆避开人来到了太师府。
“修永啊,你现在既然是公主殿下身边的侍卫,便该好好跟在公主殿下身边才是啊。”郭立轩轻啜一口茶,慢悠悠地说。
“修永愚钝,还请太师指点。”陆修永一下子没有太明白郭立轩的意思,愣愣地问。太师这是让他放弃复仇,安心做谢怀月的侍卫吗?明明以前他不是这样和他说的啊。
“果然愚钝,我教了你这些年还不开窍。”郭立轩靠到椅背上,眼神沉沉地看着陆修永,神色间满是不耐烦,“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吧。”
“太师大人,”陆修永更加迷惑,还要问下去抬起头却发郭立轩脸色已很不好看,这才收了声,“是,修永告退。”
陆修永走后,郭立轩放下茶杯,重起身坐到右下首处的椅子上,声音恭恭敬敬地:“您怎么看?”
书房的屏风后转出一个戴面具的黑袍人,声音嘶哑难听:“你向宫里递过折子了吗?”
“早些时候已经递过了,不过被驳了回来。”
“你可是帝王之师,探病却都不被允许,看来谢怀瑾这病可病的不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黑袍人沉思了片刻,笑得十分张狂得意,“这谢家江山,怕是命不久矣了。”
“那我们,可要起事?”郭立轩有些犹疑,虽然已经筹谋了许久,但若是要真的起兵造反他心中却还是有些没底。
“不必,我们且先观察几日,以防这是谢怀瑾那小儿的全套。若是无疑,我会先安排葛昊辰于通州起兵造势,如果你能借此顺利把持朝政那便最好;如若不能,也要掩藏好身份,时刻注意朝廷中的风吹草动。”
“是。”郭立轩眼中颜色加深,想到谢怀月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他舔了舔唇,“那么宁熹殿下呢?”
“太师大人尽管放心,届时只要能推翻这谢家江山,别说是宁熹公主殿下了,你想要什么样的美人都有。”黑袍人一甩袖子,笑得十分猥琐。
日渐黄昏,外头的光已是黯淡了许多。谢怀月悠悠转醒,甫一睁眼便看到有些许陌生的环境,她轻轻拉着身上的被子半起身靠到床头上,微怔了怔方才回神仔细打量着。
身上的锦被绣着飞龙腾云的纹样,床头的紫檀木小桌上摆着净值的葡萄花鸟纹银香薰球,床前两侧各立着一座麒麟吐珠灯,目光所及床前不远处立着一架嵌珠镜心梨木屏风,屏风后隐隐约约是一套桌椅,再仔细便看不清了。
这里应是谢怀瑾寝宫的侧殿,大约是她与楚昭讲话时太过疲惫睡着了,楚昭将她抱进来的吧。楚昭!想到楚昭,谢怀月心中一紧,自己竟然忘了他。现在皇兄昏迷不醒,她又睡在这里,百姓朝臣们都传楚昭狼子野心,她虽不信十分心中却也是一直存有疑虑防备的。若是楚昭趁此时机弑君,继而假传圣旨自己登基......
谢怀月慌忙掀开被子,起身穿上鞋向外走,刚一转过屏风,她便看见楚昭趴在桌上睡得正沉。谢怀月心中一动,难道他一直等在这里吗?念及次,谢怀月突然想起楚昭来时在正殿内同她说的“除了同你白首偕老,我便是心无旁骛了”,这句话竟不是诓她而是真心实意吗?谢怀月不敢全信,但楚昭此刻的的确确睡在她的面前,并没有如她担忧的一般弑君夺权。
谢怀月上前轻轻推了推出招,语气温柔,满含关切:“王爷,快醒醒,在这里睡当心着凉。”
但是楚昭并不见醒,谢怀月又稍用力推了推才见他醒来:“王爷怎么在这儿睡着了?也不担心自己着凉生病吗?”
“原是想待在这里陪着公主的,许是太累了一个没注意便睡着了。”楚昭很尴尬,自己本来想着一直陪在这里,等谢怀月醒了就立刻上去端茶倒水嘘寒问暖,没想到自己却睡着了,而且还是被谢怀月叫醒的,太丢人了。但丢人归丢人,邀功还是不能少的,“我一直在这里守着公主呢。”
“王爷唤我怀月就好,”见楚昭听了之后双眼都放出光来,谢怀月越发怀疑楚昭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己甚至甘愿不再同皇兄争夺,但她到底是个女儿家,被楚昭这样看着免不了害羞,匆忙转开话题,“王爷可饿了?我去吩咐宫人传膳吧。”
“是有一点,在这里用膳吗?”楚昭呆呆地还未从谢怀月让他喊自己名字的喜悦中缓过神来。
“嗯,皇兄突然昏迷不醒,原因如今尚还不知,我不敢轻易离开。你且在这里坐一坐,不要乱走动,我去吩咐一声便回来。”谢怀月理了理仪态,走出了侧殿。
楚昭支着头看着谢怀月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中,心中满是喜悦。她醒来后不仅没赶他走,反而还让他喊她的名字,现在还默许他留在这里一起吃饭,果然是很喜欢他很相信他吧。但是,想到她刚看到自己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楚昭心下又苦了苦,她到底是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这也不能怪她,谁让自己一直筹谋着想要同她皇兄争权呢,现在谢怀瑾昏迷不醒,自己势必是要以摄政王的身份摄政的,至于往后情形如何,楚昭自己也不敢确信。先前同鹰眼说想放弃夺权时鹰眼提到的那个人——奚朔,他并不是多么善良温和的人,而自己会去夺权、这么多年一直在争也全是靠着他,若是现在他知道了自己退缩放弃的想法,怕是会大动肝火甚至牵连到谢怀月吧。
“王爷在想什么?怎么紧皱着眉头?”谢怀月一进门就看见楚昭撑着头看着门口在发呆,连她进门直到坐下来都没有反应。
“怀月,无论何时我都会保护好你、不辜负你。”楚昭非常地郑重其事。
谢怀月愣了愣,笑道:“怎么忽然说这个?”
“今早宫中太监来传话的时候还说了句,陛下偶感风寒今日不上朝,是你命人传的吧?”楚昭一字一句地说得非常缓慢,似乎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都要先在心中斟酌好久,见着谢怀月不明所以地点头,复才又继续说,“倘若,陛下近期都不能醒过来,你打算怎么办?一直都不上朝吗?”
“王爷怎么想?”谢怀月依旧笑盈盈地看着楚昭,眼神却冷了一瞬,便是楚昭都不曾察觉。
“先帝薨逝前曾留有遗诏,其中命我为摄政王,辅佐朝政,不可有失。现在陛下昏迷不醒,太医都诊不出其中情况,而国不可一日无君,我既食俸禄享高位,又受先帝遗命,便理应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把持朝政。”楚昭牢牢看着谢怀月的表情,不肯错过一分半点,生怕她心中不快,楚昭想了一想又补充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趁此......”
“嗯,我相信你。”谢怀月打断楚昭的话,语气中听不出任何起伏,“王爷既是名正言顺,便安心理政吧。明日本宫会亲下旨言明此事,我想,朝中大臣也不会有异议的。”
“多谢。”楚昭本想再说些别的,但见着上膳宫人们已走到门外要进来了,便也不便再多言。
二人一席无话。